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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房子建成了,荒地也开垠了不少,迭、区、陆开始关注镇上消息。

    总算有第一批线人来了,但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而且,出乎意料!

    他们报道的与海砂帮与飞龙寨无关,整个鸡笼镇官方几乎没有一点对他们的谈论。

    或者是整个面目全非的鸡笼镇,没有了谈论他们的空间!

    几个线人报道时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已让他们语无伦次。

    一个上午,众人终于从他们口中得知大概。

    鸡笼镇现在是孟廷玉那班人的天下,高宣被禁,取代的是胡忠仁,张重景成了傀儡,发号施令的是孟廷玉。

    几乎整个鸡笼镇都是官兵,几乎所有百姓都被催税,几乎没有一户人家置身事外!

    官兵不停抓人,百姓不停逃亡,小镇像百年一遇巨风席卷,七零八落,人物凋零。

    很多人都想到那个俞大人,他为什么不管孟廷玉?为什么现在也没派人来下个指示?

    而且,他们的粮食已渐渐告急!

    率先发怒的居然是鸠山夫:“咱们杀回去,把这班胡作非为的兔崽子杀了。”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鸠山夫说出这般热血的话。

    是的,他们只有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六神无主。

    最重要一点,他们不是孟廷玉武功对手!而眼下,鸠山夫是不是真可成为力挽狂澜的这个人?

    能对付孟廷玉的好像只有他。

    多人心下都有期许。

    迭海沙试探的问:“鸠先生,你对眼下有什么好的主张?”

    “这有什么好想的,咱们没有多少粮食了,这班兔崽子又在抢掠百姓,咱们就去把他们抢的抢过来。”鸠山夫不假思索。

    “是不是把抢来的救济百姓?”迭海沙问。

    “那要看咱们能抢多少,抢得多咱们吃不完当然可以救济百姓。”鸠山夫又不假思索。

    许多人热血沸腾,鸠山夫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迭海沙心念电转,想要不要做出这个决定,鸠山夫是不是可信。

    目光望向区、陆。

    陆应风想发言,但他尊重区云帆,想看他意见。

    区云帆道:“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他们既然不让百姓有活路,咱们就和他们作对到底。”

    迭海沙心中叹口气,高宣就是个不错的官,可是……

    陆应风道:“区副帮主说得不错,咱们不能向这些当官的服软,一定要为百姓讨个公道。”

    “迭帮主,咱们现在无家可归,百姓也需咱们作主,再不出手更待何时?”姜海成知道此处真正作主的是迭海沙,故有此说。

    是的,百姓需要他们作主!

    这句话太重,由不得迭海沙犹豫。

    他略一思索道:“咱们派一批人回去,择机行事。”

    次日,区、陆、觉行、鸠山夫与龙山三英带领二十个帮众寨丁第一批回去,又着人架船数艘为后,做后援或装载得来的粮食。

    迭海沙这样安排堪称煞费苦心,第一必须安排觉行管住鸠山夫,防止他临阵倒戈,第二安排个得力之人留守翠叶岛,这里数百帮众寨丁的安全非同小可。他想区云帆留守,但区云帆也知道留守责任重大,坚决不肯。

    数日后回到海边,区云帆着众人在船上暂留,自己带几个帮众乔装打扮上岸。

    他们先到飞龙寨看有没有“俞大人”信息,但只见山风吹树,一片寂寥,才数日,曾经热闹非凡之处,只余废弃之后的冷清。

    俞大人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现今不知人在何处?

    他们故意穿着褴褛,走在道上就是最不显眼的百姓。

    是的,太不显眼了,因为当他们翻过山头,走上镇上大道,他们看到了太多像他们一般装扮的人,或拖儿带女,双目无神,或独个匆匆而走神色慌张,或面目枯黑手执破碗拐杖乞丐打扮。

    更有人架着马车装载家什匆匆赶路。

    区云帆试图叫停一名驾车汉子,汉子只紧张盯他一眼没有丝毫停留。

    接连问了数下都一个样子。

    转而问步行者,问了数位终于有一男子停下来,诧异的问:“兄台,你也赶紧走吧!”说完又想走。

    区云帆叫道:“大哥慢走啊,在下想知道鸡笼镇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确信区云帆不知镇内之事,停下说道:“官兵到处抓偷税漏税,而且没个真正主张,反正见到你有多少钱就都说要拿来补税,就像抢劫一般。有点钱还好,钱抢去就算了,钱少或没钱就抓人,现在都不知抓了多少人,咱们没钱只能赶紧逃跑。”

    “你们去哪里?”区云帆道。

    男子苦着脸道:“咱们怎么知道去哪里,是有多远走多远。”说完脸色慌张匆匆赶路。

    区云帆几乎气炸肺,恨不得立即到镇上大闹一阵。

    不再问人,匆匆往镇上赶。

    步过一道桥,前面就是镇上街道,这里是乡下百姓进镇一个入口,曾经这里小贩云集热闹非凡,店铺痕迹仍在,支着的帐篷货架却七零八落,铺内人影渺渺,好像铺内人家集体搬走。

    沿街行,虽然寥寥店铺仍在营业,但感觉十家去了八家,昔日街上人来人往景象甚至变成了现在飞龙寨一样的清冷。

    一会到了镇上最著名的竹器集市,昔日的人山人海也只看到人去集空的衰败,铺子摆设支离破碎,铺内人去铺空,真正在营业的也只有极少数了。

    于是他们看到了官兵,零零落落或三五成群拍马走在街上,趾高气扬凶神恶煞。

    竹器集市一边就是镇衙,门面也与昔日甚为不同,多了一排穿着暗红衣服的官兵,他们的衣着颜色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让区云帆感到气闷,一种因异样陌生而感到的气闷。

    场景让区云帆感到绝望,整个镇上好像没有了一粒粮食,而他们日后的粮食出在哪?

    他知道只有一个方向,这个方向通向龙潭虎穴。

    向随从打个眼色,慢慢转而向黄府方向走去。

    这个黄府的位置堪称独特,前面是昔日高宣的一排军营,后面是山坡环绕,其安全堪称铜墙铁壁。

    以前有“俞大人”安排,可以不惧官兵干涉,如今“俞大人”不见,胡忠仁掌管军营,这些官兵就是一只只猛虎。

    后面山势奇险,易守难攻,想要突破天险也甚为艰难。

    他们不敢从军营附近而过,担心惹起官兵注意,绕道至西面一个山沟,在山沟之上远望黄府情景。

    山沟空旷,黄府门前看得清楚,溪水清澈柳树青青,府前竟然不见一个行人,安静、安适,甚至流露几分和谐。

    迅速想到,这是一条有进无退之路,由山沟可以直通府前,但假如府后府前大兵掩杀过来合围之势,他们将退无可退,就像走进两股合围洪流,迅速为水淹没。

    突听后面一个声音说道:“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姓区或姓陆?”

    区云帆正看得出神想得出神,闻言惊了一下,迅速回头,只见一个三十上下布衣汉子微笑看着他。

    失声叫道:“你是谁?”

    汉子微微笑道:“先说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姓区或姓陆?”

    “你为何要这样问?找他们干什么?”区云帆沉声的。

    “有一位大人托在下有封书信交给他们,假如你们是的话。”汉子依然微笑的。

    大人?区云帆心里一颤,他现在最渴望见到的就是那位俞大人,汉子口中的大人是不是俞大人呢?

    “请问是哪位大人?”区云帆沉住气。

    “大人姓俞。”汉子挺爽快。

    噢!区云帆好像看到一缕明媚阳光,叫道:“在下就是姓区,区云帆就是在下。”区云帆大喜。

    “果然是区副帮主,在下总算没有看错。”汉子笑吟吟的,说完由口袋取出封书信,双手呈上,“这是俞大人托在下交给你们的书信。”

    区云帆双手接过激动不已,略一犹豫问道:“阁下是怎么寻过来的?”

    他虽然满心欢喜,但汉子来得诡异,他不得不怀疑。

    汉子笑道:“在下一直在飞龙寨旁边渡口等待,见到你们的船只靠岸,因不敢确认,暗中看你们行事,见你们一路行来,最终来到黄府前,在下才有几分确信。”

    “怎么来到黄府前就确信了?”区云帆仍疑惑。

    “看阁下行色,分明是想打黄府主意,而在下早在俞大人那知道你们行径,当然就猜到是你们了,在鸡笼镇,除了你们还有谁敢打黄府主意?”

    “哈哈哈!”区云帆忍不住笑出声,疑虑顿去,“多谢俞大人关心,请问俞大人现在去哪了?”

    “嗯,俞大人情况里面尽有言说,区副帮主看信便知。”汉子笑昑吟的。

    区云帆迅速拆开信,上面写着:“陆寨主、区副帮主明鉴:匆匆别后数日,心甚系之,而鸡笼镇却于数日来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世事大体如此,阳光难求,阴雨却连翻而至矣。”

    “我本皇上亲信,奉皇命查剿各处贪官污吏,打击官商勾结,很庆幸遇上你们一班有识热血之士,为正义添砖加瓦。然事有不逮,此行遇上我的同僚、同是皇上亲信的孟廷玉他们,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有令牌,早与狗官沆瀣一气,处处与咱们之事为难。他们狼狈为奸坑害百姓,当你们到镇上就知他们所为矣。”

    “现今百姓流零四散,无家之可居,无食之裹腹,大户人家却与官府勾结吃好住好,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不法所得劫来周济百姓,招揽他们并续咱们正义之事。”

    “孟廷玉他们胡作非为我无力管之,但胡忠仁之流非听我话不可,我已将他们调离黄府,责令他们不可管黄府之事,现黄府亦派府丁随孟干不法之事,府内守卒空虚,正是你们大展身手劫粮救济百姓之时。而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唯有一事堪忧,现今孟到处敲诈百姓,管理黄府之事甚少,但不得不防他们早有准备,你们劫粮要谨之慎之也!”

    后面题着个斗大的“俞”字。

    区云帆热血沸腾,迷惘的心好像看到了一缕阳光。

    回到船上,与陆应风等合计,觉得这是攻打黄府最佳之时。

    一番商议,决定深夜之时,仍由那个山沟而入,打黄府个措手不及。

    鸠山夫早跃跃欲试,按他的主意,哪用等到夜深人静,大白日的就去将黄府杀个鸡犬不留。

    陆应风笑眯眯的道:“鸠先生稍安无躁,到时有的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看鸠山夫一腔热血,陆应风已将他看作一员得力干将。

    而龙山三英也摩拳擦掌,发誓要为镇上百姓讨个公道。

    齐心协力,区云帆像看到了希望。

    他们把藏在山中的马车取出来,吩咐帮众寨丁以为拉粮做准备,一旦劫来粮食,先到海上暂避,然后招揽四处流亡百姓到海边分派粮食,有愿意加入他们的他们可以收揽,不愿意加入的仍在派粮名单之内。

    此时刚过新年不久,但到处寂寥一片没有感受到半点新年气氛,倒是新春的风在鸡笼镇仍有几分冷意,更加深了镇上冷清。

    觉行此行本没有参与抢粮之心,他只想随来看看镇上情景再作打算,但区云帆的述说激起了善念,狗官奸商如此,他怎可置身事外?心下也就默认了抢粮想法。

    他们共准备了五辆马车,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最少可以装载五千斤粮食,除了他们吃的,可以周济不少百姓了。

    夜深人静,他们将马车一辆一辆的送到山沟路口隐藏,只等进府的人口号一响,即将马车急驰过去,装粮遁走。

    与上次攻打黄府有点不同,鸠山夫拍着胸脯说那此藏在院中的弓弩手包在他身上,少了以弩对弩一环。

    而众人都相信他的身手,自是深信不疑心上大喜。

    午夜时分,区、陆、鸠山夫与龙山三英领着十余帮众寨丁率先摸至山沟口,只见黄府门前一片漆黑,院子中只有朦胧灯光,的确不像有防备样子,区、陆心下又宽了几分。

    “咱们过去。”区云帆发号施令,率先躬腰冲过去。只见一个身影迅速掠过他前头,身影好似一缕轻烟,瞬间已在十余丈外,正是鸠山夫。

    区云帆等还有数十丈才能赶到府前时,府内院子里已传来嚎叫之声,鸠山夫轻烟一样的身形好像让那些弓弩手根本不能发觉,轻而易举闯进院子率先动手,那些弓弩手甚至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觉手脚一痛,丢了弓弩倒在地上嚎叫。区云帆等赶来时,鸠山夫已在里面旁若无人翻箱倒柜,偌大黄府竟是人影甚渺,好像压根不像个有守备的大户人家。

    区云帆迅速抓了个倒地汉子喝道:“你们这有没有守兵?他们去哪了?”

    汉子哆哆嗦嗦的道:“没……没有,咱……咱们以为你们出海了。”

    区云帆心头雪亮,原来他们以为他们已经出海了没有防备,心下大喜。

    “粮仓在哪?快带我们过去。”区云帆大喝。

    汉子战战兢兢爬起,叫道:“在……在后院,我带你们过去。”

    黄府有两层,上面亮着灯光,下面除了些守卒几乎不见有人走动,估计人都躲在楼上了。汉子带区云帆穿过院子,在府内穿过条长长通道进入后院,院中一间大屋,透过丈宽门口已看到里面粮食堆积如山。

    区云帆迅速打了个唿哨,叫道:“鸠先生,运粮要紧,其它的先别找。”他先打唿哨通知马车前来,见鸠山夫不停翻箱倒柜,把一些值钱的金银珠宝之类物品往身上塞,虽说也无不可,但眼下分秒必争,不能因为贪心另生枝节。

    马车的得很快来到,鸠山夫依言放手,开始加入搬粮行列。众人大多是内功好手,一两百斤的粮食在手上宛如无物,奔行甚迅,很快就装满五大车。

    区云帆满心欢喜,叫声“撤”,亲自驾辆马车前行,刚起步又觉不妥,运粮之责在帮众寨丁,他们这些有武功的当然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做开路先锋与断后,迅速将马缰交给帮众,低喝:“快撤。”

    马车辚辚,很快到山沟出口,只要转上大道,只要没有胡忠仁干涉,很快就可到飞龙山下,起航出海。

    四骑现身马前,前面一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说话的正是孟廷玉,后面的是陇山双妖与那个随孟廷玉他们去山谷却一直不言不语的老者。

    区云帆不认得孟廷玉,但感觉他们的衣着打扮却不简单,拱拱手道:“咱们做生意的,各位有何见教?”并打眼色示意架车者择机驾车离去。

    “做生意?我看你们运的分明是粮草。嘿嘿,猜得不错的话,你们这些粮草是在黄府抢来的,是不是?”孟廷玉道。

    “阁下何人?”区云帆沉声道。

    “在下武林院孟廷玉,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过?”孟廷玉得意洋洋。

    区云帆感到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喝道:“你们快跑。”“唰”的拔出藏在身上的单刀。

    “嘿嘿,果然是抢粮的贼子。咱们今晚想去找黄老板饮酒,可巧撞个正着。”孟廷玉嘿嘿冷笑,笑声好你一把刀子,饶是区云帆胆色甚好,心头也似被割得肉跳。

    但肉跳也只是自然反应,他倒不是真的害怕,笑道:“你被我家迭帮主刮了几个耳光还不害怕么?还想耀武扬威么?”

    虽然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却也不肯在胆色上落下半点。

    这是孟廷玉心头之痛,心头永远不尽之痛!虽然他接到一个让他甚为尊敬且顾忌的牌子不再太敢与迭海沙为难,但他现在又有了新的底牌,对那个牌子不再那么充满顾忌了。

    如果遇到迭海沙,他是可以尝试找回所受之辱的。

    他没有接话,但人已在马下,已在区云帆面前,近在咫尺,爪影也已与区云帆咽喉近在咫尺。

    他的人影太快了,区云帆只是看到他晃了一下,就瞬间感到命在须臾。

    本来他有躲闪机会,即便武功相差太远,三招两式是躲闪得开的。

    但这是孟廷玉洗脱耻辱的一击,怒火满腔的一击,尽了最大力的一击,而且,他明明坐在马上,区云帆料不到他会这么快,这么快!

    以至于爪影到了喉边,躲闪已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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