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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两匹黑马自远方奔来，马上之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有“卫”字玉符示向城楼，大喊道：“卫家军令牌在此，快开城门！”
“开城门！”守城将领一声令下，城门缓缓而开。两人穿过城门，鞭挞着马背朝着衡业西南方向的卫府奔去。
——————————————
明德宫内温暖舒适，香炉里的青烟缓缓直上至屋顶，再从屋顶四散开去，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外面的狂风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到房内人的休息。倒是华潘的声音扰了清静，尽管他的声音低而轻。
“禀大王，卫贯大人有要事求见。”
这不但惊醒了莫方贤，还吵醒了睡在身旁的明昌夫人。她愠怒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卫贯越来越没有分寸。”
莫方贤替起身的明昌夫人披上长衣，道：“想必是重要之事，你不必等我，早点歇息。”又对门外的华潘道：“让他到书房等我，我即刻前去。”
明昌夫人道：“临山边界的战乱已平，眼下还有比泱儿大婚更重要之事吗？”她接过丫鬟手中的绒毛披风给莫方贤穿上，又道：“雨夜湿重，大王你的身体要是有了丝毫差错，卫贯拿什么来抵罪？”
莫方贤笑道：“夫人多虑了。若没有卫家军驰骋战场为淮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又怎会有今日的安睡呢？”
明昌夫人道：“在其位谋其政，那是他应尽的本分。”又对着华潘道：“令几个奴才先行，让书房先热起来，再让膳房煮些红枣姜茶送过去。”
华潘躬身道：“夫人请宽心，奴才已吩咐下去了。”
明昌夫人点头道：“有华潘在，我还能稍稍安心点。”
“夫人谬赞。奴才不过——”
“夫人难得称赞，你就不要再谦虚了。”简单的梳洗完毕后，莫方贤走到门前拍了拍华潘的肩膀，笑道：“走吧，再耽搁下去，夫人怕连你也不放心了。”
——————————————
“快一点。”车驾内的莫方贤听着暴雨如注之声，内心思绪不安。卫贯深夜求见，难道是袁征出了事？
果不其然，书房内，卫贯身后站着的正是卫冉和萧修远，他所说的正是袁征之死。
“杀手的目标只是袁征？”听完整件事后，莫方贤问道。
“是。”卫冉回答得很坚决。“杀手几次出手，目标只有袁将军。袁将军死后，杀手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何不再使用驿站传递消息？”莫方贤又问道。
“卑职——”卫冉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莫方贤道。
“袁将军的行踪知晓者不多，而杀手却了如指掌，卑职认为只可能是因为——”卫冉抬头看了看卫贯，见他神情淡定，又继续说道：“因为朝廷之中有奸细。”
沉默良久后，莫方贤道：“你二人先出去。”
“是。”卫冉和萧修远应声而出。
莫方贤起身来到画像前，问道：“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卫贯正色道：“卫冉所说虽符合常理，却不对。”
“哦？说来听听。”莫方贤道。
“袁征此去卢国，表面上是问候卢王抱恙一事，实则是告之越氏密谋造反。知晓此事的除了大王外，只有公子荣、卫盏卫大人、卑职和袁征四人，公子荣不可能告知他人；卫大人和卑职的品性大王了解，亦不可能；袁征已送命，自然也不可能。所以——”卫贯顿了顿，道：“卑职认为杀害袁征之人一定是来自越国。公子容所捕细作未归，越氏担心事情败露，令杀手乔装进入衡业，确认后终于下了手。”
“爱卿和我所想一致，可惜死无对证，还是没有办法确认。”莫方贤长叹一口气，道：“每日前往卢国者何止袁征一人，没想到我们对他的保护反而让杀手确定了目标。”
“袁征已死，不知大王有何打算？”卫贯道。
莫方贤看着画像中的人有些出了神，自语道：“洛儿，你若在世，又会如何？”
卫贯见此，知他思儿情深，不再多言。
过了一阵后，莫方贤转身坐于桌前，突然问道：“爱卿可还记得十三勇门的来历？”
“卑职记得。”虽不知大王因何而问，卫贯答道：“伯纳尔山将北狄部落隔离在淮国以外，唯一的通道便是虎门。虎门天险，边关一旦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齐朝初期，北狄游牧民族曾大肆举兵侵犯。经过了无数场惨烈的战斗，齐军最终守住了虎门，尽管最后只剩下十三人。因此，天险虎门也被世人称作十三勇门。”
莫方贤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洛儿曾给我讲过这么一件事。当年他随爱卿出征至十三勇门，那时，北狄部落时有难民投奔，未避免细作混入其中，虎门守城将军一直没有开过城门。洛儿仁心，还曾与守城将军争吵过，爱卿可记得此事？”
卫贯道：“公子仁慈而率性，卑职理解。虎门虽处于淮国境内，但因其地势的重要性，守城将军历来由卢王亲自委派，为了避免结党营私，其余官兵皆由各诸侯国的士兵组成。公子初到虎门，不了解情况，才会发生争吵一事。”
莫方贤笑道：“洛儿回来后告诉我，他经过了一夜的思考，第二日，他再次找到了守城将领，告诉他打开城门，令士兵登记难民的籍贯并让难民相互指认，能说对对方名字，逃难前的住址和家庭情况者一律放行，剩下的落单者先登记在册押至牢房，待增援部队到达后统一押送至后方，再行查实。洛儿说，他能静下心来想出这个法子，皆因你告诉了他一句话——谋定而后动。”
卫贯也笑道：“公子实在谦虚。他想出的妙招不但解决了难民之危，更让守城将军转怒为喜，连卢王对此都称赞有加。”
“是啊，洛儿聪慧且宅心仁厚。”回忆像把利剑插入了莫方贤的心脏，提醒着他爱子已逝，笑意转为哀伤。他长叹一口气，稍稍收拾好情绪后，道：“这件事令我突然意识到，我竟然连洛儿的心思都比不了。”
“大王何出此言？”卫贯问道。
“谋定而后动。”莫方贤喝了口姜茶，道：“古语有云：‘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虽不赞同爱卿所言将此事牵扯者悉数查清，但应待泱儿大婚后再做定夺。少荣归期将至，细作一事应让他细细道来；越国的公子宣不日将到达衡业，这位公子乃越国夫人所生，越氏既然敢让他此时来衡业，绝不会在短期内造反。”
“大王英明。”卫贯道。
莫方贤苦笑道：“袁征已死，何来英明。厚葬袁征，子承父位。”
“是。卑职代其子谢大王。”卫贯行礼道：“卑职还有一事，需大王定夺。”
“何事？”
“萧修远交给了卑职当年大王的亲趣÷阁竹简和盖有乐凉城李府家印的书信，让卑职转交给大王。”卫贯从腰间取下竹简和书信，递给了莫方贤。
莫方贤边看边问道：“关于萧修远此人，爱卿有几分信任？”
卫贯道：“萧修远乃叶离唯一的徒弟。二十几年前，大王曾在清潭山号召各路英雄相助讨伐齐朝昏君，叶离便是其中一位。而后我两次救过叶离的性命，因此他曾许下诺言，只要卑职在世，他便做两件不问因由之事。如果他不幸先走一步，恰巧他收有徒弟，诺言便由徒儿完成；若没有，只能怪卑职运气不好。卑职当时只当是戏言，早已忘记，没想到萧修远竟真的来到了卫府。此人不善言语，卑职与他交往不深，与其信任此人，不如说卑职信任的是守承诺的叶离。”
莫方贤道：“看来萧修远并非忘本之人。”他放下竹简，又道：“越国大司徒施仲立患有怪病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我还以为有些夸大，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为了寻柳如是已到了淮国境内，竟能让李家拿出我当年的亲趣÷阁竹简相助。真是不简单啊！”
卫贯道：“按理说，他国重臣之子进入淮国大多会递交文书相告，一来办事方便，二来所到之处的官府也会派兵加强保护。此女子既不递交文书，也不隐藏身份，实在不常见。”
“你通知各驿馆，派兵保护，既不能让她出什么差错，也不能让她随意走动。”莫方贤问道：“柳如是何时到达衡业？”
卫贯回答道：“与金宝镖局的东家郭鹤所定时间，还有三日。”
“好。”莫方贤道：“柳如是到后，先请至静淑宫给贤姬诊治，再告知他我有另外一件事相请。”
卫贯道：“此等小事何需大王亲自过问。”
莫方贤指了指桌上的竹简，道：“叶离乃江湖人士，尚知‘承诺’二字，我又怎能背信弃义呐？时候也不早了，爱卿回府休息吧。”
卫贯道：“谢大王，卑职告退。”
“萧修远暂且住在爱卿府上，爱卿可乘这段时间深入了解他，若没有问题，不久后我会让他做第二件事。”莫方贤道。
“是，卑职明白。”卫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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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两匹黑马自远方奔来，马上之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有“卫”字玉符示向城楼，大喊道：“卫家军令牌在此，快开城门！”
“开城门！”守城将领一声令下，城门缓缓而开。两人穿过城门，鞭挞着马背朝着衡业西南方向的卫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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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宫内温暖舒适，香炉里的青烟缓缓直上至屋顶，再从屋顶四散开去，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外面的狂风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到房内人的休息。倒是华潘的声音扰了清静，尽管他的声音低而轻。
“禀大王，卫贯大人有要事求见。”
这不但惊醒了莫方贤，还吵醒了睡在身旁的明昌夫人。她愠怒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卫贯越来越没有分寸。”
莫方贤替起身的明昌夫人披上长衣，道：“想必是重要之事，你不必等我，早点歇息。”又对门外的华潘道：“让他到书房等我，我即刻前去。”
明昌夫人道：“临山边界的战乱已平，眼下还有比泱儿大婚更重要之事吗？”她接过丫鬟手中的绒毛披风给莫方贤穿上，又道：“雨夜湿重，大王你的身体要是有了丝毫差错，卫贯拿什么来抵罪？”
莫方贤笑道：“夫人多虑了。若没有卫家军驰骋战场为淮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又怎会有今日的安睡呢？”
明昌夫人道：“在其位谋其政，那是他应尽的本分。”又对着华潘道：“令几个奴才先行，让书房先热起来，再让膳房煮些红枣姜茶送过去。”
华潘躬身道：“夫人请宽心，奴才已吩咐下去了。”
明昌夫人点头道：“有华潘在，我还能稍稍安心点。”
“夫人谬赞。奴才不过——”
“夫人难得称赞，你就不要再谦虚了。”简单的梳洗完毕后，莫方贤走到门前拍了拍华潘的肩膀，笑道：“走吧，再耽搁下去，夫人怕连你也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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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车驾内的莫方贤听着暴雨如注之声，内心思绪不安。卫贯深夜求见，难道是袁征出了事？
果不其然，书房内，卫贯身后站着的正是卫冉和萧修远，他所说的正是袁征之死。
“杀手的目标只是袁征？”听完整件事后，莫方贤问道。
“是。”卫冉回答得很坚决。“杀手几次出手，目标只有袁将军。袁将军死后，杀手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何不再使用驿站传递消息？”莫方贤又问道。
“卑职——”卫冉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莫方贤道。
“袁将军的行踪知晓者不多，而杀手却了如指掌，卑职认为只可能是因为——”卫冉抬头看了看卫贯，见他神情淡定，又继续说道：“因为朝廷之中有奸细。”
沉默良久后，莫方贤道：“你二人先出去。”
“是。”卫冉和萧修远应声而出。
莫方贤起身来到画像前，问道：“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卫贯正色道：“卫冉所说虽符合常理，却不对。”
“哦？说来听听。”莫方贤道。
“袁征此去卢国，表面上是问候卢王抱恙一事，实则是告之越氏密谋造反。知晓此事的除了大王外，只有公子荣、卫盏卫大人、卑职和袁征四人，公子荣不可能告知他人；卫大人和卑职的品性大王了解，亦不可能；袁征已送命，自然也不可能。所以——”卫贯顿了顿，道：“卑职认为杀害袁征之人一定是来自越国。公子容所捕细作未归，越氏担心事情败露，令杀手乔装进入衡业，确认后终于下了手。”
“爱卿和我所想一致，可惜死无对证，还是没有办法确认。”莫方贤长叹一口气，道：“每日前往卢国者何止袁征一人，没想到我们对他的保护反而让杀手确定了目标。”
“袁征已死，不知大王有何打算？”卫贯道。
莫方贤看着画像中的人有些出了神，自语道：“洛儿，你若在世，又会如何？”
卫贯见此，知他思儿情深，不再多言。
过了一阵后，莫方贤转身坐于桌前，突然问道：“爱卿可还记得十三勇门的来历？”
“卑职记得。”虽不知大王因何而问，卫贯答道：“伯纳尔山将北狄部落隔离在淮国以外，唯一的通道便是虎门。虎门天险，边关一旦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齐朝初期，北狄游牧民族曾大肆举兵侵犯。经过了无数场惨烈的战斗，齐军最终守住了虎门，尽管最后只剩下十三人。因此，天险虎门也被世人称作十三勇门。”
莫方贤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洛儿曾给我讲过这么一件事。当年他随爱卿出征至十三勇门，那时，北狄部落时有难民投奔，未避免细作混入其中，虎门守城将军一直没有开过城门。洛儿仁心，还曾与守城将军争吵过，爱卿可记得此事？”
卫贯道：“公子仁慈而率性，卑职理解。虎门虽处于淮国境内，但因其地势的重要性，守城将军历来由卢王亲自委派，为了避免结党营私，其余官兵皆由各诸侯国的士兵组成。公子初到虎门，不了解情况，才会发生争吵一事。”
莫方贤笑道：“洛儿回来后告诉我，他经过了一夜的思考，第二日，他再次找到了守城将领，告诉他打开城门，令士兵登记难民的籍贯并让难民相互指认，能说对对方名字，逃难前的住址和家庭情况者一律放行，剩下的落单者先登记在册押至牢房，待增援部队到达后统一押送至后方，再行查实。洛儿说，他能静下心来想出这个法子，皆因你告诉了他一句话——谋定而后动。”
卫贯也笑道：“公子实在谦虚。他想出的妙招不但解决了难民之危，更让守城将军转怒为喜，连卢王对此都称赞有加。”
“是啊，洛儿聪慧且宅心仁厚。”回忆像把利剑插入了莫方贤的心脏，提醒着他爱子已逝，笑意转为哀伤。他长叹一口气，稍稍收拾好情绪后，道：“这件事令我突然意识到，我竟然连洛儿的心思都比不了。”
“大王何出此言？”卫贯问道。
“谋定而后动。”莫方贤喝了口姜茶，道：“古语有云：‘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虽不赞同爱卿所言将此事牵扯者悉数查清，但应待泱儿大婚后再做定夺。少荣归期将至，细作一事应让他细细道来；越国的公子宣不日将到达衡业，这位公子乃越国夫人所生，越氏既然敢让他此时来衡业，绝不会在短期内造反。”
“大王英明。”卫贯道。
莫方贤苦笑道：“袁征已死，何来英明。厚葬袁征，子承父位。”
“是。卑职代其子谢大王。”卫贯行礼道：“卑职还有一事，需大王定夺。”
“何事？”
“萧修远交给了卑职当年大王的亲趣÷阁竹简和盖有乐凉城李府家印的书信，让卑职转交给大王。”卫贯从腰间取下竹简和书信，递给了莫方贤。
莫方贤边看边问道：“关于萧修远此人，爱卿有几分信任？”
卫贯道：“萧修远乃叶离唯一的徒弟。二十几年前，大王曾在清潭山号召各路英雄相助讨伐齐朝昏君，叶离便是其中一位。而后我两次救过叶离的性命，因此他曾许下诺言，只要卑职在世，他便做两件不问因由之事。如果他不幸先走一步，恰巧他收有徒弟，诺言便由徒儿完成；若没有，只能怪卑职运气不好。卑职当时只当是戏言，早已忘记，没想到萧修远竟真的来到了卫府。此人不善言语，卑职与他交往不深，与其信任此人，不如说卑职信任的是守承诺的叶离。”
莫方贤道：“看来萧修远并非忘本之人。”他放下竹简，又道：“越国大司徒施仲立患有怪病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我还以为有些夸大，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为了寻柳如是已到了淮国境内，竟能让李家拿出我当年的亲趣÷阁竹简相助。真是不简单啊！”
卫贯道：“按理说，他国重臣之子进入淮国大多会递交文书相告，一来办事方便，二来所到之处的官府也会派兵加强保护。此女子既不递交文书，也不隐藏身份，实在不常见。”
“你通知各驿馆，派兵保护，既不能让她出什么差错，也不能让她随意走动。”莫方贤问道：“柳如是何时到达衡业？”
卫贯回答道：“与金宝镖局的东家郭鹤所定时间，还有三日。”
“好。”莫方贤道：“柳如是到后，先请至静淑宫给贤姬诊治，再告知他我有另外一件事相请。”
卫贯道：“此等小事何需大王亲自过问。”
莫方贤指了指桌上的竹简，道：“叶离乃江湖人士，尚知‘承诺’二字，我又怎能背信弃义呐？时候也不早了，爱卿回府休息吧。”
卫贯道：“谢大王，卑职告退。”
“萧修远暂且住在爱卿府上，爱卿可乘这段时间深入了解他，若没有问题，不久后我会让他做第二件事。”莫方贤道。
“是，卑职明白。”卫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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