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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两。
七千两？！
凝碧一时呆怔，片刻又清醒过来，激动不已，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七千？真的卖了七千？七千，七千，太好了，太好了！”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桶金。不是依靠任何人的关系，是靠自己的头脑赚来的第一桶金！
她忽而喜极而泣，她终于知道自己能脱离这里活独立活下去了。
这表现倒把双玉娇唬了一跳，丢了胭脂过来看她，一迭声问道：“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怎的哭了……”
凝碧虽满脸泪痕，却又咧嘴傻笑：“没事，姐，我……我高兴的。”
双玉娇有些明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啐道：“没出息！几千两银子就把你弄成这样！快擦了脸！一会儿妈妈怕就要来找你了。”
呃？
我靠！凝碧忙胡乱抹了把脸，拽了拽亵衣跳下床，方才那高兴劲儿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糟了！我……我昨儿忘了和妈妈报备了……”
昨儿晚上光想着广告的事儿了，末了又困倦不看睡了过去，就把卖曲谱要报备的事儿忘一干净！
这“提前报备”和“过后招呼”哪怕只相差几个时辰也绝对不是一回事儿！
先斩后奏这种事儿在夏金花的刑典里可是死罪。
凝碧头大了，夏金花可不好糊弄，而且一旦翻脸了那便是极狠的，她感觉自己刚到手的银子没捂热便又要飞了，真是一阵阵肉疼，深恨昨儿自己没先把这事儿解决了。
双玉娇看她百般纠结，只绷着脸不语，见凝碧似陡然想起什么，满怀希冀的看过来，她仍不动声色，便见凝碧觑了她脸色，一张小脸便又垮了下去，委实有趣，她便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去拧那小脸，“傻子！我昨儿已是同妈妈说过了的。你就安心吧。”
见凝碧瞬间又扬起笑脸，又惊又喜的望过来，双玉娇真是哭笑不得了，又掐了她一把，然后才正色道：“我虽是同妈妈说了，但妈妈的脸色却难看得紧，约摸过会儿会过来训斥你，说不该把曲谱给了周御史。”
凝碧撇撇嘴，道：“别说我，周御史就是问她要，她能不给？她才不敢得罪周御史，就只会说我。”
双玉娇嗤了一声，道：“你也别撇嘴，虽说这事儿便是妈妈摊上了，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但她是妈妈，你整个人都是她的，她训你一两句出出气，你不挺着？”
“敢不挺着？！”凝碧吐了下舌头。
“别做那鬼样子。你只想想，算起来妈妈她失的银子却也远比你赚的多，她不恼才怪！这会儿不拿你出气拿谁出气？亏得她还不知道你赚了多少，若知道，哼哼……对了，还有一事……”
双玉娇眼眸微眯，斜着眼睛向凝碧道：“妈妈原是许了将我这绣楼给你？如今怕是会以你没伺候周御史为由不给了。你心里也有个数。”
凝碧心里一突，连忙解释道：“绣楼这事儿也叫我忘一干净，这才没和姐姐你报备，姐姐千万莫怪。”赶紧撇清，别让双玉娇觉得人还没走就被惦记房子了，又道：“这话可当不得真，妈妈那会儿原不过是威逼利诱我呢，随口一说罢了，哪能当真？她当时也没想给，这会儿直说不给更好。”说着便又把当时夏金花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双玉娇听了淡淡一笑，道：“‘威逼利诱’这四字可真说对了。妈妈素来这样，要不怎么拿捏得住这满楼的姐儿。不过我这绣楼当初也是花了心思布置的，可有不少好东西，我是带不走的，你若得了……”
凝碧连连摆手，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说，姐姐，我是希望住得舒服一点儿，但你这楼我还真不敢要。实话实说，这要是给了秀秀、宝珍和翠凤儿任何一人都还好，要是给了我，你说我这既没挂牌也没什么客人，就咱们自己姐妹怕都不会乐意，那样我住着也不舒坦。”
却是大实话，她也不是没觊觎过这栋绣楼，但是比起绣楼带来的麻烦，她还是选择放弃了。
“你也未必不服众，”双玉娇唇边露出个狡黠的笑，“你且看着吧，没一会儿她们都起了，一准儿都得找你来。说不准现在就已经有人在东三院等你了。”
“呃？找我干嘛？……哦……”凝碧先是一愣，随即顿悟，“找我来帮忙编舞？”昨儿夏金花就已经露出这个意思了，昨儿那么轰动的两个高价，谁不眼热？想必最近她是不会清净了。
“翠凤儿在你们这七个中是最没心眼的，大大咧咧的，所以不止那三个大的，就是那俩小的也都不服气，一个个的都觉得比她强。昨儿你既能捧红翠凤儿，她们就认定若换成她们能更红。”双玉娇讽刺一笑，“你给了金秀秀崔宝珍曲子吧，她们没用，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她悠哉的看了看窗外，嗤笑道：“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这个胆儿来我这儿找你，不过东三院肯定是有人等着了。”
凝碧苦着一张脸，“姐姐，那我不回去了。你收留我吧。”
双玉娇哈哈一笑，戳着她额头，“你躲得了一辈子？”那红丹蔻玉指从她脸颊划过，又点了点她下颌，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收银子办事，你怕银子咬手？”
“呃？”编舞收钱？这倒是个生财之道，不过……凝碧挠了挠头，道：“妈妈昨儿可也点过我让给别的姑娘编舞，这要是妈妈强按着我去编舞还收什么银子……”
双玉娇收回手反复打量，漫不经心道：“那就看她们懂事儿不懂事儿了。这楼里可没几个傻子，懂事儿的都要给你塞了银子才安心呢，谁不怕你心有怨尤编得不尽心，随便拿点儿什么糊弄她们。”
“呃……”凝碧摸摸下巴，果然给师父送礼古已有之哇。
不过……
“姐姐……你知道的……我对编舞，其实，……完全不在行啊。”
双玉娇翻了翻眼睛，摆手道：“在行也不给他们编。你只管翠凤儿就好了。她们哪个能管你？还不是得翠凤儿！”
见凝碧有些踌躇，她也知道凝碧是怕夏金花施压，摆了摆手道：“那便这样，翠凤儿虽没什么心眼，跳舞却是有天分的，这次虽得宣抚使看中，梳拢银子也不少，但晋头牌怕还是不能的，不过住我这绣楼倒是能行的。回头我同妈妈讲，让你搬过来与翠凤儿同住，若是妈妈再让你编舞，你便弄曲子，叫翠凤儿来编。倒是正好。”
凝碧惊喜的瞪大了眼，若能这样就太好了！这无疑是最好最好的选择。双玉娇走了之后，她本就是要靠着翠凤儿的，以翠凤儿的个性万事都会出头照顾她，但若东一头西一头有什么事儿怕就鞭长莫及了，若能住在一起就太方便了！
她感激的抓起双玉娇的手，伊人一直在替她打算，无论人家有什么心思，她总归是什么都没失去还占了大便宜，如今人都是准备走的人，还肯替她办这样的事儿，她是真心感激的。
“我也不说虚话了，姐姐诸般替我打算，我却无以为报，当初姐姐觉得我那胡琴是赚些小钱，不肯来分我的红，如今姐姐也看到了，其中还是大有赚头的，我想给姐姐几成干股……”
双玉娇又嘻嘻笑了，“银子还没见到呢，就先分派了？免了，我什么时候是那不栽树净摘果子的人？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不瞒你，你哪点儿银子还真不在我眼里。“
“我知道姐姐不差这个，但是多少是我一点心意。而且姐姐往后……想来用钱的地方还多。”凝碧诚恳道。
双玉娇收了笑容，微微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道：“一则，我还有银子。再则，我银子太多未必是好事儿。”
凝碧一愣，随即又想起杜十娘来，也微微叹息，不再劝她，心里却是下了决定把她那一份单列出来，先攒着，待她站稳脚了再想法子悄悄给她送去。
凝碧在双玉娇这儿呆了一半天儿，还真就有几个平时还算熟络的蛇女来寻她的，八成是想求曲子求舞，但见着双玉娇面色不善，到底没人敢惹这姑奶奶，便都闲话几句就离去了。
凝碧倒也不全是为了躲这帮求曲子的，主要还是在双玉娇这边能及时得到消息。
消息源源不断传来，继开张就以七千两高价卖出去一把最好的胡琴给戏班瑞云班之后，烟花巷的掌柜们也开始光顾了。
木制的好胡琴基本上都能卖到五千，普通的三千；竹子的上等三千，普通一千。
价格算是高的离谱了，但人流还是不断。
回来报信的小茶壶六丰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奶奶们是没去看那场面，真是好几个大档头叫人抬着现银大摇大摆的绕了半条路才过去，看得街面上人都傻了。那银锭子锃亮锃亮的，晃得人眼睛生疼！这可好，估计洛城就没人不知道咱们这胡琴了！比咱们的告示还管用！”
凝碧一个劲儿的点头，这回可好了，有了这样的宣传，销售只怕不成问题。而这帮精明老板，这作秀可不是为了学雷锋，帮她们宣传胡琴，也是想昭告天下，他们店也有新式舞蹈了，欢迎大家过来观赏！
不过到底也是给凝碧立起了招牌，这种双赢凝碧是乐见其成的。
六丰又道：“程哥儿让姑娘不用惦着。他说回头他进来同姑娘细说。铺子里生意这么好，姑娘就放心吧。”
凝碧点头赏了他一块五两重的锭子，喜得六丰不行，就要跪下来谢赏了。待他走了，双玉娇凉凉的道：“傻子，别那么大方，你给一两他就感激不尽了，何必浪费银子。”
凝碧笑道：“今儿个高兴，图个吉利，不碍的。”
双玉娇嗤了一声：“罢了，今儿你高兴，我也不罗嗦了。旁人我是不管的，晚上可要你拿银子给我叫桌酒来尽兴。”
“那必须的啊！”凝碧一拍手，“我都高兴糊涂了，赚钱了当然要请客。姐姐敞开了点！一会儿翠凤儿应酬完了回来，也叫她过来吃。”
结果被派去请翠凤儿的宝篆回来禀报，宣抚使大人今日还要留宿。
双玉娇笑道：“看这翠凤儿傻乎乎的，倒是有些手段。若能攀上宣抚使大人，便是过几日他走了，也足够翠凤儿在楼子里稳稳当当当个蛇女红牌了。今儿也算双喜了，再去给我弄坛子好酒来！”
凝碧点了点头，对于已经挂牌了的翠凤儿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了。听得双玉娇要酒，便笑道：“我今儿也舍命陪君子了，不醉不归！”
“别，你还是归吧，不是我不留你，怕是程哥儿要来寻你呢。”双玉娇吃吃调笑。
凝碧倒是一高兴把这事儿忘了，也不装害羞，大大方方的道：“是啊，我还等着他来报账呢！”
酒过三巡，双玉娇就放了凝碧回去，又交代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等宣抚使走了，她就去同妈妈讲，把翠凤儿和凝碧都弄她绣楼里住来。
微醺的凝碧被宝篆扶着回了东三院，进门就瞧见一群人迎了上来，不出双玉娇所料，七仙女里那两个和凝碧同岁平时却没什么交集的小蛇女紫璃和宝钏儿来了，而东三院原本同凝碧并不对付的几个这会儿也笑脸相迎。
其中小桃红尤其殷勤，快步跑过来也跟着扶着凝碧，陪笑道：“碧姑娘终于回来了，我们昨儿就想来贺一贺姑娘了，却听说姑娘留在娇姑奶奶那边了，便都这儿眼巴巴的等着姑娘回来呢。娇姑奶奶对姑娘真好，留姑娘到这个时候还舍不得让你回来，姑娘这脸色真好，是刚吃了庆功酒吧？”
她说这话时，紫璃和宝钏儿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凝碧微微眯起眼睛，并没有推开小桃红，借酒装醉道：“多谢各位姐妹惦着。本来应该好好请诸位一桌的，只是今儿实在是醉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且容我睡上一觉，明儿再同各位叙叙。”
众人见她这样果然是醉了，也不好多说，都道了几声恭喜，各自散去。
宝钏儿拉着紫璃上前来笑道：“碧姐姐大喜……”
凝碧笑道：“多谢。我原以为你们今儿也会到娇姑奶奶那边去，却不是没见到，又不知道你们俩方便不方便，也没贸贸然喊你们俩来吃酒，不成想你们倒在我这儿，可不是走两岔了么。”
一句话宝钏儿就说不下去了，换了紫璃硬着头皮打圆场道：“姐姐一天也疲累了，那我们先回去，明儿再找姐姐说话。”
“也好。”凝碧笑得人畜无害，“明儿我还会在娇姑奶奶那边，咱们那边不见不散。”
得，俩姐儿被堵个结实，在双玉娇那边她们哪敢央磨凝碧帮忙，都讪讪的一笑，福身告辞。
待人走了，宝篆扶着凝碧进屋，笑道：“碧姑娘如今可有些娇姑奶奶的样子了。”
凝碧一吐舌头，这也是个腹黑的小萝莉：“跟了娇姑奶奶那么久，总要有点儿长进不是。”
宝篆笑着去打了热水进来帮她盥洗，就听得外头小茶壶吆喝道：“凝碧姑娘在吗？小程先生来贺凝碧姑娘！”
宝篆忙两下帮凝碧收拾了，出去回了话，接了程旭进来，笑嘻嘻的告辞离去。
程旭一双桃花眼晶晶亮，盯着凝碧也不说话，等听得外头一点儿声都没有了，拉着凝碧进了里屋，关好房门，忽的就把凝碧抱起飞快转起圈来。
凝碧唬了一跳，险些失声惊呼，猛死死堵住嘴，又怕自己掉下来，忙一手揽着他脖子，一手猛捶了他肩头两下。
程旭这才停下来，一脸的兴奋，也不肯放手，反把头埋在她颈窝，压低声音道：“阿碧，好阿碧，你猜猜，今天卖了多少银子！”
七千两。
七千两？！
凝碧一时呆怔，片刻又清醒过来，激动不已，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七千？真的卖了七千？七千，七千，太好了，太好了！”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桶金。不是依靠任何人的关系，是靠自己的头脑赚来的第一桶金！
她忽而喜极而泣，她终于知道自己能脱离这里活独立活下去了。
这表现倒把双玉娇唬了一跳，丢了胭脂过来看她，一迭声问道：“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怎的哭了……”
凝碧虽满脸泪痕，却又咧嘴傻笑：“没事，姐，我……我高兴的。”
双玉娇有些明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啐道：“没出息！几千两银子就把你弄成这样！快擦了脸！一会儿妈妈怕就要来找你了。”
呃？
我靠！凝碧忙胡乱抹了把脸，拽了拽亵衣跳下床，方才那高兴劲儿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糟了！我……我昨儿忘了和妈妈报备了……”
昨儿晚上光想着广告的事儿了，末了又困倦不看睡了过去，就把卖曲谱要报备的事儿忘一干净！
这“提前报备”和“过后招呼”哪怕只相差几个时辰也绝对不是一回事儿！
先斩后奏这种事儿在夏金花的刑典里可是死罪。
凝碧头大了，夏金花可不好糊弄，而且一旦翻脸了那便是极狠的，她感觉自己刚到手的银子没捂热便又要飞了，真是一阵阵肉疼，深恨昨儿自己没先把这事儿解决了。
双玉娇看她百般纠结，只绷着脸不语，见凝碧似陡然想起什么，满怀希冀的看过来，她仍不动声色，便见凝碧觑了她脸色，一张小脸便又垮了下去，委实有趣，她便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去拧那小脸，“傻子！我昨儿已是同妈妈说过了的。你就安心吧。”
见凝碧瞬间又扬起笑脸，又惊又喜的望过来，双玉娇真是哭笑不得了，又掐了她一把，然后才正色道：“我虽是同妈妈说了，但妈妈的脸色却难看得紧，约摸过会儿会过来训斥你，说不该把曲谱给了周御史。”
凝碧撇撇嘴，道：“别说我，周御史就是问她要，她能不给？她才不敢得罪周御史，就只会说我。”
双玉娇嗤了一声，道：“你也别撇嘴，虽说这事儿便是妈妈摊上了，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但她是妈妈，你整个人都是她的，她训你一两句出出气，你不挺着？”
“敢不挺着？！”凝碧吐了下舌头。
“别做那鬼样子。你只想想，算起来妈妈她失的银子却也远比你赚的多，她不恼才怪！这会儿不拿你出气拿谁出气？亏得她还不知道你赚了多少，若知道，哼哼……对了，还有一事……”
双玉娇眼眸微眯，斜着眼睛向凝碧道：“妈妈原是许了将我这绣楼给你？如今怕是会以你没伺候周御史为由不给了。你心里也有个数。”
凝碧心里一突，连忙解释道：“绣楼这事儿也叫我忘一干净，这才没和姐姐你报备，姐姐千万莫怪。”赶紧撇清，别让双玉娇觉得人还没走就被惦记房子了，又道：“这话可当不得真，妈妈那会儿原不过是威逼利诱我呢，随口一说罢了，哪能当真？她当时也没想给，这会儿直说不给更好。”说着便又把当时夏金花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双玉娇听了淡淡一笑，道：“‘威逼利诱’这四字可真说对了。妈妈素来这样，要不怎么拿捏得住这满楼的姐儿。不过我这绣楼当初也是花了心思布置的，可有不少好东西，我是带不走的，你若得了……”
凝碧连连摆手，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说，姐姐，我是希望住得舒服一点儿，但你这楼我还真不敢要。实话实说，这要是给了秀秀、宝珍和翠凤儿任何一人都还好，要是给了我，你说我这既没挂牌也没什么客人，就咱们自己姐妹怕都不会乐意，那样我住着也不舒坦。”
却是大实话，她也不是没觊觎过这栋绣楼，但是比起绣楼带来的麻烦，她还是选择放弃了。
“你也未必不服众，”双玉娇唇边露出个狡黠的笑，“你且看着吧，没一会儿她们都起了，一准儿都得找你来。说不准现在就已经有人在东三院等你了。”
“呃？找我干嘛？……哦……”凝碧先是一愣，随即顿悟，“找我来帮忙编舞？”昨儿夏金花就已经露出这个意思了，昨儿那么轰动的两个高价，谁不眼热？想必最近她是不会清净了。
“翠凤儿在你们这七个中是最没心眼的，大大咧咧的，所以不止那三个大的，就是那俩小的也都不服气，一个个的都觉得比她强。昨儿你既能捧红翠凤儿，她们就认定若换成她们能更红。”双玉娇讽刺一笑，“你给了金秀秀崔宝珍曲子吧，她们没用，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她悠哉的看了看窗外，嗤笑道：“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这个胆儿来我这儿找你，不过东三院肯定是有人等着了。”
凝碧苦着一张脸，“姐姐，那我不回去了。你收留我吧。”
双玉娇哈哈一笑，戳着她额头，“你躲得了一辈子？”那红丹蔻玉指从她脸颊划过，又点了点她下颌，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收银子办事，你怕银子咬手？”
“呃？”编舞收钱？这倒是个生财之道，不过……凝碧挠了挠头，道：“妈妈昨儿可也点过我让给别的姑娘编舞，这要是妈妈强按着我去编舞还收什么银子……”
双玉娇收回手反复打量，漫不经心道：“那就看她们懂事儿不懂事儿了。这楼里可没几个傻子，懂事儿的都要给你塞了银子才安心呢，谁不怕你心有怨尤编得不尽心，随便拿点儿什么糊弄她们。”
“呃……”凝碧摸摸下巴，果然给师父送礼古已有之哇。
不过……
“姐姐……你知道的……我对编舞，其实，……完全不在行啊。”
双玉娇翻了翻眼睛，摆手道：“在行也不给他们编。你只管翠凤儿就好了。她们哪个能管你？还不是得翠凤儿！”
见凝碧有些踌躇，她也知道凝碧是怕夏金花施压，摆了摆手道：“那便这样，翠凤儿虽没什么心眼，跳舞却是有天分的，这次虽得宣抚使看中，梳拢银子也不少，但晋头牌怕还是不能的，不过住我这绣楼倒是能行的。回头我同妈妈讲，让你搬过来与翠凤儿同住，若是妈妈再让你编舞，你便弄曲子，叫翠凤儿来编。倒是正好。”
凝碧惊喜的瞪大了眼，若能这样就太好了！这无疑是最好最好的选择。双玉娇走了之后，她本就是要靠着翠凤儿的，以翠凤儿的个性万事都会出头照顾她，但若东一头西一头有什么事儿怕就鞭长莫及了，若能住在一起就太方便了！
她感激的抓起双玉娇的手，伊人一直在替她打算，无论人家有什么心思，她总归是什么都没失去还占了大便宜，如今人都是准备走的人，还肯替她办这样的事儿，她是真心感激的。
“我也不说虚话了，姐姐诸般替我打算，我却无以为报，当初姐姐觉得我那胡琴是赚些小钱，不肯来分我的红，如今姐姐也看到了，其中还是大有赚头的，我想给姐姐几成干股……”
双玉娇又嘻嘻笑了，“银子还没见到呢，就先分派了？免了，我什么时候是那不栽树净摘果子的人？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不瞒你，你哪点儿银子还真不在我眼里。“
“我知道姐姐不差这个，但是多少是我一点心意。而且姐姐往后……想来用钱的地方还多。”凝碧诚恳道。
双玉娇收了笑容，微微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道：“一则，我还有银子。再则，我银子太多未必是好事儿。”
凝碧一愣，随即又想起杜十娘来，也微微叹息，不再劝她，心里却是下了决定把她那一份单列出来，先攒着，待她站稳脚了再想法子悄悄给她送去。
凝碧在双玉娇这儿呆了一半天儿，还真就有几个平时还算熟络的蛇女来寻她的，八成是想求曲子求舞，但见着双玉娇面色不善，到底没人敢惹这姑奶奶，便都闲话几句就离去了。
凝碧倒也不全是为了躲这帮求曲子的，主要还是在双玉娇这边能及时得到消息。
消息源源不断传来，继开张就以七千两高价卖出去一把最好的胡琴给戏班瑞云班之后，烟花巷的掌柜们也开始光顾了。
木制的好胡琴基本上都能卖到五千，普通的三千；竹子的上等三千，普通一千。
价格算是高的离谱了，但人流还是不断。
回来报信的小茶壶六丰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奶奶们是没去看那场面，真是好几个大档头叫人抬着现银大摇大摆的绕了半条路才过去，看得街面上人都傻了。那银锭子锃亮锃亮的，晃得人眼睛生疼！这可好，估计洛城就没人不知道咱们这胡琴了！比咱们的告示还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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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底也是给凝碧立起了招牌，这种双赢凝碧是乐见其成的。
六丰又道：“程哥儿让姑娘不用惦着。他说回头他进来同姑娘细说。铺子里生意这么好，姑娘就放心吧。”
凝碧点头赏了他一块五两重的锭子，喜得六丰不行，就要跪下来谢赏了。待他走了，双玉娇凉凉的道：“傻子，别那么大方，你给一两他就感激不尽了，何必浪费银子。”
凝碧笑道：“今儿个高兴，图个吉利，不碍的。”
双玉娇嗤了一声：“罢了，今儿你高兴，我也不罗嗦了。旁人我是不管的，晚上可要你拿银子给我叫桌酒来尽兴。”
“那必须的啊！”凝碧一拍手，“我都高兴糊涂了，赚钱了当然要请客。姐姐敞开了点！一会儿翠凤儿应酬完了回来，也叫她过来吃。”
结果被派去请翠凤儿的宝篆回来禀报，宣抚使大人今日还要留宿。
双玉娇笑道：“看这翠凤儿傻乎乎的，倒是有些手段。若能攀上宣抚使大人，便是过几日他走了，也足够翠凤儿在楼子里稳稳当当当个蛇女红牌了。今儿也算双喜了，再去给我弄坛子好酒来！”
凝碧点了点头，对于已经挂牌了的翠凤儿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了。听得双玉娇要酒，便笑道：“我今儿也舍命陪君子了，不醉不归！”
“别，你还是归吧，不是我不留你，怕是程哥儿要来寻你呢。”双玉娇吃吃调笑。
凝碧倒是一高兴把这事儿忘了，也不装害羞，大大方方的道：“是啊，我还等着他来报账呢！”
酒过三巡，双玉娇就放了凝碧回去，又交代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等宣抚使走了，她就去同妈妈讲，把翠凤儿和凝碧都弄她绣楼里住来。
微醺的凝碧被宝篆扶着回了东三院，进门就瞧见一群人迎了上来，不出双玉娇所料，七仙女里那两个和凝碧同岁平时却没什么交集的小蛇女紫璃和宝钏儿来了，而东三院原本同凝碧并不对付的几个这会儿也笑脸相迎。
其中小桃红尤其殷勤，快步跑过来也跟着扶着凝碧，陪笑道：“碧姑娘终于回来了，我们昨儿就想来贺一贺姑娘了，却听说姑娘留在娇姑奶奶那边了，便都这儿眼巴巴的等着姑娘回来呢。娇姑奶奶对姑娘真好，留姑娘到这个时候还舍不得让你回来，姑娘这脸色真好，是刚吃了庆功酒吧？”
她说这话时，紫璃和宝钏儿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凝碧微微眯起眼睛，并没有推开小桃红，借酒装醉道：“多谢各位姐妹惦着。本来应该好好请诸位一桌的，只是今儿实在是醉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且容我睡上一觉，明儿再同各位叙叙。”
众人见她这样果然是醉了，也不好多说，都道了几声恭喜，各自散去。
宝钏儿拉着紫璃上前来笑道：“碧姐姐大喜……”
凝碧笑道：“多谢。我原以为你们今儿也会到娇姑奶奶那边去，却不是没见到，又不知道你们俩方便不方便，也没贸贸然喊你们俩来吃酒，不成想你们倒在我这儿，可不是走两岔了么。”
一句话宝钏儿就说不下去了，换了紫璃硬着头皮打圆场道：“姐姐一天也疲累了，那我们先回去，明儿再找姐姐说话。”
“也好。”凝碧笑得人畜无害，“明儿我还会在娇姑奶奶那边，咱们那边不见不散。”
得，俩姐儿被堵个结实，在双玉娇那边她们哪敢央磨凝碧帮忙，都讪讪的一笑，福身告辞。
待人走了，宝篆扶着凝碧进屋，笑道：“碧姑娘如今可有些娇姑奶奶的样子了。”
凝碧一吐舌头，这也是个腹黑的小萝莉：“跟了娇姑奶奶那么久，总要有点儿长进不是。”
宝篆笑着去打了热水进来帮她盥洗，就听得外头小茶壶吆喝道：“凝碧姑娘在吗？小程先生来贺凝碧姑娘！”
宝篆忙两下帮凝碧收拾了，出去回了话，接了程旭进来，笑嘻嘻的告辞离去。
程旭一双桃花眼晶晶亮，盯着凝碧也不说话，等听得外头一点儿声都没有了，拉着凝碧进了里屋，关好房门，忽的就把凝碧抱起飞快转起圈来。
凝碧唬了一跳，险些失声惊呼，猛死死堵住嘴，又怕自己掉下来，忙一手揽着他脖子，一手猛捶了他肩头两下。
程旭这才停下来，一脸的兴奋，也不肯放手，反把头埋在她颈窝，压低声音道：“阿碧，好阿碧，你猜猜，今天卖了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