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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两人就倒在床上了,身上一会儿就片丝不存了,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错了,也许是良心发现,若樱这次是无比的柔顺乖巧听话,春情来的极快。

    萧冠泓无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俨然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就是在床上表现的也是无比柔媚娇娆,犹如芍药含春泪,迎凑俯合婉转呻吟,把个萧冠经爽的是死去活来,一时春透心胸,不知此身在何处。

    两人也不知颠鸾倒凤弄了几遭,却依旧不知疲倦的折腾着,所以当清风在外面禀报,周平和飞骑尉赵澈求见王爷时,萧冠泓正梦到他在下,若樱在上。

    若樱雪白的酥胸不停的抛甩起伏,在他赤红的眼前晃动不休。而他更是血脉贲张,气喘吁吁,一双大手则捉紧若樱的细腰,助举着她动着。

    “王爷,侍卫长和飞骑尉有事回禀王爷。”

    清风的声音把萧冠泓从美梦中惊醒了,他痛苦地紧紧闭着双眸,自欺欺人的回味着梦中的情景,兀自不愿回到了没有若樱的现实中。思及周平和赵澈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万般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杀人的心都有了,由天堂瞬间坠入地狱的感觉大抵如此吧!

    他冷着一张脸,把怀中的枕头放到一边,感觉裤裆里湿了一大片,他一边面无表情地换着干净的衣物,一边意犹味尽地幻想着,如果把若樱抓回来了,一定要让她像梦中那样穿着妆扮,然后让她像梦中那样听话,把所做完或没做完的事都统统做个够……

    周平和赵澈给王爷见过礼后,周平率先禀报:“王爷,属下把那些天跟夫人接触过的人细细排查了一番,确定是……”他刚一停顿,便感觉到王爷犀利的目光向他射过来,忙郑重其事的道:“确定是芳菲姑娘把迷药交给夫人的。”

    萧冠泓闻言,呷茶的动作一顿,眼帘低垂,长睫毛扑撒下来,面上波澜不兴地道:“可证据确凿?”

    “属下不敢欺瞒王爷,在经过新平县投宿住店时,芳菲姑娘曾假扮妇人模样,到当地有名的四方谷去买过几种药物,其中就有几味厉害的迷药,如果只是单一的迷药,理应是奈何不了王爷半分,坏就坏在夫人把这几味都混在一起了,所以……”

    萧冠泓马上掉过头对清风道:“去请楚嬷嬷来。”复又对飞骑尉赵澈道:“你那边查的如何了?”

    赵澈虽已是从五品官职,为人却很年青,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他跨出一步,向萧冠泓恭敬地一拱手:“回禀王爷,属下已查明那批刺客身份,有太子的人还有西呈派来的,从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太子和西呈有所勾结,属下还会往下追查。”

    萧冠泓微颌首,兀自低头沉吟不语,他倒是不关心太子跟谁勾结不勾结,横竖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只需在筹谋一二便可成事,如今听得赵澈所言,刺客中果真有西呈的人,他就担心那刺客的幕后主人会对若樱不利。

    这样一想,他心中暗暗计量了一下,便威严地对赵澈和周平道:“立刻飞鸽传书到京都,令他们提前安排行事。”

    周平和赵澈甫一离开,出乎意料的是,楚嬷嬷却伤心欲绝,满脸泪痕的惨白着一张脸匆匆进得院来,后面跟着的清风也是面有难过之色,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楚嬷嬷泣不成声,摇摇欲坠地道,王芳菲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怕是不中用了,弥留之际说是想见王爷最后一面……

    楚嬷嬷的话不但令清风远山等人惊讶不已,就是萧冠泓本人也觉得这事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回程的路上,王芳菲看起来安然无恙,同正常人并无二致,只隐隐听说过老在闹什么头疼,却也算不得大事儿,不是还是医术高超的柳生嘛!怎么可能说不中用就不中用了呢?

    但观楚嬷嬷痛不欲生的模样,的确不似开玩笑,而且楚嬷嬷素来疼爱这个女儿,绝无可能拿掌上明珠来说事儿。萧冠泓心中却还有另一层心事,周平方才说王芳菲才是那个提供迷药给若樱的人,他们刚刚查清楚,王芳菲却……不知这二者之间有无联系?

    王芳菲的确是不行了,手中捏着一个绣金的荷包,仅余一口气硬撑着。

    她清丽的面容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五官也没走形,只是脸色和身上的皮肤惨白的出奇,白中带青有点渗人,仿佛全身的血液被抽走了一般。见到萧冠泓大步流星的进来,她已无神采的眼睛倏地变得亮闪闪,令人不敢逼视,死灰的脸上则露出了一抹明亮动人的光彩,并竭力转头,求救似的看了一直在床头垂泪的娘亲一眼。

    楚嬷嬷抹着哭的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哽咽着点点头,和老泪纵横的王大总管带着哭泣的儿子和媳妇退到外面。屋子中就只剩下萧冠涨和明显是回光返照的王芳菲。

    萧冠泓的心情很复杂,他和王芳菲的哥哥王军宜差不多的年纪,因为楚嬷嬷的缘故,他一直拿王芳菲当妹妹看,如果不是后来他发现王芳菲对他的爱慕之情,为此对她越来越疏远冷漠,他们之间应该会更亲近一些,但此时说什么和问什么皆是多余的了,他唯有沉默不语。

    王芳菲很高兴萧冠泓能来看她,一脸喜色地看着萧冠泓,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道:“谢谢……王爷能来见……芳菲最后一面,……芳菲对……王爷的心意,……想必王爷应明了……我……”

    “别说这些了。”萧冠泓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俊美的面容不曾有一丝动容:“芳菲,我自来都是拿你当妹子看,你有何未了的心愿,只要不过份,我尽力帮你完成就是了。”

    芳菲明亮的眼神忽然变的黯淡无神了,嘴唇翕了翕,喉咙里喘气的声音在屋子里清晰可闻,她努力的摇了摇头,攥紧手中的荷包,似乎那荷包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这里面装的一些小玩意,都是萧冠泓以前赏赐给她的,虽不见得多值钱,但她一向视为珍宝。

    她不甘心地望向犹如芝兰玉树般立在屋子中的萧冠泓,失望不已的道:“妹子啊……我……我的心……愿就是想陪在王爷身边一辈子,……如今……怕是指望不上了……。[ ]”

    她眉头未展,眼神越来越黯然无光,复又喃喃地道:“难道……这是……我的报应……是我害……了夫人的报……”话未说完,她的身躯猛地抽搐了两下。

    “你说什么?你害了谁?夫人?是不是若樱?”王芳菲的声音太小,含糊不清,萧冠泓焦急的俯身问她,却见她的眼睛虽然睁着,却像一潭死水,早已没有了气息。

    萧冠泓一脸黯然的退了出去,向外面哭得泪人儿的几个人轻轻摇了摇头,几乎是立刻的,楚嬷嬷撕心裂肺,悲恸欲绝的叫了一声:“我的儿……”,便昏了过去。

    萧冠泓这些年见惯了生死无常,早已是心硬如铁,但王芳菲毕竟是他童年时就在身边的一个伙伴,对于她的死,他是和清风等人差不多的心情,除了最初不相信的那份愕然,还有些戚戚然和伤感。

    但他还是觉得王芳菲的死有些令人匪夷所思,遂向随侍在侧的柳生使了一个眼色。柳生也是个乖觉的,脸色一正,马上改行当仵作,不动声色的进屋去查看了。

    不出萧冠泓所料,柳生过不多久就来回禀了。

    他带来的信息并不多,他毕竟是个男子,又非真的仵作,王芳菲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家,他也不好直接验尸,却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在他看来,王芳菲突然猝死与她先前老呼头疼有关,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先前王芳菲喊头疼时,都是柳生去诊治,每每都没感到有任何异样的情况啊?

    但王芳菲死前的血液却极不正常,皮肤奇白,似乎是种了某种特别的毒素,至于是什么毒药,就不得而知了,虽说为医者多少对毒有些了解,可柳生对毒药之类并不善长,瞧不出什么端倪,倒是觉得颇有些棘手。

    不料,这个问题在楚嬷嬷醒过来后却显得更为复杂了。

    原来,楚嬷嬷醒来后帮女儿清洗身子,以便换上新衣,却发现女儿的右肩上有一个令人惊恐的蓝色兽爪印记,这个兽爪印记先前她并没有听王芳菲提起过,就连王芳菲贴身使唤的小丫头也从未发现。且这蓝色的兽爪并未破坏王芳菲的皮肉,宛如谁用蓝色的颜料画上去的,尤其是这兽爪还活灵活现地,有一股猛兽骤然迎面袭来凶狠和凌厉,可是无论怎么擦,怎么洗也弄不去,就似生在肉里了。

    柳生在楚嬷嬷的陪同下,把王芳菲右肩膀上兽印拓画出来。

    萧冠泓带着几个亲信,围着那钵子大的兽爪端详良久,百般对比琢磨,终于得出一个比较没有争议,还算统一的结论――这兽爪乃是虎爪!

    ……

    “大个子,听你口音怪怪的,你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却说若樱见日头太辣,就带着新收的大汉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客栈,见客栈里只有廖若晨星的几个人,便顺手把斗笠取下来,拣了靠窗边的一个桌子坐了下来,随口问着。

    见那大个子只是低着头,紧张不安地站在自己身旁,便又指着对面的位置道:“你也坐吧!既然跟着我,就要随意些,莫要弄得我也不自在。”

    若樱点了一盘炒牛肉,一盘煎豆腐,一盘烫青菜,几张烙饼,寻思着多了个人,遂又多叫了一盘猪头肉,一盘地蕨皮炒鸡蛋,一屉包子。

    这会那个大个子在若樱的指使下,已经净面剃须,此刻他身上所穿的衣物,是若樱找身材高大壮实的庄户人家买的一件旧衣,虽然这衣物套在他身上显得短小无比,处处捉襟见肘,但幸好他很瘦,暂时可以将就一下,比之他身上以前穿的那件衣不蔽体的破烂,已算得上是焕然一新了。

    经过了这一番倒拾之后,这大汉除了个子真的太高些,太瘦了些,黑了些,以及脸上有几道不大不小的疤痕外,模样生得不可谓不周正,甚至可以说极为英武。三十出头的年纪,宽额高鼻,浓眉飞扬,黑亮的大眼本应是炯然有神的,可能是因为长期流浪,又经常被揍,显出的是与他的长相极为不相符的胆怯和惊悸不安的眼神,那模样就如一只惊慌不安的小兔子。

    “……忘记了……”那大个子嗫嚅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回了一句,然后在若樱愕然的眼神中,躇踌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偏了半个屁股坐了下来,他其实觉得自己不该坐,但又怕不坐惹若樱生气,两难了半天,才决定半坐不坐。

    若樱沉默不语了半晌,在大个子越来越坐立不安的神情下,淡淡地道:“忘了就算了,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只是不好大个子大个子的叫你,往后总归得有个名字,你想叫什么?”

    “听你的!”大个子赶紧抬起头,满脸渴望之色的望着若樱,紧接着又飞快的低下头,看得出来他也非常希望能有个名字。

    若樱有些想笑,自己又不是个老虎,他有必要看一眼就怕成那样子?见小二哥把吃食送了上来,便道:“吃吧!吃了咱们再上路,你既然说忘记了,那就叫阿旺吧!此旺非彼忘,你记住,乃是‘旺盛’的‘旺’。”

    “谢谢!”阿旺喜不自胜,咧着嘴,眼睛亮晶晶的道谢,看得若樱不禁莞尔,显而易见阿旺他很喜欢这个名字。

    “先填饱肚子,然后好赶路!”若樱招呼阿旺。

    阿旺看着桌上的吃食,喉头不住涌动,艰难得吞咽着唾沫,全是骨头的大手在桌子上动了几动,却满脸尴尬地对着若樱小声地道:“你吃了我再吃!我只吃一点点,真的只吃一点点……”

    见他的模样很是坚持,若樱沉吟了一下,拿了个空盘扒拉一些吃食出来,把其它的都往阿旺面前一推,“我只用这么多,这些是你的。”说完她便不再看阿旺,径直用起饭来。

    但当她吃到间隙偶然抬头时,却发现阿旺面前的盘子里的食物已经被他一扫而光了,而且他还用双手抓着一个盘子,眼巴巴地瞅着那盘子,似乎想把盘子上面的汤汁舔个一干二净。

    若樱连忙轻咳了一声,阿旺吓得急忙放下盘子,整个人犹如入了热水的虾子,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若樱让伙计又上了两盘包子,外加了两个小菜。

    阿旺好似知道自己吃的太多了,跟方才信誓旦旦的保证――只吃一点点形成可耻的对比,遂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满脸的紧张不安,恐若樱嫌他吃多了,然后便不要他了。

    他以前也给别人打过工,找了好些事做,只可惜他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好,反而给主人添了不少乱,饭量又奇大,导致没人愿意用他,最终只能沦落到流浪过活,饿到极点的时候还会抢食物。

    “吃!能吃是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阿旺表明吃饱了不用在叫时,若樱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这新收的仆人有什么用处,她暂时还没看出来,但光从这饭量上来看,养一个仆人也不是多容易的事,这时她不免想到拽拽的萧冠泓,亏得那笨蛋养了一王府的佣人,每年不知白瞎多少银子。

    若樱带着阿旺去找成王世子的那个商队,锦晖城有商队专门的商号,只须在走个把时辰就进城了。

    想到等会要进城后的事,若樱不免有些紧张,不知道此次顺利回到秦家后到底会如何,肯定会碰到南宫辰,也不知道再次见到他自己该是怎样一副表情,是该哭还是该笑?是伤感还是惘然?

    想得多了,未免就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很快若樱就感觉到路上的行人似乎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个不停,有人惊讶的望着他们,还有人捂着嘴偷笑……

    若樱有些奇怪,这会天气炎热,太阳当空照,路上行人稀少,但为什么大家一见到她就驻足不动,还用惊异的像看怪物的目光打量个不停呢?

    她戴着斗笠,没什么不妥当啊?

    太阳当空……若樱微微一顿,驻足不前了,她脚下地面上的影子显示出好一大块阴影,头顶也感觉不到太阳的照射。于是她慢慢把头抬高仰望,看向天空――她的头顶绿树成荫,巨大的叶子宛如华丽的伞盖,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若樱美眸眯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她确信她这会是走在康庄大道上,路旁倒是有几棵大树,但道上并没有树荫。她极缓慢极缓慢的转过头,不出意料,阿旺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双手擎抱着一棵百来斤大树,不算是棵完整的树,树根被人大力的踩断了,只余树干和树枝,还有浓绿硕大的树叶。

    “阿旺,你的力气真大啊!……”若樱望着阿旺擎着大树却似乎很轻松的模样,眨了眨水眸,真心的感慨。可委实有些不能理解他的作法:“你这是干什么?”他有这把子力气和一身好轻功,却饿的去抢人食物,还被人打不还手,着实是个怪人。

    “日头太大,给你打把伞……”

    若樱:“……”

    “扑哧!”两人身后忽然有人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一道犹如汩汩流水潺潺地淌过石头的悦耳声音响起:“兄台,你这伞未免太大了,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点,只怕是吓着这位小兄弟了。”

    若樱和阿旺一起向身后那人望去,入目赫然便是一乘高高的滑杆轿。

    这滑杆轿华丽无比,由两个肌肉累累,目露精光的赤膊壮汉抬着,轿后面还跟着几位腰佩宝剑,俏丽无比的婢女,轿顶上有华盖,四周垂着闪闪发光的雪白轻纱,原来这薄薄的轻纱上缀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五彩玉珠,在日头下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如梦似幻,很是夺人眼球。

    但更吸引人目光的却是慵懒地斜坐在滑杆轿上的华服公子,那公子银衣绣金,玉冠束发,长眉斜飞入鬓。他单手支颐,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撩起白纱幔,一双勾人魂魄的多情桃花眼却瞬也不瞬地盯着若樱,犹如两丸龙眼核般漆黑的眸子里浸润着不知名的情绪。

    待若樱看清了这公子的五官,瞬间被狠狠惊艳了一把,以前她曾觉得南宫辰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后来见过萧冠泓那厮堪比天神一样的相貌,也不知是因为她喜新厌旧还是怎么着,心内虽百般不耻萧冠泓的为人,却也不得不真心承认,世间男子安能有超过他,或者有与他比肩的气质和容貌。

    可眼前这位,却丝毫不逊色于萧冠泓,两人同是五官精致到极致,容貌俊美无俦的翩翩贵公子。

    如果说萧冠泓的俊美是冷峭如玉而又邪魅内敛,无声无息中令旁人为他倾心失魂;那么这位银衣公子的俊美就是华丽而又张扬,有一种若隐若现,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那种难描难述的神情令人魂为之夺,心为之动!实在不好形容。

    若樱望着这位公子时,觉得这位公子美则美矣,却有些异常,定睛一看,原来这公子不但眼神特别风流多情,在他那标致的美人尖处还生有一撮醒目的白发,粗粗一看,冷不丁会让人觉得他的额头中央长了一个独角似的,

    在烈日下。那一撮银发银光闪烁,尤其亮眼,却也为这公子生生平添了一份与众不同的张扬霸气和睥睨天下的傲然气势!让人会忽视他美得像妖孽一样的男色,而臣服在他强大的气场之下。

    而且这位公子精致的眉心间竟然还有一颗细长的白砂痣,就如女人们故意在眉间点的朱砂妆一样,不知是他自己刻意点上去的,还是天生如此,这也是若樱为什么多看他几眼的缘故,倒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美色惑人,她甚少见到人眉心间长白砂痣,暗道怪异,不免揣测这颗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与此同时,那位银衣公子也在暗暗打量着若樱,待看个分明之后,他殷红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淡笑,迷离媚人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似乎颇有些惊艳和意外,这土的掉渣的斗笠下面居然有如此殊色,他一时竟寻不出妥帖的词儿来形容,想来绝色佳人当如是吧!

    若樱见那位公子眼神似醉非醉,秋波朦胧的的看着自己,她倏地一惊,连忙低下头来,顺手把斗笠压低些许。阿旺本就不善言辞,见若樱不开口,他更是哑巴挨冤枉――至死不开腔,非但如此,他还转过身来挡着若樱,同时把怀里的那棵百来斤的树伞往上耸了耸,举得更高更稳了一些。

    “你们这二人好生无礼,我家主子好生与你们说话,你们却兀自装聋做哑,这是哪里学来的道理?”蓦地,一位明艳动人的青衣婢女款款走上前来,满面不豫地对着若樱二人道。

    若樱还没来得及张嘴,又有一道娇柔的声音轻斥过来:“兀那壮汉,你抱着树挡着我们主人的道了,还不让开,好狗不挡道,真真是两个蠢人!”

    “休得放肆!”

    “青萍红莲,不得无礼!”

    两道叱声不约而同的响起,一道是雌雄莫辨的喝叱声,另一道则是那银衣公子轻斥丫鬟的声音。

    银衣公子见若樱示意大个子让开些,斗笠遮着他大半个脸,只能看到他嫣红欲滴的红唇和美妙精致的下巴,“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谁又碍着谁了,哪里来的野狗吠个不停,有本事学哮天犬啊,自我们头上飞过去!”

    斗笠掩住了若樱眼底浓浓的讽刺和不屑。

    “你……”

    “你!”这话十足的不好听,两个丫头当场气的脸色涨红,她们平生首次被人骂做野狗,却碍于主人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哪知下一刻她们却吓得尖叫起来,“啊,主人……”

    “你这汉子休要放肆……”

    但见阿旺猛地站到若樱前面,出其不意地把怀中那棵大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掷向那杆滑轿。

    银衣公子似也没料到这个老实巴交的大个子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腾身而起,掀开了轿顶的华盖,与此同时,他着墨色绣金锦靴的右脚飞快地踢向树身,竟然将砸向轿身的气势汹汹的大树踢了开去,修长矫健的身影随之又飘然落在滑杆轿内,依旧一副芝兰玉树,风流潇洒的模样。

    可是如果仔细端详,就会看到他斜飞的长眉轻轻一挑,桃花眼周围略带的红晕更深了一层,踢大树的右足则微不可见的活动了一下。

    “哇!打起来了。”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一看打起来了,纷纷跑了个不见踪影。

    两个抬滑轿的赤膊壮汉被吓得冷汗直冒,这什么人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手。

    若樱同样被阿旺彪悍无比的动作弄了个目瞪口呆,这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挨捧也是个不会还手的,自己都暗自叹气,以为捡了个阿呆二百五吃货,不料他力大无穷不说,还会发脾气,着实新鲜。

    还未等她从新鲜感中走出来,阿旺又有了新动作,只见他上前几步,唰地劈出瘦的像麻杆似的长腿,同样英武地飞起一脚,将快要落地的大树又重新踢向那轿子。

    他这一脚的力道有眼色的人皆看得了来,绝对不同于前一次,那棵大树是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砸向轿子的,别看这树的个子大,迅度则快的是无与伦比,绝对令人不敢小觑。总之看阿旺那样子,是跟那顶轿子卯上了,一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劲头,也不知那顶轿子是哪里让他这个老实人看不顺眼了。

    可这老实人不发脾气则已,一旦发起脾气,真是雷霆万钧,狂风暴雨啊!众人难得统一战线,有志一同地心有戚戚焉。

    这一次银衣公子并未硬接,他俊脸上慵懒的神情微微敛去,飞身从滑轿内飘然而出,并轻喝一声:“扔轿!”两个轿夫也不是普通人等,看得出有一身功夫在身,闻言立刻抛下轿子闪开了。

    轰然一声巨响,地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华丽无比的滑杆轿被卑鄙无耻的大树压在身下,躺在那个深深的大坑中,壮烈成仁了。

    “看招!”那几个俏丽无比的婢女在逃开之后气愤无比,立刻其势汹汹的拨出腰间悬挂的宝剑向若樱和阿旺攻来。

    若樱看着地上那个深坑,嘴都合不上了,先前只觉得阿旺力大无穷,但那只是个简单的形容词,少不得是夸张了一些,这会子那个深坑让她深深的明了,这阿旺真的是个大力士,非同一般的大力士。

    怪道阿旺为什么被人围殴不还手,怕是他自己也晓得一出手就是要出人命的,所以还是老实挨揍的好,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她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戏感言,就见到那几个丫鬟一脸来者不善,一副想置她和阿旺于死地的模样,虽说她心内觉得阿旺反应稍微有那么点过激了,但好歹阿旺是她新收的仆人,又是那几个丫头挑衅在先,怎么可能让她们得逞。

    她立刻伸手把阿旺拉到身后,素手轻扬,打算迎敌。

    不想负手立在路旁的银衣公子冷冷喝了一声:“都退下,越发的没规矩了!”

    “是!主人。”那几上丫头满面怨恨,委委屈屈地收了手,唰地一声,还剑入鞘,尔后恭恭敬敬地站到银衣公子身旁。

    若樱傲然立于阿旺的身前,淡淡地直视着银衣公子那群人,一言不发,横竖都已砸了他们的轿子结下了梁子,要打就打,多说无益。相对于阿旺而言她很瘦弱娇小,可是那份保护者的气度却非同凡响,令人心折。

    阿旺又恢复老老实实的阿呆模样,仿佛刚刚气势逼人砸轿子的是另有其人,他乖乖地站在若樱的身后,低着头,眼帘微垂,默默地注视着若樱头顶的斗笠,眼眶渐渐地红了……

    在不明就理的人或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还以为受了委屈的是他。

    虽然双方人数悬殊太大,但人少的气场却明显不输于人多的气场。

    那银衣公子涵养极好,坐轿被砸了个稀巴烂也不动怒,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腰上悬挂的一块玉饰,温文尔雅地笑道:“怪我不会管教下人,还请两位莫要怪罪,千万不要将这些许小事放在心上。”

    别人都抬了台阶到面前,若樱自然不会拆他的台,也拱手一礼道:“是我手下鲁莽,望公子见谅,倘若公子没旁的事,我二人就先行一步了。”

    银衣公子依旧笑容可掬,水汪汪的桃花眼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的勾魂,他一只白皙修长犹如白玉雕成的手一伸:“小兄弟和这位兄台请!”

    若樱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期期文文地带着阿旺扬长而去。不走难不成跟他们讲赔偿啊?架可以打,银子可是一文钱也没有,如今多了一张嘴帮她开销,自然要紧着点花。

    锦晖城虽说是车遇国的边疆之地,但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难言,再加上正是荷花盛开,两岸飘香的季节,一路行来,不少荷塘里的荷花开的娇艳欲滴,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虽是边疆之城,但只要两国不起干戈,无战火之忧,城里依旧一派生机勃勃地景像,两旁小贩的叫卖声声声入耳,商客之间的争执声时不时的响起,南来北往客商带着货物匆忙行走着,显得异常的热闹。

    若樱带着阿旺进了城,不紧不慢的向那间颇有盛名的“四海商行”走去。

    直到这时,若樱偏着头问阿旺:“阿旺,不是被人打都不晓得还击的吗?方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阿旺又有些紧张不安了,低着头,一双大掌无意识的扭紧,手骨头都快被他扭断了,才嗫嚅道:“我……不喜欢她们骂你。”

    若樱不禁一愣,忽然有些明了阿旺的意思,他恐怕在意的是那个丫头说的‘好狗不挡道’吧!

    若樱把阿旺的话放在心里回味咀嚼了一番,原来还想叫阿旺以后不要那么冲动的话语却变成了:“谢谢你,阿旺。”阿旺这是在替她出头,以他的方式在维护她呢,若樱的心里有些暖暖的,涌上了一股酸楚还有感动。

    阿旺觉得若樱一定是嫌弃他闯了货,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若樱的教训声和喊他滚的声音,他都想好了,无论她怎么赶他走,他绝不走,这个人是第一个被他抢了食物不揍他的人,看他挨打还帮他解围,请他吃饭,若是离开这个人,他还上哪找一个这么好的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若樱非但不骂他,还说谢谢他。

    他有些怔然,不敢置信的看着若樱的斗笠顶,若樱对他来说太矮了,如果她不抬头,他就只能看得到她头顶的大斗笠,逐渐地,他黑亮的眼里少了些胆怯,多了一份惊喜和受宠若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径直向前走。

    阿旺突然拉了拉若樱的衣袖,若樱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给……给我一两银子。”

    若樱挑了挑眉,也不问缘由,默默地掏出银子递给阿旺。

    “等我!”阿旺丢下这两个字就向街边的小贩走去。

    若樱寻思着阿旺可能是饿了,去买点吃食,遂也不去管他,径直伸手勾着斗笠边,目光透过帽缘警觉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须臾,阿旺回来了,他买了一个专门背人的椅子。

    若樱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和他买的那个背椅,不解地问道:“干嘛买这么个破玩意儿回来?”

    阿旺默不做声,把小贩找给他的银钱递给若樱,然后默默的背好椅子,蹲下高大的身躯:“你坐上来,我背着你。”他现如今说话越来越不结巴了。

    若樱尴尬的不行,一眼扫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连忙就要拉他起来,“快起来,谁要你背了。”

    阿旺听话的站起身,打量了人群一眼,有些懂了:“那到人少的地方背你。”话一说完,他却感觉到若樱身上的气息瞬间就变了,似乎她现在有些许的不安,想要刻意避着什么。

    若樱方才怕街上的行人笑话她,就多看了人群几眼,甫一入眼就看到远处一个骑在骏马上的蓝衣少年,若樱蓦然一惊,马上那个清秀白皙的少年正是明月。

    明月带着一帮人手,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马匹,终于抵达了锦晖城,拿了王爷的信物,找到了锦晖城的总兵胡大人,调了一些人手为自己所用,焦虑的四处找寻着若樱。

    因王爷交待过只能暗中进行,绝不能泄露夫人的身份,所以明月既不敢把若樱的画像大剌剌地张贴出来,也不敢拿给胡大人的手下瞧,只能他和几个带出来的亲信分头行动,一个一个的核实,举凡有些美貌的女子,他们都要去瞧一瞧,以免漏了一个,这样一番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抱希望于碰运气了。

    明月带着七八个人手,正好搜查到这条街上,他到没有托大到认为自己会是夫人的对手,她能在远山和冷洌两人的手下逃走,那身功力绝对在他之上,想来王爷也是和他一般的想法,并不是要他亲手捉住夫人,只是想探知夫人逃跑的确切方向。他紧紧抿着有些干裂的嘴唇,锐利明亮的双眼像梳子一样梳过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企望能发现夫人的身影,打定主意,到时就算打不过,苦口婆心的劝也要把夫人劝回去。

    一个背着背椅的高大汉子进入他的眼帘,那大汉脸上有几道疤痕,长相颇为英武,只是那身唯唯诺诺,满脸愁苦的气质真是令人不敢恭维,生生破坏他的高大形像。

    他背后的背椅子上有一个瘦弱的男子,头脸用斗笠遮着看不清相貌如何,但他一副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的模样,得靠好几根布带绑在椅子上才不致于滑脱到地上。

    明月只看了一眼这两人就掉开了头,带着人手继续向前搜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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