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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别人更有用，才会有好待遇。否则，便是任人欺辱。
这其实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通用的生存法则。
凝碧垂下头，可实际上，只要她在这行当里，今日的桃仙儿，未必不是他日的自己。现在是有利用价值了，等没有了呢？
过了河的，还要你这桥做什么？！
楼子里的，不过是婊子，是玩意儿。日进斗金又怎样？做玩意儿的，总有被舍弃的一天。
所以她要出去，她一定要出去！要堂堂正正做个人。
忽的，她的下颌被一只手狠狠钳住，指甲陷入肉中带来的尖利疼痛让她轻呼出声，随即协和被抬起，对上双玉娇冰冷的目光。
凝碧惊讶的睁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是没见识过双玉娇的狠厉，但那些都是对别人的，对她永远是口没遮拦肆意玩笑极亲近的样子，这是怎么了，不是在好好的说着话？她一句没回口啊，怎么就惹人生气了呢？
现在的双玉娇，宛如被老鸨子附体，冰冷森然，有些恶狠狠的道：“你给我记好了，那姓展的就是座金山！只要攥住这条线，水面儿上混的谁不得往你这边送银子捧场？要赚多少没有？！”
凝碧挣扎了下，却没能摆脱她，心里也有些恼了，抬手去拨她的手。双玉娇却又骤然松开，盯着她半晌，忽然又道：“你还在这儿，甭想别的。你别想逃，你逃不掉。”
凝碧不由一僵。
双玉娇依旧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不过进这地方的人也没几个不想出去的。只不过出去的方式不同，你是想逃出去，我们是从良出去。阿碧丫头，你觉得你逃出去了，逃得远远的，身上就干净了吗？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了吗？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凝碧别过头，没有说话。她自己的身子，她当然再清楚不过。就算她不知道，那日夏金花的调教也让她知道了。
双玉娇也转过视线，并不再看她，似是扯了别的话题道：“卫所的官儿可不像文官儿那种三年一换，他们做好了一辈子都能不动地方，起码的十年八年的没问题。长津卫是个肥缺，吴千户既然能来，就是个有本事的。也不用多，至多八年，你也就出了这地界儿自奔前程了。”
凝碧一怔，扭回头来呆呆看着双玉娇。
双玉娇忽的叹了口气，一身寒气尽褪，仿佛春暖花开，又变回先前那个邻家大姐一样随意的模样，浅笑道：“弄好了那会儿进了他们家门儿也说不一定。”
凝碧苦笑一声，涩然道：“姐，你说我是什么个身份？”
双玉娇哼了一声，道：“我也早说过，男人哪有银子靠得住！你别想那些扯用不着的，这几天若没大局我也不用你跟着了，你好好养足精神练练琴，等过几日，李三当家的来了，你再出局。当然，我要先看看你练成什么样了。”
不用陪酒了？有假期真好。凝碧由衷感叹。虽然双玉娇还要验收她的学习成果，但对她来说只要不陪酒什么都是美差，便爽快的答应了。
“我也把翠凤儿派你那边去，你俩配合着多练几支舞。翡翠双姝这招牌你也得给我支起来。”双玉娇又吩咐道。
油油碧双胞胎。凝碧的脸垮下来，“我俩合演没什么，可咱别整什么双姝行不行。”
双玉娇压根不理，调整了个好坐姿，笑眯眯道：“好了，现在说说吧，今儿在罗二婠那边怎么撞的钉子？”又不屑道：“你也是活该受气。放着金山银山不去搬，哼，为了个破胡琴，何苦来哉！”
凝碧叹了口气，瞧了一眼桌上的金帛，五百两，要做多少胡琴能转回来？但这五百两自己真的带得走吗？杜十娘走的时候，能带走个百宝箱。自己有没有本事把这些带出去？
可做胡琴的银子却可以光明正大在钱庄开户存在自己名下，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凭个信物就能取出来的。
况且，她做胡琴，也不单单为了赚钱，更是为了让自己多一条谋生之技。
“就当是我找一乐子吧，姐姐。”她不愿意解释，只这样说。
然后才把罗二婠同她说的一字不落的告诉给双玉娇。
双玉娇眼睛又眯了起来，嘴角一扯，似是自语道：“抢我的人，还想抢我的食儿。”说着唤来金盏，附耳说了几句，金盏应声而去。
凝碧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表情，犹豫道：“祖宗……你不会准备继续砸罗二婠的场子吧？”
“傻子，你当谁的场子都能随便砸啊，那你姐姐我早被砸得稀巴烂了。”双玉娇翻白眼，“我今儿白给你示范了，你还不明白砸场子的真谛啊？！”
呃，砸场子还砸出真谛来了？
双玉娇一向好为人师，诲人不倦，玉手一挥：“你今儿晚上住这儿吧，反正铺盖都是现成的。咱们姐俩秉烛夜谈。”
又秉烛夜谈？凝碧探头看看窗外一轮明月，嗯，这回是“夜”了。
洗漱完毕躺下，凝碧又想起陆心禾，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的事儿也都说了。当然，宝篆是从陆心禾那边找到自己的，不可能不告诉双玉娇，她瞒也无用。
双玉娇听完哈哈一笑，掐掐凝碧的脸，“丫头，你越发值钱了，连陆心禾这样的都来算计你。真是香饽饽了。”
掐得凝碧一疼，呲牙咧嘴道：“可得了吧，我可不要当香饽饽。姐你说他们呆着没事儿算计我什么啊！我能给她们什么啊！！”
“谁知道呢？还有那损人不利己的呢。”双玉娇漫不经心道。
说话间金盏回来了，凑过来低低同双玉娇说了两句，双玉娇登时来了精神，一翻身坐起来，又去推凝碧，“我的儿，可要知道她们算计你什么？跟老娘走，带你看看热闹去。”
凝碧看着她一副狼外婆的表情，便紧紧抓着被角，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不去，我要睡觉。”
“走吧，咱们去看看罗二婠那自己吹嘘的品箫之技到底怎么个好法。”双玉娇眯起眼睛，“你放心，咱们悄悄去。”
呃？！凝碧眼前又浮现那厚厚的大嘴唇子，一阵恶寒，赶紧甩头，翻身冲里，“别恶心我了。隔夜饭都吐出来。”
双玉娇笑得花枝乱颤，好一阵子才止住，打发了金盏，又笑道：“原是想让你多见识见识。罗二婠口活儿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今儿晚上这位客却是有来头的。”
凝碧也不转回来，只挥挥手，表示没兴趣。
双玉娇也不理她，兀自说自己的：“那原是沐雪青的客人，因着沐雪青门槛高，不是时时都能进去，更不是时时都能睡上，男人嘛，要只喝茶吃酒还来这儿干嘛，一来二去的就睡上了沐雪青的丫鬟湘竹。这湘竹也有几分手段，挂上牌子成了新姐儿，出了沐雪青的门儿就到了罗二婠身边儿，把客人也都带了过来。却失了算，罗二婠有沐雪青的书卷气，又没有沐雪青的架子大，荤腥不忌，又会巴结人，这湘竹拢来沐雪青的客人便都成了罗二婠的。”
凝碧心下一叹，到处都是这样挖客户的方法，小的挖墙脚，大的黑吃黑。
双玉娇拍了拍她肩膀，低声道：“你当她真心要挑拨咱们俩？那你也错了，她是想让你从我这儿带人走，她自有法子把你踹开。李衙内这棵大树，谁不想靠上一靠。”
凝碧忙转过身来，道：“姐姐，我……”
“你急什么。”双玉娇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点着她的额头，道：“也别说我信你不信你的话，你这小妖儿道行还浅呢，若要让你把李大金主从我手里赚去，我双玉娇就不必在这儿混了，找根绳吊死算了。”
凝碧一笑，这话确实比什么誓言都有效。
双玉娇也没含糊，果然是十分信任的同凝碧细细讲了眼下几个红姐儿背后的恩客，从文官到武将，商贾富户、文豪才子都有，哪些人在时能砸场子，哪些人不能。
凝碧一向是不得罪人的原则，在她还没相应实力的时候，没准儿哪个小人的一句话就断送她了。但也不代表她就好欺负了，她虽没兴趣找上门去砸场子，但了解一些人际关系背景还是极其必要的，便老老实实听着，认认真真记下。
只是……这tmd也太复杂了！凝碧欲哭无泪，她真想要求弄个小本儿来记录一下，再画个人物关系图。
本来客人们就让她够头疼的了，没想到双玉娇说上瘾了，说完客人又说倌人们的脾性，什么样的人能从什么地方下手收拾。
凝碧真想喊一声给上帝啊，请我个录音笔吧！！
然后，上帝没有听到她的求救，而是撒下更困难的任务。双玉娇开始讲述了漕帮水路上的事儿。
凝碧真要哭了，虽然她也算个武侠迷了，但是对帮派的了解仅限于金庸大侠书里的那些，漕帮……她想了想，好像《戏说乾隆》里有，不过是干嘛的来着？年代久远记不清了，就记得赵雅芝大美女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分舵总舵，这个当家的那个瓢把子，凝碧头昏脑涨，本来就一天都没睡好，这会儿越发困了，双玉娇却兴致勃勃的从淡水水域讲到咸水水域。
只听得她道：“……要说东北海路，海鲨帮近年来是不如巨鲸帮了，往东莱的路也差不多被巨鲸帮占了，如今若有商家想要进些生铜曲胶羚羊角什么的，都要找巨鲸帮的人，不然便是拿得到货也送不进来，在海上就被劫了，搞不好人财两空，所以你要……”
海上？抢劫？索马里海盗吗？
凝碧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想，打劫就打劫吧，给开一张两百万的发票回去报销就行……
你比别人更有用，才会有好待遇。否则，便是任人欺辱。
这其实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通用的生存法则。
凝碧垂下头，可实际上，只要她在这行当里，今日的桃仙儿，未必不是他日的自己。现在是有利用价值了，等没有了呢？
过了河的，还要你这桥做什么？！
楼子里的，不过是婊子，是玩意儿。日进斗金又怎样？做玩意儿的，总有被舍弃的一天。
所以她要出去，她一定要出去！要堂堂正正做个人。
忽的，她的下颌被一只手狠狠钳住，指甲陷入肉中带来的尖利疼痛让她轻呼出声，随即协和被抬起，对上双玉娇冰冷的目光。
凝碧惊讶的睁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是没见识过双玉娇的狠厉，但那些都是对别人的，对她永远是口没遮拦肆意玩笑极亲近的样子，这是怎么了，不是在好好的说着话？她一句没回口啊，怎么就惹人生气了呢？
现在的双玉娇，宛如被老鸨子附体，冰冷森然，有些恶狠狠的道：“你给我记好了，那姓展的就是座金山！只要攥住这条线，水面儿上混的谁不得往你这边送银子捧场？要赚多少没有？！”
凝碧挣扎了下，却没能摆脱她，心里也有些恼了，抬手去拨她的手。双玉娇却又骤然松开，盯着她半晌，忽然又道：“你还在这儿，甭想别的。你别想逃，你逃不掉。”
凝碧不由一僵。
双玉娇依旧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不过进这地方的人也没几个不想出去的。只不过出去的方式不同，你是想逃出去，我们是从良出去。阿碧丫头，你觉得你逃出去了，逃得远远的，身上就干净了吗？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了吗？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凝碧别过头，没有说话。她自己的身子，她当然再清楚不过。就算她不知道，那日夏金花的调教也让她知道了。
双玉娇也转过视线，并不再看她，似是扯了别的话题道：“卫所的官儿可不像文官儿那种三年一换，他们做好了一辈子都能不动地方，起码的十年八年的没问题。长津卫是个肥缺，吴千户既然能来，就是个有本事的。也不用多，至多八年，你也就出了这地界儿自奔前程了。”
凝碧一怔，扭回头来呆呆看着双玉娇。
双玉娇忽的叹了口气，一身寒气尽褪，仿佛春暖花开，又变回先前那个邻家大姐一样随意的模样，浅笑道：“弄好了那会儿进了他们家门儿也说不一定。”
凝碧苦笑一声，涩然道：“姐，你说我是什么个身份？”
双玉娇哼了一声，道：“我也早说过，男人哪有银子靠得住！你别想那些扯用不着的，这几天若没大局我也不用你跟着了，你好好养足精神练练琴，等过几日，李三当家的来了，你再出局。当然，我要先看看你练成什么样了。”
不用陪酒了？有假期真好。凝碧由衷感叹。虽然双玉娇还要验收她的学习成果，但对她来说只要不陪酒什么都是美差，便爽快的答应了。
“我也把翠凤儿派你那边去，你俩配合着多练几支舞。翡翠双姝这招牌你也得给我支起来。”双玉娇又吩咐道。
油油碧双胞胎。凝碧的脸垮下来，“我俩合演没什么，可咱别整什么双姝行不行。”
双玉娇压根不理，调整了个好坐姿，笑眯眯道：“好了，现在说说吧，今儿在罗二婠那边怎么撞的钉子？”又不屑道：“你也是活该受气。放着金山银山不去搬，哼，为了个破胡琴，何苦来哉！”
凝碧叹了口气，瞧了一眼桌上的金帛，五百两，要做多少胡琴能转回来？但这五百两自己真的带得走吗？杜十娘走的时候，能带走个百宝箱。自己有没有本事把这些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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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她做胡琴，也不单单为了赚钱，更是为了让自己多一条谋生之技。
“就当是我找一乐子吧，姐姐。”她不愿意解释，只这样说。
然后才把罗二婠同她说的一字不落的告诉给双玉娇。
双玉娇眼睛又眯了起来，嘴角一扯，似是自语道：“抢我的人，还想抢我的食儿。”说着唤来金盏，附耳说了几句，金盏应声而去。
凝碧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表情，犹豫道：“祖宗……你不会准备继续砸罗二婠的场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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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娇一向好为人师，诲人不倦，玉手一挥：“你今儿晚上住这儿吧，反正铺盖都是现成的。咱们姐俩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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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躺下，凝碧又想起陆心禾，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的事儿也都说了。当然，宝篆是从陆心禾那边找到自己的，不可能不告诉双玉娇，她瞒也无用。
双玉娇听完哈哈一笑，掐掐凝碧的脸，“丫头，你越发值钱了，连陆心禾这样的都来算计你。真是香饽饽了。”
掐得凝碧一疼，呲牙咧嘴道：“可得了吧，我可不要当香饽饽。姐你说他们呆着没事儿算计我什么啊！我能给她们什么啊！！”
“谁知道呢？还有那损人不利己的呢。”双玉娇漫不经心道。
说话间金盏回来了，凑过来低低同双玉娇说了两句，双玉娇登时来了精神，一翻身坐起来，又去推凝碧，“我的儿，可要知道她们算计你什么？跟老娘走，带你看看热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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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娇也不理她，兀自说自己的：“那原是沐雪青的客人，因着沐雪青门槛高，不是时时都能进去，更不是时时都能睡上，男人嘛，要只喝茶吃酒还来这儿干嘛，一来二去的就睡上了沐雪青的丫鬟湘竹。这湘竹也有几分手段，挂上牌子成了新姐儿，出了沐雪青的门儿就到了罗二婠身边儿，把客人也都带了过来。却失了算，罗二婠有沐雪青的书卷气，又没有沐雪青的架子大，荤腥不忌，又会巴结人，这湘竹拢来沐雪青的客人便都成了罗二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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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娇拍了拍她肩膀，低声道：“你当她真心要挑拨咱们俩？那你也错了，她是想让你从我这儿带人走，她自有法子把你踹开。李衙内这棵大树，谁不想靠上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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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tmd也太复杂了！凝碧欲哭无泪，她真想要求弄个小本儿来记录一下，再画个人物关系图。
本来客人们就让她够头疼的了，没想到双玉娇说上瘾了，说完客人又说倌人们的脾性，什么样的人能从什么地方下手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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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上帝没有听到她的求救，而是撒下更困难的任务。双玉娇开始讲述了漕帮水路上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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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嗡嗡作响，分舵总舵，这个当家的那个瓢把子，凝碧头昏脑涨，本来就一天都没睡好，这会儿越发困了，双玉娇却兴致勃勃的从淡水水域讲到咸水水域。
只听得她道：“……要说东北海路，海鲨帮近年来是不如巨鲸帮了，往东莱的路也差不多被巨鲸帮占了，如今若有商家想要进些生铜曲胶羚羊角什么的，都要找巨鲸帮的人，不然便是拿得到货也送不进来，在海上就被劫了，搞不好人财两空，所以你要……”
海上？抢劫？索马里海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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