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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啾!”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奥娜,她有些窘迫地抬起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又碰了碰鼻子:“我好像……啊啾!啊啾……啊啾!”

    “她以前对花朵过敏吗?”凯瑞本问。飞絮的确会让人感觉痒痒的,但李奥娜的反应要比其他人激烈得多。

    伯德温回忆了一下,他记得曾看到过李奥娜拿着她最喜欢的丁香花束在走廊上走,还有大厅与卧室的地板上总是铺洒着灯芯草与干薰衣草。他知道有些人会奇怪地一嗅到花朵的气味就会拼命地打喷嚏,他麾下的一个骑士就是如此,所以他从不在春季与夏季把他派出雷霆堡,因为他打起喷嚏来就像是打了一阵雷,又像是下了一阵雨,震颤得连武器都抓不紧,但他的确从未在李奥娜身上发现过相类似的事情:“我不知道,”他说;“我之前没看到她这样过。”

    “可能她只对白绒过敏。”凯瑞本理解地说,“你有轻薄的亚麻或是丝绸吗?”他问李奥娜:“把它蒙在脸上。”他又对盗贼与梅蜜说,“你们也是。”

    李奥娜点了点头,她的次元袋但看外形也知道要比葛兰或是克瑞玛尔腰里的那个容量更大,她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回不到王都,所以就把所有能带上的都带上了,其中有着两件自瑟里斯国来的薄纱短袍,是用来盛夏就寝时穿的,据说不是用线而是用蚕丝直接编织的,质地异乎寻常的细软薄透。即便连续折叠三次也能透过织物看见皮肤上的一颗痣,十分珍贵。她将手伸进那只看似平常的袋子,胡乱摸索了一番。抽出那块织物,在别人来不及辨认出它的用途之前就放在膝盖上折了折,用它盖住自己的面孔后在脑后打了个结。

    伯德温与克瑞玛尔是没能认出来,凯瑞本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就垂下了眼睛,葛兰也只是在心里啧了一声,只有梅蜜一直盯着它,她知道这种织物。在她母亲的弗罗神殿里,神殿的主任牧师就有着那么一块,没有裁剪过。只有在弗罗的祭典与接待最重要的客人时她才会把它裹在身上,平时都收在一个银匣子里,匣子里装满了用以防腐的没药。

    葛兰早早就用一条黑色的纱蒙住了自己的脸,它的坠脚是一排排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银珠。边缘还有着用银线与金线刺绣的洛伦诺斯家族的纹章。应该也是盗贼从多灵某个女眷的箱子里“借用”的,不过现在没人会去在意这个,梅蜜眯起眼睛,胡乱抓了一块亚麻手帕挡住自己的脸,一些细小的飞絮悬挂在她的眼睫毛上,伯德温在大声打了几个喷嚏后,将斗篷拽到头顶,用别针扣住一部分。将飞絮隔绝在外,精灵与克瑞玛尔只是拉起了兜帽。精灵缝制的外袍附带着符文,随风翻卷而来的飞絮没有对他们造成一点影响。

    “这可有点不公平。”盗贼嘟哝道,但他也知道出于精灵的排外性,他们的制品有很多只有拥有着精灵血脉的人才能穿着,没看高地诺曼的王女李奥娜也只能用就寝时穿的内袍蒙脸吗。

    “你还好吗?”伯德温问,而梅蜜只是虚弱地摆了摆手:“没事儿,”她说:“只是些飞絮。”

    “等我们走进沼泽深处就不太会有这种情况了,”精灵游侠说:“这两年芦苇与灌木长势良好,它们让风变得凌乱了。”

    盗贼在经过弗罗牧师时用力拍了一下她翘起的臀部,梅蜜被吓了一跳,才发现他们已经继续前行了。

    之后的路程并不如梅蜜所想象的,一开始就充满了肮脏的泥沼与黑水,精灵虽然走在前面,却从未提醒过他们注意脚下——“我们还没真正地进入雪盖沼泽呢。”他是这么说的,他们脚下所踩踏的土地也如同凯瑞本确保的,虽然松软但有着可靠的支托,白绒所盛开的花也只是轻柔地落在其他植物上面,看上去不像是堆积的雪,倒像是一层朦胧的薄雾。

    “我们大概要走多久才能穿过沼泽?”伯德温问。

    “沼泽是在不断变动的,”凯瑞本说:“如果幸运之神泰摩拉愿意将她的光辉降临到我们身上,那么可能只需要一周我们就能到达沼泽的另一个边缘。”

    “还有数之不尽的野兽与怪物,”盗贼葛兰摇摇头:“商人们之所以愿意从这里走除了缩减路程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没有那个公会能在雪盖沼泽驻守。”他只希望自己能够继续遇到一些地精之类的小玩意儿,如果又碰上了什么难以对付的家伙,他们之中的谁一定是被有毒的眼睛注视着——盗贼不觉得那个人会是他,他只是一个凡人,并且已经背负了一个神祗的诅咒——他发誓如果又一次地遇到了那些按理说应该在整首叙事长诗结束的时候才该出现的怪物,他一定要设法摆脱这群家伙,就算因此必须一个人面对高地诺曼的新王派出的刺客——至少新王不会雇佣魔鬼或是半龙来追捕一个卑微的小盗贼。

    “尽量别去惊扰它们。”精灵说:“它们多半都在深深的泥沼里沉睡。”

    一条色彩斑斓,婴儿手腕粗细的大蛇从盗贼的脚边缓慢地游过,它浑身漆黑,点缀着暗红色的斑点,三角形的白色头部有着两条自颈部延伸至吻部的黑色条纹。

    “那是白头蛇,”精灵说,“要小心,它有剧毒。”

    但是蛇羹很好吃,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遗憾地想,他们接下来的几天都得在雪盖沼泽里度过,精灵之前就说过沼泽中的生物对声音、热量与震动都很敏感,所以除了需要保持安静之外,他们得暂时忍耐干硬的面包与粗硬的肉脯。但这里有着大概整个高地诺曼最温暖的阳光。他们并不觉得寒冷,在罗萨达的战车行驶到碧蓝天穹的最高点时,凯瑞本建议他们在一个干燥的草丘上休憩一会。草丘被一蓬蓬形如圆球的野灯芯草所占领,间杂着白羊胡子草、苔草与禾草,一侧覆盖着丰厚高大的芦苇。

    葛兰掘出了一些苇根,在简单地擦拭后放在嘴里咬了咬。

    “我看到那边的灌木丛像是黑穗醋栗。”凯瑞本说。

    “但它们最早也要到七月才会结果,”李奥娜说,虽然她也很想吃点酸甜可口的浆果。

    “我可以和它们商量一下。”凯瑞本一本正经地说,但他确实很快摘回了一大把汁液丰富的小黑果实。把它们碾碎在撕开的面包上,吃起来就不觉得太过难以下咽了。

    他们这里还有马伦领主的叔母带着女儿与硕果仅存的仆佣们连日赶制出来的肉脯与肉馅羊肚,后者是因为加了很多的盐而变得易于保存。他们把它们切成很薄的小片,以补充流失的盐分——克瑞玛尔将他的净水球投进装水的皮囊里面,存放了好几天而变得浑浊的水迅速变得清澈甜美,温热宜人。他们轮流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

    “这真是样好东西。”梅蜜由衷地说:“将来有机会我也要买一个。”

    “很贵。”盗贼说。

    克瑞玛尔只吃了一点醋栗后。就开始研究起他之前折下的枝干赤红的小树树枝,他发现它的红色并不属于它们自己,那是些攀附在树皮上生长的苔藓,水分充足的地方它们呈现出一种如同鲜血般的嫣红,干燥的苔藓则要失色得多,而且容易剥除,就像是黏结在枝干上的铁粉,微风吹过它们就会成片地簌簌落下。

    呃。还有大团扑面而来的飞絮。

    施法者站起身来向沼泽的深处看去,现在他们沿途还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草丘、芦苇与灌木丛。还有参差不齐的树木——它们的躯干就像盗贼投在地上的影子那样细长发黑,叶片稀疏干瘪。

    他们在略作休息后继续往前,树木渐渐变得屈指可数,而草丘与灌木也不再那么连贯,而是如穿在链子上的珍珠,间隔很小但还是有,他们在经过一个又一个草丘时,已无法避免将脚踩进水沼,幸好他们已经提前换了高达大腿根部的柔软皮靴,膝盖上方用三道皮带固定系紧,不但水无法进入,就连风也无法找到一丝缝隙——王女对这种光亮柔滑,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瑕疵与皱褶的皮质十分好奇,但出于礼节,她没有过多地询问其中细节,不然伯德温和凯瑞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它来自于仅在雄性鲸鱼身上可见的某个特殊部位。

    随着他们的深入,显而易见的,原本多变却轻缓柔和的风变得单一迅疾,它径直自北方来,吹向南方,最狂暴的时候就像是有个人在背后推动他们前进,白绒的花被它们卷向天空与远方——如果它们没有被潮湿的水分与沼泥黏住——空气变得干净清新,就连李奥娜也取下了面纱,但这同样意味着潜伏的危险正在逼近他们——精灵突然微微一顿,他举起手,紧随着在他身后的葛兰立刻后退了一步,在提起脚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明显的粘滞。

    精灵改选了另一条路,在路经刚才那个地方时,施法者好奇地掷出树枝,他用的力气并不大,但那根只有小指粗细的树枝一下子就没了顶,两三朵白绒因为这个突兀的造访飞了起来,施法者捏起一朵,仔细查看——白绒这种植物开出的花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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