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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二更时分,李易和令狐冲悄悄来到恒山见性峰,小小的一堆篝火,跳动的火光将两人的脸映得通红。他们看着远处暗淡光线下的悬空寺的轮廓,双双忍不住对这古寺的绝妙技艺表示惊叹!

    “也不知这悬空寺是花了多大的功夫、花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建造而成的!”李易看着灰暗的飞檐,忍不住感叹。记忆里高楼大厦未见得多么令人惊叹,是因为建造的方式、材料、工具的不同,所以每每看到这样瑰丽宏伟的建筑,李易都忍不住为人的智慧而赞。

    “是啊,且不说修筑,光是开凿山道,将木料石材运送到这绝壁之上就是一件令人称奇的事!”令狐冲也叹道:“前人之伟业,后人亦难望其项背。只是世事变迁,一旦有所毁损,恐再也没有这样瑰丽雄奇的景色了!”

    “我想的倒不是这个”李易摸了摸木质的回廊,涂漆已经有些剥落,“好生经营,这悬空寺未必不能数百年保存下去。况且后人总是比前人强些的,人注定是朝前走的。”

    “话虽如此,一如如今武林,却没有了前辈们的风骨,就连武艺,也逐渐落了下乘。”令狐冲顿了顿道:“我随风师叔祖学剑,方知世上武道绝无止境。然终我一生,恐也无法达到他老人家的那种境界。”

    “武道……”李易默然,那日从金童手下逃生,他便知武艺的末路将至。热武器的诞生意味着变革的开始,武者苦修数十年也抵挡不住一个普通人用火器。

    武道修炼到极致,或许会有像破碎虚空那样的神奇现象出现。然而智慧绝对比个体力量的潜力更大,长此以往下去,破碎虚空未必不能通过其他方式实现。因为那遥远记忆的缘故,对于此,他更是深信不疑。

    不过这些恐怕也是数百上千年之后的事了,哪怕在当初,人们尚不能实现,所以李易只能着眼现下!

    “哪里的话,若是连超越前辈的勇气都没有,那又何须练武?”李易拍了拍腰间长刀:“且先让我见识见识破尽天下武功的《独孤九剑》再说,怀古伤今,不是我们武夫本色!”

    令狐冲笑了笑,往火堆里扔了一块木头,恰好那松木上的油脂极多,轰然将火光抬升起来。

    两人若处的地方,恰恰是一块平坦的所在,地下是一大块巨石,也没有崎岖坑洼。令狐冲抬手比了比自己的剑,笑眯眯的道:“《独孤九剑》中的破刀式恰恰是我最先练习的,正是借此剑法,才把田伯光胜了去。然而当时学剑之时,我想的却是李大哥那日的惊艳一刀,后来时时想着能再见李大哥,同你比试比试!”

    “哦……”李易也笑了,令狐冲并不清楚李易心里对独孤九剑的执念,这可是李易所知最高明的剑法!不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令狐冲会拿自己,作为学习独孤九剑的动力。

    “那么,”李易和令狐冲同时道:“开始吧……”

    两人话音未落,便同时出手了。火光映着刀剑的寒光,翩然闪动起来!

    从令狐冲出剑开始,李易就发现了他的内力实际上并不太高。事实上令狐冲在西湖梅庄学得了吸星大法,杂乱无章的异种真气几乎要了他的命,后来因易筋经的缘故,他一身真气化而为一,比之在华山之时已经有了长足进步。然毕竟年轻,内力也不是自己苦修的来的,所以他的每一剑都不能用出十分来。况且两人只是切磋,也无须十成十的全力施为。

    同时令狐冲在最初刀剑相交的那一刻,便知道李易的每一招都毫无内力。他自然不知道李易完全无法修行内力,只认为是李大哥人品高洁,只是一试武艺而已,所以也只是尽情将剑招变化演绎出来而已。

    因为令狐冲没有用上高深的内力,原本凭借李易的怪力,用不了几十招,应该就能拿下令狐冲。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而且李易是越打越心惊,几乎掀起滔天巨浪!

    因为对所谓“意”和“势”有了自己的理解,加上几个月同杨乐华喂招切磋,李易已经开始摸到了武道的门槛。虽说离形成自己的“意”还远,但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只比拼蛮力的自己了。

    令狐冲剑招的起手每一次画弧与刺击,都有着捉摸不定的意味。李易劈砍,那剑就柔绕。李易收刀,那剑就进击。不对!应该说无论李易是出刀还是收刀,总能感觉令狐冲的剑同时拥有进击和防守。

    这分明是一种错觉,但又绝对不是一种错觉。

    无论李易从什么样的角度出招,用什么样的力度,甚至不再直来直去,用弧线做虚招都好,总在令狐冲剑意之内。仿佛从他的身体至剑尖的范围内,充斥着无数看不见的剑。无论李易如何出招都是错的,这一片小天地中,再也容不下一根发丝的空间,让李易能够进攻到令狐冲。

    这分明就是招“意”到达极致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一如牛岳和魏不语两人的剑,避不开、挡不了、击不中!

    令狐冲不是牛岳,不是魏不语,甚至连冲虚都不是!他离先天境界分明差着十万八千里!

    李易在不断的闪躲和进攻的间歇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身子突然绷紧,肌肉的力量从足尖沿着大腿、腰胯、手臂传到刀身之上。然后他的刀消失了,没有了风声、影子和形体……甚至于李易的身形都雾化了一般。

    太快了!这是他自学会了武当的那套无名刀法、粗通招式的“意”之后,第一次用上自己的全力。

    叮……两人在短促的错身之后,才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

    令狐冲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愣了半晌。自他学会《独孤九剑》以来,第一次败了。他摇了摇头道:“果然,李大哥还是那样深不可测!”

    李易微微喘息着,听了令狐冲的话,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独孤九剑,果然是大有名堂的!

    显而易见的,令狐冲的剑意之强,可以说给人一种先天之上的感觉!那一剑中的神采,几乎可以同云锦婆婆的那一场剑舞媲美。然而他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剑意绝非令狐冲自己的领悟,而是源自于《独孤九剑》本身!

    “意”与“意”是不同的,就好像同一招在牛岳用来和魏不语用来就截然不同。这应该是一个武人对招式自身的领悟,它是不会有形体的!应该只有人才能有“意”,一件死物,哪能有那样的灵动!然而独孤九剑就仿佛是一种剑意的具象,是某一种实实在在的意!

    “你可知道这《独孤九剑》是何人所创?”李易微叹着问令狐冲。

    “说是一位独孤求败前辈所创,独孤求败……这位前辈以求败为名,恐怕武艺已经傲世天下,这般豪情,真是令人神往!”

    哎……这世上总是有些天资卓绝的奇才,李易忍不住赞叹。这独孤求败分明是将其领悟的剑意糅进剑招中去了,将无形之意化为有型之剑,天纵奇才,不外如是!

    武功招式说到底也只是人的躯体动作罢了,就像一个人能学会写字,却不一定会书法一样,那种神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授的,只能依靠传承者自身领悟。

    然而这独孤九剑的剑招之中,分明是独孤求败已经臻至完美的剑意,若非天纵之才,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怪不得令狐冲从一个连田伯光都打不过的华山二代弟子,短短一年不到,就一跃成为能与任我行、东方不败过招的高手。

    李易看着令狐冲手中的断剑,忍不住在心中哀叹:若是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学什么刀法,求得了这套剑法,回到大唐不是更有把握了么!

    这当然只是李易一时酸话而已,莫说十数年中,刀已经成为了他的本命之物。就算他学得了独孤九剑,也没有内力去运使它。

    李易最后那一刀,逼得令狐冲亦全力施为,内力飙升之下,那剑意也随之增强。可见独孤九剑之剑意,是随内力而生涨的。然终李易一生,怕也无法修习内力。这独孤剑意到头来也只是涓滴,怕也于事无计!

    也罢,李易笑了笑。他想回到大唐,终究也是希望有人如云锦一般,送他回去。一旦他的计划不成,令狐冲也是最后的退路不是!

    篝火渐渐小了下去,李易漫步到旁边,往里头又加了一根木柴,对令狐冲笑道:“还是聊聊咱们圣姑吧!我如今也算是日月神教之人,连面都没见上,你就把人给薅走了,还不快快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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