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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褚带着我到了黄金山的老婆所在医院。莫名地,我感到入骨的歉疚,如果当时黄金山选择出卖我,那么现在出现在医院门口应该是黄金山——那个她最想见到的人。

    黄金山的老婆叫满霞,和黄金山一样地瘦,病容憔悴,眼睛和黄金山一样会发光,不是星辰那样的光,是幽幽萤火那样的光。

    宁观潮说过,看一个人过得苦不苦,就看他的眼睛里有没有故事、有没有光。

    那些只有光没有故事的,还没来得及经历太多。

    那些只有故事没有光的,是被生活磨去了一切憧憬。

    那些既有故事又有光的,是身历千劫,却热心未冷,永远相信会好起来。

    满霞就是第三种人,就算身患重症,就算最爱的男人离世,她还是可以逗弄来临床探病的小孩,还是会和护士有聊不尽的家长里短。

    我把卡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低头道谢,虽然半躺在床上,还是努力做了一个弯腰的动作。

    我告诉她黄金山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满霞忽然地泣不成声,前一秒的笑容支离破碎。

    她只是哭,我看着她哭,耳朵里却听不见她的哭声,我知道每一声痛哭里都是一段他和黄金山的往事。能够为另一半去死,那应该是很爱了吧,我从没体会过那种感觉,天性凉薄、注定缺憾。我想起另一片时空里的小美,为她感到遗憾,这世上好男人那么多,她竟为了我这样不成器的浑蛋做了那么多直至失去生命。

    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爱,叫作慢慢爱上早已为你死掉的人,那是一种多么残酷的绝望。

    于是我跟着她哭。小美说过,当一个人哭的时候你跟着她哭,她会好受一些。

    一看我们哭,许褚也跟着哭了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憨直汉子,嚎啕大哭的样子画面太美。

    我白他一眼:“你哭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我不哭不配呆这屋子里。”

    谁说不是呢,哭是会传染的。

    良久,我们都平复了心情。

    我问满霞病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她笑着说想实现黄金屋生前的梦想——在海边建一只小木屋。我没告诉她两张卡里有加起来七百万,治好她的病以后还够她在海边买一个低调点的别墅。

    病床上的满霞为我和许褚一人削了一只苹果:“辛苦你们俩跑前跑后了,不然我也凑不齐医药费。”

    “这是黄大哥应得的,我没只是帮他拿回来而已,更何况黄大哥传过我眼术,是我的半个老师,您还是我师母呢,客气啥?”

    满霞吃惊不小:“你学到他的眼术了?他说这绝技虽然他传过不少人,真正学到的却一个也没。”

    我点了点头:“也是机缘巧合,我从小也有这方面的异能,只是还不太成系统,黄大哥点拨我入了门。”

    “那,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要求?”满霞有点不好意思。

    “说啊。”我咬了一大口苹果,脆甜脆甜的。

    “我想看一眼万年。”满霞不知是不是因为激动,脸色微红,“再看小山一眼。”

    别看黄金山贼眉鼠眼的,在爱他的人眼里依旧是无限宠溺的小山……

    我一下懂了,这么中二玛丽苏的名字八成就是这位师母大人取的,就说嘛黄金山那种糙汉子怎么会取这种名字。

    许褚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估计也是想知道一眼万年是什么玩意儿。

    我坐直了身体,轻轻闭上双眼,控制眼部地门洞开,内息循环。

    我不敢闭眼太久,一眼万年是闭眼蓄力时间越长威力越大的,时间久了我怕我控制不住威势误伤了他们俩。

    缓缓睁开眼,尽量散去威能,只留下威势。

    淡淡琉璃彩光从我双眼中发出,右眼因为轮回眼的缘故不可避免地涌出金光,彩光相叠,倒也算是奇景一桩。

    我突发奇想,控制眼部穴道改变了彩光问路,在白墙上投出满霞和黄金山依偎在海边木屋的情景,从少年意气到满头华发,再到沧海桑田。一眼万年,可算是应了名了。

    满霞看得痴了,喃喃自语:“小山人虽然不再了,这双眼睛还在,他就还没死。”

    我没忍心告诉满霞,黄金山死前抠去了自己的双眼,那双她曾挚爱的双眼人间不会再有。

    我和许褚又陪了满霞一阵,天色擦黑才向她告别。

    回到路飞的住处。

    路飞刚关了直播,捂着胃向我诉苦:“你这经纪人怎么当的,出门之前也不帮我订个外卖,我快要饿死了。”说完愁眉苦脸地自己煮了碗泡面。

    许褚混乱地描述了我们一天的见闻经历。

    路飞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们见到熊鱼平台的总裁了!我的顶头BOSS?!”

    “哎呀呀,你们今天应该带我过去的,我过去混个眼熟也好啊,没想到我们BOSS这么豪爽,一出手就是七百万。”

    我冷哼一声:“豪爽个屁,黄金山那一晚直播收入加上后续造成的影响对市场的冲击,远不远不止这么个数,你们这BOSS不是善茬,你要是想把他当冤大头还是省省吧,小心把自己玩死。”

    路飞歪头想了一会儿:“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前两天熊鱼平台的总裁还是何山阔他老爹何存明,他正当壮年,熊鱼平台最近又是一路凯歌,怎么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急流勇退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呢?不合常理?”

    路飞的话倒是提醒我了,这熊鱼平台确实还是有许多古怪的,一是黄金山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怎么会能够顶风开播的,二是他们为什么会那么笃定黄金山一定会死。加上何存明选择这时候退居幕后,更加剧了这些疑点。

    这些都只是巧合,还是背后另有人布局?

    许褚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什么?13号病床的满霞死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前脚刚从医院离开,两小时前她还和我们有说有笑地削苹果吃。

    “怎么死的。”我的声音低沉得令自己都惊讶。

    许褚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扬手甩了他一个巴掌:“你他妈不是说那边留了你们第七局的线人,那人是你一个他妈可靠的兄弟吗?怎么死了!?”

    路飞想拦我,却没拦住。

    许褚不闪不避结结实实挨了我一巴掌,嘴角流血,结实宽厚的身体没有动一下:“我那个兄弟,也死了。”

    我毫不犹豫地用同样的力度角度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却被许褚拦住了。

    “宁远哥,不必这样的,这一巴掌我挨的不冤。我们过去,查出凶手,还满霞和我那兄弟一个公道。”

    我“嗯”了一声,声音控制不住得有些哽咽,黄金山,我终究没能保住你老婆,对不起。你要是死不瞑目化作了恶鬼,尽管来找我好了,日日啃心的痛苦我活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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