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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寒看得出身下人的疼, 他微红的眼角像戏子的妆容, 带着令人怜惜的味道,又带着些媚, 诱惑着人忍不住的轻一点, 生怕他的眼角下一秒就会沁出泪来。

    但是方寒从不这样。

    他压住了那人的膝盖,看着他忍不住浑身以颤想要蜷缩起来, 眼角的液体瞬间流出,没入了发丝。

    那是他为另一个人受的伤。

    人的大脑是很奇妙的东西,有些东西方寒都忘了,但是他的大脑深处仍然记得, 就比如那天, 从少林回来后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追随的男人,用着那种仿佛只要方寒不说话要跟在他身后一辈子的姿态,但当他看到了那个伤痕累累的暗卫出现后,便毫不犹豫的背着他离去。

    当时方寒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他并没有觉得如何, 只是心中隐隐的有种感觉, 即使那样信誓旦旦的人, 也会因为那个名为十八的暗卫离开自己。

    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 他会给自己送出在江南小镇上看到的木雕,精致又好看, 但是他亲手做的那个, 却是到了那个暗卫的怀里。他可以在方寒的房间和他相互纠缠, 但是深夜归去的, 却是个那个为他留着一盏灯火的房间……

    所以当听到代号十八的暗卫提出要带男人走的时候,虽然两人的话题及时的停止,但是依然阻止不了方寒心中的杀意。

    身下的人颤抖的厉害,方寒的手指碾碎了那滑落的液体,也放下了压在他身上的下肢,他的手顺着那人的身体下滑,落到了那无论怎样都冰凉一片的皮肤上,感受着那里慢慢染上自己的温度。

    就如同一个倔强的小兽,让人又想要残忍地拧断他的所有傲骨,看着他留下眼泪,又忍不住想要看他舔着自己的掌心,然后露出满足又开心的笑容。

    完全不同于齐眉,齐眉从小就是个被保护的瓷娃娃,所有人都生怕他落下一滴泪来,好似可以滴穿自己的心脏,只是当齐眉找上门的那一刻,方寒奇异的发现,自己已经难以找到当初的那种感情。

    齐眉的来意秦子卿都看得出来他如何看不出,就好似让自己彻底看清一样,他还是留下了他,然后看着对方几天来有意无意地拉着自己四处游走。

    方寒也不拒绝,两人并排而行,但是每次偏头的时候,后面那个黑色身影总是亦步亦趋,随着他的动作,膝盖间的那几条白布隐约可见,方寒知道,那是因为寒冷而系上的。

    “去备下热水。”

    方寒将那人遣去热乎的地方,然后再看向齐眉,齐眉的鼻头也被冻出一点可爱的殷红,让人怜惜,但是此时的方寒反射性想到的,是那个会对他百般爱护的,名为林肃游的男人。

    方寒离开齐家堡,建立了寒衣教,他知道齐眉爱惜羽毛,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所以就不曾出现在齐眉的面前,对于齐眉来说,他只是当年一个略略特殊的玩伴,而不知道他在背后一直注意着他。

    但也就是这种默默的关注,让他错过了齐眉的成长和变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对着他的目光闪烁着想要躲避,时不时闪过一丝算计,方寒发现自己想到的却是另一双更为黑亮的眼眸。

    一边是回忆的重量,一边是后来补上来的温热,天平的两端,方寒那时候没有特意问过自己他会走向了哪里,因为他并不急迫地想要去知道答案,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下去,那些庸人自扰的问题有一天会自己烟消云散。

    其实方寒已经开始感觉到答案了,从在齐眉房间旁边拉住沈白的时候开始,他的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个决定使他在沈白的双臂揽上他的脖颈时心止不住的狂跳,让他兴奋的大半夜没能停下,也使他最后拉住了意欲起身的那个人,用难得温情的声音挽留对方,让对方靠向自己,给予他刚刚暴露在冷气中的身体一些温暖。

    方寒的手指在被子之下动了动,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沈白身体上那些凹凸的伤疤,他好似还能感觉得到。

    闻着沈白颈侧的香气,方寒在自己无意识时呢喃出了那个名字,只是对方没能听清,他听到的,只是在魔教被攻入的时候,自己让他留下的命令。

    假如从一开始就不让齐眉进入寒衣教,或者从未遇见他,再或者在当初推到了他后迅速跑开,那么一切会不会好一些。

    方寒想,若是再给他一点点时间,让林肃游的人马晚来一两天,他或许就可以完全发现,自己眷恋的到底是哪一种触感哪一双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在他还尚在的时候,陪着那人四处走走,在床上多与他耳鬓厮磨,哪怕最后的结局依旧是不能善终,但是至少可以不那么遗憾。

    齐眉的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是最开始没人相信他这一个被层层看管,连只鸽子都放不出去的人可以干些什么,他们没想到,齐眉的身上带着一只母蛊。

    虽然也听说过南疆苗人会以身试蛊,但是对于中原的武林人士而言,蛊术都极为少见,而且所闻都是些阴寒毒辣的招数,所以没人想得到,为了林肃游的正义之师可以踏破魔教的每寸土地,齐眉求着蛊王之后,在他的身上种了一只母虫,借着母虫对子虫的吸引,寒衣教的位置被锁定,也借着和方寒几日的接触,在方寒的身上也沾上了母蛊的气息。

    像是在面对坏人的时候,也可以抛弃自己的那些道义,为了保证已经开始人心涣散的正义大军团结一致,他们丝毫不介意自己使出的手段是否还符合自己自诩的身份。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犹带着血痕的下属,再看着庭院屋檐上源源不断出现的各色衣袍,方寒并不紧张,即使自己眼前就死了几个黑衣下属,但他依旧没有为这些打前锋的喽啰们拔刀的打算,甚至神情有些悠哉,像是有点不屑一顾,方寒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在意的只是寒衣教,这个他自己创造给自己的容身之地,但如果这场浩劫无法避免的话,那么他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一场武林的盛大闹剧,方寒下意识的看向了闹剧的主角之一齐眉。

    齐眉就站在离方寒不远的地方,一边保护着自己一边向周围巴望,方寒知道,他在等那个可以接他回去的人。

    方寒的心没有那么震怒,这一切他的内心深处早就已经预料过了,让他意外的是这次欺骗所造成的后果。庭院里刀光剑影,让齐眉的身形慢慢幻化,方寒收回视线,偏过头,看到身侧那个守在他身边严阵以待的沈白,就像是自己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把突破进来的敌人一一砍杀。

    这不是悲剧的前奏,而已然是一场悲剧了,日后的方寒总是逃避的不想回忆这段时光,但又总是忍不住想起。

    若是想要理解那种心情,可以想象一场考试,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正确答案,再给两分钟就可以解出,却要在考试时间内来不及落笔,将那个答案变成了遗憾遗留在自己心底,成了唯独自己知道的骄傲。

    只不过这个遗憾太大了。

    方寒拔出了自己的刀,不是因为遇到了值得一战的敌人,但是他并没有与那人并肩而战就被秦子卿拦了下来。

    寒衣教如果说是方寒的作品,那么当它出现以后,是秦子卿让它变得更好,方寒愿意带着寒衣教和陆陆续续出现的人拼个鱼死网破,但是秦子卿却不这么想。

    “教主,你先离开,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秦子卿的想法更加简单也更加理智,没有几年的时间,是不可能根除寒衣教的,他们还有分教分坛,只要方寒还在,那么总还有寒衣教重新站起来的一天,至于方寒,秦子卿肯定方寒的实力,这就是他最开始愿意追随方寒的理由,但是眼见来的人一波又一波,从纯粹的炮灰到入门弟子,若是等到后面几大门派的掌门聚首,即使是方寒,秦子卿也不能保证对方可以轻松逃脱了。

    方寒看着秦子卿的眼睛,对方一向嘻嘻哈哈好不正经的双眼透漏出的是难得的认真,一样已经快要被方寒自己放弃的东西突然被别人很珍视地拾起,方寒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怔愣。

    但是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刻,很快庭院中已经形成了以几个人为核心的小战场,远处可以看到象征着武当掌门弟子的标识已经越来越明显。

    秦子卿看出方寒的迟疑,他有些好笑地和对方说怎么现在突然变得有些婆婆妈妈,明明是魔教就不要再在这上演什么生离死别的恶心桥段。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齐眉锁住双手抛向对方。

    “若是舍不下小情人就一起带走吧,若是遇上林肃游他们,至少是个有用的筹码。”

    方寒既然决定要走了,那就没有了什么迟疑,这种留下同伴在这拖住敌人自己先走的做法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丝毫值得批判的地方,毕竟最开始他们都只是一群为了自己能够生存而聚集在一起的人。

    只是……

    临走前,方寒望去的是沈白的方向。

    比起带着人一起离开,还不如方寒自己走的安全省事,更何况是一个膝上有伤的人。

    但比方寒更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是沈白自己。

    沈白看着方寒投来的目光回望回去,看着他臂弯里的齐眉,沈白已经不去想这目光里有没有什么眷恋的成分,他举起刀,直接和系统兑换了痛觉屏蔽。

    躲过了林肃游,躲过了前面几次的剿灭魔教,应当是躲不过这一次了。

    屏蔽了痛感后的沈白越战越勇,没有了伤口的制约的他好似又回到了当初一个巅峰时期的自己,间隙间他向着方寒望去的眼神带着一种类似于解脱前的隐秘快乐,这种快乐充满了曾经那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冷漠。

    似是受到了这种冷漠的鼓励,方寒接下来的命令下的异常顺利,当他带着齐眉离开不久,逐渐意识到自己反而吸引着真正的火力时,不知为何,即使身体陡然的异常情况使他落入了林肃游手上,他心中却突然有些轻松。

    名门正派们剿灭寒衣教的真正目的是方寒被关入水牢后才知道的,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迎来死亡,但是却被每□□问秘籍的下落,不是曾经江湖上失窃的那些秘籍,而是他们自认为寒衣教掌握的邪功。

    方寒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他像是感受不到自己的伤口在水中溃烂发炎,像是完全不知道对面那一排的刀具都是给自己预备的,他有些疯狂地想,在死之前也要彻底搅乱武林的一池湖水。

    方寒煞有其事的保守着“魔教的秘密”,仅仅是短短几天,他就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样子,每次痛到极致的时候他笑的便愈加厉害,进去看过他的人出来时都会心有余悸,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就好像看见了人世间的魔鬼。

    只是当所有人都走后,地牢里只残留门口那一点颤颤巍巍的烛光陪伴着方寒,他的表情由疯狂慢慢转为平静,疼痛在此时像是毛毛虫爬上了他的身体,他低下头,望着自己身上的一道道裂口,被绑起来的双手微微颤动,好似又抚摸上了那片温热的背脊。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脑海中那些记忆也慢慢远去,烛火颤动,最后彻底变成了石头上的一滩烛泪,在黑暗里,他想到的是那人陪伴自己的时光。

    最开始他想到的是两人的缠绵,因为那种身体结合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美好,仅仅从感官上,就足以让人沉沦,但是后来,那些在记忆深处埋葬的一点一滴都冒了出来,每个细微的呼吸之间都藏着方寒没有发现过的讯息,等待着他一一拾起。

    拾着拾着,方寒无声的笑了,一滴水从他的下巴滴落,跃进了身下浑浊的水中,大概是泪水带着盐,那盐溶解,然后爬上了方寒的身体,爬过他身上每道伤口,最后钻进了他的心里。

    在黑暗里方寒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又落下,在空气中描绘那人,先是最大的轮廓,然后是五官,再接着是身体上的那些细节,只是描绘着描绘着,他的手指僵在半空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发现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对面那人笑着,他身量不到方寒的腰间,穿着洁白的衣服,衬得如同小仙童一般好看,唇角牵起,一副纯然的天真孩童模样,叫凡是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抱起他哄上一番,方寒都快不记得那人笑的样子了,现在看着,只觉得着迷。

    小仙童开口,声音清脆好听:“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方寒像是突然变傻了一样,他望着对方,觉得此刻应该有很多问题需要解答,但是他满脑子都是那小仙童的眼睛,黑亮亮的,全是笑意,让他再也想不起其他东西。

    “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你这人真是奇怪。”

    虽是一副看不上方寒的语气,但是那小孩儿的眼里仍旧是笑意满满,他藏在衣袖下的手可爱的像是一个小包子,肉嘟嘟的就抓上了方寒的衣服。

    “我饿了,你可有吃的?”

    像是个讨食的小兽,但是丝毫不让人反感,只觉得恨不得将到手的山珍海味全部送到小仙童的面前来讨好他,方寒也不例外。

    方寒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对方水灵灵的眼睛,心中一揪,刚想着从哪里弄些吃得来,低头就发现手上拿着两个白面馒头,如同找到了救星,方寒毫不犹豫地将馒头递到了那人的手上。

    小仙童接过了那双黑手递来的馒头,虽然上面留下了几道黑色的指痕但是他并不在意,而是一口咬了下去。

    方寒看着他咬下那口馒头心中像是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却不想下一刻那人便将嘴里的馒头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向后退去,看着他的眼睛饱含嫌弃。

    “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给我,难道你以为我会被这点东西所收买吗?”

    方寒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巨大的恐慌充满了他的内心,他想要说话解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他向前走着,不断地摇着头摆着“不”的口型,想要留住对方,而那孩子的脸上却是更加厌恶,转身就跑。

    别跑。

    方寒追了上去,等他追上时,对方转过头来,依然是十几岁的样子,但是方寒知道这就是那个孩子。

    十几岁的孩子看着方寒的眼神中带着冷漠,他像是完全忘记了两人之间的互动,方寒急了,比刚才更加难受,此时他倒宁愿孩子讨厌他也不要被对方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于是他直接用手钳住了对方的双臂。

    十几岁男孩的双臂细嫩,方寒的手掌可以将其禁锢在自己怀里,但是当方寒的手一碰上去,两人接触的地方就冒起了白烟,男孩痛的大叫起来,泪水划过他的脸,让方寒触电一般的松开了手,只见刚刚方寒握上去的地方变成了一道丑陋的伤口,鲜血向下流淌,然后很快又愈合,变成了一条毛毛虫一样的疤痕凹凸不平永远地留在了男孩身体上。

    方寒害怕极了,他摇着头摆着手,想道歉但是依然说不出口,想要抱住男孩安慰但是对方害怕地向后直退,男孩慢慢收起了眼泪,朝着方寒愤怒的大吼:“你伤害我,你让我痛苦!我恨你!离我远点!”

    方寒不敢向前又不能说话,这时什么东西向他头狠狠扑来,方寒猛地躲避却依然被浇上了一桶水。

    张着嘴喘息着惊醒,看着面前拿着鞭子的中年男人,方寒慢慢平复着呼吸,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多好,那只是个梦,梦醒来,他爱着我。

    这么想着,带着盐巴的鞭子抽在身上没有了一丝疼痛,方寒垂着头笑着,笑着笑着眼睛里流出了泪来。

    方寒的精神迅速的萎靡下去,他闭眼的时候比睁眼的时候更多,即使有时候醒着,站在他对面的人也觉得自己像是对着一具尸体说话,于是他们下手更狠,却更加的得不到回应。

    方寒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影,他时而六七岁时而二十来岁,时而黑衣时而白袍,方寒不断地在这人影中徘徊,上一秒穿着黑衣的男人满眼爱意用双臂揽住了他的肩膀,下一秒白袍男子就掀开了衣服露出满身的伤痕,一脸厌恶,方寒也时而哭时而笑,无论是进来看他的人还是守在外面的人都道他疯了,没有人再企图从一个疯子口中知道什么消息,便请了林肃游决定如何处理掉这个疯子。

    这是林肃游第一次见到被关起来的方寒,在进入魔教之前他就答应了其他几个大门派,若是抓住了方寒便交由他们处置,但同时他们也得保证不得杀死对方,所以当林肃游见到方寒时,实在无法将眼前之人和交手时即使没有还手之力但眼神中依旧透露着狂傲冷漠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林肃游最开始发现方寒的目标有齐眉时,也恨不得将对方刺于剑下,后来在得知齐眉自作主张跑到寒衣教后,他想过若是齐眉有个闪失他必要让对方千刀万剐,但是没想到齐眉毫发无损地回到了自己身边,而方寒,那个传闻中的大魔头,却在水牢里变成了这般模样,哪怕是见过不少世面的林肃游心下也泛起了一丝不忍。

    “他如何?”

    门口传来齐眉的声音,林肃游挡住了他,让他看不到里面是如何的模样,接着揽过齐眉的肩膀带着他转过身离开,临走时丢给了随从一句“让他痛快走吧”。

    方寒透过缝隙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满是污秽的脸上带着血污,他听到了林肃游的那句嘱咐,但是嘴角的笑容却并非因为这个,而是那相携而去的两人身形慢慢模糊,变成了一对黑色身影。

    不再是前后而行,那人就在他身侧,触手可及的地方,目视前方,在方寒伸出手环住他肩膀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眼中透露着笑意,方寒不知道两人会去哪里,但是他们身侧都没有带着刀,大抵应该是去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在那里两人对坐饮茶,再不管江湖上谁领风骚,只做着简单但是从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封刀隐没共华发。

    自己这些日子做了多少这样的梦,可怜是现在才意识自己要的是什么。

    大约死后便可以再见到他吧。

    方寒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手拿长剑的男人,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死局,只要自己不死这些人就不会放过他,但他早已经不怕了,反而有一件事,是他这些日子里一直在逃避的,就是那天被留下的沈白会怎样,其实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死于乱剑之下,若是没死恐怕也是伤的奄奄一息,心中对自己也应该怨恨无比吧。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方寒带着一种略微解脱的表情,他不知道,那表情像极了那天被自己留下的沈白。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落下的剑刺入自己身体的感觉,方寒睁开眼睛,却看到的自己朝思暮想的那抹身影,他的刀上满是鲜血的痕迹,红色的液体顺着刀锋滑落,留下一路红色的花朵,黑发黑袍风华无双,犹如从地狱走来的使者,带着让人不敢靠近的煞气。

    看着他迎面走来,方寒只道现在自己还在梦里,接着就感受到对方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脸庞,将杂乱的黑发拨到两边露出自己那双满是污垢的红眸。

    “教主,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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