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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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几个孩子里，只有忌欢对云宗宗主之位没有别的心思，”云清对云宋伸出手，“你以为纳兰君止是真的爱你吗？他的风阁与我云宗并肩已久却无法凌驾云宗之上，江湖之中，朝堂之上，唯我云宗立于不败之地。”
云宋接过她的手，扶她起身，“那你既然知道她们对云宗有意，又为何……”
“佛滟的身份想必你也猜到了，从她与叶君胤纠缠不休的时候，我想也是瞒不住你了。南楚的长公主，含佛莲而生，取潋滟之意，不姓楚却姓佛。南楚老皇帝的心太大了，灭了西赵后，他便想对东吴下手，”云清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只可惜过舒这孩子不逊于纳兰君止，虽心不在朝野，倒也为朝廷出了不少力。”
“你的意思是，是云孤为东吴争取了生机？”云宋道。
“云族五十万云麾军，不过是凭空而来，”云清笑了两声，“哪有五十万大军，东吴举国上下也寻不出一支五十万的兵马，更何况，满东吴的兵也不过只有三十万。”
云清指了指地下，道：“这里，藏着你母亲留下的两万兵马，招兵时尚是少年，如今都有资格做你的叔叔了。”她将玉牌递给云宋，“这玉牌便是虎符，云莲山以后就交给你了。”
云宋握了握云清的手，她的指尖已僵硬得无法动弹，“疼吗？”
云清忽地一愣，陡然又十分开怀地笑出声：“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姨母。你能关怀我一句，当真好啊！我这辈子因云宗没能出嫁，没能穿一回凤冠霞帔，姐姐她纵使嫁了，也是嫁作他人当妾。只希望你，一生顺遂。”
“那他呢？还……”
云清回以云宋一个神秘的笑，“有些事等着你自己去找答案，我若是提前告诉了你，人生又有何意思？”
玉床的寒气逐渐消散，云清回头瞥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极精致的匕首，“这把匕首是当初樊以舟留下的，如今……”她垂眉，“我这一生，没有爱没有自由，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不能光明磊落，也无法走过他走的山水，就像这手指，一辈子活得僵硬无比。你就用它，了结我的性命吧。”
这辈子她已是一脏到底，活得乱七八糟，血气杀伐，斧钺加身，她走进深渊，堕入泥淖，是她配不上，她心爱的人，她最心爱的人，泠泠是泉，皎皎是月，是九天云君，不似她，千夫所指，万人唾骂，风雨如晦。
“一切都不必担心，我本该死在这儿，也交代好了身后事，”云清将匕首塞到云宋手里，“若你下不去手，便拿着这把匕首，日后见了樊以舟，好叫他对我心生愧疚。总归这样我还算活着，活在他的记忆里。”
“人人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并不想做什么人上人，可这人间疾苦照样没能放过我。”
那个女子，本应风华正茂的女子，山根和眉眼，好看得会吃人。她躺在玉床上的样子，平静如湖水，她眼里黯淡下来的光，像是等待着死亡的垂临。
云宋从地下出来时，天上的雨已倾盆而下，哗啦啦的声音掩盖过所有悲伤与凄凉，万物交融，孟玉箫撑着伞，站在门外等她。
“如今我在这世上，再也无人能站在我身后，挡住汹涌的风，也没有人能站在我面前，挡住浩瀚的光，”云宋蹲下身来，多日里积压的悲欢、爱恨顷刻间翻涌着向眼眶外夺出，似乎有个人在心底叫嚣，劝她哭出来，哭得凶狠一些、猛烈一些，把心哭出来，“玉箫，我是一个人了。”
孟玉箫不说话，只是缓缓将伞撑起，只是从身上解下宽大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只是……只是略有伤情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世间芸芸众生，有许多人本可以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月忌欢如此，燕北雪如此，我亦如此。可我们终究没有去山川河流四方任走，也没有见万象万般好，我们固守红尘，只是为了如万般气象的你。”
“这世上爱你的人又许多，你只是……只是恰好将他装在了心里，”孟玉箫垂首，眼波温暖，“哭吧，哭完了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处理。”
“姐姐！姐姐！你别哭，”苍耳拍了拍云宋的头，“睡一觉就会好的。”
云宋抬起头，声音嘶哑，“明日昭告江湖，云宗易主。”
翌日，云宗易主的消息自云莲山顶迅速扩散开来，先是山脚下云孤的眼线通报，继而整个朝堂人尽皆知。历任云宗宗主都是从云氏皇族甄选而出，如今突然传出云宗易主的消息，满朝哗然。
东吴朝堂以元老阁为首，内有四大元老，朝堂政事皆经由元老阁之手呈报皇上，皇上朱批的奏折亦要再经元老阁颁发皇令。四大元老中，又以大长老为首，是以这大长老算是东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皇上，依老臣看，此人既然能将云宗易主的消息搞得天下皆知，必定已经堵住了清公主的嘴。清公主怕是……凶多吉少了。”大长老摇了摇头，趁机对另外三位长老使了个眼色。
“既然如此，不如派兵前去问个究竟！”二长老附和。
“父皇！”云孤当先迈出一步，“云宗定下少宗主已久，倘若是那位少宗主回来了呢？”
“纵使是回来，这位少宗主不曾经过皇室甄选，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三长老回道。
云孤也不恼，只心平气和恭恭敬敬地道了句：“父皇何不择日召这位云宗宗主前来觐见？”
皇上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笑道：“就听皇儿的意见吧，各位爱卿退下吧。”
四位元老面面相觑，只等群臣散了四人才聚到一起，大长老冷笑道：“皇上只知听信皇太子的意见，将我们四人又放在哪里？”
四长老一向沉默，也道：“今日皇太子回京，皇上偏爱甚多，不如我们四人先同云莲山上那位打个交道，不论如何，先摸清身份再谈其他。”
云升殿的空气在四位长老离开后安静下来，躲在擎天龙柱后的小太监轻轻松了口气，这才从后殿寻了出去。
皇上的寝宫卧云殿已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兵戈林立，铁甲生寒，想来是皇上怕云宗新宗主心怀不轨，这才调兵调马来回梭巡，将卧云殿保护得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
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皇上贴身侍监李德身旁，低声道：“师父，好了。”
李德点点头，“小顺子，这几日燥热，吃东西多注意着点，在皇上身边当值，如厕也是要寻时机的。”
小顺子慌忙点头，问道：“师父，这御林军是怎么回事？”
李德摇头，“不该问的别问，这怕是太子殿下的心思，皇上正乐着呢。”
“乐着？太子殿下能随意调动御林军，皇上为何乐着？”小顺子不解。
“太子殿下出去的时日久了，皇上难免思念，如今殿下一回来便出了云宗这档子事儿，正是太子殿下掌权的好时机，”李德摆了摆拂尘，“你呀，好好学着点儿吧，殿下身边没有侍监，日后你是要接杂家的班的。”
小顺子若有所悟地应了一声，仔仔细细将卧云殿的布军记了下来，这会儿子又要寻着时机往外传信了。别人不知道，他可一清二楚，云宗这位新宗主的手段不可谓不雷厉风行呐！
现下正是正午，日光不见起色，云间翻滚着金色。地面上，无数的细沙被风吹起，笼起薄薄的尘埃。风中带着水与花的气息，流淌着绮丽的颜色。
云宋将巧从云莲山溜达一圈回来，熹微晨光，孟玉箫来到云宋身后，本想着同她搭几句话，她却率先开了口。
“那日云清同我说，樊以舟通晓通灵之术，他既然来自东海，云宗可有办法探些东海的消息？”樊以舟晓通灵之术，那么，她的穿越会不会便是樊以舟所为？
孟玉箫挑眉，瞧她心情尚可，眉目舒展，便道：“从我来时便没听说过东海的消息，不如先将东吴的事处理好。江湖上有‘东舶西路’之说，东吴不少船舶，应是有出海的船只。”
“宫中情形如何了？”云宋随即转了话锋。
“小顺子传信来，说是元老阁已有越过皇上先与云宗交涉的打算，太子调动了御林军将皇上寝宫围得水泄不通。”
云宋笑了笑，“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将皇上围在宫里便以为四大元老的消息能隔于门外，他想借我之手给元老阁一个下马威，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孟玉箫紧着的心倏忽松了，这还是他的小云儿，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心可纳天下，手可翻云雨。尘世没能磨去她的棱角，她是女中豪杰，是凤凰涅槃，与命运抵抗，终是立于穹顶。
“你想如何？”
云开日现，金光漫开的地方，片片乌云被切割成细细的几块，随着风的推搡不过眨眼间便消散，像是心里的尘埃忽地被扬起，露出一颗热血沸腾的心脏，扑腾扑腾地跃动。
云宋绣金线的裙摆就着光渐渐展露出朵朵玉兰，流淌的发间只缀一朵白里透蓝，似乎别有风情。
“就让小顺子告诉皇上，元老阁已经造访云莲山。切记，要避过皇上身边的李德。”
这乱世，纵使他藏在暗处，她也定要将光普照，她要走到他面前，怯怯地告诉他，她不怨。
“李德？皇上身边的侍监？”孟玉箫狐疑，神色中略有些忧虑。
“御林军听从太子调动围住皇上的寝宫，作为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不寻元老阁退兵，反而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他是云孤的人，”云宋微微扬唇，“派人守住山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云莲山。告诉佛滟，让她带着箫牧、常月和李子返回东城调回靖燕军。”
“唤歌和戚遇在哪？”孟玉箫又问。
“南楚。”云宋抬眼，满是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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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几个孩子里，只有忌欢对云宗宗主之位没有别的心思，”云清对云宋伸出手，“你以为纳兰君止是真的爱你吗？他的风阁与我云宗并肩已久却无法凌驾云宗之上，江湖之中，朝堂之上，唯我云宗立于不败之地。”
云宋接过她的手，扶她起身，“那你既然知道她们对云宗有意，又为何……”
“佛滟的身份想必你也猜到了，从她与叶君胤纠缠不休的时候，我想也是瞒不住你了。南楚的长公主，含佛莲而生，取潋滟之意，不姓楚却姓佛。南楚老皇帝的心太大了，灭了西赵后，他便想对东吴下手，”云清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只可惜过舒这孩子不逊于纳兰君止，虽心不在朝野，倒也为朝廷出了不少力。”
“你的意思是，是云孤为东吴争取了生机？”云宋道。
“云族五十万云麾军，不过是凭空而来，”云清笑了两声，“哪有五十万大军，东吴举国上下也寻不出一支五十万的兵马，更何况，满东吴的兵也不过只有三十万。”
云清指了指地下，道：“这里，藏着你母亲留下的两万兵马，招兵时尚是少年，如今都有资格做你的叔叔了。”她将玉牌递给云宋，“这玉牌便是虎符，云莲山以后就交给你了。”
云宋握了握云清的手，她的指尖已僵硬得无法动弹，“疼吗？”
云清忽地一愣，陡然又十分开怀地笑出声：“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姨母。你能关怀我一句，当真好啊！我这辈子因云宗没能出嫁，没能穿一回凤冠霞帔，姐姐她纵使嫁了，也是嫁作他人当妾。只希望你，一生顺遂。”
“那他呢？还……”
云清回以云宋一个神秘的笑，“有些事等着你自己去找答案，我若是提前告诉了你，人生又有何意思？”
玉床的寒气逐渐消散，云清回头瞥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极精致的匕首，“这把匕首是当初樊以舟留下的，如今……”她垂眉，“我这一生，没有爱没有自由，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不能光明磊落，也无法走过他走的山水，就像这手指，一辈子活得僵硬无比。你就用它，了结我的性命吧。”
这辈子她已是一脏到底，活得乱七八糟，血气杀伐，斧钺加身，她走进深渊，堕入泥淖，是她配不上，她心爱的人，她最心爱的人，泠泠是泉，皎皎是月，是九天云君，不似她，千夫所指，万人唾骂，风雨如晦。
“一切都不必担心，我本该死在这儿，也交代好了身后事，”云清将匕首塞到云宋手里，“若你下不去手，便拿着这把匕首，日后见了樊以舟，好叫他对我心生愧疚。总归这样我还算活着，活在他的记忆里。”
“人人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并不想做什么人上人，可这人间疾苦照样没能放过我。”
那个女子，本应风华正茂的女子，山根和眉眼，好看得会吃人。她躺在玉床上的样子，平静如湖水，她眼里黯淡下来的光，像是等待着死亡的垂临。
云宋从地下出来时，天上的雨已倾盆而下，哗啦啦的声音掩盖过所有悲伤与凄凉，万物交融，孟玉箫撑着伞，站在门外等她。
“如今我在这世上，再也无人能站在我身后，挡住汹涌的风，也没有人能站在我面前，挡住浩瀚的光，”云宋蹲下身来，多日里积压的悲欢、爱恨顷刻间翻涌着向眼眶外夺出，似乎有个人在心底叫嚣，劝她哭出来，哭得凶狠一些、猛烈一些，把心哭出来，“玉箫，我是一个人了。”
孟玉箫不说话，只是缓缓将伞撑起，只是从身上解下宽大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只是……只是略有伤情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世间芸芸众生，有许多人本可以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月忌欢如此，燕北雪如此，我亦如此。可我们终究没有去山川河流四方任走，也没有见万象万般好，我们固守红尘，只是为了如万般气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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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宗易主的消息自云莲山顶迅速扩散开来，先是山脚下云孤的眼线通报，继而整个朝堂人尽皆知。历任云宗宗主都是从云氏皇族甄选而出，如今突然传出云宗易主的消息，满朝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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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云孤当先迈出一步，“云宗定下少宗主已久，倘若是那位少宗主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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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长老一向沉默，也道：“今日皇太子回京，皇上偏爱甚多，不如我们四人先同云莲山上那位打个交道，不论如何，先摸清身份再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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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皇上贴身侍监李德身旁，低声道：“师父，好了。”
李德点点头，“小顺子，这几日燥热，吃东西多注意着点，在皇上身边当值，如厕也是要寻时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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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正是正午，日光不见起色，云间翻滚着金色。地面上，无数的细沙被风吹起，笼起薄薄的尘埃。风中带着水与花的气息，流淌着绮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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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情形如何了？”云宋随即转了话锋。
“小顺子传信来，说是元老阁已有越过皇上先与云宗交涉的打算，太子调动了御林军将皇上寝宫围得水泄不通。”
云宋笑了笑，“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将皇上围在宫里便以为四大元老的消息能隔于门外，他想借我之手给元老阁一个下马威，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孟玉箫紧着的心倏忽松了，这还是他的小云儿，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心可纳天下，手可翻云雨。尘世没能磨去她的棱角，她是女中豪杰，是凤凰涅槃，与命运抵抗，终是立于穹顶。
“你想如何？”
云开日现，金光漫开的地方，片片乌云被切割成细细的几块，随着风的推搡不过眨眼间便消散，像是心里的尘埃忽地被扬起，露出一颗热血沸腾的心脏，扑腾扑腾地跃动。
云宋绣金线的裙摆就着光渐渐展露出朵朵玉兰，流淌的发间只缀一朵白里透蓝，似乎别有风情。
“就让小顺子告诉皇上，元老阁已经造访云莲山。切记，要避过皇上身边的李德。”
这乱世，纵使他藏在暗处，她也定要将光普照，她要走到他面前，怯怯地告诉他，她不怨。
“李德？皇上身边的侍监？”孟玉箫狐疑，神色中略有些忧虑。
“御林军听从太子调动围住皇上的寝宫，作为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不寻元老阁退兵，反而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他是云孤的人，”云宋微微扬唇，“派人守住山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云莲山。告诉佛滟，让她带着箫牧、常月和李子返回东城调回靖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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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云宋抬眼，满是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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