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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尚在安莱,某日三人在竹屋外追逐嬉笑玩耍,施灵闹着要萧修远教她怎样用石子隔空打鱼,萧修远本不愿女孩子学这粗鄙手法,却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

    施灵兴起,练得正欢,不料有枚石子打在了大石头上,石子借着力忽地朝旁边的竹林里飞去,只听“哎呀”清脆一声,一名小姑娘摸着头气匆匆地从竹林里跑出来,跑到施灵跟前就是一巴掌。施灵虽是大小姐,却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不仅没哭,反而回了小姑娘一巴掌,小姑娘也不示弱,两人就这样扭打起来。萧修远和杨玉鞍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混乱之下,小姑娘狠狠地朝杨玉鞍的右手手腕咬了一口,血流不止,杨玉鞍疼得蹲在地上“啊啊”直叫,萧修远赶紧扯下袖口,替他包扎。

    施灵气急败坏,口中嚷着“你这疯丫头”,抽出腰上的软鞭,“啪啪啪”三鞭,小姑娘应声倒地,右手和脖子上均挂了彩,鲜血直流,小姑娘哭着爬起来,嚷道:“你用石子打了我,还拿鞭子抽我,我要告诉婆婆,让她把你杀了。”施灵也不示弱,挺直腰板道:“我在施府等你,不来就是孬种!”

    果然,当天晚上一位弓腰曲背,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带着小姑娘闯入施府,打死打伤数十名护卫和武师,施灵其父施仲立位居越国大司徒,临危不乱以礼相劝,可老婆婆坚决果断,定要他交出施灵。若非官府及时派出近千名守城兵力震慑,又把施府里三层外三层围住,施府当晚血流成河并非不无可能。最终老婆婆权衡再三,丢下一句“老身记下这趣÷阁帐了”,带着小姑娘跃上屋檐,乘风而去。身法轻盈,叫在场之人惊叹不已,难以相信此人是一名华发苍颜的老婆婆。

    事后,施仲立多方查探,获悉此人乃江湖人称的“赤婆婆”,小姑娘纪颜是她唯一的徒弟。赤婆婆行踪隐蔽,甚少插手江湖之事,只知其武功招式奇特,性格古怪,喜欢割人舌头。施仲立不忘赤婆婆临走时的话,忧心万分,他上书越昭王,随后越国发布通缉令,虽未抓捕到赤婆婆,也令施府再无受其所害。

    “她到底还是冲我来了!”施灵忆起往事,心生忿恨。

    杨玉鞍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手腕处,儿时的疼痛感袭上心头——咬得是真狠,至今牙印仍清晰可见。那小姑娘也怪,明明是她下嘴咬伤了杨玉鞍,却瞪着大眼睛充满怨气地盯着他,好像自己受尽了委屈,反倒变成了杨玉鞍的不是了。

    萧修远曾向师父打听过赤婆婆,师父正色道:“此人轻功内力均为一绝,武功招式奇特,性格古怪,行事不拘一格只看是否合乎心意。以后你若遇见她,远而避之。”师父叶离虽远离江湖,隐居竹屋,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武林名师,提起赤婆婆,竟然讳莫如深,叫萧修远好不惊讶。

    昨夜的蒙面女子,程鹏效力的神秘组织,庆河边的飞刀传信人,刺杀袁征的刺客组织……这些暗处之人有友有敌,萧修远自信尚且能在暗中应付得当。可突然出现的赤婆婆却让他十分担忧,若于敌人在暗处激战正酣,赤婆婆突然对施灵出手,倒会让他手足无措,不如明着与他们同行,好让暗处之人有个忌惮心,不敢轻举妄动。昨夜单独邀施灵相见,只是想占得先机,不让施灵过多追问,不料今日还是被杨玉鞍再三逼问。

    想到此,萧修远看着桌上的茶道:“能说了我都说了,待我喝下第三杯茶,你们便不要再问了。”

    杨玉鞍按住他拿着茶杯的手,问道:“你究竟被何人所托?为何人效力?又为何隐瞒?”

    萧修远沉默不语。

    “当年叶老先生死后你不辞而别,我离家寻你多年未果,终心灰意冷留在了丰和亭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杨玉鞍激动道:“袁征,你所保护之人一来,我的周围就开始混乱。你再次出现,却不肯实言相告,你若不念当年的情谊,大可不必将我搅入其中。”

    萧修远看着他,虽有些不忍,却无可奈何。他效力的是淮国当朝军将卫贯,卫贯效忠的是大王莫方贤。自己立有重誓不对他人言不说,施灵和杨玉鞍均为越国重臣之子,他日若走漏风声,难保莫方贤不对二人下杀令。

    “既然如此,我走罢了。”萧修远起身欲走,施灵赶紧拦住他,急道:“不许走,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再说你要是走了,赤婆婆来了怎么办,那疯丫头记恨得很,断不会放过我,你就这般忍心?”又冲着杨玉鞍嚷道:“玉哥哥,你若让他走了,我立刻去找那疯丫头,算清当年的帐,我若死了你只管回安莱告之我母亲便是。”

    杨玉鞍长叹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走到萧修远身前递给他:“以后有事不能瞒着我们,行不行?”

    萧修远会心一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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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凉城,李府,地下囚室。

    陈小六惦记着乐凉城的美景,早早醒来睡意全无,便和店小二打了声招呼,要出去溜达个把时辰,以防杨玉鞍醒来找不着自己。出了客栈,他美颠美颠地朝泽阳湖走去,昨日被船上的歌姬迷得挪不开脚,想再去一睹芳泽。心情大好,平时节省得要命的他此时却愉快地买了两个肉饼打算犒劳自己,在湖边吹着小风一边吃着肉饼,一边听着美妙的歌声遥望美人,快哉快哉!

    陈小六这样想着,加快了脚步。刚出了路口,还未来得及转弯,突然一棍闷头,还未尝到肉饼的滋味,便倒在了地上。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吊在梁上,边上一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正拿着条粗鞭子盯着自己,恶狠狠地道:“小子,终于行了。我问你,腰上配有长剑那人是谁?”

    陈小六大为疑惑,摇摇痛得发胀的脑袋,望着四周,这分明是个囚室啊。他自言自语道:“这是哪儿,我明明在街上,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打手看他自言自语,毫不理会自己,怒上心头,挥舞着鞭子开始抽打陈小六。“啪”“啪”“啪”……鞭子落在皮肤上,疼得陈小六哇哇大叫:“大哥,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要问我做什么?”

    “昨晚在佳宁桥那两人是谁?”打手听到陈小六服软,有些得意,鞭子也停了下来。

    “哪儿?”陈小六大为疑惑,脑袋越发痛得厉害。

    “搁大爷我这儿装疯卖傻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把他给我放下来,加拶指!”打手冷笑一声,指挥着身后的两个小啰啰。

    陈小六刚醒来的时候还昏头昏脑的,几鞭子下来,倒是清醒了,只是疼痛感也越发清晰了,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痛。两个小啰啰把他放在木凳上,脚终于挨着地了,还没多缓一会儿,小啰啰就拿着穿好五根小木棍的绳子往他的手指上套,他恐惧地大叫道:“等等,小、小弟头一次来乐凉城,不懂规矩,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各位大哥,各位大哥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弟这次,我一定……啊!”

    小啰啰并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套上手指后,两端用力一收紧,痛得陈小六鬼哭狼嚎。

    十指连心的痛感让他几近昏厥,迷迷糊糊中想起了当初在丰和亭,家中大哥想把他送到宫中当阉人换钱,自己不从,被大哥用木棍打倒在地的痛楚。依稀中他放佛看到了亭长陈源冲进囚室,像那次冲进家中夺下大哥手中木棍般两三拳打倒了打手和小啰啰,又放佛看到了杨玉鞍紧随其后,像那次为自己悉心包扎伤口般取下了拶指……可痛苦将他再一次拉回现实中,听得打手说着“从实招来,不然还有苦头吃了”之类的话,陈小六彻底崩溃了,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自己和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大叫几声后晕厥了过去。

    小啰啰停止了拉扯,打手大手一挥,小啰啰识趣地将陈小六抬起丢在了后面的牢房里。打手心里犯嘀咕:“看样子这小子不像是在装糊涂,难不成他真不认识那两人?不对啊,广源客栈那小杂碎吓得胆儿都快没了,赌咒发誓这小子和那两人是一起的。不管了,先歇会,过个时辰再来弄这小子,就不信不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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