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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
户泽昱有些失望地看着她：“你应该记得的。”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留下凤姝一头雾水，究竟是谁，她应该记得？
顺着山路往前走了两里地，两个人就来到了一座古刹外。
那古刹建了早有些年头，原本白色的墙壁，如今看起来灰黑不已。古刹显然不常打扫，院瓦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枯瘦的藤蔓缠在上面，看起来更添萧条。
凤姝抬头，便看见了古刹外写着的忘尘庵三个字。
凤姝指着那三个字回头对户泽昱问道：“这是，忘记打扫灰尘了，所以叫这个名字吗？”
户泽昱微微皱眉看着她，觉得她说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凤姝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佛门清净地，注意一下卫生问题还是有必要的，至少要表达对佛祖的尊敬嘛。”
她一说完，立刻收到了一记很不友好的眼刀子。看吧，户泽昱待她总是这么忽冷忽热。不好不好。
户泽昱抓起门环，在门上扣了几下，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尼，年纪三十五六上下，一身洗到发白的青衣上带了两个补丁。
“二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求见若尘师太。”
那个尼姑疑惑道：不知二位是？”
她的目光从户泽昱身上流连到凤姝身上，又将凤姝上上下下看了数遍，露出惊讶的目光。
老尼姑一把牵起凤姝的手激动道：“你是，小小姐？”
凤姝吓了一跳，立刻把手从老尼姑手中抽出来，退了几步远。可是待她仔细看了那老尼姑几眼，竟然从老尼姑的眉眼中看出来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位婶子，你是谁？”
老尼姑已经激动的眼泛泪花，“奴婢是染香。”
凤姝惊诧的看着面前的老尼，又立刻转身望着户泽昱。她所记得的所有人里，的确有一个人叫染香。
那是她无多少印象的娘亲的贴身侍女。
她小时候与娘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多半时间都是由染香与华姨娘带着她。
户泽昱告诉她：“若尘师太，便是你那时要找的人。你的娘亲。”
娘亲？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才开口叫过的称呼了。
凤姝愣了愣，脑海里闪过的一些残缺不全的画面，此刻都渐渐拼凑到了一起。
那时她多大？六岁还是六岁多一点？
从来不爱与她说话与她亲近的娘亲，那一天却抱了她，娘亲告诉她，女子是该找一个待她好的人过一生的。
那好像，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娘亲了。
后来娘亲就走了，她以为娘亲只是像从前一样出去一趟就会回来，就同哥哥坐在凤府门口等，一直等到天都变的黑漆漆的了，也没有等到娘亲。
后来她偶然听到华姨娘和奶奶说，娘亲去了城外的忘尘庵出家，她想娘亲，就一个人出了城去找华姨娘说过的地方。
可是那时她实在是太小了，出城入了山林，就迷失了方向。
后来她遇上了一个顶好看的大哥哥，大哥哥抱了她，还带她去了她要找的寺庙。
后来也是那个大哥哥将她送回了家里去，她不知道大哥哥叫什么名字，但是听见过大哥哥叫他身边的另一个大哥哥树檀。
但是那一次，她没有见到娘亲。
娘亲不见她。
回府以后，她觉得这样好的大哥哥是一定要报答的，就问了教书先生，树檀是个什么意思？
教书先生告诉她，树檀，出自诗经将仲子。
可是再后来，她就遇上了被掳劫的事情，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大哥哥，也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他。
这便一直到了后来，她的记忆已经模糊到，几乎要忘记这件事情。但是在外公刚拨给她两个丫鬟时，第一个想到的要取的名字，竟然是树杞和树桑。
有些东西你以为忘记了，其实并没有，它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被你记住了而已。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心里还是埋怨的，别人的孩子都有娘亲疼爱，她没有。
甚至在她被掳劫险些丧命以后，娘亲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户泽昱问她：“你就要成亲了，不想将这件事情亲口告诉若尘师太吗？”
凤姝默默低下头去：“她兴许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一旁的染香师太急忙说道：“小小姐怎么这样说呢？师太她一定也很想念小小姐的！小小姐跟我来，我带小小姐去见师太。”
自从陆止水出家为尼化名若尘师太以后，染香就跟着她一起出家了。但是当她看到与年轻时的陆止水极其相似的凤姝时，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小姐和小小姐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了，现在小小姐就站在眼前，她怎么也不能让这对分别多年的母女，就这样错过。
染香师太立刻抓起凤姝的手往忘尘庵里走，凤姝还是不喜欢被人这样亲昵的牵着，稍用力挣开。
染香看了她生疏的样子一眼，撑起笑容，继续在前面领路。
院子里有一棵大梧桐，现在树叶都快落光了，也没怎么扫，铺了一地，踩在上面沙沙响。
一直跟着染香走到最僻静的香堂，明月锦就听见香堂里传出来缓慢的敲木鱼声。
染香对她比了一个手势：“师太就在里面诵经，小小姐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师太了吧？”
凤姝站在门口踟蹰不定，她想见娘亲，又怕娘亲会像从前一样，不要她。凤姝踢踢脚底下的树叶，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不见了吧。她也是怕疼的。
被娘亲丢到一次已经很疼了，若是丢掉两次……
就在凤姝欲走的时候，户泽昱忽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凤姝推进了香堂，凤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敲木鱼的若尘的师太动作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位施主，有事？”
凤姝一愣，“你，认不出我吗？”
就连染香师太都已经认出她了呀……
若尘师太低下头道：“施主，若是无事，就别打扰老尼诵经了。”
凤姝急忙道：“我，我是阿姝。娘亲，你还记得我吗？”
若尘师太闻言，木鱼也只是稍微顿了顿，很快就恢复如常。
“老尼已经遁入空门，再也不管红尘中事了。”她的语气别样生离，好似凤姝并不是她的孩子一般。
凤姝心上一疼，“可是娘亲，我……”
“施主请回吧。”
凤姝对着若尘师太的一个背影，低声说：“娘亲，我要成亲了。”
您，不看看我吗？就没有什么相对我说的吗？
您说女子该嫁一个待她好的男人，您就不想知道，我要嫁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待我好吗？
哪怕，您跟我说一句话呢。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木鱼在寂静的香堂里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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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
户泽昱有些失望地看着她：“你应该记得的。”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留下凤姝一头雾水，究竟是谁，她应该记得？
顺着山路往前走了两里地，两个人就来到了一座古刹外。
那古刹建了早有些年头，原本白色的墙壁，如今看起来灰黑不已。古刹显然不常打扫，院瓦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枯瘦的藤蔓缠在上面，看起来更添萧条。
凤姝抬头，便看见了古刹外写着的忘尘庵三个字。
凤姝指着那三个字回头对户泽昱问道：“这是，忘记打扫灰尘了，所以叫这个名字吗？”
户泽昱微微皱眉看着她，觉得她说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凤姝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佛门清净地，注意一下卫生问题还是有必要的，至少要表达对佛祖的尊敬嘛。”
她一说完，立刻收到了一记很不友好的眼刀子。看吧，户泽昱待她总是这么忽冷忽热。不好不好。
户泽昱抓起门环，在门上扣了几下，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尼，年纪三十五六上下，一身洗到发白的青衣上带了两个补丁。
“二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求见若尘师太。”
那个尼姑疑惑道：不知二位是？”
她的目光从户泽昱身上流连到凤姝身上，又将凤姝上上下下看了数遍，露出惊讶的目光。
老尼姑一把牵起凤姝的手激动道：“你是，小小姐？”
凤姝吓了一跳，立刻把手从老尼姑手中抽出来，退了几步远。可是待她仔细看了那老尼姑几眼，竟然从老尼姑的眉眼中看出来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位婶子，你是谁？”
老尼姑已经激动的眼泛泪花，“奴婢是染香。”
凤姝惊诧的看着面前的老尼，又立刻转身望着户泽昱。她所记得的所有人里，的确有一个人叫染香。
那是她无多少印象的娘亲的贴身侍女。
她小时候与娘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多半时间都是由染香与华姨娘带着她。
户泽昱告诉她：“若尘师太，便是你那时要找的人。你的娘亲。”
娘亲？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才开口叫过的称呼了。
凤姝愣了愣，脑海里闪过的一些残缺不全的画面，此刻都渐渐拼凑到了一起。
那时她多大？六岁还是六岁多一点？
从来不爱与她说话与她亲近的娘亲，那一天却抱了她，娘亲告诉她，女子是该找一个待她好的人过一生的。
那好像，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娘亲了。
后来娘亲就走了，她以为娘亲只是像从前一样出去一趟就会回来，就同哥哥坐在凤府门口等，一直等到天都变的黑漆漆的了，也没有等到娘亲。
后来她偶然听到华姨娘和奶奶说，娘亲去了城外的忘尘庵出家，她想娘亲，就一个人出了城去找华姨娘说过的地方。
可是那时她实在是太小了，出城入了山林，就迷失了方向。
后来她遇上了一个顶好看的大哥哥，大哥哥抱了她，还带她去了她要找的寺庙。
后来也是那个大哥哥将她送回了家里去，她不知道大哥哥叫什么名字，但是听见过大哥哥叫他身边的另一个大哥哥树檀。
但是那一次，她没有见到娘亲。
娘亲不见她。
回府以后，她觉得这样好的大哥哥是一定要报答的，就问了教书先生，树檀是个什么意思？
教书先生告诉她，树檀，出自诗经将仲子。
可是再后来，她就遇上了被掳劫的事情，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大哥哥，也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他。
这便一直到了后来，她的记忆已经模糊到，几乎要忘记这件事情。但是在外公刚拨给她两个丫鬟时，第一个想到的要取的名字，竟然是树杞和树桑。
有些东西你以为忘记了，其实并没有，它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被你记住了而已。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心里还是埋怨的，别人的孩子都有娘亲疼爱，她没有。
甚至在她被掳劫险些丧命以后，娘亲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户泽昱问她：“你就要成亲了，不想将这件事情亲口告诉若尘师太吗？”
凤姝默默低下头去：“她兴许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一旁的染香师太急忙说道：“小小姐怎么这样说呢？师太她一定也很想念小小姐的！小小姐跟我来，我带小小姐去见师太。”
自从陆止水出家为尼化名若尘师太以后，染香就跟着她一起出家了。但是当她看到与年轻时的陆止水极其相似的凤姝时，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小姐和小小姐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了，现在小小姐就站在眼前，她怎么也不能让这对分别多年的母女，就这样错过。
染香师太立刻抓起凤姝的手往忘尘庵里走，凤姝还是不喜欢被人这样亲昵的牵着，稍用力挣开。
染香看了她生疏的样子一眼，撑起笑容，继续在前面领路。
院子里有一棵大梧桐，现在树叶都快落光了，也没怎么扫，铺了一地，踩在上面沙沙响。
一直跟着染香走到最僻静的香堂，明月锦就听见香堂里传出来缓慢的敲木鱼声。
染香对她比了一个手势：“师太就在里面诵经，小小姐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师太了吧？”
凤姝站在门口踟蹰不定，她想见娘亲，又怕娘亲会像从前一样，不要她。凤姝踢踢脚底下的树叶，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不见了吧。她也是怕疼的。
被娘亲丢到一次已经很疼了，若是丢掉两次……
就在凤姝欲走的时候，户泽昱忽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凤姝推进了香堂，凤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敲木鱼的若尘的师太动作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位施主，有事？”
凤姝一愣，“你，认不出我吗？”
就连染香师太都已经认出她了呀……
若尘师太低下头道：“施主，若是无事，就别打扰老尼诵经了。”
凤姝急忙道：“我，我是阿姝。娘亲，你还记得我吗？”
若尘师太闻言，木鱼也只是稍微顿了顿，很快就恢复如常。
“老尼已经遁入空门，再也不管红尘中事了。”她的语气别样生离，好似凤姝并不是她的孩子一般。
凤姝心上一疼，“可是娘亲，我……”
“施主请回吧。”
凤姝对着若尘师太的一个背影，低声说：“娘亲，我要成亲了。”
您，不看看我吗？就没有什么相对我说的吗？
您说女子该嫁一个待她好的男人，您就不想知道，我要嫁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待我好吗？
哪怕，您跟我说一句话呢。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木鱼在寂静的香堂里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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