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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芊芊在凌川面前化作自己本来模样,凌川看她确实美得跟天仙一般,漫舞轻盈,清心脱俗。她就像冬日里的一抹温暖阳光,娇柔而不造作,温润而不热烈。见了她的男人,内心就如同一个被照晒的雪人,内心一点点被融化,一点点变得湿润。

    凌川两眼有些发直,脑子里突然蹦出玉瑶的音容笑貌,似乎玉瑶在冲自己喊着:“嘿,你这个坏蛋!看见美女就变木头脑袋了!”

    凌川突然意识到自己看芊芊的眼神有些唐突了,便接着问道:“你分明一直被困在水晶棺内,那害死蔺子昂的人究竟是谁?”

    芊芊回道:“凌川少侠果然聪慧过人。那害死蔺子昂的人确实不是我。而是幻影魔君。”

    凌川惊问:“他不是男的吗?他不是还想对你,那啥吗?”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半轮月亮爬上了天空。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芊芊指着地板上的暗影,说道:“这影子,你可看得清?”

    凌川点头:“当然。”

    芊芊接着说:“那请少侠告诉芊芊,这影子是男是女?”

    凌川先是纳闷,影子哪里来的性别之分?突然他明白了芊芊的意思:“芊芊姑娘是说那幻影魔君没有性别之分?”

    芊芊看他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解释道:“幻影魔君,因为没有性别,便不受性别影响。他/她忽男忽女,若是见了好看的女子,便霸占了,采阴补阳;时而又化作好看的女子引诱好色的男子,行采阳补阴之术。”

    凌川听得心头一阵恶心:“这是个什么怪物呀!”

    芊芊带着几分难以压制的怒怨说:“他将我困于水晶棺中,便化作我的样子,四处招摇,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多情的男儿,苦了多少痴心的女子。”

    凌川继续追问:“那你不是一直住在山水画卷里吗,又是如何来到这人世的?”

    芊芊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当年邱雅茹和蔺子昂机缘巧合进入山水画卷,对画卷中的上古桃木施以援手,除了虫患;雅茹又因为把芊芊当做情敌,误打误撞劈碎了封锁芊芊元神的水晶棺,令芊芊得以逃脱幻影魔君的控制。

    为了躲避幻影魔君,芊芊偷偷离开画卷到世间生活,并将画卷随身带走。这就是为什么这幅画卷现在会挂在此屋的西墙上。

    芊芊来到人世,找寻邱雅茹的转世,以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邱雅茹转世后叫做玖娘,也是个苦命之人,幼时便被自己的继父卖到了青楼。聪颖的她在这风尘之中,却习得了一身的本事,琴棋书画无一不会,成年后不久便从上一任老鸨的手中接管了青楼。她将青楼的名字改成了酒棋疯,并将这里扩充成了赌场。

    十几年前,玖娘收养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叫做江暔月。

    玖娘身居风月楼,又怎能保自己周全?早早就染了一身恶疾,她唯一割舍不下的便是江暔月这个养子。

    为了报答玖娘前世之恩,芊芊接受了玖娘临终嘱托,从此化作玖娘的样子,代替玖娘照顾江暔月。至今已经有三年了,可怜那孩子至今还不知道玖娘已经不在人世。

    芊芊冲凌川一笑:“少侠,你只赢了芊芊一局,可是问了好多的问题啦。”

    凌川忍不住一笑,确实是说好要问一个问题,却不知不觉问了这许多,便说:“芊芊姑娘若是觉得吃亏了,你自可以不必回答更多的问题。”

    芊芊抬手,袖子一拂,棋盘重新变得干净了,所有黑白棋子都各自归位到棋盒里。芊芊说:“来吧,第二局可以开始了。”

    第二局,凌川输了。

    凌川回答了芊芊的问题,自然也是关于自己的身世门派之类,这个确也说不了许多,无非就是自己是个孤儿,从小被贺兰渊收养,便在齐云山学艺至今,因年满十八,照例下山历练之类的。对于自己的身世,凌川自己知道的也没有比这些更多的了。

    第三局,凌川又输了。

    芊芊定定地看着凌川,意思说,你可不要反悔哟。

    凌川作出一副愿赌服输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那姑娘是何事要凌川帮忙?莫不是要我替你打理这酒棋疯,照顾那江暔月?”

    芊芊说:“这酒棋疯,我自有可以托付的姐妹可以接手。只是那个孩子,太过苦命,我又受人所托,必须为他筹谋才是。”

    凌川心说,原来果然是要我替她照看那个叫江暔月的孩子,可我在山上从来就是让师尊和师姐照顾,我哪里会照顾别人呀。

    芊芊告诉凌川,江暔月从小被父亲抛弃,随后不久,他母亲也不知所踪,因此时常遭受同龄人的欺凌。他一心想要找寻自己的父母,现在他也15岁了,如果凌川能带他出行找寻双亲,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况且,自己也不可能在这店里装一辈子玖娘,更不应该一辈子把这男娃子留在酒棋疯这种风月之地。”

    凌川说:“芊芊姑娘想要离开这里,是为了要找寻烨铉的转世吧?”

    芊芊也不否认,只是说:“此事便不捞公子费心了。”

    这时一名丫头在门外禀报:“玖娘,少爷回来了。”

    芊芊随即变回玖娘的样子,说道:“请少爷来我房间,就说我有贵客要引荐给他。”

    丫头应声离去,很快便领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

    “玖娘”说:“月儿,过来见过凌川公子。”

    凌川与江暔月相互认识行礼,随后玖娘拿出一袋银子交给江暔月:“带凌川公子去镇上找个上好的酒家。”

    “这里不就有最好的百花醉吗?”江暔月喃喃地说。

    玖娘冲着楼下正在卖力招呼客人的女子们鲁了鲁嘴说:“你看你这些姐姐们,怕她们搅了凌川公子的雅兴。娘叫你去,你去就是了,别那么多废话。”

    江暔月很听话的“哦”了一声,便提着钱,领着凌川走了。

    凌川跟着江暔月来到一个酒家,名字叫做“深巷酒家”。

    凌川好奇这镇上的店家名字都好生古怪。江暔月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公子可听过?”

    凌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说他家的酒很香,有意思,那是得进去尝尝。”

    两人进去,正好听到有人在吵闹。听起来大概是有人喝了酒不给钱,店小二死活不让走。

    凌川带着一丝好奇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喝完酒没有钱付账的人居然是玉瑶。便跟江暔月说:“那人恰好是在下的朋友,她这酒钱……”

    江暔月非常识趣,立即过去,大大方方地帮玉瑶支付了酒钱。玉瑶看到凌川,雀跃着跑了过来,拽着他的胳膊晃着:“臭凌川,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这大半天都去哪里了?”

    凌川看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也不好责怪她只顾在街上看稀奇,把自己走丢了的事,轻轻扶玉瑶在自己身边坐下,说:“想我了?”

    玉瑶点点头:“我找了你大半天了。肚子饿了,便进了这家店里,可他们除了酒还是酒,连几道像样的好菜都做不出来。”

    凌川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有给玉瑶打包好吃的,便将用灵力打包好的饭菜通通摆到桌上:“来,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玉瑶一看这么多好吃的,开心地大口吃了起来。

    江暔月见到凌川使用术法,也没有觉得太过惊讶,想必是芊芊来的这三年里,他已经见过不少类似的稀奇古怪之事了。

    凌川向店家要了几坛好酒,店小二上酒时看到这满桌子的菜肴愣住了,心说这变戏法也变得太逼真了吧,这分明都是翠溪饭庄的招牌菜,怎么就到了这深巷酒家呢?

    江暔月冲店小二问道:“怎么着?你这里不会做,还不让我们自己带吗?”

    小二唯唯诺诺地说:“不敢,不敢,客官请慢用。”便自退了下去。

    凌川和江南月喝了个痛快,玉瑶也已酒足饭饱,三人便一同回到酒棋疯。

    刚进店门口,江暔月便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对头,他小心地对凌川和玉瑶说:“两位小心。”

    凌川和玉瑶似乎也觉察到了此处有异样。

    江暔月说:“平日里这个时候,店里灯火通明,来这里赌棋喝花酒的客人总是络绎不绝,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玉瑶轻声说道:“我闻到了有魔族的气息,”说着对江暔月耸了耸鼻子,道,“暔月小弟,你也不是普通人,应该不会害怕吧?”

    凌川虽然不知道玉瑶在说什么,他伸手按了按江暔月的肩膀,安慰道:“暔月小弟,放心。”

    三人小心地走进酒棋疯。发现所有的客人都东倒西歪,有的倒在地上,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歪在椅子上,横七竖八,瘫软得像死猪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江暔月担心自己的养母,便急忙往楼上跑去,听到玖娘的房间有响动,就和凌川,玉瑶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所有的姐妹们都被聚在了这间屋子里,她们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墙角,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一个高大的黑影怪人在屋子里晃动着:“你们说,芊芊在哪里?”

    一个胆大的女子哆嗦着说:“我们这里没有叫芊芊的姑娘呀!”

    那黑影怪人吼叫着:“胡说!你闭嘴!”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刚才说话的女子脸上,“本座分明闻到了她的香气!她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女子伸手捂着被抽的脸颊,嘴角渗出殷红的鲜血,流着泪,不敢哭出声来。

    江暔月用目光搜索了一圈没有见到玖娘的身影,便焦急起来:“我娘呢?为什么不见我娘?”

    凌川对玉瑶使了个眼色,让她保护江暔月:“看住他。”便闪身绕到黑影怪人身后。

    黑影怪人似乎意识到有人逼近,忽然转身用沉闷的声音问了声:“谁?”

    黑影怪人一转身正好与凌川打了个照面。凌川还来不及看清这黑影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两人就打了起来。这黑影怪人身材高大,身形飘忽不定,凌川连续几次拳脚落空之后,便拔出宝剑,可是不管凌川是横着劈还是竖着刺,这黑影怪人却总是在触到剑尖的时候,就像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消散开去,接着又在另一个位置聚拢来,好像重新在水里又滴入一滴墨汁。

    如此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凌川一丝一毫也伤不到那个黑影怪人。凌川凝聚一股灵力汇聚到剑身,狠狠地向那黑影怪人刺了过去。那黑影怪人似乎感觉到了这一股强大的灵力,他竟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凌川心里暗喜,心说这家伙这次肯定中剑。可是当他定睛一看时,发现自己剑尖所指之人哪里还是什么黑影怪人,她分明就是美若天仙,娇俏可人的芊芊啊。

    凌川赶紧收手,一个回旋转身,将刺出的长剑与灵力一并收回,剑尖深深地刺入了地板之中。

    所有人都惊异,这黑影怪人怎么突然变成了如此漂亮的女子,这酒棋疯里娇媚妖娆的女子举不胜举,可是却没有一个如她这般动人的。

    凌川低呼一声:“芊芊。”

    女子扭动着腰身像凌川走了过来:“公子,你怎么对芊芊下如此重的手,你是嫌弃芊芊不够美,还是怪芊芊不够温柔呀?”

    女子将手慢慢地伸过来,想要抚摸凌川的脸颊。就在她的手指将要触及到凌川脸上皮肤的一瞬间,凌川脑中闪过先前与芊芊相处的情景,相比之下,这眼前的女子虽然样貌与芊芊别无二致,但是芊芊举手投足中都透着秀雅端庄,而这眼前的女子则满身风骚,散发着轻浮。

    话说玉瑶一边护着江暔月让他不要冲动,一边看着凌川和黑影怪人打斗。眼看这黑影怪人化作一个美艳女子迷惑凌川,玉瑶气得瞪圆了眼睛,几乎咬破了朱唇。她忽然挺身冲出,挥着紫星幻影剑便向那妖娆女子刺了出去。

    凌川几乎同时将嵌在地板上的长剑拔出,由下而上就向这个假的芊芊劈了出去。

    假芊芊脚底一蹬,整个身子向上一蹿,凌川和玉瑶的剑都落了空。假芊芊突然悬在空中,又变回一个大大的黑影怪人,这时又是那个沉闷的男人的声音说道:“你们这里有人见过芊芊,快告诉我芊芊在哪里?不然我杀光你们所有人!”

    玉瑶刚才也听到了凌川管那黑影怪人幻化的女子叫芊芊,便回头问凌川:“芊芊是谁?”

    凌川无暇解释,只是简单回答:“一个朋友。”

    “半天功夫不见,你上哪儿去交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朋友?”玉瑶斜着眼睛看着凌川,挑衅地问。

    临川伸手拍着自己的脑门,一脸的无奈:“我说石头,这都什么时候啦,你还问这些?我怎么就不可以有如花似玉的朋友啦?”

    这时空中的黑影怪人又化作芊芊的模样,娇笑着说:“嘻嘻……这小两口怎么吵上了?公子,你看我美还是她美?”说着伸手指了指玉瑶。她这伸出的手并没有缩回去,而是不断延长着向玉瑶的脖子就掐了过来。

    玉瑶身体一旋,探臂就是一剑向着伸过来的怪手便砍了过去。凌川眼看这妖怪要掐玉瑶的脖子,脚下一蹬,飞身腾起,照着这只巨长的胳膊便劈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怪叫,这声音沙哑中带着尖锐,沉闷中透着响亮,听着既像男人,又像女人,说不出的难听和诡异。

    悬在空中的假芊芊又化成了黑影怪人,黑影怪人伸向玉瑶的手臂已经收回,吧嗒吧嗒向下低着墨汁一般的血液,凌川的剑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那黑影怪人咆哮着:“芊芊!芊芊!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桃花香气,你是跑不远的,我早晚抓住你!”诡异又可怕的声音渐行渐远,黑影怪人呼啸着飞走了。

    凌川这时才注意到西墙上的画卷已经不见了,芊芊也不知所踪。

    江暔月冲过来,抓起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子的胳膊,一个一个地追问着:“我娘呢?有没有看到我娘?我娘她在哪里?”

    女子们流着眼泪摇着头,一个个都表示不知道玖娘去了哪里。

    凌川去楼下将晕倒的客人们救醒,玉瑶则安顿好店里的女子,江暔月被吩咐回自己的房间等候消息。

    一切妥当之后,凌川回到芊芊的房间,见玉瑶正望着西墙发呆,便问:“石头,看什么呢?”

    玉瑶指了指墙壁:“这面墙上有桃花香。”

    凌川凑过去耸了耸鼻子使劲闻了闻,哈哈一笑道:“芊芊姑娘,别藏了,出来吧。”

    玉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墙上发出一片粉色光芒,紧接着从光影中走出一位美丽的女子,正是芊芊。芊芊落地站定,袖子往墙上一拂,那副山水画卷便又挂在了墙上。

    芊芊向凌川和玉瑶深深鞠躬:“芊芊多谢两位出手相救。”

    凌川脑袋一歪,笑道:“芊芊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你这遇到危险就躲起来不见人,你是如何受人所托,又是如何忠人之事的?”

    芊芊两颊一红,低头道:“说来惭愧,适才那黑影怪人便是幻影魔君,芊芊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玉瑶听不懂凌川和芊芊在说什么,便一再追问,凌川和芊芊才将这幻影魔君以往是如何陷害芊芊,芊芊又是如何化作玖娘照顾江暔月等等旧事给玉瑶解说了一遍。

    玉瑶恨恨地说:“都道魔族行事诡异恶毒,万想不到还有如此诡异、如此恶毒的家伙!”

    凌川看了玉瑶一眼说:“哎,从此以后,我肩上的担子更沉重了。”

    玉瑶问:“降魔除怪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凌川盯着玉瑶的脸说:“我得保护你呀。”

    玉瑶脸上挂着一丝不屑和小愤怒:“谁要你保护啊!”

    凌川把眼光从玉瑶的脸上向下转移着说:“幻影魔君他可是个大色鬼!”

    玉瑶冲过去一把揪住凌川的脸:“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扯烂你的嘴!”

    芊芊在一旁听着他俩的话,原本就觉得有几分尴尬,看他俩直接打起来了,只好干咳了一声说:“两位可否,先说正事?”

    玉瑶这才想起边上还有个大美人儿芊芊在看着,赶忙松了手。

    凌川接着说:“就是就是,石头你这么激动干啥呀,芊芊姑娘比你漂亮多了,要担心也要先担心她才是。”

    芊芊把头一埋:“凌川少侠说笑了。”

    玉瑶哼了一声说:“别忘了,幻影魔君还会变大美人儿,你小心被他勾引吸干了阳气。”

    芊芊对凌川继续说道:“芊芊拜托少侠带江暔月同行之事,不知考虑得如何?”

    凌川看着玉瑶,用尽量简短的语言,把自己和芊芊打赌的事跟玉瑶说了一遍。

    玉瑶说:“带上就带上呗,我们要去寻未央上仙,江暔月想要找寻父母,兴许未央上仙能为他指出个方向。”

    芊芊一听玉瑶也没有反对,心里很高兴:“江暔月去寻找生身父母,将来返回,若知晓玖娘已然病故,必定伤心难过,他若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多少能有些安慰,我也算对玖娘在天之灵有个交代了。芊芊替玖娘谢过凌川少侠,玉瑶姑娘。”

    凌川问:“那芊芊姑娘接下来打算继续寻找烨铉?”

    芊芊若有所思:“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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