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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信爆棚,以为有了应对之法的云老爷子并不知道,在他们聚在花厅里吵吵闹闹的这段时间里,有件事情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在京都人眼皮底下发生了。

    那时,阳光正好,恰是午饭过后,酒足饭饱昏昏欲睡时,人们闲下来坐着摇着扇子聊着云家人到底是不是牺牲了一个未来家主来保全整个云家,又好奇着云家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么龌龊事。

    有人看到一辆青布马车从乾儒大道上驶了出来,乾儒大道通宫门,他们也常在这里看到这辆马车,那是风姿卓绝宛如仙人的公子的马车,虽然他们还没见过公子,可话本里,都这么说。

    过了这条热闹的街,再转个弯就是逍遥王府,这里虽热闹些,倒确实是千允回家最近的路,所以他向来都走这里。

    所以,很容易就被人等到了。

    虽然等得心焦火热,他们还是等到了,而且,等得不久,比那些闲汉们说的公子时常留在宫中用膳处理政务后再出来的时间,要早了不少时辰。

    马车被骤然拉停,车内的千允和李原同时伸手掌住棋盘,身子都没怎么晃。

    李原看向千允,千允微微一笑,尽量看起来温和些,能让人更容易吐露心声一点,千允掀开了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拉车的不是车夫,是千允的小书童,今年十六,长着一张娃娃脸,很讨人喜欢,他此时手足无措的看着车前,听到千允问话,连忙说道:“公子,我也不知道啊,他们,他们突然冲出来就跪在了马车前面,我差点就碾到他们了。”

    千允蹙眉,无端带了三分悲悯之意,竟是掀帘下了车,径直朝着那跪在地上的一对母子而去。

    街上有惊呼声起,先前有人竟敢当街拦了公子的车,他们本在想那位神仙一样的公子是否也会如凡人一样大发雷霆,却不想看到了他下车。

    当然,他们惊呼的不是他下车,而是他当真宛若仙人的气质和容貌。

    那样一身雪白的衣裳,那样的俊眉修眼,怎么看,都不该是和他们一样的凡夫俗子。

    “先起来,有何事都可以慢慢说。”说完示意书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看向几个闲汉问道:“可否借三个凳子?”

    有人忙不迭跑回身后的酒楼里抬了一条板凳,一个圈椅过来,把圈椅摆在了千允右侧。

    “二位既当街拦我,那我便当街听上一听你们想说什么,坐吧。”

    酒楼里坐着些有见识的人,心中赞叹公子此番处置实在妙极,无论究竟是何事,公子被当街拦了马车这件事不过转瞬就会人尽皆知,这样的事,关注的人定然极多,无论置之不理还是带走私下审问,都有极大的弊端。

    话本里常说敢这样拦的人,敢这样不顾生死的人,必然是有着大冤屈的,公子如今当众一问,就把事情摆到了明面,这是极为明智的方式,无论将来牵扯到了何方,公子都可以秉公办案,因为这是在天下人眼睛里过了明路的。

    那妇人和那十岁出头的小郎君一身衣裳很旧,料子也很差,很瘦,面色蜡黄,形容有些狼狈,可看那通身气度,谁都能看得出来身份绝不会简单了。

    屈膝行礼的礼节一丝不苟,更是能看出必然出身大家,那么,是要干什么?

    “臣妇夫家姓渠,乃是巽州上任通判,臣妇冒死拦下公子的马车,是为替夫君伸冤,也是为巽州百姓伸冤。”

    那渠夫人,话并不多,却讲明了该讲的东西,为夫君伸冤,这是能想得到的,孤儿寡母不是为了夫君还能为谁?

    可那句为巽州百姓,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千允问道:“你夫君是渠韧?”

    “是。”

    “你要伸冤,伸什么冤?”

    千允的语气很寻常,没有直接就信了这妇人,而是直截了当的问是何冤,妇人想来也料到了,神情也很平静镇定。

    “夫君本为巽州通判,职责便是监督知州,两年前夫君查访得知那云知州竟然私开银矿,强制百姓无偿开矿,同时每年仍有极高的税收要百姓交付,巽州百姓苦不堪言,夫君将证据整理上报天听后,又得知巽州每年上交的赋税所得远不及征收的十之一,夫君一时意气前去质问云知州,一去再未回,臣妇乃是镖师家的女儿,自幼习得一些武艺,察觉不对就带着幼子躲了出来,当夜,府中二十七个仆妇下人,无一人生还,我和幼子的命,是我奶娘,用她儿媳妇和孙子的命代替了才能活下来的。”

    “我带着幼子每日惶惶度日,每每思及那二十九条人命和不知生死的夫君,便悲痛欲绝,如此过了一年,朝中派来了一位新的通判,巽州城里也不再限制出入,我便想着入京告状,一路行来,看遍巽州百姓的凄苦无奈,夫君一心为民,我自该替他完成所愿,臣妇花费大半年,将云知州所开银矿的所有情况全部探查清楚,并收集了一份巽州大半百姓按了手印的口供,足以证明那云知州是如何压迫百姓以充盈自己荷囊的,这才启程赴京。”

    “臣妇在京郊待了一月有余,臣妇知晓那云家何等权势滔天,小心翼翼地探寻情况,这才知晓公子能为百姓做主,故而今日拦下了公子的马车,只为一份公道。”

    千允细细看着妇人并不十分美丽的面孔,她瘦得能看见骨头的模样,但眉眼间一片不屈的英气,说这番话时不卑不亢,说到完成亡夫遗愿时也没有多少悲壮,好像这就是她该做的。

    但千允看到了她体内的波澜壮阔,这是一个有着大胸襟大能耐的女子,值得人尊敬,那周身气度,也很美。

    “你说,渠通州是两年前去找云知州就未回的,可,云知州的奏折里说,渠通州因家中遭天火妻儿尽皆丧命而一病不起,后在云知州的宽慰下慢慢走出伤痛,一年前在巽州青楼里······死于马上风,陛下还曾谕旨斥责,这又是何解?”

    渠夫人面上终于出现了平和之外的神色,那是痛恨,那是厌恶,那是恨不得杀人的狠厉,“那人并非是我夫君,公子,夫君与臣妇乃是贫贱夫妻,向来恩爱,府中并无他人,若那当真是我夫君,我才死一年,他怎会不替我服完孝?何况夫君自爱,向来认为青楼女子轻贱,又怎会死在青楼?再说,夫君自幼失怙,是在我家中长大的,从小被我几位哥哥摔打,身体强健远胜常人如何会死于马上风?这种种皆是疑点,那云贼不仅谋我夫君性命,竟连他死后清名都不留,何等狠毒的手段。”

    这时,那个小郎君猛地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千允的眼睛,说道:“漂亮的大哥哥,你相信我娘,那真的不是我爹,我去看过的,我看着他们把那个人抬出来的,和爹长得虽然一样,但是手不一样,爹的手上有厚厚的茧,那个人没有。”

    漂亮的大哥哥······千允有些想笑,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却有些悲伤,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这样阴暗的事情。

    渠夫人一惊,抱起儿子,与他对视,哽咽着声音问道:“念儿,你为何不听娘的话?娘说不是那就不是,你为何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若你也没了,让娘还怎么活?”

    念儿,像个女孩儿的名字,但谁都知道这个念,念的是什么。

    “娘,我怕万一是爹呢······我只是去看看,我躲得很好,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吗?”

    渠夫人的坚强似乎一下子被打破了,抱着儿子,哭得再看不见听不见任何事······

    千允站了起来,对着渠夫人母子深深一揖,说道:“千允定不负所望,弥津,将这位夫人和小郎君送回王府。”

    话落,走到马车边说道:“李侍郎可要同我再回趟宫中?”

    李原掀帘下车,说道:“不去。”

    音落人已走。

    千允倒没什么发应,弥津小书童扶了二人上车,千允又上车,他要先将公子送到宫门口再回去。

    眼看着那辆青布马车渐行渐远,街上就像被捂了嘴忽然放开的人一样,刷地喧闹起来。

    什么样的声音都有,有春心萌动的小娘子羞红了脸看着那辆马车回不了神,也有人对于那妇人的坚韧而动容。

    更多的,了解更多的人想的是,云家,果然是要遭天谴了啊,巽州的云知州啊。

    有忧国忧民的文人拍着桌子义愤填膺,数落着云家平日的奢靡做派,花的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呐。

    有人叹着气感叹,云家人果然是无法无天了,一个通判都能悄无声息地死在他手里,朝廷还一无所知,可见巽州几乎是那云知州一人的天下了。

    何等可怕啊。

    当然,也有人弱声地提出质疑,“为何最近什么事都往云家来啊?会不会是有人诬陷?”

    这话,仿佛是拍了驴的臀部一样,激起了很多人的怒火,“什么叫做诬陷?你看这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实实在在是他云家人做的龌龊事的?”

    “对啊,我就不明白了,那云家人什么做派谁还不知道了,怎么了?看着他们最近遭天谴倒霉了,就恻隐之心发作了?你他娘的有没有想想那些一边要给他云家人无偿开矿,一边要耕作还得交付大笔赋税的百姓?这就是老天爷开眼了,见不得他云家人这么祸国祸民了。”

    “一群吸着老百姓血过着好日子的禽兽,居然还有人觉得他们是无辜的,我真是笑都笑不出来了,你是没长眼睛呢还是没长耳朵呢?”

    ······

    慧珍楼二楼包厢内,二人相对而坐,听着楼下越吵越激烈,却明显偏向一方的言论,一人面无表情恍若未闻,一人面上端着笑也仿若未闻。

    “诬陷倒不是,可言天和千允这手段也够狠的,一出叠一出,云家这些年好日子过多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寒柯手中又抱了只兔子,闻言手都未停,说道:“到底是你外祖家,你置之不理,会否不好?”

    她面色寒冷,话语却关切,祁俊轩笑容更深一些,只有她,永远将他的一切放在第一位,却不会和他争功不会邀赏,只是那么默默地关切着。

    “无事,我说了,云家人太自以为是,他们想利用我,那就先让他们摔一跤,看看就凭他云家,有没有那个翻天的本事好了。”他手中端着茶,面色仍旧温和,话语却冷厉,“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云家,只能是我手中的剑,想越到我头上,先看看自己的斤两。”

    “如此置之不顾,那千允和言天的气焰,岂不越发嚣张。”

    祁俊轩的面色转为凝重,说道:“西山大营至今插不进手,言天更是油盐不进,千允······他是为助父皇而进京,我最近隐隐觉得父皇对我,疏远许多,老五进御书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倒是让我多少有些警惕。”

    寒柯一下一下抚摸着兔子,单手替他续了一杯茶,说道:“还有言致,你说不必在乎,我总觉得那丫头不对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先与祁宝等勋贵子弟厮混,后交好新科进士,千允和李原也对她和善有加······”

    祁俊轩摆摆手,说道:“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才从边塞战场回来,除了随雯,无法与其他娘子相交,性子又疏阔大方似男子,自然容易与那些儿郎玩得好些,暂时不必管她,过两年嫁人了,被夫家拘着,翻不出大浪来,不是谁都有你这份不输男儿的才识谋略的。”

    寒柯微微低了头,倒也隐隐认同祁俊轩的话,这世间女子,大多不过为人附庸,偶有才名者也不过是惜花怜月的强作愁,何况那言致不过是听说在战场惯来勇猛,并未有什么善兵善谋的说法,甚至大多时候不过是仗着轻功卓绝有一匹骏马,做着刺探消息截获粮草的事而已,确实并无特殊之处。

    只是心中,总是有些警惕,有些不安。

    ------题外话------

    嗯,我还在写简介,怎么看都不吸引人,很郁闷。

    今天我爸带了两盆兰花回来让我好好养,我很好奇,仙人掌我都能养死,我爸是哪里来的自信我能养好这么精贵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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