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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自医馆开业那日后，委实过了几天清静日子。宝玉整日里闷在屋里不出来，宝钗同探春等人一处玩耍。黛玉只称身子抱恙，终日在屋里看书。
这一天，黛玉正坐在窗前抱着书看，晴婉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晴婉笑说："姑娘，老太太让送来的香橙牛乳饼，还有府里新得的武夷岩茶；略歇歇眼用些吧。"
黛玉抬眼，笑应了一声。
只见晴婉放下了托盘，低声道："姑娘，按你吩咐的，让我们找个小乞丐，给他厚厚的赏银后打断他的腿，然后再在开业那日开始医治。他拖着断腿每日在医馆门口行乞，渐渐的腿好了，能走了，那真是活脱脱的金字招牌呢！"
黛玉笑道"我看了这几日的账，哪怕除去接济穷人治病拿药的支出，也有日进斗金的收成。唐予深的医术真是天下卓绝。"顿了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个小乞丐，给他足以安家的银子，让他去外乡罢。这件事终究是不能广而告之的。"
晴婉听了称是。又道："如今冰心堂的名头在京城真是一时无两，达官贵人都请唐姑娘去府上诊治。"
黛玉正待说什么，只听金钏在门外道："林姑娘，我们太太让给带句话。"
黛玉抬眉，请她进来。口中说道："什么事？"
金钏堆起一个为难的笑，犹疑了一会才道："是这样的，太太让我来告诉姑娘，说这段日子姑娘去外头求医太频，抛头露面地不是很成体统。"
黛玉微微一笑，问"那太太想如何呢？"
她道"太太的意思是让我要了姑娘出府的牌子，姑娘不必再往府外跑，要哪个大夫，咱们就请他来府上。出多少钱也是请得起的。"
黛玉冷笑道"哦，既然如此，那就听太太的安排。晴婉，把凤姐姐给的出入牌给金钏拿去。"
那金钏见了，也颇有几分尴尬。只能道"姑娘莫怪，这也是太太的意思。"
黛玉笑笑，也没怪罪，只是让晴婉送她出去。
待金钏出去后，晴婉立刻气道："姑娘，太太这么着，我们怎么管医馆的生意？"
黛玉淡淡道"我前些日子让你找几个机灵能办事的人养着，找到了么？"
晴婉被黛玉的答非所问弄得一愣，想了想，回道："找了两个。一个叫瘦猴，父母早亡，终日靠偷鸡摸狗度日，但是人很机灵。一个叫金儿，是个灵透的男孩儿，在桥下摆摊算命，因为长得白白净净的，生意很好，来的都是女客。"
黛玉把玩着手里握着的紫玉牌，就是北静王府给的那个。她头也不抬道："叫瘦猴和金儿去找往日的朋友，让他们在市井里散播一些消息。"
晴婉似有所悟"什么消息？"
黛玉冷笑道"就说贾府政老爷家的夫人刻薄外侄女儿。人来了府上衣服都不给做一件，如今得了重病，自己花钱出府看病，可就算这样也不许。就说王夫人的外侄女儿林姑娘快要病死了。"
晴婉会心一笑道"是，知道了。"
黛玉听罢也淡淡一笑。
…
十日后，京城风云渐起。老百姓茶余饭后最喜谈论贵族家的辛秘，这几日，贾府成了大家的谈资。
瘦猴和金儿的朋友能是些什么人？贩夫走卒、街头混混，还有赌棍、闲汉，都是最底层讨生活的那些人儿；朋友多么？多，那自是多得遍布五湖四海。
于是关于贾府王夫人的说法就多了起来。先是有人说她刻薄外侄女儿，然后又有人加油添醋说了许多，有的说她不贤，被婆婆所嫌恶，贾家老太太干脆把管家之权都给了孙儿媳妇。有的说她不吉利，大儿子被她克死了，出嫁的小姑子也早夭了。
一时间，贾府的王夫人成了人们口中青面獠牙的"妖怪"。众多妇人与自家丈夫吵架时，就说——你娶了我还不知足么？要让你娶了贾府王夫人那样的，你才知道我的好呢。
虽说贾府跟外头是两个世界，但是风言风语这种事一向传得很快。王夫人发现，最近与京城里的贵夫人一旦有交会，对方都是一脸高深莫测又有几分嫌恶的嗤笑。
王夫人有些慌。让人去外头的茶馆里打听，才晓得自己早已经成了街头故事的主角儿。
于是王夫人经过一个未眠之夜后，把出入牌送回了潇湘馆。
而且还病了。说是感了风寒，外不见客。
这一日，黛玉让晴婉换了一件碧蓝色绣杜鹃花小袄，一袭粉蓝色百褶撒花裙，又把头梳整齐了。这才笑着道："舅母病了，晴婉随我去瞧瞧罢。"
刚迈出门，只见宝玉来了。他身形消瘦了一大圈，眼下微青，衬托得肤色更白。黛玉微微一诧，自己与宝玉似是已经许久没见了。宝玉凑近来，似是很艰难般吐字儿道"妹妹上哪里去？"
黛玉淡笑道"舅母病了，去看看舅母。同去么？"
宝玉黯黯道"这几日都在房中，都不知道母亲病了。我们同去看看罢。"
黛玉微微点头，带着宝玉一同去了。
宝玉跟在后头较远处，晴婉低声同黛玉说"忘了回姑娘话，香玉阁那边大换血了，大丫头里除了晴雯，都与宝玉不太清楚。太太和老太太另换了一批丫头的。"黛玉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到了王夫人门口，宝玉蹭上前来道"妹妹，我们一同进去吧。"黛玉心思微转，这样更好！于是笑着拉着宝玉，很亲昵地前后进屋。进去后道："舅母，我与宝玉来给您请安呢。"
王夫人听见黛玉的声音就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懒懒的抬起眼睛来，看见黛玉携着宝玉进来，俨然一对小夫妻模样。心中觉得气血翻涌，一股子血直冲后脑勺。
王夫人连笑也不想笑了，只淡淡道"有心了。你们回去罢，我无碍的，你们在这里反而吵闹。"
宝玉见母亲卧病在床，忙过去坐在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伏在王夫人身上，说道"母亲，怎么才几日就病了？可吃药了？"
王夫人感觉伏在自己身上撒娇的儿子清瘦了许多，想着必是因为袭人之死。又想着宝玉这些时日的不争气，心中真是又气又悲。心里直怨：贾敏啊，你都死了，还要派个人来气得我上不来气儿。自个儿生的儿子为何就这么不争气，整日里最喜扎在脂粉堆里，还非要最喜欢死敌贾敏的女儿林黛玉？
王夫人懒怠说话，只是挥挥手，脸色铁青。
黛玉和宝玉见了，都退下去了。宝玉满脸戚戚然，黛玉却在嘴角挂着一点微微的笑。
…
第二日，黛玉听雪雁回，说是金钏说了，王夫人身子更弱了，今早起来吐了半盂血痰。
黛玉自医馆开业那日后，委实过了几天清静日子。宝玉整日里闷在屋里不出来，宝钗同探春等人一处玩耍。黛玉只称身子抱恙，终日在屋里看书。
这一天，黛玉正坐在窗前抱着书看，晴婉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晴婉笑说："姑娘，老太太让送来的香橙牛乳饼，还有府里新得的武夷岩茶；略歇歇眼用些吧。"
黛玉抬眼，笑应了一声。
只见晴婉放下了托盘，低声道："姑娘，按你吩咐的，让我们找个小乞丐，给他厚厚的赏银后打断他的腿，然后再在开业那日开始医治。他拖着断腿每日在医馆门口行乞，渐渐的腿好了，能走了，那真是活脱脱的金字招牌呢！"
黛玉笑道"我看了这几日的账，哪怕除去接济穷人治病拿药的支出，也有日进斗金的收成。唐予深的医术真是天下卓绝。"顿了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个小乞丐，给他足以安家的银子，让他去外乡罢。这件事终究是不能广而告之的。"
晴婉听了称是。又道："如今冰心堂的名头在京城真是一时无两，达官贵人都请唐姑娘去府上诊治。"
黛玉正待说什么，只听金钏在门外道："林姑娘，我们太太让给带句话。"
黛玉抬眉，请她进来。口中说道："什么事？"
金钏堆起一个为难的笑，犹疑了一会才道："是这样的，太太让我来告诉姑娘，说这段日子姑娘去外头求医太频，抛头露面地不是很成体统。"
黛玉微微一笑，问"那太太想如何呢？"
她道"太太的意思是让我要了姑娘出府的牌子，姑娘不必再往府外跑，要哪个大夫，咱们就请他来府上。出多少钱也是请得起的。"
黛玉冷笑道"哦，既然如此，那就听太太的安排。晴婉，把凤姐姐给的出入牌给金钏拿去。"
那金钏见了，也颇有几分尴尬。只能道"姑娘莫怪，这也是太太的意思。"
黛玉笑笑，也没怪罪，只是让晴婉送她出去。
待金钏出去后，晴婉立刻气道："姑娘，太太这么着，我们怎么管医馆的生意？"
黛玉淡淡道"我前些日子让你找几个机灵能办事的人养着，找到了么？"
晴婉被黛玉的答非所问弄得一愣，想了想，回道："找了两个。一个叫瘦猴，父母早亡，终日靠偷鸡摸狗度日，但是人很机灵。一个叫金儿，是个灵透的男孩儿，在桥下摆摊算命，因为长得白白净净的，生意很好，来的都是女客。"
黛玉把玩着手里握着的紫玉牌，就是北静王府给的那个。她头也不抬道："叫瘦猴和金儿去找往日的朋友，让他们在市井里散播一些消息。"
晴婉似有所悟"什么消息？"
黛玉冷笑道"就说贾府政老爷家的夫人刻薄外侄女儿。人来了府上衣服都不给做一件，如今得了重病，自己花钱出府看病，可就算这样也不许。就说王夫人的外侄女儿林姑娘快要病死了。"
晴婉会心一笑道"是，知道了。"
黛玉听罢也淡淡一笑。
…
十日后，京城风云渐起。老百姓茶余饭后最喜谈论贵族家的辛秘，这几日，贾府成了大家的谈资。
瘦猴和金儿的朋友能是些什么人？贩夫走卒、街头混混，还有赌棍、闲汉，都是最底层讨生活的那些人儿；朋友多么？多，那自是多得遍布五湖四海。
于是关于贾府王夫人的说法就多了起来。先是有人说她刻薄外侄女儿，然后又有人加油添醋说了许多，有的说她不贤，被婆婆所嫌恶，贾家老太太干脆把管家之权都给了孙儿媳妇。有的说她不吉利，大儿子被她克死了，出嫁的小姑子也早夭了。
一时间，贾府的王夫人成了人们口中青面獠牙的"妖怪"。众多妇人与自家丈夫吵架时，就说——你娶了我还不知足么？要让你娶了贾府王夫人那样的，你才知道我的好呢。
虽说贾府跟外头是两个世界，但是风言风语这种事一向传得很快。王夫人发现，最近与京城里的贵夫人一旦有交会，对方都是一脸高深莫测又有几分嫌恶的嗤笑。
王夫人有些慌。让人去外头的茶馆里打听，才晓得自己早已经成了街头故事的主角儿。
于是王夫人经过一个未眠之夜后，把出入牌送回了潇湘馆。
而且还病了。说是感了风寒，外不见客。
这一日，黛玉让晴婉换了一件碧蓝色绣杜鹃花小袄，一袭粉蓝色百褶撒花裙，又把头梳整齐了。这才笑着道："舅母病了，晴婉随我去瞧瞧罢。"
刚迈出门，只见宝玉来了。他身形消瘦了一大圈，眼下微青，衬托得肤色更白。黛玉微微一诧，自己与宝玉似是已经许久没见了。宝玉凑近来，似是很艰难般吐字儿道"妹妹上哪里去？"
黛玉淡笑道"舅母病了，去看看舅母。同去么？"
宝玉黯黯道"这几日都在房中，都不知道母亲病了。我们同去看看罢。"
黛玉微微点头，带着宝玉一同去了。
宝玉跟在后头较远处，晴婉低声同黛玉说"忘了回姑娘话，香玉阁那边大换血了，大丫头里除了晴雯，都与宝玉不太清楚。太太和老太太另换了一批丫头的。"黛玉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到了王夫人门口，宝玉蹭上前来道"妹妹，我们一同进去吧。"黛玉心思微转，这样更好！于是笑着拉着宝玉，很亲昵地前后进屋。进去后道："舅母，我与宝玉来给您请安呢。"
王夫人听见黛玉的声音就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懒懒的抬起眼睛来，看见黛玉携着宝玉进来，俨然一对小夫妻模样。心中觉得气血翻涌，一股子血直冲后脑勺。
王夫人连笑也不想笑了，只淡淡道"有心了。你们回去罢，我无碍的，你们在这里反而吵闹。"
宝玉见母亲卧病在床，忙过去坐在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伏在王夫人身上，说道"母亲，怎么才几日就病了？可吃药了？"
王夫人感觉伏在自己身上撒娇的儿子清瘦了许多，想着必是因为袭人之死。又想着宝玉这些时日的不争气，心中真是又气又悲。心里直怨：贾敏啊，你都死了，还要派个人来气得我上不来气儿。自个儿生的儿子为何就这么不争气，整日里最喜扎在脂粉堆里，还非要最喜欢死敌贾敏的女儿林黛玉？
王夫人懒怠说话，只是挥挥手，脸色铁青。
黛玉和宝玉见了，都退下去了。宝玉满脸戚戚然，黛玉却在嘴角挂着一点微微的笑。
…
第二日，黛玉听雪雁回，说是金钏说了，王夫人身子更弱了，今早起来吐了半盂血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