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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弟你先把你的‘心里话’扔一边去，俺不稀罕，也不需要；俺问你的事儿，你扯来扯去地就……是给俺转圈子，差点儿就让你给带到高粱地里去了。俺现在就要你明明白白地说那一句话：它是呢，还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还没完没了的，我都快让你给带高粱地里去了。这个时候你再扯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有啥意思，有意义吗？当年去当兵的那么多人，光咱乡就有上百口子，就你想的日怪，你扯点儿你自己的正事也让我见识见识不好吗。”
我解释了半天还是没达成他的满意，本想来个装聋作哑蒙混过他这一关，没想到他老兄不干，那我只有不轻不重地呛他几句了，我可不想与他继续掰扯这事儿，没意思。二黑哥看到我眼顾左右给他绕弯子，还连讽带刺地挖苦他，立马不干了，再次催促我道：“对俺来说意义大了去了，你不懂。你看你大兄弟，年纪轻轻地磨叽个没完，让俺说你啥好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它咋……就这么难呢？唵唵!”
二黑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上拿捏地倒是很有分寸，起码不那么咄咄逼人了。但他整个身子扭来扭去，好像屁股下面被什么东西硌得难受，样子虽显滑稽，他的心里肯定是一阵阵地焦急与烦躁。
“二黑哥，瞧你急赤白咧地难受劲儿，没一点儿沉稳气儿，哪有你这样当兵的。该说的我不都说了嘛，哦这个我不知道的你非让我说，你这不是难为我、逼我犯错误呀！”
“哼……你不知道？净给俺耍滑头。”二黑哥冷冷地看着我，不无满腹狐疑地进一步质问我，“你糊弄谁？咱村里谁……不知道你和马区长的关系铁。”
“这你到没说错。马区长是从湖西根据地来的老革命，自抗日起就在咱们那一带打游击，我打枪都是他手把手教的，他可是我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我这次半路到济南下车想联系个新的工作，也是他给我推荐的。现在我可以毫不客气毫不隐瞒地说，马区长和我既是革命战友，又是好朋友……”
“打住快……打住，俺现在不想听你们的革命故事还有什么战友情朋友谊，”二黑哥武断地阻止了我，“哦征兵那会儿，你成天价跟着马区长，鞍前马……后地像个警卫员，马区长说啥你敢说你不知道？你小子啥……不知道啊你？再说啦大兄弟，都……这个时候了，这会儿就咱哥俩，你竟还守口如瓶，就合着你是在组织的人，你考虑过你二哥这几年吃得苦受得累流得血吗？你小子有种，命硬，够狠……”
等得早已不耐烦的二黑哥，看到我说东说西就是不说他想要的东西，在座位上是如坐针毡，上蹿下跳地活像个火烧了屁股的猴子，又气又急，对我能用的气话狠话几乎都用上了，就差对我开骂抡拳了，可他越是这样，我反倒越是格外地清醒。你不就是想从我这里打探到当年是不是为防止你们其中有人半路节外生枝譬如万一发生逃跑的情况、各村都加派民兵护送这事儿吗，还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决不收兵地凶样，说句原则的话，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是组织纪律；但有一点我可以大胆地说出来，那就是所有的安全保卫措施都是马区长布置的，马区长也是按上级的要求去做的，这有啥好解释的，二黑哥你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再说啦，所有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你们这批兵啊。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二黑哥，你也太高看我了。这么机密的大事儿，我一个小小的民兵班长我哪知道。至于是不是如你所怀疑的那样，你现在非得问我，我又不是马区长，即便说了和不合你的意还得两说，那不等于嘴上抹石灰——白说嘛，白说的事儿，我不信，你更不信呐。要不这样吧，反正明天后天你就到家了，你到县城去找找马区长，也许他能给你个满意的答复。据我所知，当时马区长全权负责咱附近几个村的征兵工作，他就是当时的钦差大臣，拥有最高最后的决定权，要不他当时不满意征兵工作进展太慢，道理摆满大街，好话说尽，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就是油盐不进装憨卖傻不报名，气得他时不时地抽出他那把黑亮的驳壳枪拍在桌子上……”
“哈哈哈……嘿嘿嘿……”
突然，二黑哥张开嘴笑了起来。
一秒钟前还怒气冲天，一副对我兴师问罪的凶模样，可转瞬间就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仔细看看开怀大笑的二黑哥吧，笑得脸上开满了黑花，前仰后合手舞足蹈地，连眼泪都打着滚亮着光从眼窝里着笑出来了；也许是碍于在火车上，顾及着一车厢的旅客，他这一连串的笑声显然是降低了音量。但他这一突如其来的笑声，还是把我惊呆了，笑得我心里瘆慌慌地。
“二黑哥你……没事儿吧？”
“呵呵呵！吭……咯……咳……”
二黑哥这会儿笑得抱着肚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连声地咳着。估计十有八九是笑岔气了。
“二黑哥你别吓唬我，我现在胆可小了，还不如拉锯那时候呢。”
我担心二黑哥继续笑下去引起别人注意还是小事儿，关键是他别笑出什么意外来，别整得我领个神经病回家去……慌乱之中，赶紧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同时小声地提醒道：“哎哎停停二黑哥，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地，发什么神经，也不怕周围的人看笑话？把我的魂儿都吓出来了。”
二黑哥从我手里接过烟，点上，使劲儿抽进去一大口，又给呛得连声“吭呛”咳嗽个不停。这还没完，他又用没拿烟的那只手，把脸上淌着的眼泪和流出的鼻涕自上而下一把给抹了下来。哇，我地个天，一只手就都全包圆了，什么形象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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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弟你先把你的‘心里话’扔一边去，俺不稀罕，也不需要；俺问你的事儿，你扯来扯去地就……是给俺转圈子，差点儿就让你给带到高粱地里去了。俺现在就要你明明白白地说那一句话：它是呢，还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还没完没了的，我都快让你给带高粱地里去了。这个时候你再扯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有啥意思，有意义吗？当年去当兵的那么多人，光咱乡就有上百口子，就你想的日怪，你扯点儿你自己的正事也让我见识见识不好吗。”
我解释了半天还是没达成他的满意，本想来个装聋作哑蒙混过他这一关，没想到他老兄不干，那我只有不轻不重地呛他几句了，我可不想与他继续掰扯这事儿，没意思。二黑哥看到我眼顾左右给他绕弯子，还连讽带刺地挖苦他，立马不干了，再次催促我道：“对俺来说意义大了去了，你不懂。你看你大兄弟，年纪轻轻地磨叽个没完，让俺说你啥好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它咋……就这么难呢？唵唵!”
二黑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上拿捏地倒是很有分寸，起码不那么咄咄逼人了。但他整个身子扭来扭去，好像屁股下面被什么东西硌得难受，样子虽显滑稽，他的心里肯定是一阵阵地焦急与烦躁。
“二黑哥，瞧你急赤白咧地难受劲儿，没一点儿沉稳气儿，哪有你这样当兵的。该说的我不都说了嘛，哦这个我不知道的你非让我说，你这不是难为我、逼我犯错误呀！”
“哼……你不知道？净给俺耍滑头。”二黑哥冷冷地看着我，不无满腹狐疑地进一步质问我，“你糊弄谁？咱村里谁……不知道你和马区长的关系铁。”
“这你到没说错。马区长是从湖西根据地来的老革命，自抗日起就在咱们那一带打游击，我打枪都是他手把手教的，他可是我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我这次半路到济南下车想联系个新的工作，也是他给我推荐的。现在我可以毫不客气毫不隐瞒地说，马区长和我既是革命战友，又是好朋友……”
“打住快……打住，俺现在不想听你们的革命故事还有什么战友情朋友谊，”二黑哥武断地阻止了我，“哦征兵那会儿，你成天价跟着马区长，鞍前马……后地像个警卫员，马区长说啥你敢说你不知道？你小子啥……不知道啊你？再说啦大兄弟，都……这个时候了，这会儿就咱哥俩，你竟还守口如瓶，就合着你是在组织的人，你考虑过你二哥这几年吃得苦受得累流得血吗？你小子有种，命硬，够狠……”
等得早已不耐烦的二黑哥，看到我说东说西就是不说他想要的东西，在座位上是如坐针毡，上蹿下跳地活像个火烧了屁股的猴子，又气又急，对我能用的气话狠话几乎都用上了，就差对我开骂抡拳了，可他越是这样，我反倒越是格外地清醒。你不就是想从我这里打探到当年是不是为防止你们其中有人半路节外生枝譬如万一发生逃跑的情况、各村都加派民兵护送这事儿吗，还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决不收兵地凶样，说句原则的话，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是组织纪律；但有一点我可以大胆地说出来，那就是所有的安全保卫措施都是马区长布置的，马区长也是按上级的要求去做的，这有啥好解释的，二黑哥你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再说啦，所有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你们这批兵啊。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二黑哥，你也太高看我了。这么机密的大事儿，我一个小小的民兵班长我哪知道。至于是不是如你所怀疑的那样，你现在非得问我，我又不是马区长，即便说了和不合你的意还得两说，那不等于嘴上抹石灰——白说嘛，白说的事儿，我不信，你更不信呐。要不这样吧，反正明天后天你就到家了，你到县城去找找马区长，也许他能给你个满意的答复。据我所知，当时马区长全权负责咱附近几个村的征兵工作，他就是当时的钦差大臣，拥有最高最后的决定权，要不他当时不满意征兵工作进展太慢，道理摆满大街，好话说尽，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就是油盐不进装憨卖傻不报名，气得他时不时地抽出他那把黑亮的驳壳枪拍在桌子上……”
“哈哈哈……嘿嘿嘿……”
突然，二黑哥张开嘴笑了起来。
一秒钟前还怒气冲天，一副对我兴师问罪的凶模样，可转瞬间就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仔细看看开怀大笑的二黑哥吧，笑得脸上开满了黑花，前仰后合手舞足蹈地，连眼泪都打着滚亮着光从眼窝里着笑出来了；也许是碍于在火车上，顾及着一车厢的旅客，他这一连串的笑声显然是降低了音量。但他这一突如其来的笑声，还是把我惊呆了，笑得我心里瘆慌慌地。
“二黑哥你……没事儿吧？”
“呵呵呵！吭……咯……咳……”
二黑哥这会儿笑得抱着肚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连声地咳着。估计十有八九是笑岔气了。
“二黑哥你别吓唬我，我现在胆可小了，还不如拉锯那时候呢。”
我担心二黑哥继续笑下去引起别人注意还是小事儿，关键是他别笑出什么意外来，别整得我领个神经病回家去……慌乱之中，赶紧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同时小声地提醒道：“哎哎停停二黑哥，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地，发什么神经，也不怕周围的人看笑话？把我的魂儿都吓出来了。”
二黑哥从我手里接过烟，点上，使劲儿抽进去一大口，又给呛得连声“吭呛”咳嗽个不停。这还没完，他又用没拿烟的那只手，把脸上淌着的眼泪和流出的鼻涕自上而下一把给抹了下来。哇，我地个天，一只手就都全包圆了，什么形象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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