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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郡主,我家公子请您前去‘枫桥夜泊’喝一杯。”一名长相清俊的小厮走到上官惊鸿身后,恭敬地说。

    上官惊鸿转过身,目光打量了小厮一眼,“你是客栈主人青衣公子身边的随从?”

    “是的,小的名唤夏至。”

    上官惊鸿神色微哂,“想不到连青衣公子也派人跟踪我。”

    见走过来的祁煜,夏至又俯首,“小的给骧王请安。”

    祁煜浓眉微蹙,朝上官惊鸿冷讽,“连他都派人来请你,你可真会勾三搭四。”

    “骧王这是想惹我生气?”上官惊鸿不怒,“可惜,我勾搭谁,都不勾搭你,骧王身价,可见何等不入流。”

    “你不要得寸进尺!”祁煜冷峻的面庞蓄起恼火的征兆,上官惊鸿懒得理他,“对你吗?骧王放心,我还没那闲功夫。方才骧王说什么来着?想找个女人提前洞房?本郡主记得,你娶了傻王妃,至今还没洞房呢,要不要我去好心地请‘她’来?”

    “你就这么急着把本王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祁煜微眯起眼。

    “我没有啊。”真是冤枉,她这是往自个怀里推好不好?可惜人家骧王不领情呢。

    “打死本王都不会碰上官惊鸿那个白痴。”祁煜满脸不屑,上官惊鸿无所谓,“这可是你说的,希望骧王将来记得这句话。”

    “放心,本王对那个白痴没兴趣。”祁煜凝视上官惊鸿的眼神多了丝异样,“倒是对你……”

    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祁煜这么搞笑的睁眼瞎,一边说不要她,一边又想说对她有意思?上官惊鸿不等祁煜说完,笑问夏至,“你家公子不是还等着我么?那就走吧。”

    “上官郡主请……”夏至朝祁煜行一礼,“骧王,小的先告退了。”说完,在前头走,领着上官惊鸿往‘枫桥夜泊’的方向走去。

    留下祁煜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

    星魂见自家主子脸色欠佳,试探性地开口,“王爷,您要不要也去‘枫桥夜泊’?”

    “不了。”祁煜神情阴暗,“去了只会让假的上官燕鸿以为本王有多在意他,更加瞪鼻子上脸。”

    “可是,假燕鸿郡主此去,与客栈幕后主人孤男寡女……”

    “若是别人,本王还不敢说,”祁煜想也未想,直说,“但是他,本王还是信的。”

    “属下也相信他,不会是唐突女子的那种人。”

    “走吧,回府。”

    “是,王爷。”

    骧王府,迎月居

    苏盈月一身华美的衣衫站在院子里,听着婢女香兰打探来的消息,脸上浮起兴奋,“你说王爷正朝这边来了?”

    “是的。”香兰也紧张地说,“夫人,您要不要准备准备?不过可能来不及了,骧王快到了。”

    眼尖的瞧见骧王祁煜已踏进迎月居大门,苏盈月用眼神示意香兰别说话,她确定祁煜还没朝这边看,火速背过身,装作没看到骧王进院,仰首望着天上的明月,幽叹,“香兰,你说王爷这么多天没来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好想王爷……”一个男人,若见到女子正好对他深情思念,会心动的吧?

    祁煜朝香兰使个眼色,香兰会意地退下,望着眼前对月思念自己的人儿,祁煜心中确实涌起柔情,忍不住从后面拥住苏盈月。

    苏盈月身躯一僵,“王爷可算知道来看月儿了。我还以为,王爷都忘了,骧王府里迎月居中,还有个月儿在等您。”

    “我的好月儿,”祁煜鼻子在苏盈月颈间嗅了嗅,“本王也是想你的。”

    苏盈月转过身,抬首,眼里泛起感动的泪光,“真的?”

    “当然是真的,”祁煜冷峻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本王忽略了你,月儿别生气。”

    真的忙公事?不就是为了上官惊鸿那狐狸精焦头烂额。祁煜尚且不知道假上官燕鸿就是他的傻妃,若是知道了,这偌大的骧王府,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看来,除掉上官惊鸿的行动,得加紧了。

    苏盈月隐去心思,温婉地说,“月儿哪敢生王爷的气,王爷来看月儿,月儿高兴都来不及。”

    瞧着苏盈月美丽婉约的面孔,祁煜在想,还是月儿好,不愧是自己的爱妾。只是,为何,见到月儿柔顺的面孔,硬是没有见到假上官燕鸿时的心绪波澜。

    “月儿……本王今晚一定好好‘补偿’你。”祁煜大掌挑起苏盈月的下巴,覆唇就霸气地吻地上去。

    湿热的唇舌相交,苏盈月极力地配合着祁煜霸道的索吻,小手也往祁煜的衣襟里探摸。

    被佳人挑逗得热浪梵身,祁煜一把将苏盈月打横抱起,往卧室里走去,苏盈月小手攀着祁煜的胳膊,面色无限娇羞。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室内,染上一层银白。风儿拂过,吹得桌上的烛火摇摇曳曳。

    粉色的床帐落下,男女的身躯火热交叠,女子放浪形骇的叫喘声不断传出,伴随着身上男子的狂猛冲击,一室漪旎。

    “王爷?”女子半睁着欲火媚撩的眼瞳,不解地望着突然停下的男人。

    祁煜身上的热汗滴在苏盈月的裸身上,炽欲的眼瞳闪过一瞬间的迷离,恍然间竟将身下的女子当成了假的上官燕鸿。

    “真是该死!”怎么会这个时候想到她?祁煜恼怒地低咒。

    苏盈月吓得都退了大半,“王爷……是月儿没侍候好您么?月儿该死……您要怎么弄月儿都可以……”

    “那就当条母狗吧。”祁煜将苏盈月的身子翻转过来,从背后狠狠继续……心思却更加飘远,她,想必正在与他相谈甚欢吧?第一次,祁煜在办‘这事’时,竟然心不在焉。

    ……

    ‘枫桥夜泊’后院,朱亭中,一名青衣公子坐在轮椅上,面前的桌上备了壶酒与精致的下酒小菜。

    夜色宁静,景致美丽若露天公园的后院无人,往日这个时候,那些住得起天字号房的贵宾都喜欢到后院里赏景,今夜,则被人清了场,只为给佳人一个清静。

    沐浴着洁白的月光,上官惊鸿徐步走于鹅卵石小道上,道旁花妍绽放,一袭湖绿水衫的她,配清透白纱,简约无华,发髻挽了部份秀发,多数柔美的长发直泻而下,如美丽的黑色瀑布,又非常的柔然。

    淡扫娥眉,眼波流转,纤腰款款,她就如同踏月而来的仙子,不与凡俗为伍,花的娇妍难与她媲美半分。

    青衣公子恬淡安适的瞳光定定落在上官惊鸿身上,难得地闪了一瞬神。

    步入小亭,上官惊鸿见一青衣男子安然地坐在轮椅上,座椅是那种雅致掩盖了奢华的大方。

    简洁的青衣,他双目明净如水,清俊的身影在斜照进小亭的月光里淡淡蕴出玉般的光华。他的长相很好看,笔墨难以形容,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令人觉得安心。

    上官惊鸿的目光在青衣公子身上停留了少倾,扫了眼桌上的酒菜,“等很久了?”

    “不久。”青衣公子沉静地望着她,一抬手,“上官姑娘请坐。”

    没有刻意套近乎,只是对于不熟的人最正常的客套称呼。

    “多谢祁云公子盛情款待。”上官惊鸿坐在青衣公子对面。夏至恭敬地站到青衣公子旁侧。

    青衣公子眉宇微挑,“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记得上官姑娘并没有刻意调查关于我的事。”

    “若我刻意去查,公子若不愿,依公子的雄厚势力,那就一定查不到。”上官惊鸿扫了眼桌上的碗具,“这些碗碟看似款式简单,实则是出自景德镇官窑,官窑又分民窑与定窑。其中定窑出产的瓷器胎质薄而轻,微透,釉呈米色,质地上乘,专供宫廷用瓷。而据我所知,定窑年前出产了一套刻有梅花图案的餐具,精致别伦,取名‘踏雪寻梅’。听说是落入了皇宫一位皇子手里。如果我没看错,公子现下这套餐具,便是‘踏雪寻梅’了。”

    景德镇官窑在中国的历史上有,巧的是在东祁国也有。这些日子,上官惊鸿已查阅了关于这个朝代的不少资料,包括瓷器、布帛、铁器……等等,并且加以实地了解。由于是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加之脑海中以前傻惊鸿的记忆,短短几日,这个朝代的很多事类,上官惊鸿已是普有知悉。

    青衣公子静默,等着她继续说。

    “而东祁国现今共有四位皇子,传闻大皇子祁戬为人阴险狡诈,二皇子祁煜与八皇子祁轩我都见过。”上官惊鸿笑说,“‘踏雪寻梅’的拥有者,不是被当今皇上册封为安王爷的六皇子,又会是谁?何况,祁煜那个自大狂也对公子礼让三分,也不否认识得公子。能让祁煜礼遇的,身份定是非同凡响。”

    “上官姑娘心思缜密,”青衣公子不否认,“我确是祁云。方不知如何向姑娘道明我的身份,想不到姑娘先认出来了。其实‘踏雪寻梅’是我画的花样,到官窑定制的。”

    “看出来了。”上官惊鸿颔首,“上次诗会上公子有副画了梅花的画,这套餐具上的图样,每个碗碟便是一梅剪影,拼起来,就是公子的梅花图。”

    “上官姑娘冰雪聪明,看来也没什么能瞒过姑娘的眼睛。”祁云轻柔地执起上官惊鸿面前的空杯,斟了杯酒。

    他的动作优雅而谦和,自有一股让人舒心的沉静。连看着他倒酒,都是一种享受。

    祁云将斟得七分满的酒杯递给上官惊鸿,“姑娘请。”

    夏至讶然,跟了公子十几年,这是第一次看到公子为别人斟酒。这上官郡主的待遇还真够特殊的。

    上官惊鸿接过酒杯,祁云又道,“是祁云之错,近来有派人留意姑娘。祁云敬姑娘一杯,算是赔罪。”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这么坦白,我反倒还不好怪你。”上官惊鸿不甚在意,执杯凑至唇边,偿了下酒,“酒味甘香、色泽纯净透明,入口醇馥幽郁,真是好酒!”

    “上官姑娘不仅多才多艺,想不到还懂品酒。”祁云淡叹。

    上官惊鸿慢慢呷着酒,“像这样的酒,宜慢慢赏品,公子方才那般一次饮尽,很是浪费。”

    “我也此般作想,”祁云淡然一笑,“但有愧于姑娘,礼当自罚一杯。”

    “不知公子此酒是从何处购得?”上官惊鸿想着,改天也去买几坛放在家里。

    “这是我家公子自己酿的。珍藏十年了。”夏至酸酸地说,“我家公子十年来都没舍得拿出来喝,上官郡主真是好口福。”

    上官惊鸿有点受宠若惊,“祁公子厚待,我确实好口福,不知此酒叫什么名字?加了何种特殊的材料?品起来,味中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似是花香,不浓,很耐人寻味,具体又说不出是哪一种。”

    “采用了数百种花的精华,秘方独特,”祁云说道,“花了近一年时间采集繁花精华,我也不过是酿了一坛。若是上官姑娘喜欢,改日可教你酿制。”

    “不用了。”上官惊鸿摇首,她可懒得花一年时间酿一坛子酒放个十年再喝。

    “姑娘是嫌麻烦吧。”祁云目光若水,“一大坛子酒,也能喝上一阵,若是独品,亦是无味。若是上官姑娘喜欢,随时可以来这与我共品美酒。”

    “我就不拒绝了。”这酒千金难求,又这么珍贵好喝,钱都买不到。

    “只是酒名,还未及取,”祁云淡问,“不知姑娘可否为此酒命名?”

    “叫百花酿嘛,太普通了。”上官惊鸿想了想,“酒中似有香自暗中来。就叫‘暗香疏影’吧。”

    “暗香疏影……”祁云细品这几字,“名字比酒更美。”而人,亦更美。

    祁云清然的视线落在上官惊鸿绝美的脸上,饮下几杯酒的她,面色微薰,娇颜白里透红,神情顾盼媚惑无限,有一种令人魂牵梦绕的性感妖娆。

    这是一个集多种美于一身的女子。莫怪乎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连性命都不顾,也要上郡王府向她提亲。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一壶酒空,已是后半夜。

    “多谢祁云公子的美酒佳肴。”上官惊鸿道谢,“与公子相谈甚欢。”其实她想再喝一壶,人家的酒这么珍贵,又不好意思再要。

    仿若看出上官惊鸿在想什么,祁云温和地说,“此酒虽然味美,却后劲很强,易醉人,不宜多喝。我派人送两壶到府上。”本想将余下的全都赠予她,却莫名地希望借着她下次再来饮酒,而再次见她。

    “那多谢祁公子了。”她也不是酒鬼,再好的酒,也得喝得有度。

    上官惊鸿站起身,才发现头很晕,这酒后劲果然强。

    祁云动了动唇,想挽留于她,但猜想到,明日前,她应该会设法剔除骧王妃这层身份,留宿于此,恐有不便,于是吩咐,“夏至,送上官姑娘回去。”

    “是,公子。”

    夏至不敢掺扶上官惊鸿,祁云望着上官惊鸿有些微虚浮的脚步,目光清然而悠远。

    走了一段路,上官惊鸿突然回首,对上祁云清然的目光,心中升起淡淡的安心。祁云就像一个很好的朋友,虽然交情尚浅,却感觉仿佛认识了很久。

    最难能可贵的是,祁云对她,没有任何占有欲的心思。

    祁云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他的笑容是温润清雅的,有一种透自灵山秀水间的清越,让人很是舒心。

    上官惊鸿闪了闪神,在夏至的护送下朝汝南郡王府的方向而去。

    过了很长一会儿,夏至折返。

    “她安全回郡王府了么?”祁云淡声询问。

    夏至答,“是的。”

    “那便好。”祁云放心了,伸手取过上官惊鸿之前用过的杯子,修长的指头轻轻抚着杯沿,在亭中又坐了良久。

    隔天清晨,骧王府书房,一名探子向祁煜禀报,“王爷,汝南郡王府七郡主前往‘枫桥夜泊’喝早茶了。”

    “这才刚用早膳的功夫,这么有心情去喝茶?”祁煜面色冷峻,“昨晚她几时回的郡王府?”

    “后半夜丑时(也就是一到三点)。”

    “这么迫不及待清晨又去‘枫桥夜泊’,怕是又去见他。”祁煜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六皇子祁云。

    “属下还查到,‘万象’组织有杀手在‘枫桥夜泊’客栈出现,只可惜,属下跟丢了。”

    “假的上官燕鸿乃‘万象’组织里的‘幽’杀手,组织里其他杀手出现在客栈,肯定是有新任务。”祁煜眼神微眯,“假燕鸿害本王威名尽失,本王又岂能让她好过?去,尽量给本王将‘万象’此次的任务查清楚。”

    “是,王爷。”

    探子走后,祁煜身侧的护卫星魂说道,“王爷,您说,‘幽’杀手的目标会不会是您?您也经常去‘枫桥夜泊’客栈,属下怕‘万象’组织会在客栈里布控,若真是这样,您就得小心了。”

    “想要本王这条命,本王早说了她还嫩着点。”祁煜满脸傲然,若有所思,“假上官燕鸿能为祁云一掷万金,昨夜又与他把酒言欢,现下居然又次前往‘枫桥夜泊’,本王不管假燕鸿对祁云是心怀异思,还是要布控杀本王,她都不过是本王的瓮中之鳖。”

    “属下相信,没人是王爷您的对手。”

    “走,随本王前往‘枫桥夜泊’。”

    “可是,王爷,您的安危……”

    “给本王暗派人手,如果客栈里真被她埋伏了杀手,本王更要去,本王要叫她知道,她在本王面前,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是。”

    ……

    枫桥夜泊客栈今天很热闹,客栈内高朋满座,甚至连走道里都站满了等着有桌位的人。客栈外头,更是人山人海,都是陆续涌来看热闹的群众。不为别的,只因近来京城的风云人物上官‘燕’鸿郡主正在客栈二楼靠窗的桌位喝茶。从楼下街上正好能看到窗边的她,是以,街上老早就拥堵得水泄不通。

    瞻仰着‘燕’鸿郡主美得惊世的容颜,街上一道道赞叹声不断。

    “主子,您可真有魅力,”凤舞站在上官惊鸿身后,感叹地说,“您看,想前来一睹您芳容的人越来越多,别说客栈里,外头都排了好几条街了。”

    上官惊鸿绝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即便只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她举手投足却是万种风情,在场的男人是看得如痴如醉,外头闹哄哄的,二楼大堂却连丁点儿声响都没有,就连正在用餐的食客也忘了吃饭,兀自顾着瞧绝世美人。

    “让开让开让开!骧王大驾!不得挡道!”数十名侍卫高声呼喝着在前头开道,一辆豪华的马车跟在后头,众人一听是骧王,议论声四起,无不批斗骧王狼子野心,最可恶的是骧王无能到害他们输大钱。

    可是面对面目凶狠的数十名侍卫,没人敢与骧王做对,纷纷让道。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祁煜一身得体的绣边华美黑袍从马车内走下,冷峻的神情环顾众人一眼,目光森冷如冰,似乎能将人活活冻死,周遭的空气仿若结了冰,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敢怒不敢言。

    “骧王大驾,还不行礼!”祁煜身边的护卫星魂一呼喝,所人全都跪下,齐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免了吧。”祁煜嗓音冷然,径自朝二楼大堂走,众人全部退下几步让道。

    “凤舞,瞧瞧,”上官惊鸿冷嘲,“骧王就是与众不同。架子大得快赛过皇帝了。恐怕皇帝都没这么大派头。”

    祁煜畅行无阻地上了二楼,听到上官惊鸿的嘲讽,面色寒峻,视线瞧向她时,冷瞳里却飘过一抹深沉的复杂。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软绸白裳,温暖的阳光辉耀在她身上,衣服微微地反光,窈窕的身姿,即使是坐着,也尽显风姿绰约,如朝阳中的清丽仙子,美绝尘寰!

    这一瞬,祁煜恍然明白,一知道她在客栈便前来,不止是为了想挫她的锐气,而是不愿她再在客栈里见到祁云,更多的,只是想见她一面。

    心中柔情稍起,面子却是搁不下,祁煜冷笑,“本王生来就贵为天之骄子,这点派头算什么。怎么也不及上官‘七’郡主,一露脸,引来这么多群众。”又有多少人,是暗藏在人群里的杀手?

    “脚长在别人身上,嘴也是人家的,”上官惊鸿笑问,“群众爱去哪,爱说什么,又不是本郡主能控制的。倒是骧王你,最近可是害得不少人家破‘财’亡。众怒难消,我要是王爷你,就躲在府里不出门了。”

    “有些冒牌货,不可太嚣张。”祁煜被激怒,却寒着脸坐到上官惊鸿对面,二人隔桌而坐。

    “嚣张也好过骧王的厚脸皮。这张桌子是本郡主花了钱在喝茶消费,没记得请骧王入座。”上官惊鸿轻无聊地轻敲了敲桌面。

    祁煜脸色肃冷,神情警惕。他身后的护卫星魂警觉得抽出长剑,“王爷小心!可能是暗号。”

    众人以为有刺客,纷纷吓得连气也不敢喘。

    少倾,连刺客的影子也没出现。

    上官惊鸿装作讶然,“原来骧王的人以为本郡主没事干点点桌面,是想刺杀你的暗号?真是,这么怕死,还来干嘛?”

    祁煜不理会她的话,眼里蓄起一丝隐怒,“你非要本王点破你的身份吗?”

    “王爷但说无妨。”上官惊鸿面色泰然无波,实则心里揣测不准,祁煜说的身份,究竟以为她是‘幽’杀手,还是给他发现了她其实是他的傻妃?

    若是后者,今天的计划可就泡汤了。无妨,即便不能骗祁煜休妃,她有的是办法逼他休。只是,那样就麻烦很多。

    “你倒不怕死。”祁煜正视上官惊鸿绝美的面孔,她的美,世间无人可匹敌,美到让他的怒气又莫名消失,“你我已蒙圣旨赐婚,而本王自认配得起你。过不了多久,你便将成为本王的妾。本王自会好好待你。”

    二楼大堂里的人群中有人叹息,“唉,这么美的人儿,只能当妾,真是太浪费,太亏待她了……”

    “就是就是……”另一男子接话,“若是我能抱得美人归,哪怕要我终身只要她一名女子,都甘愿……”

    “‘七’郡主惊才绝艳,再怎么着也应该是骧王正妃,只做侍妾着实委屈……”

    众人交谈声此起彼伏。

    祁煜一阵沉默,尔后开口,“本王已经娶了妃妾,盈月贵为左丞相之女嫁予本王为妾,已是薄待于她。而盈月品性贤良淑德,温婉纯善,未犯七出之条,本王无休妾的可能。”

    “那上官惊鸿呢?”惊鸿淡问。

    祁煜说,“若你同意,骧王正妃的位置可以给……”

    你字还未出口,人群后方一阵喧哗起来,阻挠了祁煜未完的话。

    上官惊鸿明白祁煜的意思,苏盈月个贱人不能休,傻惊鸿就能随意抛弃。男人不是更应该保护弱者吗?既然已经娶了,他也明白傻惊鸿在郡王府的处境,若是曾经的傻惊鸿失去了骧王妃这层身份的庇护,回郡王府也只有被赶出府最终可能横死于街头的份。

    唉,肉弱强食的世界,即使傻惊鸿是骧王妃又怎么样?早就给祁煜口中贤良的爱妾害死了。骧王妃的身份带给傻惊鸿过什么?从幼年背负起未来骧王妃的头衔开始,只是更加受到府中那堆‘亲人’的嫉妒与欺凌。

    人人都当骧王妃这个身份是宝,她上官惊鸿却不屑。

    祁煜的视线移向骚动的人群,只见一名个头与上官惊鸿差不多高的女子穿着布料还不算差的衣服,浑身脏兮,蓬头垢面地在二楼大堂挤满的人群后方一下一下地跳跃起身,看不出长相的小脑袋时不时因跳起而冒出个头,嘴里还高喊着,“煜哥哥!煜哥哥!鸿儿在这里!……”

    “咦?这小叫花子是谁?怎么进客栈来的?”有人问出声。

    有人回答,“整个京城,还会有谁敢这样唤骧王?还不是骧王妃喽?”

    “原来这就是汝南郡王府的傻郡主啊,真是好命,这副傻样也当得成骧王尊贵的正妃……”

    “还不是多亏了荣妃的福,听说骧王早就想设法解除婚约了,荣妃百般阻挠,只得娶这么个傻子了……”

    “还以为做王爷有多好,还不是连自己的王妃都没法选择……”

    “不能这么说。谁不想生在皇家啊?一出生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指不准还是将来的皇帝。是骧王没用嘛,不然这种傻妃根本不用娶的……”

    众人仗着人多,骧王祁煜又只带了护卫星魂上楼,估计觉得说几句揪不出自己。

    祁煜越听脸色越黑,这该死的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成为天下笑柄!

    闹哄哄的二楼大堂边上的包间里,燕玄羽一身白衣半躺在长椅上,脸色苍白。护卫灰影静立于其后。

    “咳咳……”燕玄羽抑制不住地轻咳两声,伤口又疼又痒。

    灰影心疼地望着自家主子,“少主,您还是回别苑休息……”

    燕玄羽摆摆手,“不,我想亲眼看着鸿儿恢复自由身。”

    “可上官六郡主对您如此冷漠无情,”灰影气愤,“属下看了都寒心呐……”

    “没事。”燕玄羽脸色苍白地摇首,“只要我不心寒就可以了。”

    二人不再说话。

    二楼大堂里,那名叫着煜哥哥的女子左挤右挤,往骧王祁煜靠近,众人猜出女子是骧王妃的身份,都纷纷让开,任她通过。

    女子所过之处,一股数天没洗澡的馊臭味飘散,众人纷纷嫌恶地捂住鼻子,却没人有离开客栈的意思,难得傻妃寻王的戏码,多好的热闹,不凑就吃亏啦!

    “煜哥哥……”女子看到祁煜后满脸惊喜,“听别人说你在这,真的在啊,鸿儿好想你哦……”说着朝祁煜扑了过去,还未沾到祁煜的衣服,祁煜一道掌风,女子娇弱的身躯就被震飞了出去。

    女子的身体砸在众人堆里,几名被砸中的男子哀叫起来,“哎哟!你个臭叫花子!臭死了……真是倒霉,要死也别往我身上砸……”

    “就是……骧王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另一被砸中的男子也怨气颇大,“看看都恶心,不晓得骧王怎么‘吞’得下?”

    女子口吐鲜血的从地上爬起来,“煜哥哥……鸿儿痛……”原本就脏得看不清脸的面孔沾了鲜血,更是乌七八糟。

    这一幕让上官惊鸿想起七岁那年,在宫里见到已经十八岁的祁煜,她那时也是这么开心地叫着煜哥哥,却也是这般被他无情地打得吐血。

    上官惊鸿眼神变冷,祁煜的硬心肠可以去做杀手了,够冷酷无情!其实,能有一个毫无心机的傻子这般无条件,毫无怨言地痴爱着他,这样的情更真,更纯洁,祁煜却不懂,只是嫌丢脸,嫌恶心。站在旁观角度,对待这样的傻子,即使不能回应她的真情,也不该这般泯灭天良吧?

    冷冷的笑痕自上官惊鸿唇角勾起,她怎么忘了?见傻惊鸿一次,打一次,是祁煜十年前就奉行的宗旨?

    察觉到上官惊鸿嘴角的笑,那般美丽,却又瞧不出波澜。祁煜打量,“我这般对她,你开心?”

    “当然。”上官惊鸿点头,这样她更有将他扳倒,再狠狠践踏之的理由。

    “你的心肠,倒是跟本王一样狠。”祁煜残笑,“你说,你跟本王,是不是天生一对?”

    包间里的燕玄羽听到这话,眼里闪过轻嘲,鸿儿岂是他祁煜配得上的?

    “知道两座冰山相撞的结果么?”上官惊鸿没回答祁煜的问题,而是说道,“一起毁灭,沉入大海。”

    “原来你想跟本王一起沉沦欲海,早说。”祁煜冷眸闪起炽焰,“本王昨夜就可以成全你的。”

    “别说了。”上官惊鸿蹙眉。

    “怎么了?你不舒服?”祁煜状似关心。

    “光是想到跟你……”上官惊鸿脸色难看,“我就想吐。”

    “你……”祁煜还来不及怒,傻女子又从地上爬起来,趁祁煜与护卫星魂不注意,一个飞身扑到祁煜身上,“煜哥哥,鸿儿痛痛!煜哥哥帮鸿儿呼呼……”抱祁煜还抱得非常紧。

    女子身上的恶臭入鼻,她脏污的身体染脏了祁煜的衣衫,祁煜反射性地将女子甩了出去,这回,女子被摔飞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祁煜却是脸色铁青地怒道,“你个贱女人!竟敢弄脏了本王的衣衫!真是世可忍,俗不可忍!本王早就该休了你这不知好歹的白痴!来人,取笔墨纸砚!”

    女子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盛怒中的骧王,没人敢帮这可怜的女子,都大气不敢吭一下。

    很快,楼下有侍卫将纸笔送到祁煜面前的桌上,又退下。

    “骧王要纸笔做什么?”上官惊鸿淡问。

    “你何必故做不解?”祁煜注视了上官惊鸿一眼,冰冷的瞳眸里富了深深的含义,“本王要休了上官惊鸿这个傻子。”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悠然地品了口茶。

    祁煜执笔沾了墨,动作气势豪迈,笔尖龙飞凤舞地游走于宣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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