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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葛兰问:“那个法师怎么办?”

    盖文是个法师,按照龙火列岛的法律,领主之子或是继承人是不被允许拥有法师的。

    “我并不拥有盖文,”巫妖平静地说:“盖文是伯德温的。”

    “嗨!”盖文假装愤怒地反驳道,“我想我从未签署过任何有关于卖掉自己的契约!”

    “据我所知,领主之子私底下还是会与那么一两个法师交好的,”考伯特说:“有人招揽过阿尔瓦的弟子,报酬异常丰厚。”

    “还有野法师们,”凯瑞本说,他与龙火列岛的统治者们并无深交,但他在港口居留的时候也发现过一些法师,他们和“御用”商人一样有着奢华舒适的住所与数以百计的奴隶,但他们并不如四岛领主所豢养的法师那样需要时刻听候主人的吩咐——领主的儿子们并不敢明目张胆与强制性地约束他们,虽然他们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他们父亲所要付出的更为昂贵些,但大家都知道,秘密在很多时候也是一种货物。

    这些法师居留在港口,表面上他们为某个商人服务,用珊瑚造造小房子什么的,但他们真正的主人若是有所需要,他们还是会看在金币的份儿上酌情出手的。

    “那么说我们之后可能还要面对更多的法师和术士喽?”骑士修问。

    “基本上来说不会,”考伯特说:“领主之子与领主之子之间的战役是不能出现施法者的,他们可以预先召唤一个魔鬼,或是制造一大片沼泽,但他们不能出现在军队里。”

    “但可以出现在海盗里。”修说,他拧着银质的酒杯,将里面的橄榄酒一饮而尽,这种橄榄酒算是龙火列岛的特产,经由椰子肉水混合物发酵而来。因为加有新鲜的碎橄榄而味道酸涩,价格低廉,却很受高地诺曼人的欢迎,他们坚持说这种酒很好地缓解了肠胃与皮肤的不适。当一旁的弗罗牧师给他满上酒时,他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在最初的几天里,他还以为这个有着宝石色眼睛的弗罗牧师是黑发施法者的禁脔,后来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弗罗牧师在他们之中的身份更近似于一个……同伴,虽然她的存在感确实要比其他人薄弱,但她确实是这些人中克瑞玛尔以外唯一的施法者。经过这次战役之后,她也得到了一个次元袋,而且像是卷轴、魔杖等重要的战略物资,她也得到了一部分。

    梅蜜放下沉重的酒壶,懒洋洋地卷了卷发梢,改而伸手到巨大的银盘里抓了一块奶油龙虾肉放在嘴里,白昼时的海风穿过半打开的帐篷,带来令人舒爽的凉意——在数日前与海盗们的战斗中,她可以说是拿出了最大的勇气。或许还有一些脑子,事后她不但感到后怕,还奇怪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即便是在一年前,如果有个人告诉她她会去对抗一群海盗,她要么认为那个人在胡说八道,要么就是他所说的“对抗”并不是人们通常以为的那种“对抗”。而是更为无耻与放诞的那种。

    结果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糟糕,她终于在黑发施法者的书本里获得了自己的一页,虽然比起其他人来。这单薄的一页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但梅蜜胜在有自知之明,好吧,去掉有关于伯德温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奇思妙想,但就算是她最爱伯德温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和弗罗牧师的身份——她能拥有的东西已经少的可怜了,她即不像伯德温那样有着强壮的躯体与精妙的武技,也不像李奥娜有着源自于古老血脉的尊贵身份,虽然梅蜜怀疑她的血统之中是否有掺杂着兽人的血统,去掉那只附加过魔法从而令得重量与质地完全不对等的锤子,李奥娜曾使用过的精金宽剑也不比伯德温的轻盈到哪儿去,何况她还能拉开那些雷霆堡士兵们使用的长弓,据说这些长弓原本都是用来对付兽人的;她更比不上葛兰,在尖颚港的时候,她就听闻过这个盗贼的大名,如果他没有碰上克瑞玛尔,没有因为这个黑发的施法者而与其他公会成员、德雷克以及钝头酒馆的主人成为敌人的话,他或许会在十来年后成为公会的首领也说不定;至于凯瑞本,梅蜜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他比较,说句实在的话,这种男性,无论他是不是精灵,任何男性、女性站在他身边都不免自惭形秽,他还是黑发施法者的半个族人与指引者——别怀疑梅蜜的眼睛与观察力,虽然侧岛的主人是克瑞玛尔,但她知道最后是谁说了算。

    她对现有的地位表示满意,要知道梅蜜以往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会在龙火列岛随便找个弗罗的神殿就把她塞进去,任由她自生自灭。而现在她可以和他们坐在一个帐篷里,听他们谈论与商榷一些重要的事情,哪怕决议没自己的份儿,但她有蜜酒、美味的食物,檀香木箱盛装的丝绸、细亚麻与棉布衣服,还有镶嵌着珍珠与碧玺的黄金项链等等——那些商人们或许也和那个骑士一样误解了她的身份,毕竟在一个队伍中,弗罗的牧师往往都是属于那个最尊贵,或是最强大的人所有的,所以他们就按照领主姬妾的等级给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比伯德温和葛兰还要丰厚一些,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让梅蜜想起来就发笑,他们大概不知道她都是和那个看似卑微的盗贼共享一个帐篷的。

    “若是蝙蝠愿意钻,就算是天空也会有缝隙。”考伯特说了一句在船员中非常流行的俗语——人们普遍地将蝙蝠视为长翅膀的老鼠:“但如果法师们不能在战场上出现,我们还是有点优势的——他们总不能把克瑞玛尔的手指捆绑起来,就是盖文得辛苦点儿,如今我们不能被其他人抓到把柄——我想阁下还是能找出那么一两处住所的。”

    “我没问题。”盖文说,法师如果需要快速到达某个地方总还是有点办法的。

    “一两处?”伯德温微笑着问:“为了迷惑敌人?”

    “不,”修看了看亚戴尔,一头白发的布衣男子正盘着双脚满足地埋首于一盘牡蛎肉煎鸡蛋里,他有些迟疑地说:“我不知道龙火列岛的法律的详细内容。只是……除了领主之外,其他人不被允许雇佣法师……还是施法者?术士,还有牧师呢?”

    “术士当然也不可以,”凯瑞本停顿了一下,他将视线落在梅蜜身上,以为修所说的是她:“侧岛没有弗罗神殿,但我们可以设法筹建一处,梅蜜可以主持那儿的祭祀。”

    梅蜜的眼睛亮了,这对她可真是再好也没有过了。

    修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位……女士,”他婉转地说:“是亚戴尔。”

    他之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有考伯特略有所感。

    伯德温头脑中一阵轰鸣,亚戴尔和他一样——是被自己的神祗驱逐的,但是……他僵硬而缓慢地转过头去,亚戴尔自从到了侧岛上之后就恢复到了那种规律而又沉闷的生活中去了,他不再和雷霆堡的士兵们在一起,每天不是忙于采集药草就是编织或是打磨器具,有时还去钓鱼和捕捉海蟹,他过的就像是一个最为平常的药草师、渔夫与手工艺人,伯德温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那个带着四千多人走出茫茫荒原。穿过四分之三个大陆把他们带向希望之地的首领了。

    自从在侧岛上第一次见到亚戴尔并热忱而真诚地向他道谢后,伯德温几乎没再看到(或许是没注意)到这个曾经的罗萨达的追随者了,他也没有注意到亚戴尔身上的变化,后者看上去就和每个高地诺曼人那样瘦骨如柴。面色枯槁,现在他看着亚戴尔,全神贯注——在恐惧、饥饿、疲倦的折磨下,亚戴尔看上去要比他的真实年龄老上近十岁。他的面颊在来到侧岛后总算是有了一点血色,头发还是一片银白,看不见一点黑色。但他脸上的两处烙印,一处“渎神”,一处“弑亲”虽然依旧鲜明,却不在那么深刻了,那些因为烙铁留下的瘢痕而被牵拉起来的肌肉与皮肤变得平滑,让整张脸不再那么狰狞扭曲,两处无时不刻向人们宣告着此人罪过的烙印如今看上去就像是被描画上去的。

    “他……”伯德温直到听见自己的声音才发觉它有多么嘶哑尖锐,他急忙咳嗽了一声,让它变得平和一点:“亚戴尔,是已经获得了罗萨达的原谅了吗?”

    “不,”亚戴尔说:“我仍然不被允许呼喊他的圣名,”他理解地看着伯德温,这个与他一样处在赎罪与流亡中的前圣骑士:“但,我想,”他并不想让人们知道禁锢着的枷锁正在松动,以免他的神祗认为他变得骄傲疏忽,但他忍不住想要给这位可敬的人更多一些的支持与鼓励:“我能够……感受到他的温暖,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我能够感到……我正在被注视着……”

    一年,还是两年?

    亚戴尔犯下了那么大的罪,不是一项,而是两项,他背弃了他的神祗,就算这并非他的本意,杀死了他的兄长,在药物的驱使下,但谁又在乎呢,他的亲生兄弟也不在乎,他的脸上被烙上了罪人的烙印,连着自己的师长与同僚被放逐,没有人愿意容留这个沉沦于邪恶之中的人,尤其是看到那只破损的罗萨达的圣徽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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