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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际上最赚钱的职业是什么？
官。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宣抚使富大人张张口，七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回程的马车上，凝碧愁眉不展，掰着手指头给双玉娇算账。
“行，我也不贪魏家的银子，那六万没了就没了吧，怎的还得我搭上一万两！”凝碧竖起三个手指头来，“我原以为三千两就不少了！我要多久能赚这个数啊！”
双玉娇拍下去她的手指头，撇嘴道：“你当他白在堂上开一回口啊，不吃大的，谁乐意趟这趟浑水。搞不好都不是翠凤儿这个傻子去求的他，是他自己闻着味儿就来了。”
凝碧使劲点头，“赚钱都赚到自己人身上来了。”
双玉娇笑啐她一口，道：“谁当你是自己人。”说完，多少又有些黯然，她们就算从良了，也不过是贱妾而已，只比奴婢高半格，亲戚也不能算主人家亲戚。
不过，好在，她也没亲人了。既然为了哥哥娶媳妇的聘礼连换亲都舍不得，非为了多十两银子狠心把她卖进窑子，亲生爹娘也就不再是亲爹娘。
凝碧见她似有所思，面色不好，不由懊恼，恨自己多嘴，连忙岔开话题，道：“姐，你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翠凤儿？我倒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她警醒着点儿，别傻乎乎的，回头再被人当枪使了。”
双玉娇很快抛开负面情绪，皱眉想了想，道：“也好，回头告诉她一声吧。听她说这次宣抚使大人就带了个老姨娘下来，又让她打理宅内事务，只怕是想她撑起好多事儿来，宣抚使又是这样贪婪性子，怕是少不了要搜刮，登门送礼的人也不会在少数，这样内宅接待是个大学问，要是不加以分辨，谁的银子都收，早晚吃下别人的饵，给人害了。”
凝碧使劲点头。转而又眨眨眼，道：“宣抚使这一开口，旁人的礼我倒不知道怎么送了，我原想着若是能赢，李衙内那边三千，知府那边三千，通判那边两千，芮老板一千，也就完事儿了。不想现在……整个要提高一倍了。”
双玉娇笑道：“不是我替老李家要银子，衙内那边你还是给五千的好，不单是给他的，也给李指挥使看看。这事儿惊动的人可不少。李指挥使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若晓得你给了五千，起码的会觉得你懂事儿。虽你不给嘛，也不至于为难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但往后有好事儿也不会有你的份儿了。”
凝碧点头笑道：“这个我晓得。”孩子背后的家长才是关键嘛。
双玉娇拍拍她，摇头道：“还有你想不到的，我看你刚才数来数去的，可有想过给展振武多少银子？”
“呃……”凝碧一呆。从来都只有展振武给她银子，她还真就没想过还需要给展振武。
双玉娇嗤了一声，戳了戳她的额头，道：“看，我就知道你不会想这茬。同李家那边一样，展振武这些天没回营里，吴千户会不知道？只看你怎么做了，给展振武之外，还应单独给吴千户备一份礼。李家只有两个管事在公堂上露面，说明不了什么，吴千户这边，却是展振武亲自包揽了官司，其背后的吴千户自然也被就被牵扯在内了。 []现在官司赢了，你还想一毛不拔？往后还想不想展振武往这边跑了？”
凝碧连连点头，她就是太习惯白使唤展振武了，完全没有考虑展振武背后势力的问题，如今展振武帮了她，她更不能让展振武难做。“吴千户也给五千两，姐你看……”
“再给展百户三千两。”双玉娇恨铁不成钢的掐着凝碧的小脸，“你呀！别那么小家子气。展振武不要是他的事儿，你不给却是你的态度问题。”
凝碧捂着腮帮子哀嚎一声，“好啦，姐，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在疼她的腮帮子，还是心疼银子。
“周御史这快马赶回来，不管为的是什么，对咱们来说却是恩义重了，也不是五千两能打发的，又不好同宣抚使那边比肩，七千八千你自己看着办吧。”双玉娇又道。“不过此人非池中之物呢，将来怕有大造化，起码，现在这一年，你巴结着总没错。”
凝碧点了点头，道：“姐和我想一块儿去了。他这边我原想给一万的，姐既说不能同宣抚使一样，那就八千吧。”她顿了顿，犹豫道：“如今知府那边……还给不给？”
双玉娇却反问道：“你说呢？”
凝碧有些纠结，“平心而论，我恨不得砍死他啦，哪里想给他银子，但是毕竟赢了官司，一点儿不表示，这梁子恐怕就结大发了，我也怕他日后给我穿小鞋。”
双玉娇嗤笑一声，道：“你却是多虑了，他若想整你，凭你给他十万八万的银子，他该下手还下手。先头给了他三千两，结果怎样？如今咱们还和魏家做了仇，他怎么也不可能偏向咱们就是了。我倒觉得对于这种养不熟的，不给也罢。有那银子，你都不如给芮老板。”
“嗯，那给芮老板两千两？”凝碧试探着问。
双玉娇摆摆手道：“傻子，芮老板能花七千两买一把胡琴，就不是差钱的人，不过是你们表态心意罢了。”
凝碧使劲儿点头，“那两千两之外，让程旭再给他做两把好胡琴，再谱两首好曲子……啊……”
她突然想起来，其实，她可以写戏啊！！！
她原想写小说的，但是看来市场不太大，戏曲可不一样，其实她就是出个脚本，和小说差不多了，然后有程旭谱曲，再找个人填词，芮老板一唱，凭芮老板的人脉粉丝基础，不红也难！她坐分银子，可比开铺子省心多了，还不怕什么地头蛇勒索啊，匪盗抢劫啊，黑心掌柜的私吞等等。
她越想越兴奋，忙不迭同双玉娇说了。
双玉娇失笑道：“你这傻子，脑子里都想的什么！我说海贸赚的不比这赚的多，偏你就不动心，放着好赚的银子不赚，就想着捞这难捞的银子。你当那戏是好写的？可比你那舞曲难多了，还要应曲牌子，要合着调子，还要词儿押着韵脚，不能太俗，也不能太雅了――俗了上头文人不待见，难有口碑，红不起来；太雅了下头商贾听不懂，不掏银子，你赚得什么？你瞧着是不用投入一文钱，动动笔杆子就来银子，天下哪有那等便宜事儿！这个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凝碧一张小脸垮下来，“姐姐，我刚想个头儿你就打消我积极性。”
双玉娇不屑道：“正因为此路不通，我才要及早让你调头，难不成等你撞个头破血流再开口？那便是说风凉话了。我就问你，谱曲你能靠程小哥，填词你找谁？芮老板要能自己填词，用你干嘛？”
凝碧也皱了眉头，不能太俗，不能太雅，真心难办呢，起码，填词的人得是个读书读得不错的，写诗作对没问题的。她在楼子里，还能上外头找俩落第秀才干这活儿？也不方便啊。客人就更不行了，周御史倒是状元公，人家能跟你干这事儿？！
填词，填词……
她陡然想到一个人，自己先是一惊，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双玉娇。
双玉娇恰也想到了这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姐，你觉得……陆心禾……”
“陆心禾……你敢用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彼此都是一呆，又都忍不住笑了，双玉娇挥挥手道：“那晚我看你是真被她吓着了，我也不放心，这事儿你还是想好了吧。”
凝碧也十分矛盾，陆心禾的才华是好得没话说的，但其精神状态……唔，也是糟得没话说的。她可不想跟个神经病……
也许，她能用胡旋舞和印度舞勾搭几个别的才女姑娘。
揭过这页，凝碧和双玉娇把该送谁多少银子都合计好了，凝碧暗想着回头双玉娇和翠凤儿也一人给五千两，原本赚了钱就应该给她们的，她们又都不肯收，结果通过这次被吞没银子的事儿，更能显出她们对自己的真情实意，她也没什么能给她们的，不过是些黄白之物罢了，这银子一定要给，才能让她心里踏实。
只是这样一算，回来这六万两，只剩下一万七了……
打官司真费银子！！她再次咬牙切齿的恨起魏家来，虽然魏家也亏了六万两，但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她才是无辜受损失的！
好在现在手里凑一凑，也有三万多银子了。
离赎身银子的目标，也不是“遥不可及”那么远。当然，还要多多赚钱才行。
到了醉香阁下车，凝碧那咬牙切齿的表情还没调整过来。
翠凤儿早早的等在绣楼门口，见到她们回来就扑了过来，一叠声问结果怎样。但瞧见凝碧那脸色……她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讶然道：“不是说回来取证据吗？怎的，有了证据，又有宣抚使大人，也没能压下他们来？！”
凝碧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膀：“姑娘，你家大人真心无敌了，就是……出场费太贵。”
翠凤儿一头雾水。
双玉娇啐了一口，向翠凤儿道：“放心吧，官司赢了。”见翠凤儿瞬间换上惊喜表情，她也忍不住笑了，道：“是你让宣抚使大人前去助阵的？”
翠凤儿点了点头，又慌忙摆手道：“你们先前说的我都知道，怕宣抚使和知府斗起来，把咱们牺牲掉，我没敢同他说的。今儿也没想到他会来，我原得了耀祖哥传信说要找周御史给写的那个曲谱，就带着玉壶去东三院翻了，偏巧他进来了，前面也派个婆子来说衙役找证据……我没法再瞒着，才同他说的……他就说交给他办去，就同差役一起走了……”
不知道是她们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糟。凝碧吐了吐舌头。
翠凤儿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们，道：“我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吧？”
“别瞎想。”双玉娇挥挥手，同凝碧两个一替一句的把今天公堂上的事儿讲了个大概。
翠凤儿越听越激动，听得周御史断案如神时，不由鼓掌叫好，高兴道：“我就知道状元公是文曲星下凡，就没有审不清楚的案子！！”
凝碧翻着眼睛，大白眼甩过来，“拉到吧，后来状元公自己揭秘了，他根本不知道那很么墨，就是诈那帮人呢，纯属大忽悠。”
翠凤儿不满的撇过头，瞪了凝碧一眼，“那也很厉害！要是胆小的还不敢随便诈人呢！”
“呃……那倒是……”
翠凤儿听她服软，又兴高采烈的赞美起周御史来，那形容词儿比神仙下凡还高级好几倍。
凝碧被噎的没脾气，有气无力的挥手道：“往下听吧，你家宣抚使大人更狠，补刀那叫一个顺溜，砍人也不含糊。”
她把宣抚使砍价的功力一一描述，翠凤儿果然冒着星星眼，一脸崇拜，末了，凝碧还是补充了一句，“事后，宣抚使幕僚来找程旭，要求把宣抚使大人多要出来的银子拿走，再让我们孝敬一万两。”
“啊？”翠凤儿大吃一惊，不禁掩口惊呼，“七万两？！”
“是啊，七万两。”
七万两。程旭累死累活做了半年的胡琴、凝碧手磨出茧子练曲子绞尽脑汁想营销策略，二十来把胡琴才卖了七万两，宣抚使大人只用了几分钟，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得了七万两。
凝碧咬牙，这世界上最赚钱的职业，果然是当官啊。
七万两。翠凤儿的梳拢银子、赎身银子一共七万两。这就从她身上回来了，凝碧颇有种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感觉。
“翠凤儿。”凝碧忽然一脸正色的拍拍翠凤儿肩膀，“刚才我和娇姑奶奶还商量了一下，需要给你多讲讲这些收礼的事儿，让你日后也有个准备。”
收礼，也是一门大学问呢。
如果收礼不慎……比如……
府衙后堂，知府大人的官邸。
谭知府刚刚从前面外书房里同几个幕僚商量了对付宣抚使的法子，今天的案子让他憋了一肚子气，收了小娇娘的银子却没完成任务不算什么，但是被姓富的这么踩，是绝不能容忍的，何况姓富的大嘴一张，小娇娘又白白丢了六万两银子！那是六万两！这案子里外里他才得了几个钱？！
他才不信姓富的有这么好心，会把银子给原告苦主。
妈的，必要扳一局回来才行！
他过了二门，正边走边思量，忽的左前方林荫路上转过个仆妇来，笑盈盈的迎上来福身施礼，媚声细语道了句：“大人万福。”
谭知府下意识顿住脚，定睛一看，不由脸色微变，皱眉低喝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那仆妇已是徐娘半老，脂粉也掩不住皱纹，然五官却是异常漂亮，更有一种特殊的成熟风韵，绝非年轻姑娘可比，身材更是半点儿没有走样，酥胸饱满，蜂腰纤细，便是穿着寻常衣衫，也难掩诱人身姿。
她礼数周全，面上却没带着谦卑，而是笑得越发妩媚，道：“我家三奶奶听闻夫人身上不爽利，特地带了老山参过来看望夫人。”
谭知府点了点头，扭回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心腹小厮，那两个小厮极是机灵，看到那仆妇出现，就已经悄悄向后退了，这会儿见大人眼风扫来，两人立时退出多远去，开始警惕把风。
那仆妇见了，笑意更深，低声道：“三奶奶可是受了大委屈，却还得强颜欢笑来哄夫人。大人，你可要为三奶奶做主啊。”
谭知府哼了一声，冷冷道：“那也是你们事儿做的不够干净。当初来告诉我说不用我操什么心，官司输了来找我有什么用？”
“哎呀，大人~~”那仆妇完全没有惹祸的自觉，媚眼如丝，声音发嗲，手已经悄悄的往谭知府身上攀去。
谭知府看着这女人蛇一样的素手玉臂，忽的想起这女人纤纤十指一手好活儿，身下一热，面上却立时做出厌恶的表情用以遮掩，一手拍开她的柔荑，“阿椿，今天堂上可是有人把你供了出来，你还敢大摇大摆来府衙……”
那仆妇便是椿嬷嬷，她闻言便是一惊，立时收了手，眼睛一转，又是媚笑道：“奴婢可是什么都没做，大人又吓唬奴婢。”
谭知府面无表情的道：“供出你同两个管事，一起点了那日魏旺财着人送回去的六万两银子。”他着重咬住“六万两”三个字。
椿嬷嬷脸上一僵，心底知道知府大人这是嫌他们孝敬的少了，也不得不叹气，三奶奶颇有些杀伐果断的男儿气，可偏对银子太执着，未免小家子气，若是当初能多孝敬知府大人一些……但她也明白，三奶奶有些恃宠而骄，多少也是因不肯让谭知府人财两得。
她有些讪讪的，随即岔开话题，虚指了前头，道：“三奶奶人在老地方……大人……”她声音更低了些，含混而暧昧，“三奶奶她……奴婢也想着一块儿伺候大人呢。”
谭知府假意哼了一声，不理她，背着手就往前去，却在没两步的地方走上岔路。椿嬷嬷喜形于色，忙不迭跟了上去。
两个把风的小厮也远远在后面跟着，直到两人进了个僻静的小院，小厮才留在门口继续站岗放哨的工作。
这院子不大，山石却多，又布满蔓藤爬山虎，此时初春，刚刚生出嫩芽，一片新绿，将院子遮去大半，越发显得幽静隐秘。正房只两间，内室茜纱窗边露出一张美人脸，若纯粹论五官精细，实是及不上椿嬷嬷的，然她眼角眉梢俱带着一番小女儿的风流娇俏，也是动人心弦，更莫说此时梨花带雨，真个我见犹怜。
听得谭知府脚步声，她故意别过脸去，不肯相见。却听得谭知府声音如冰，“这时节你来这儿做什么？生怕人不知道吗？”
这实际上最赚钱的职业是什么？
官。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宣抚使富大人张张口，七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回程的马车上，凝碧愁眉不展，掰着手指头给双玉娇算账。
“行，我也不贪魏家的银子，那六万没了就没了吧，怎的还得我搭上一万两！”凝碧竖起三个手指头来，“我原以为三千两就不少了！我要多久能赚这个数啊！”
双玉娇拍下去她的手指头，撇嘴道：“你当他白在堂上开一回口啊，不吃大的，谁乐意趟这趟浑水。搞不好都不是翠凤儿这个傻子去求的他，是他自己闻着味儿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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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她也没亲人了。既然为了哥哥娶媳妇的聘礼连换亲都舍不得，非为了多十两银子狠心把她卖进窑子，亲生爹娘也就不再是亲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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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碧使劲点头。转而又眨眨眼，道：“宣抚使这一开口，旁人的礼我倒不知道怎么送了，我原想着若是能赢，李衙内那边三千，知府那边三千，通判那边两千，芮老板一千，也就完事儿了。不想现在……整个要提高一倍了。”
双玉娇笑道：“不是我替老李家要银子，衙内那边你还是给五千的好，不单是给他的，也给李指挥使看看。这事儿惊动的人可不少。李指挥使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若晓得你给了五千，起码的会觉得你懂事儿。虽你不给嘛，也不至于为难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但往后有好事儿也不会有你的份儿了。”
凝碧点头笑道：“这个我晓得。”孩子背后的家长才是关键嘛。
双玉娇拍拍她，摇头道：“还有你想不到的，我看你刚才数来数去的，可有想过给展振武多少银子？”
“呃……”凝碧一呆。从来都只有展振武给她银子，她还真就没想过还需要给展振武。
双玉娇嗤了一声，戳了戳她的额头，道：“看，我就知道你不会想这茬。同李家那边一样，展振武这些天没回营里，吴千户会不知道？只看你怎么做了，给展振武之外，还应单独给吴千户备一份礼。李家只有两个管事在公堂上露面，说明不了什么，吴千户这边，却是展振武亲自包揽了官司，其背后的吴千户自然也被就被牵扯在内了。 []现在官司赢了，你还想一毛不拔？往后还想不想展振武往这边跑了？”
凝碧连连点头，她就是太习惯白使唤展振武了，完全没有考虑展振武背后势力的问题，如今展振武帮了她，她更不能让展振武难做。“吴千户也给五千两，姐你看……”
“再给展百户三千两。”双玉娇恨铁不成钢的掐着凝碧的小脸，“你呀！别那么小家子气。展振武不要是他的事儿，你不给却是你的态度问题。”
凝碧捂着腮帮子哀嚎一声，“好啦，姐，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在疼她的腮帮子，还是心疼银子。
“周御史这快马赶回来，不管为的是什么，对咱们来说却是恩义重了，也不是五千两能打发的，又不好同宣抚使那边比肩，七千八千你自己看着办吧。”双玉娇又道。“不过此人非池中之物呢，将来怕有大造化，起码，现在这一年，你巴结着总没错。”
凝碧点了点头，道：“姐和我想一块儿去了。他这边我原想给一万的，姐既说不能同宣抚使一样，那就八千吧。”她顿了顿，犹豫道：“如今知府那边……还给不给？”
双玉娇却反问道：“你说呢？”
凝碧有些纠结，“平心而论，我恨不得砍死他啦，哪里想给他银子，但是毕竟赢了官司，一点儿不表示，这梁子恐怕就结大发了，我也怕他日后给我穿小鞋。”
双玉娇嗤笑一声，道：“你却是多虑了，他若想整你，凭你给他十万八万的银子，他该下手还下手。先头给了他三千两，结果怎样？如今咱们还和魏家做了仇，他怎么也不可能偏向咱们就是了。我倒觉得对于这种养不熟的，不给也罢。有那银子，你都不如给芮老板。”
“嗯，那给芮老板两千两？”凝碧试探着问。
双玉娇摆摆手道：“傻子，芮老板能花七千两买一把胡琴，就不是差钱的人，不过是你们表态心意罢了。”
凝碧使劲儿点头，“那两千两之外，让程旭再给他做两把好胡琴，再谱两首好曲子……啊……”
她突然想起来，其实，她可以写戏啊！！！
她原想写小说的，但是看来市场不太大，戏曲可不一样，其实她就是出个脚本，和小说差不多了，然后有程旭谱曲，再找个人填词，芮老板一唱，凭芮老板的人脉粉丝基础，不红也难！她坐分银子，可比开铺子省心多了，还不怕什么地头蛇勒索啊，匪盗抢劫啊，黑心掌柜的私吞等等。
她越想越兴奋，忙不迭同双玉娇说了。
双玉娇失笑道：“你这傻子，脑子里都想的什么！我说海贸赚的不比这赚的多，偏你就不动心，放着好赚的银子不赚，就想着捞这难捞的银子。你当那戏是好写的？可比你那舞曲难多了，还要应曲牌子，要合着调子，还要词儿押着韵脚，不能太俗，也不能太雅了――俗了上头文人不待见，难有口碑，红不起来；太雅了下头商贾听不懂，不掏银子，你赚得什么？你瞧着是不用投入一文钱，动动笔杆子就来银子，天下哪有那等便宜事儿！这个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凝碧一张小脸垮下来，“姐姐，我刚想个头儿你就打消我积极性。”
双玉娇不屑道：“正因为此路不通，我才要及早让你调头，难不成等你撞个头破血流再开口？那便是说风凉话了。我就问你，谱曲你能靠程小哥，填词你找谁？芮老板要能自己填词，用你干嘛？”
凝碧也皱了眉头，不能太俗，不能太雅，真心难办呢，起码，填词的人得是个读书读得不错的，写诗作对没问题的。她在楼子里，还能上外头找俩落第秀才干这活儿？也不方便啊。客人就更不行了，周御史倒是状元公，人家能跟你干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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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陡然想到一个人，自己先是一惊，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双玉娇。
双玉娇恰也想到了这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姐，你觉得……陆心禾……”
“陆心禾……你敢用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彼此都是一呆，又都忍不住笑了，双玉娇挥挥手道：“那晚我看你是真被她吓着了，我也不放心，这事儿你还是想好了吧。”
凝碧也十分矛盾，陆心禾的才华是好得没话说的，但其精神状态……唔，也是糟得没话说的。她可不想跟个神经病……
也许，她能用胡旋舞和印度舞勾搭几个别的才女姑娘。
揭过这页，凝碧和双玉娇把该送谁多少银子都合计好了，凝碧暗想着回头双玉娇和翠凤儿也一人给五千两，原本赚了钱就应该给她们的，她们又都不肯收，结果通过这次被吞没银子的事儿，更能显出她们对自己的真情实意，她也没什么能给她们的，不过是些黄白之物罢了，这银子一定要给，才能让她心里踏实。
只是这样一算，回来这六万两，只剩下一万七了……
打官司真费银子！！她再次咬牙切齿的恨起魏家来，虽然魏家也亏了六万两，但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她才是无辜受损失的！
好在现在手里凑一凑，也有三万多银子了。
离赎身银子的目标，也不是“遥不可及”那么远。当然，还要多多赚钱才行。
到了醉香阁下车，凝碧那咬牙切齿的表情还没调整过来。
翠凤儿早早的等在绣楼门口，见到她们回来就扑了过来，一叠声问结果怎样。但瞧见凝碧那脸色……她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讶然道：“不是说回来取证据吗？怎的，有了证据，又有宣抚使大人，也没能压下他们来？！”
凝碧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膀：“姑娘，你家大人真心无敌了，就是……出场费太贵。”
翠凤儿一头雾水。
双玉娇啐了一口，向翠凤儿道：“放心吧，官司赢了。”见翠凤儿瞬间换上惊喜表情，她也忍不住笑了，道：“是你让宣抚使大人前去助阵的？”
翠凤儿点了点头，又慌忙摆手道：“你们先前说的我都知道，怕宣抚使和知府斗起来，把咱们牺牲掉，我没敢同他说的。今儿也没想到他会来，我原得了耀祖哥传信说要找周御史给写的那个曲谱，就带着玉壶去东三院翻了，偏巧他进来了，前面也派个婆子来说衙役找证据……我没法再瞒着，才同他说的……他就说交给他办去，就同差役一起走了……”
不知道是她们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糟。凝碧吐了吐舌头。
翠凤儿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们，道：“我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吧？”
“别瞎想。”双玉娇挥挥手，同凝碧两个一替一句的把今天公堂上的事儿讲了个大概。
翠凤儿越听越激动，听得周御史断案如神时，不由鼓掌叫好，高兴道：“我就知道状元公是文曲星下凡，就没有审不清楚的案子！！”
凝碧翻着眼睛，大白眼甩过来，“拉到吧，后来状元公自己揭秘了，他根本不知道那很么墨，就是诈那帮人呢，纯属大忽悠。”
翠凤儿不满的撇过头，瞪了凝碧一眼，“那也很厉害！要是胆小的还不敢随便诈人呢！”
“呃……那倒是……”
翠凤儿听她服软，又兴高采烈的赞美起周御史来，那形容词儿比神仙下凡还高级好几倍。
凝碧被噎的没脾气，有气无力的挥手道：“往下听吧，你家宣抚使大人更狠，补刀那叫一个顺溜，砍人也不含糊。”
她把宣抚使砍价的功力一一描述，翠凤儿果然冒着星星眼，一脸崇拜，末了，凝碧还是补充了一句，“事后，宣抚使幕僚来找程旭，要求把宣抚使大人多要出来的银子拿走，再让我们孝敬一万两。”
“啊？”翠凤儿大吃一惊，不禁掩口惊呼，“七万两？！”
“是啊，七万两。”
七万两。程旭累死累活做了半年的胡琴、凝碧手磨出茧子练曲子绞尽脑汁想营销策略，二十来把胡琴才卖了七万两，宣抚使大人只用了几分钟，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得了七万两。
凝碧咬牙，这世界上最赚钱的职业，果然是当官啊。
七万两。翠凤儿的梳拢银子、赎身银子一共七万两。这就从她身上回来了，凝碧颇有种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感觉。
“翠凤儿。”凝碧忽然一脸正色的拍拍翠凤儿肩膀，“刚才我和娇姑奶奶还商量了一下，需要给你多讲讲这些收礼的事儿，让你日后也有个准备。”
收礼，也是一门大学问呢。
如果收礼不慎……比如……
府衙后堂，知府大人的官邸。
谭知府刚刚从前面外书房里同几个幕僚商量了对付宣抚使的法子，今天的案子让他憋了一肚子气，收了小娇娘的银子却没完成任务不算什么，但是被姓富的这么踩，是绝不能容忍的，何况姓富的大嘴一张，小娇娘又白白丢了六万两银子！那是六万两！这案子里外里他才得了几个钱？！
他才不信姓富的有这么好心，会把银子给原告苦主。
妈的，必要扳一局回来才行！
他过了二门，正边走边思量，忽的左前方林荫路上转过个仆妇来，笑盈盈的迎上来福身施礼，媚声细语道了句：“大人万福。”
谭知府下意识顿住脚，定睛一看，不由脸色微变，皱眉低喝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那仆妇已是徐娘半老，脂粉也掩不住皱纹，然五官却是异常漂亮，更有一种特殊的成熟风韵，绝非年轻姑娘可比，身材更是半点儿没有走样，酥胸饱满，蜂腰纤细，便是穿着寻常衣衫，也难掩诱人身姿。
她礼数周全，面上却没带着谦卑，而是笑得越发妩媚，道：“我家三奶奶听闻夫人身上不爽利，特地带了老山参过来看望夫人。”
谭知府点了点头，扭回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心腹小厮，那两个小厮极是机灵，看到那仆妇出现，就已经悄悄向后退了，这会儿见大人眼风扫来，两人立时退出多远去，开始警惕把风。
那仆妇见了，笑意更深，低声道：“三奶奶可是受了大委屈，却还得强颜欢笑来哄夫人。大人，你可要为三奶奶做主啊。”
谭知府哼了一声，冷冷道：“那也是你们事儿做的不够干净。当初来告诉我说不用我操什么心，官司输了来找我有什么用？”
“哎呀，大人~~”那仆妇完全没有惹祸的自觉，媚眼如丝，声音发嗲，手已经悄悄的往谭知府身上攀去。
谭知府看着这女人蛇一样的素手玉臂，忽的想起这女人纤纤十指一手好活儿，身下一热，面上却立时做出厌恶的表情用以遮掩，一手拍开她的柔荑，“阿椿，今天堂上可是有人把你供了出来，你还敢大摇大摆来府衙……”
那仆妇便是椿嬷嬷，她闻言便是一惊，立时收了手，眼睛一转，又是媚笑道：“奴婢可是什么都没做，大人又吓唬奴婢。”
谭知府面无表情的道：“供出你同两个管事，一起点了那日魏旺财着人送回去的六万两银子。”他着重咬住“六万两”三个字。
椿嬷嬷脸上一僵，心底知道知府大人这是嫌他们孝敬的少了，也不得不叹气，三奶奶颇有些杀伐果断的男儿气，可偏对银子太执着，未免小家子气，若是当初能多孝敬知府大人一些……但她也明白，三奶奶有些恃宠而骄，多少也是因不肯让谭知府人财两得。
她有些讪讪的，随即岔开话题，虚指了前头，道：“三奶奶人在老地方……大人……”她声音更低了些，含混而暧昧，“三奶奶她……奴婢也想着一块儿伺候大人呢。”
谭知府假意哼了一声，不理她，背着手就往前去，却在没两步的地方走上岔路。椿嬷嬷喜形于色，忙不迭跟了上去。
两个把风的小厮也远远在后面跟着，直到两人进了个僻静的小院，小厮才留在门口继续站岗放哨的工作。
这院子不大，山石却多，又布满蔓藤爬山虎，此时初春，刚刚生出嫩芽，一片新绿，将院子遮去大半，越发显得幽静隐秘。正房只两间，内室茜纱窗边露出一张美人脸，若纯粹论五官精细，实是及不上椿嬷嬷的，然她眼角眉梢俱带着一番小女儿的风流娇俏，也是动人心弦，更莫说此时梨花带雨，真个我见犹怜。
听得谭知府脚步声，她故意别过脸去，不肯相见。却听得谭知府声音如冰，“这时节你来这儿做什么？生怕人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