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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片刻,在若樱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缓慢地道:“本王是先帝第三子,母妃娘家姓楚,外公正是声名煊赫的楚王爷,官拜安定大将军。[ ]”余下的他就不肯多说了,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对陌生人的问话,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密道内一阵短暂的沉默,便是孟妩妩那么爱出风头的人都没吱声。

    蓦地,众人耳畔骤然传来了一声声痛彻心扉地哀嚎:“嫣儿……你是嫣儿的孩子啊……呜呜……”

    那人痛苦流涕,伤心欲绝,几度哽咽失声:“你是嫣儿的孩子……呜呜……”他的哭声苍老嘶哑,方才的刚劲气势消失殆尽,有一种异样的凄厉感,好似受尽了世间所有的磨难和惨事,却又无法同人诉说,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萧冠泓凤眸倏地睁大,如玉的俊脸浮上几份不敢置信。若樱不知道那人为何哭的这般凄惨,但这哭声委实让人心生酸楚,恨不得陪着他哭一场心头才好过些。

    “咳咳!”横行霸道忽然无奈的咳了两声:“行了,行了,适可而止啊!你这是喜极而泣呢,还是想起悲惨的往事?诺大把年纪哭成这样能看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话也没说清楚,本座还指着你救人呢!”

    “老夫心里难受还不许人哭哇?呜呜……要你管,你敢横行霸道试试?”

    萧冠泓和若樱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萧冠泓怕这人是楚家的旧部,刚要开口询问,不料“蹬蹬蹬…蹬蹬蹬”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向他们靠近,这清晰的脚步声带着几许沉重,几许踉踉跄跄……

    紧接着,不远处密道的墙上穿出一个人来,此人身材高大,须发皆白,如染重霜,饱经沧桑的脸上皱纹丛生,有一双看尽世间百态的眼睛,此时因伤心悲恸哭的红通通的,但看人的时候依旧炯炯有神,精光湛湛。

    “……外公?……”萧冠泓脸上的神情可谓丰富多彩,先是惊讶,到迷茫,错愕,再到震惊,后是不能确定的欢喜,一瞬间各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在他脸上闪过,最终是犹犹疑疑,半信半疑的试探。“外公?真的是你?”

    他的书房挂有楚王爷的画像,那画像上的楚王爷人到中年,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个叱咤风去的人物,比眼前这位不知年轻多少,但五官的大致轮廓还在,且这位老人老归老,步伐却矫健有力,衣带当风,大步行来威风不减当年,神采奕然。

    若樱听萧冠泓喊外公,不禁睁圆双目看着老人。据她所知,萧冠泓的外公是曾经荣极一时、战功赫赫的楚王爷。楚王爷此人英勇不凡,戎马一生立下军勋无数,历经两朝。

    当年因扶持还是八皇子的女婿萧笠登上皇位,陷入皇子争战中,使楚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楚王爷四个气宇轩昂的爱子无一生还。楚王爷受此打击一蹶不振,半夜里疯疯颠颠跑出了家门不知所踪,而后楚家派出无数人寻找,可楚王爷依旧沓无音讯,下落不明。

    身材高大的老人脚步不稳的扑到萧冠泓的身前,单膝跪地,满脸惊喜,目光贪婪的流连在萧冠泓的脸上,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深陷的双眼里满是疼爱和眼泪,一下都舍不得挪开:“他说你叫萧冠泓,冠泓……是你舅舅们的字,泓儿,我是你外公……”

    萧冠泓的目光也紧紧盯在他的脸上,还未来得及开口,老人突然又满脸恐慌,紧张不已地道:“泓儿,你,你,你怎么坐地上?是不是受伤了,谁打的你?外公替你报仇……”

    萧冠泓眼眶酸涩,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一样,微微哽咽:“外公,我很好。”接着他看了怀里的若樱一眼,哑着声音道:“外公,这是您的外孙媳妇……”

    销声匿迹二十多年的楚王爷居然还活着?若樱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她觉得眼前这个白发老人似在哪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望着楚王爷老泪纵横的模样,她的心头也是酸楚不堪,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急忙挣扎着要起身见礼。

    楚王爷连忙伸手拦住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招呼:“你是外孙媳妇……?你是泓儿的媳妇……哎!你不舒服……就不要动,可是伤着哪儿了?”

    若樱脸上染上了红晕,颇有些不好意思,素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呐呐地道:“外公,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嗳,好孩子!”楚王爷急切的答应着,热泪顷刻间如泉涌,随后手忙脚乱的往身上一通乱找,他衣着朴素,又在外流浪这么多年,哪可能会有什么值钱的物事。最后终于摸到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佩,急忙取下来递给若樱:“给,外公送你的见面礼。”

    若樱有些迟疑,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萧冠泓。老人家已是身无长物了,她怎好意思把他身上最后的一块值钱东西搜刮走?

    萧冠泓眼眶虽红,但他素来是个内敛沉稳的人,此时情绪已平静下来,迎着若樱求助的目光,他唇角微翘,眼神温柔:“长者赐,不敢辞!外公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权当是替肚子里这个收的。”

    楚王爷的双眼本来就没离开他们两人,此刻一听若樱肚子里还有个小的,顿时喜出望外,却又矛盾的潸然泪下;刚想要得意的放声大笑,却又突然噤声,想来是怕吓着若樱,准确的说是怕吓着肚子里的宝贝疙瘩。

    他笑逐颜开,双目灼灼的望着若樱的肚子,激动的连声道好好好,似乎除了好,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若樱算是皮实的人,也委实被他看的羞窘不已,只好又喊了一声:“外公!”

    楚王爷这才清醒过来,脸上没了先前的悲痛和哀伤,只剩无尽的狂喜。他还未开口,一个人影又自那道墙穿了出来,几人还未看清他的模样,先闻其声:“我说老友,你们也算亲人相见了,可否容后再叙,先救救本座那些不成器的教众可好?”

    若樱心想,这人便是横行霸道了。遂不动声色的打量来人。

    只一眼,她心里又是微惊,本以为绰号叫横行霸道,行事张狂至极的人,不说长得像螃蟹,至少也好看不到哪去,没想到人家却是气质温文尔雅的儒生一枚,百岁人瑞的年纪,却只有五六十岁的模样,看起来比楚王爷这七十古来稀的人还要年轻。

    但见他峨冠博带,衣袂飘飘,一瞧就是有文化底蕴的高人,偏生在文人的斯文中带着几丝磊落不羁,熟过头的眉眼极其俊朗,看不出一丝老态,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副脾气顶顶好的温和模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书卷气和大家风范,与他魔教教主的身份格格不入。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若樱觉得似曾见过他。

    凝神想了一会儿,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这不是梦里那个鱼头怪嘛!起初那人也是个中年儒生的形像,还与一个白发老头在斗嘴,可用不了一刻,他的脑袋就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鱼头,还有两根长长的鱼须……白发老头?

    若樱偷窥了楚王爷一眼,豁然顿悟——敢情外公就是梦里那个叫她快走的老头,还给了个东西她,叫她照着那东西走了宫殿。她悄悄的握紧方才收到的玉佩,一时有些迷茫,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与此同时,萧冠泓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和若樱关心的地方不同,他端详得是那个墙壁,定睛一看,原来那开了一道门,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

    却说楚王爷听横行霸道一说,不禁左右为难,他刚与外孙相认,于情于理肯定都是帮着外孙,断没有帮着横行霸道的道理,不过横行霸道这二十年来对他非常不错,虽年纪比自己大,可却表现得像自己的儿子,各方各面都孝顺极了。

    而且他住在魔教二十多年,发觉魔教中人除了行事不经脑子、做事冲动爱闯祸、公共关系处理的极差,又喜欢四处得罪人以外,几乎没怎么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比武林正派还像名门正派。当然,孟妩妩这个女人要排除在外,她生性淫荡,喜欢和男人瞎胡闹。

    略作沉吟,他干脆对横行霸道一瞪眼:“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都打了这半天,估摸着你的教众早死光了,你还是节哀顺便吧!”

    横行霸道半点不恼,依旧和颜悦色:“看你说的,合着本座在你眼里就那么不中用吗?外面广场有历代教主和本座亲手设立的奇门遁甲阵法,虽不能制敌,但保护教众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有人进行大肆攻击,阵法将会自动启用,作用是将敌人拦阻在外,不信咱们出去瞧瞧!”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这事简直是不值一提,但萧冠泓和若樱可不那么想,如若他说的是真的,能将众多官兵阻住,那他的实力还真是不能令人小觑。

    “怪道说这么多年江湖中人未能发现此地,原来是老早就有阵法啊!”突然,密道里响起孟妩妩恍然大悟的嗓音。

    横行霸道眉一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沉声叱道:“孟妩妩,你人头猪脑蠢笨如猪,脑子被狗吃了?行事竟然这般没章法,将本教陷于如此险地?你还有脸苟活于世?还不给本座滚过来!”

    “教主……”孟妩妩磨磨蹭蹭的从墙上的另一道门走了出来,整个人垂头丧气,蔫儿巴唧。

    很快,冷洌和远山带着一众侍卫自孟妩妩后面大步踏出,他们在密道里围堵敌人,自然听到了楚王爷和萧冠泓的一番话,楚远山等人的父亲当年就是楚王爷的侍卫,此时赶快过来见礼。

    楚王爷看着这些半大小子,缅怀过去的岁月一番,不免又是一阵难过,大家俱是泪洒衣襟,唏嘘不已。

    萧冠泓面上一派沉静,心里却想着外面的情形,不知是否如横行霸道所言。

    横行霸道是何许人也,早看出众人的心思,他笑容可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在前面带路:“摄政王,此次的事情的确是本座管理不当所致,本座定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待,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望王爷能存怜悯之心,毕竟本教大多数教众也只是受人蒙蔽和教唆,才会行差踏错。”

    他回头淡淡的瞥了孟妩妩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地道:“至于本教副教主已误入歧途,一步踏错终身错,任王爷处置。”

    孟妩妩一听这话,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跟随着她的教众也噤若寒蝉,脸色煞白,却没有一个人敢为自己求情辨护,显而易见,横行霸道掌教多年,早积威难犯,绝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萧冠泓左手揽着若樱,右手拉着外公,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对横行霸道的话不置可否:“横大教主言之过早,百闻不如一见,如果你的教众真能靠阵法活下来再两说吧!”他也不是个傻瓜,用听的用看的,早发现横行霸道和外公交情似乎不错,但他一向是个防人心重的人,自是要先看看此人对外公是否另有目的。

    须臾之后。

    若樱望着广场上黑压压的官兵,转头四顾,却没发现魔教教众,心想,难怪叫横行霸道,原来不是个跑江湖卖艺的,真有牛皮哄哄的本钱。

    萧冠泓默默的看了半晌,淡淡地道:“本王也非杀星下凡,自是不愿多造杀孽,甚是愿卖横教主一个人情,权当为后嗣积福,但无论无何,不该放过恶徒本王一个也不会放过,该杀该剐俱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他面色沉静如深海里的水,眸色平静无波,语气虽不高却有着这不容置疑的坚持和威严:“想想那些被害的妇人,伤害她们的人简直是泯灭了人性,没有半分良知,故只要参予此事的人本王会悉数抓获,且定不会轻饶,如果横教主不肯交出人来,本王就在山下围上几个月,相信日子一长,尔教阵法再精妙无究,总不能无中生有的长出粮食来吧,孰轻孰重横教主自行定夺。”

    楚王爷已听远山禀报了此事的经过,他是个正直且心地善良的人,一生报效朝廷,虽征战无数,杀人如麻,但从不对老弱妇孺下手。

    这会子早气的吹胡子瞪眼,又听得外孙一番恩威并施的言辞,顿感后继有人,老怀大慰,对着横行霸道没好气地道:“姓横的,这事的确是你教的罪过,也怪你领导无方,好好的一个大教,混成一个人人喊打的魔教,我孙子说的对,这样处置对双方皆有益处,你既然想将魔教导入正途,此次我孙子正好帮你除去教中的害群之马,又给了百姓一个交待,算是便宜你了。”

    横行霸道依旧慈眉善目,涵养好的让人叫绝:“王爷尽管放心,本座行事虽张狂,善恶还是能分清的,品德低劣之辈皆会交给王爷处置,本座无二话,只希望王爷往后能对吾教既往不咎,不要赶尽杀绝。”

    萧冠泓默默看了外公一眼,微颌首:“当是如此。”

    见双方达成协议,若樱肚中的话忍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横大教主,尔教可有个鱼头人身的大怪物?大鱼头上还有两根长须?”

    横行霸道闻言,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楚王爷哈哈大笑起来:“外孙媳妇,是有一个啊,他们教的图腾便是个鱼头人身的大怪物,他们吹嘘那鱼头怪是上古神兽横公鱼,全教经常虔诚的祭拜,当成神一样的崇拜。”

    萧冠泓忍俊不禁低笑,伸手将她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往后顺了顺,疼受地道:“还记得这事啊?不是说是一个梦吗?”

    “火凤王,那是胎梦。”横行霸道突然开口,嘴角含笑,气质儒雅脱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若樱的肚子看,别人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和不礼貌,反正他年纪老大了,只是他的眼神透着几分古怪,更有几分意味深长:“这个胎梦是吉兆,王爷和王妃完全不必担心。”

    “……”若樱无语,担心有什么办法,怀都怀了,能不生吗?

    ……

    几个月的时光飞逝而过,转眼就到了桂花飘香的八月。

    八月初八这一天的清晨,摄政王府的底邸里传来婴儿宏亮的啼哭声,随后满府炸开了锅,兴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直到楚嬷嬷一脸威严的走出来,气势十足的喝止:“都干嘛呢,都干嘛了?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吓着王妃和小王爷我唯你们是问!”

    见众人识相的住了口,满府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她满意的点点头,尔后又一脸狐疑的道:“王爷呢,先前不是急的直跳脚,吵闹不停要冲进去,险些解了腰带去上吊,这会儿当爹了,怎的没声没息了?”

    楚嬷嬷对王爷一向疼如亲生,从没用这么不满的语气说过王爷,想来是被他不可理喻的行为弄得不耐烦了,再就是有了新主子,难免移情别恋,对旧主子也就不那么忍气吞声了。

    明月捂着嘴,想笑不敢笑,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背后的太师椅。

    楚妈妈不明所以,过来勾着头往他身后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王爷,你怎么这么不济事啊?又不用你生,干嘛昏倒?”

    正在这时,窗口偷偷伸进一个须发皆白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道:“楚丫头,我听到婴儿哭声了,大人小孩子都平安吧?”

    楚嬷嬷一把年纪了,能把她叫丫头的也只有老王爷了,对于楚老王爷,她还是非常尊敬的:“禀老王爷,王妃和小主子都安好,就是王爷怪没出息的,常日里多有决断的一个人,居然昏倒了事,比起明月他们都不如。”

    “唉哟!”老王爷挥挥手,纵身从窗口跳进来,身手依然矫健无比:“你就别埋怨他了,关心则乱,我都快吓惛了,屋子都不敢呆,到这时腿都是软的,何况是他。”

    接着他跃跃欲试地道:“楚丫头,我这会可以去看看他们娘俩吧?”

    楚嬷嬷严格把关,毫不留情地道:“还不行。”

    老王爷退而求其次:“我只看一眼小乖乖,这总可以了吧!”

    楚嬷嬷皱眉,实话实说:“您老粗手粗脚的,力气又大,小主子浑身粉粉的,那脸儿一掐就出水,要是被您碰着磕着了,奴婢们哭都没地哭去。”

    老王爷不信,好歹他也养了四子一女,刚生下来的小婴儿还是看到不少的,觉得楚嬷嬷爱屋及乌,未免有夸大其词之嫌:“嫣儿和他哥哥们生下来,皮肤红红的,皱皱巴巴的小脸蛋,像个小猴子和小老头,总要长上几天才会变白吧?”

    楚嬷嬷闻言,一脸得意:“那只能说老王爷您见少了呗,您没看到我们小王爷,那生得……算了,跟您说多了也没用,横坚您现在也见不着。”

    你说这人,刚把人的瘾头勾上来,她又打住话头,可不惹得老王爷更是急得直搓手。

    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行了过来,对楚嬷嬷道:“陈妈妈将小主子包好了,正等着抱给老王爷和王爷瞧呢!”

    老王爷嘴角抽了抽,顿时明白上当了,但此时也无暇顾及,忙心的想叫醒萧冠泓一起去,转头却发现太师椅上早没人了,不禁奇道:“人呢?什么时候醒的,都不吱一声。”

    远山笑道:“王爷醒后一溜烟就跑了,有一会儿了,您快去吧。”

    老王爷一听,天塌地陷都顾不得了,“得得得”的就往内院专门隔出来做产室的方向跑。

    自打上次他从横公鱼教回来后,朝野震惊。纵然新帝对楚王府重新进行了封赏和修茸,但众大臣对楚王爷能活着回府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大不了往后就是从萧冠泓生的儿子过继一个给楚家。

    楚王爷失踪时萧冠泓根本未出生,谁也料不到他无影无踪二十多年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至于回来后的热闹场景就不必提了,连五岁的新帝都亲临楚王府恭贺过。

    但他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又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萧冠泓和若樱自是不会让他一个人住在楚王府。于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同住摄政王府。至于他怎么跑到魔教,他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因为失踪时他已经疯疯颠颠了。

    据横行霸道告诉他,说是二十多年前,横行霸道刚好回中原,路过江南,凑巧碰到衣衫褴褛的楚王爷,按说他的功夫早至臻境,冷不防却被楚王爷抱了个满怀,而且当时楚王爷抱着他不说,嘴里还一直喊他儿子啊儿子。

    横行霸道的反应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居然没有一掌拍开这个抱着他的冒弃爹的陌生人,反而带着楚王爷回到异域的总教,让他在自己的教中一住就是二十多年,管吃管喝还管治病。

    横行霸道此人并不是个善茬,收留楚王爷却是他做的再正确不过的事了,也不知他是否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横竖这次多少因着楚王爷之故保下了大多数教众,以至于没有元气大伤。

    却说萧冠泓醒来后,谁也不招呼,麻溜的就跑到产室门口。

    仆妇和丫鬟还有产婆还都在屋内,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刚把小主子收拾好,正要服侍王妃,王爷却不管不顾的冲进来了。虽然有陈妈妈等一众仆妇一力拦路,依旧未能拦住他想见妻儿的决心。

    若樱刚生完孩子,鬓角散乱,黛眉微皱,美丽而又苍白的脸上满是深深的疲惫,蓬松而又凌乱的青丝早被汗水濡湿,衣衫更是被汗水浸透,却依旧不显狼狈,反倒为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此刻她精神尚可,并没有昏昏欲睡,黑亮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动人。

    “若若,你怎么样?”甫一进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萧冠泓吓得腿都软了,顾不上看孩子,几步冲到榻前搂住若樱,一脸的水珠,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眼神焦急的望着娇妻,神情满是担忧和心疼,还有莫名的恐惧。

    若樱虽然很累,却掩不住满脸的笑意和母性的光辉,知他在外面等待定然也是不轻松,怕是心急如焚吧,忙一把握住了他汗水淋漓颤抖不止的手,安慰道:“你别怕,生下的既不是狸猫,也不是鱼头怪,方才陈妈妈抱来我看了,是个粉粉的小肉团子,手脚俱全。”

    众仆妇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人一副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孩子都顾不上看,可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怪异,娘不娘,爹不爹的,没得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还要安慰男人的,又听得王妃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道;“哎哟!王妃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咱们小主子生的多好啊!住后大了不知迷死多少女子喽!”

    萧冠泓自然不肯主动说起自己晕倒的糗事,想他面对千军万马时皆是一派轻松自在,提缰纵马如入无人之境,可面临若樱生孩子就恐惧的手足无措,心慌意乱,正可谓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这会见若樱平安无事,他心情才放松一些,煞白的脸色便好看了一些,又有了掩不住的喜意,对着仆妇和产婆道:“赏。都大大的有赏。”

    仆妇高兴的道了谢,却嫌他在榻上碍手碍脚,便劝他:“王爷还是去看看小主子吧,奴婢们也好服侍王妃换洗。”

    这时候,老王爷在外面突然笑起来,煞有介事地道:“俗话说抱孙不抱子,还是先把小家伙抱给老夫瞧瞧,王爷他就不用看了,方才他这个做爹的表现怯懦,居然昏倒了帐,未免让小家伙瞧不起他,还是免了吧!”

    众人哄堂大笑,连若樱也弯起美丽而淡白无血色的唇瓣,只有萧冠泓玉面微红,一脸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

    若樱一觉醒来后,已是次日凌晨。

    她的体质有些异于常人,每每受损后便是长长的睡眠,这次生孩子又睡足了一天一夜。许是年轻,许是柳生为她调治得当。她感觉大大的肚子没了之后人特别轻松,身体也恢复的极好,没有什么产后太过虚弱的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好饿。

    生完孩子后她只喝了一碗糖心鸡蛋就疲倦的睡着了,这会觉得饿也很正常。萧冠泓正在摇篮边望着襁褓里的婴儿出神,听到身后有响动,立即醒过神来:“若若,你醒了。”

    然后对着屋子里垂首侍立的仆女和丫鬟挥手:“赶紧把王妃的吃食上上来,速度。”

    若樱靠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蜂蜜水,低声道:“把孩子抱来我看看,外公替他取了名没有?”

    小桂和两个乳娘不敢离开小主子半步,此时就由小桂抱着小主子过来。

    萧冠泓从背后环着她,伸出双手有模有样的接过孩子放到她身前,语声柔的不像话,带着梦幻感:“还没取名,你看,他才长了一天一夜,就大变样了,不怎么睁眼,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饿了就哼哼唧唧,跟小猪一样。”

    昨日将软软的孩子抱在手上的那一刻,萧冠泓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血肉相连,那感觉是如此的奇妙,怀中的小家伙是如此的可爱,他轻轻的亲吻着儿子,恨不得将整个世界捧到他的面前。

    那一刻,他又泪流满面,可又觉得乍然间春暖花开。

    但刚生出来的小孩子全身软软的,像没骨头一样,外公比他有经验,抱着孩子居然行动自如,不像他,一抱着孩子就担心弄伤他,全身紧绷,一脸如临大敌。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全然没什么“抱孙不抱子”的概念,趁若樱睡着,一天到晚的跟着楚嬷嬷偷偷练习抱孩子,倒也学得像模像样了。

    若樱小心翼翼的伸手抱住襁褓里的婴儿,八月的天气不热不冷,柔软的淡黄色薄毯裹着粉雕玉琢的婴孩。小家伙正安稳的睡着,鼻息浅淡,娇弱可人。暂时看不出生得像谁,但五官非常的精致动人。

    “他长的可真好看啊,头发生得这么乌。”若樱如是感叹着,她轻轻抚了抚婴儿头上乌溜溜的头发,怜爱地抱着他,亲着他,泪花滴在了他的小脸上。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孩子,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娘以后一定要变得更坚强,就算岁月中有无情风雪来临,娘也会用尽一生的爱去保护你,引导你,直到你长大为止,直到我苍老为止,直到这个天地消失为止!

    萧冠泓一脸骄傲的看着儿子,突然见到他脸上的泪水,急忙对若樱道:“坐月子可不能哭,会落下病根的,快收住。”

    许是感觉到脸上的泪水,婴儿的嘴巴突然嚅动了几下,有一滴泪水顺着他白白软软的小脸滑到他嘴边,他又动了动可爱的小嘴,若樱抢救不及时,那泪水就被他吸进嘴里了。

    “哎呀,他是不是要喝水了。”若樱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萧冠泓面不改色地道:“莫慌,我看看。”话落,他用食指轻轻触动婴儿的嘴角,孩子立刻挣扎起来,想要转动头吸吮他的指头。

    于是他嘴角一勾,凤眸里洋溢着笑意,中肯地道:“小家伙饿了,外公说他饭量挺大的,让他的乳娘来喂他吧,你还没吃东西呢,先用饭。”

    若樱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紧绷感蔓延整个胸房,感觉胸部变大,有点疼,似有什么要喷出来似的。她犹犹豫豫、不太肯定地道:“要不让我喂喂他吧,感觉胸前有什么要流出来一样。”

    “能行吗?”萧冠泓有些迟疑,一般世家大族的夫人们生了孩子,俱是早就请好了乳娘,断不可能自己亲自哺乳喂养,所以像他就跟楚嬷嬷特别亲厚。

    若樱感觉胸前似乎真的有奶水,硬硬的、涨涨的,天生的母性出头,立刻变得毫不犹豫:“能,我自己的孩子肯定得吃我的奶,没得跟旁人亲的道理。”她也是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那些大家小姐们但凡有什么话都愿意对自己的乳娘倾吐,跟奶娘比对亲生娘还亲,她觉得这样不好,自己生的怎么能跟自己生份呢?

    楚嬷嬷这时正好带着丫鬟捧着若樱的吃食过来,听到了他二人的谈话,也没有一味的反对,她是个开明的妇人,并不墨守成规。

    再加上有了小主子,她心情愉快,便笑着道:“王妃说的也有几份道理,为什么世家大族亲情淡薄?喜欢尔虞我诈,随便出个事就争的你死和活,那些寻常的小户人家反而亲情浓厚,其乐融融,就是这般道理,孩子不光生还要养,这才他才会跟自己有感情嘛。”

    若樱本来还怕自己无意中话让楚嬷嬷听到了心生膈应,此刻听了楚嬷嬷一番话,即刻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嬷嬷可别把我的话放心里,我也就是嬷嬷这个意思,只是没嬷嬷的好口才罢了。”

    “王妃可别折煞老奴了。”楚嬷嬷不以为意,温和的笑道:“多大点事,都是做娘的人,心情皆是一样的,再说现在老奴心里只有咱们小主子,看着他就万事足了。”

    有了楚嬷嬷的帮忙,若樱终于学会了怎么躺着给孩子喂奶。

    小家伙叼着大半个奶头,使劲吸呀吸,小脸都红了,小嘴一动一动的,可爱的不行,若樱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只愿为他倾尽所有。因为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他饱满的小额头上都是密集的汗水,看的人心疼极了。

    萧冠泓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丝毫也不避讳。别看他面色如常,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心里正翻江倒海般闹腾呢,各种复杂的滋味弥漫胸臆。

    他对儿子是又羡又妒啊,满心不是滋味,若樱那一对美丽的酥胸以前是专属他个人的,现在平白无故的就让儿子分走了。

    且平日他要吸吮玩弄一番,不定得给若樱说多少好话,百般央求,可现在,仿佛是求着儿子一般,她那美丽清纯的绝色娇靥上还流露出一种灿烂的母性光辉,温柔至极,显得那般心满意足和幸福。

    那裸呈的雪丘白盈盈的,被儿子吸的颤颤巍巍,看的他心中一荡,喉头一紧。

    自打若樱怀孕后期,他的精神整日处于紧绷之中,日子比若樱这个怀孕的人还不好过,说是度日如年都不能精准的形容他过的有多难熬。

    彼时他整日支着一双耳朵,但凡麾下的部将和大臣们说起自家的婆娘和孩子,他便细细倾听,生怕漏听什么,是好话,他会感同身受的满心欢喜;如果是什么噩耗,他也是感同身受的痛苦不堪,生怕这种惨无人道的事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那些日子里,他像换了个人一样,半点巫山云雨和风花雪月的心思也没有,只晓得守着若樱,期盼能做点什么让大肚子的她好过一点。好在有外公陪着渡日,总算捱过来了。

    但现在可不同了,儿子平平安安降生,若樱不但美丽依旧,且酥胸因为涨奶变得更为洁白丰润了,只望一眼便能让人血脉贲张,口干舌燥,只觉一股股热流直往腹下涌去。

    他黑润润的双眸只是紧紧盯着眼前的酥胸,一阵心跳加速,喉头上下连续滚动好几下,情不自禁的狠狠咽着口水,理智差点不翼而飞,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化身为狼扑上去一逞兽欲。

    “好啦,咱们的小王爷吃饱啦!该睡觉觉喽!”楚嬷嬷满脸宠溺的用软帕抹了抹小主子的额头,自顾自的将婴儿抱走了。

    若樱含笑目送着楚嬷嬷和孩子走远,随后低头整理着衣襟,却没发现屋中的丫鬟仆妇此时都不见了。

    “我摸摸!”萧冠泓没脸没皮的靠上来,声音低沉沙哑而又性感:“看起来大了好多,我看看。”他俯下身子,顿时就闻到若樱身上飘来阵阵浓郁的幽香,让人陶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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