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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过后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味儿,清澈明媚的阳光透进屋内。

    朱绮眠已换好了衣裳。一件柳绿色上襦,一袭鹅黄百褶撒花裙,清淡地挽了一个髻,斜簪了一支新鲜带露的雪芙蓉花。

    她看起来就像是饱满的蜂蜜,又像甜蜜得汁水丰盈的桃子。身量不算很清瘦,容貌也不算顶尖,但是微笑的时候甜美得令人如沐阳光。

    她在袖袋里揣着那支断簪,和一粒丸药,心里揣着一只砰砰跳的小鹿。

    走出门右转就是白大夫的住处了。

    朱绮眠牢牢地记着客栈老妇人说的话,脚步有些沉重。她怕白小鹤认不出自己。

    出了寄居的客栈,朱绮眠这才发现,碧玉镇是个很美的小镇,虽然房屋大多低矮陈旧,房前屋后却都种满了花草。入眼尽是清晨的小镇,古旧的青石板路,花妍草翠,空气清甜,可是这一切都不入朱绮眠的心。

    她看到了一座小楼。小楼两层高,一楼售卖药材,二楼似是居所。

    朱绮眠屏住了呼吸,走将进去。

    屋内陈设和冰心堂很相似,只是简陋许多。桌前坐着一个少女,却不见白小鹤的身影。

    少女见有人来,立马站起来笑着道:“姑娘买些什么?”

    朱绮眠有些狐疑道:“请问,白大夫在吗?”

    少女听了,立刻转过脸去,朝着楼上大声喊道:“小鹤哥,有人找!”

    朱绮眠心下一紧。那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年纪,容貌清秀,穿着一件男式的青色长袍,肤色像一段雪似的,俊眼修眉。青丝如瀑,用一根破旧的布条束起来。

    门帘微动,白小鹤走将出来。

    她心下大跳。还是熟悉的容颜,是那清俊但明媚的脸,可是,比之两年前,他清瘦成熟了许多。

    白小鹤手里端着一盆药材,一边舂,一边客气道:“请问姑娘找在下何事?”

    朱绮眠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不语。

    正要说话,那少女一把环住了白小鹤的腰,撒娇般嘟囔道:“小鹤哥哥,昨日你说今儿做红烧排骨给环环吃,怎么现在还没去买肉?”

    白小鹤眉眼一弯,转过身去,宠爱地摸了摸少女的头,道:“等一会就去给环环买排骨,环环乖噢。”

    少女脸上显出甜蜜的微笑。

    朱绮眠的话一时哽在喉头,心头像是被扎了一根针,猛地一疼。

    一时,眼眶有些酸。朱绮眠感觉自己有些哽咽。

    悉心照顾病中的自己的他,为自己攀悬崖采药的他,那一日给自己脚上的伤上药时脸上的红晕,还有带回的字画……这往日许多的好一幕幕在眼前拂过,和眼前郎情妾意的美好画面重叠,显得更加,更加讽刺。

    这许多日旅途的辛苦,似成笑谈。

    朱绮眠想好的许多话,一时缺说不出口。她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不过她眼睛向上一转,硬生生把泪意忍回眼眶。

    白小鹤安抚似的摸了摸环环的头,见朱绮眠良久不语,又问道:“姑娘?”

    朱绮眠一怔,哽咽了一会,这才道:“故人所托,让我给白大夫带一件东西。”

    说罢,她从袖中拿出那半只玉簪,并一粒药丸。

    刚拿出那支玉簪,白小鹤的眼神就呆了。他定定地看着这摔断的玉簪,“是林姑娘托你带来的么?”

    朱绮眠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让自己不至于失控“东西的主人让我把这两样东西转交给您,这药丸,烦请您服用。”她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道“我先走了,白大夫珍重。另,恭喜白大夫觅得佳偶。果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白小鹤一愣,忙道:“姑娘请等等。虽然容貌不似,可是,你的眼睛像极了我一个朋友。敢问姑娘是?”

    朱绮眠心中一阵苦涩翻涌,朋友,原来往日种种的好,只是对朋友的关怀。自己不知不觉渐渐产生的情意,只是笑话罢了。

    她没有说话,转过身看了眼前的二人一眼,然后木木地走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只知道心里一片酸楚疼痛。晨起的时候,还特意折了一朵白芙蓉花簪在鬓边,可是如今,却用不上了。他的眼里已经有了别人的身影,哪里还记得旧日黄花?

    朱绮眠回到客栈,坐在床榻上,手里抱着白小鹤送的玉枕,这才嘀嗒嘀嗒的掉下眼泪来。

    塑魂以前,她与白小鹤在竹影楼互白心迹,可是这才短短两年,那些情意与爱,都成了烟云了么?

    朱绮眠感觉胸口堵着一团棉花,浑身都是疼的,总觉得心中有一口气升不上来。

    良久,她狠狠地摔了那个玉枕。

    那个珍爱多年,一年四季形影不离的玉枕,白小鹤送的。

    随着玉枕碎成一片片,她感觉自己的心也碎成了一片片。

    垂泪许久,天色尽黑了,她依然木木的躺在床上。

    那个药丸,是黛玉给的。只要吃了,就能明白朱绮眠重生在黛玉身上、再由黛玉塑魂塑身成人之事。

    如今,白小鹤吃不吃都没关系了。毕竟,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新的人,没必要再明白旧人的前因后果。

    想到这里,朱绮眠心口撕裂一样疼痛。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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