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雨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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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老儿作主将我南楚各位贵客请到孟府，一是为了朝廷与江湖的相携共处，二是贵妃娘娘探亲小老儿心中高兴。今日请各位贵客敞开欢愉，不必拘谨。江湖不比朝堂，自是不多礼数，各位尽兴就是。”孟老爷堆着笑意，孟府一时歌舞升平。
“姐姐，你看那边。”苍耳扯了扯云宋的袖子。顺着苍耳的目光看去，一华服紫袍，仪表堂堂之人正向云宋举杯，云宋笑了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人人盛传朝堂之上锋芒毕露的七皇子。今日七皇子倒不多话，此时他正端着酒杯，宽袖随风而动，比起楚天恒更显沉稳。
“看来坊市流言终不可信。”她笑，一饮而尽。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小爷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美人就是美人，连楚天意都上赶着巴结，”楚小王爷咂了咂舌，“美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风归容也不接话，尽显疲累之态。
“才多大会儿你就这样了？瞧瞧，我说了也不理睬。”小王爷扔了颗葡萄，啪嗒一下子便落入了口中。
半晌，风归容阖上眼：“那云姑娘，是个有趣的人。”
楚轻展一听这话来了兴味，正欲凑上前去，风归容身后忽然冒出一黑影：“小王爷，三尺之距。”
楚轻展退了退，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激动嘛？三尺就三尺，唤歌，你也太较真了。”
唤作“唤歌”的黑影不作声，默默退了回去，风归容睁开眼，缓缓道：“我乏了。你若是想知道她的有趣之处，自己去找便是了。唤歌，去后院吧。”
孟老爷敲了几下桌子，便有几个美人款款行来，手中美酒无数，琉璃盏在人群中格外乍眼。
“这便是楼兰那方的葡萄酒，老夫珍藏多年，今日贵客们赏脸，这酒也算物尽其用。”孟老爷哈哈笑了几声，纳兰管家点点头聊表回应。
明眼人一看便知，在座的达官贵人中，最令人忌惮的便是这位出自纳兰王府的管家了。
云宋睨了一眼桌上酒水，端起杯盏来啜了一口，一串动作如闲庭看花，行云流水般自在，不经意间便触弄了人的心绪，云宋的余光拂过楚天意的桌子，那杯酒好端端地立在桌上，不挪分毫。
“苍耳，依你看，三皇子与七皇子哪一位更兼才貌？”云宋低声问询怀中八九岁的孩子，楚天意狐疑，侧耳对身旁人说了什么，那人一闪身便没了身影。
“七皇子是哪位？三皇子又是哪位？”苍耳反问。
“七皇子是方才遥桌敬酒的一位，三皇子……是方才目色无礼的一位。”她答。
“姐姐都说三皇子无礼，那自然是七皇子好一些，”苍耳顿了顿，“不过依我看，上座有个衣着素白、样貌绝世的哥哥倒是更好……姐姐，我困了。”
“回后院吧，也不晓得你忌欢哥哥此刻在哪里。”她牵起苍耳的小手，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荠荷姐姐一定会去帮他的。”苍耳不肯离开，小手一伸，将桌上的琉璃盏捧在了怀里，这才大摇大摆地跟着云宋进了偏厅。
“我将云宗交给了荠荷，她……自然不会下山。”心中明了，云宋讥诮地挑起长眉从偏厅入了后院。
“阿宋！”孟玉箫的声音忽而打断了云宋的思绪，她转过头，青衣男子小跑而来，“怎么突然出来了？”
“苍耳闹着要睡，我正带他出来透气呢。”她说完，孟玉箫四下看了看，领着云宋与苍耳进了东厢房。
“西厢房是风公子休息之所，两处地方只隔着中间的荷池，我怕你是另有打算，这处地方总归清静些。”孟玉箫唤来婢女铺了床褥又点了安神香，方才继续说道：“燕将军何时归来？”
云宋仔细嗅了嗅苍耳怀中的葡萄酒：“南楚老儿自不会将他调回京城功高震主，不过今日，怕是要不太平了，”她嫣然一笑，“你先去吧，有事我唤人叫你便是。”
孟玉箫离开不过三刻，安神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当是时，云宋放下怀中熟睡的苍耳，迅速旋身跳上房梁，黝黑的木头因震动抖落了覆满的灰尘，飘飘散散地落在了案子上。
目光瞭过阴沉的天际，云宋掸了掸水袖上的灰尘，流光锦便宛如一道雪色长路般凌空蜿蜒，薄薄绸缎上的二三铃铛玲玲作响，甚为悦耳。斗转星移间，流光锦复又回到云宋手中，她低头一寸一寸地细细察看，锦缎尾处，竟有三根银针刺入玉色铃铛，其力道之深可见一斑。
荷池里的荷叶尚卷着叶端堪堪伸出水面，锦鲤四处乱窜惊了一方宁静。风归容深笑，桌上的茶冒着热气氤氲了他的脸庞，茶盏底几片茶叶渣正打着旋，男子敲了敲桌，唤歌便出现在门外：“主子有何吩咐？”
“打开门，”他撑着额，“将楚轻展带来，他若不来……你便说后院有个有趣的姑娘。”
风起了，天色愈发阴沉，雷声轰鸣，仿佛闷在云里随时会喷薄一般。浓重的墨色晕染了孟府上空，前厅一派歌舞升平、胭脂涨腻的欢愉，后院却是静得连荷池中的游鱼都不见了踪影。
云宋仍旧不敢大意，前世执行任务时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她轻轻向后挪动了一下脚步，房梁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视线终于开朗，院中空无一人，只有西厢房大开的房门。
“呵……”云宋无奈地叹了口气，低眉看了一眼熟睡的苍耳。千钧一发之际，女子月色的身影如旋风般陡然落下，身侧两支箭以破风之势刺入墙壁中，剪尖没入的地方裂开了蛛网般的纹络。
云宋丝毫不敢怠慢，身形一闪又腾上了房梁，疾步行走间一阵口哨声自蜿蜒的回廊一端传来，云宋皱眉，口哨声缓缓逼近，来人随之清晰，竟是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小王爷楚轻展。
潜伏在暗处的人似乎并不因楚轻展的到来而有丝毫忌惮，弓箭自四方而来，掠过东厢房敞开的窗子又一次落在了屋里。
云宋暗暗笃定来人内力深厚，于是杏眸迸发出一丝紧迫和坚定，随之她握住流光锦，身形如燕子般贴地而行，一转眼竟到了荷池中央。
暗中的人并未轻举妄动，云宋眯起眼谨慎地感受着四周空气的波动。凭借多年特种兵经验，我在明敌在暗，最好的方法便是以静制动。倏尔，回廊里悦耳而清脆的口哨声离得愈发近了，云宋突然一笑，身子一软直直坠入了水中。
水花四溅，满池惊鱼，楚小王爷刚一露脸便是一身水渍，“这……”楚轻展愣了愣，“有趣的姑娘呢？在哪？唤歌！你便是这么捉弄小爷的？”
闻声的唤歌掩着嘴，重又摆正了神色：“楚小王爷，我没骗您。有趣的姑娘落水了，您看……”
“什么？落水了？”楚轻展疾呼一声，说着便要飞身而去。当是时，一把利剑以迅雷之势擦过华衣男子的耳畔，“啪”地一声刺入了水里再无动静。
水面平稳，波澜未起。
“大胆狂徒！竟在小爷面前行刺美女，还不现身？”楚轻展亦怒了，几个旋身便腾到了青灰色屋脊上，四下里竟空无一人。
半晌，荷池水面冒起了水泡，不多会儿，云宋带着满衣薄凉踏上了岸，水袖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得干燥，一头青丝虽是干了却流泻了下来。眼下她早已无所顾忌，适才楚轻展的一举一动皆落入云宋眼中，暗中藏着的人因此留下了痕迹，离开时显然有些慌乱。
“唤歌，拖住楚轻展。”风归容一笑，如云烟般顺着大开的侧窗飘然而去，所行方向正是暗中人离去的方向。
云宋站起身来，细细思量：江东晋川大多平地不宜动手，如今暗中人若要引她前去布下杀招，那么，方圆二十里只有一处地方最为适宜——淮郡九龙山。
恍然间，脚步落转，丹田亏空，她的内力竟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云宋想起那杯葡萄酒，扬起流光锦赫然缠过荒野外一棵枯树，身形堪堪落下。继而向前走几步，骤然间，云宋眸光一凛，此处枯树甚多，空气该是畅通无阻，然而此刻空气波澜未动，很是怪异。
前方，九龙山黝黑的山峰即在眼前，雨水将山路冲刷得有些泥泞，杂草东倒西歪，她吐出一口浊气，释然的笑容还未完全扬起，呼呼风声疾啸而来，黑衣人从天而降，十一人皆遮面执刀，目光凶狠：“奉命，取云宗少宗主性命。”
瞬息之间，十一人联手往复，流转不息，云宋暗道不好，正欲上前。
“啧，愣着做什么？”
低沉而如春风的声音略带温凉，随空气吹过耳侧，云宋望着前方山路上宛若天人的身姿缓步而来，他的袍角掠过泥泞，雍贵而优雅地自黑暗中显现出如白玉雪莲般的颜色。那人的身影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远得她怕他赶不及那十一个人即将落下的刀光，近得只有几步他便要来到她的身侧。
于是，少女脸上释然的笑容稳稳扬起，从来没有过一刻，她这样恐惧生死大难的来临。当真是人活两世，越活越回去了。
刀光将落，来人轻笑几声，又轻笑几声，脚步便如月华山天雪崩塌般浩浩然奔袭过来，激荡的气劲如天罗地网般平铺而走，满地杂草尽扬，空气里搅动着雷霆之怒，波澜壮阔，他翻覆着身姿，陡然掠过举刀的黑衣人，宽大衣袖所过之处，薄草如利刃般划破凝滞的微风，天际轰然炸开一道闪电，他呼啸着腾起身来揽过云宋的身子，那十一人的天罡北斗七星阵便瞬时溃散无形。
最后，他稳稳落回来时的地方，连脚印都不曾偏移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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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老儿作主将我南楚各位贵客请到孟府，一是为了朝廷与江湖的相携共处，二是贵妃娘娘探亲小老儿心中高兴。今日请各位贵客敞开欢愉，不必拘谨。江湖不比朝堂，自是不多礼数，各位尽兴就是。”孟老爷堆着笑意，孟府一时歌舞升平。
“姐姐，你看那边。”苍耳扯了扯云宋的袖子。顺着苍耳的目光看去，一华服紫袍，仪表堂堂之人正向云宋举杯，云宋笑了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人人盛传朝堂之上锋芒毕露的七皇子。今日七皇子倒不多话，此时他正端着酒杯，宽袖随风而动，比起楚天恒更显沉稳。
“看来坊市流言终不可信。”她笑，一饮而尽。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小爷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美人就是美人，连楚天意都上赶着巴结，”楚小王爷咂了咂舌，“美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风归容也不接话，尽显疲累之态。
“才多大会儿你就这样了？瞧瞧，我说了也不理睬。”小王爷扔了颗葡萄，啪嗒一下子便落入了口中。
半晌，风归容阖上眼：“那云姑娘，是个有趣的人。”
楚轻展一听这话来了兴味，正欲凑上前去，风归容身后忽然冒出一黑影：“小王爷，三尺之距。”
楚轻展退了退，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激动嘛？三尺就三尺，唤歌，你也太较真了。”
唤作“唤歌”的黑影不作声，默默退了回去，风归容睁开眼，缓缓道：“我乏了。你若是想知道她的有趣之处，自己去找便是了。唤歌，去后院吧。”
孟老爷敲了几下桌子，便有几个美人款款行来，手中美酒无数，琉璃盏在人群中格外乍眼。
“这便是楼兰那方的葡萄酒，老夫珍藏多年，今日贵客们赏脸，这酒也算物尽其用。”孟老爷哈哈笑了几声，纳兰管家点点头聊表回应。
明眼人一看便知，在座的达官贵人中，最令人忌惮的便是这位出自纳兰王府的管家了。
云宋睨了一眼桌上酒水，端起杯盏来啜了一口，一串动作如闲庭看花，行云流水般自在，不经意间便触弄了人的心绪，云宋的余光拂过楚天意的桌子，那杯酒好端端地立在桌上，不挪分毫。
“苍耳，依你看，三皇子与七皇子哪一位更兼才貌？”云宋低声问询怀中八九岁的孩子，楚天意狐疑，侧耳对身旁人说了什么，那人一闪身便没了身影。
“七皇子是哪位？三皇子又是哪位？”苍耳反问。
“七皇子是方才遥桌敬酒的一位，三皇子……是方才目色无礼的一位。”她答。
“姐姐都说三皇子无礼，那自然是七皇子好一些，”苍耳顿了顿，“不过依我看，上座有个衣着素白、样貌绝世的哥哥倒是更好……姐姐，我困了。”
“回后院吧，也不晓得你忌欢哥哥此刻在哪里。”她牵起苍耳的小手，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荠荷姐姐一定会去帮他的。”苍耳不肯离开，小手一伸，将桌上的琉璃盏捧在了怀里，这才大摇大摆地跟着云宋进了偏厅。
“我将云宗交给了荠荷，她……自然不会下山。”心中明了，云宋讥诮地挑起长眉从偏厅入了后院。
“阿宋！”孟玉箫的声音忽而打断了云宋的思绪，她转过头，青衣男子小跑而来，“怎么突然出来了？”
“苍耳闹着要睡，我正带他出来透气呢。”她说完，孟玉箫四下看了看，领着云宋与苍耳进了东厢房。
“西厢房是风公子休息之所，两处地方只隔着中间的荷池，我怕你是另有打算，这处地方总归清静些。”孟玉箫唤来婢女铺了床褥又点了安神香，方才继续说道：“燕将军何时归来？”
云宋仔细嗅了嗅苍耳怀中的葡萄酒：“南楚老儿自不会将他调回京城功高震主，不过今日，怕是要不太平了，”她嫣然一笑，“你先去吧，有事我唤人叫你便是。”
孟玉箫离开不过三刻，安神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当是时，云宋放下怀中熟睡的苍耳，迅速旋身跳上房梁，黝黑的木头因震动抖落了覆满的灰尘，飘飘散散地落在了案子上。
目光瞭过阴沉的天际，云宋掸了掸水袖上的灰尘，流光锦便宛如一道雪色长路般凌空蜿蜒，薄薄绸缎上的二三铃铛玲玲作响，甚为悦耳。斗转星移间，流光锦复又回到云宋手中，她低头一寸一寸地细细察看，锦缎尾处，竟有三根银针刺入玉色铃铛，其力道之深可见一斑。
荷池里的荷叶尚卷着叶端堪堪伸出水面，锦鲤四处乱窜惊了一方宁静。风归容深笑，桌上的茶冒着热气氤氲了他的脸庞，茶盏底几片茶叶渣正打着旋，男子敲了敲桌，唤歌便出现在门外：“主子有何吩咐？”
“打开门，”他撑着额，“将楚轻展带来，他若不来……你便说后院有个有趣的姑娘。”
风起了，天色愈发阴沉，雷声轰鸣，仿佛闷在云里随时会喷薄一般。浓重的墨色晕染了孟府上空，前厅一派歌舞升平、胭脂涨腻的欢愉，后院却是静得连荷池中的游鱼都不见了踪影。
云宋仍旧不敢大意，前世执行任务时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她轻轻向后挪动了一下脚步，房梁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视线终于开朗，院中空无一人，只有西厢房大开的房门。
“呵……”云宋无奈地叹了口气，低眉看了一眼熟睡的苍耳。千钧一发之际，女子月色的身影如旋风般陡然落下，身侧两支箭以破风之势刺入墙壁中，剪尖没入的地方裂开了蛛网般的纹络。
云宋丝毫不敢怠慢，身形一闪又腾上了房梁，疾步行走间一阵口哨声自蜿蜒的回廊一端传来，云宋皱眉，口哨声缓缓逼近，来人随之清晰，竟是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小王爷楚轻展。
潜伏在暗处的人似乎并不因楚轻展的到来而有丝毫忌惮，弓箭自四方而来，掠过东厢房敞开的窗子又一次落在了屋里。
云宋暗暗笃定来人内力深厚，于是杏眸迸发出一丝紧迫和坚定，随之她握住流光锦，身形如燕子般贴地而行，一转眼竟到了荷池中央。
暗中的人并未轻举妄动，云宋眯起眼谨慎地感受着四周空气的波动。凭借多年特种兵经验，我在明敌在暗，最好的方法便是以静制动。倏尔，回廊里悦耳而清脆的口哨声离得愈发近了，云宋突然一笑，身子一软直直坠入了水中。
水花四溅，满池惊鱼，楚小王爷刚一露脸便是一身水渍，“这……”楚轻展愣了愣，“有趣的姑娘呢？在哪？唤歌！你便是这么捉弄小爷的？”
闻声的唤歌掩着嘴，重又摆正了神色：“楚小王爷，我没骗您。有趣的姑娘落水了，您看……”
“什么？落水了？”楚轻展疾呼一声，说着便要飞身而去。当是时，一把利剑以迅雷之势擦过华衣男子的耳畔，“啪”地一声刺入了水里再无动静。
水面平稳，波澜未起。
“大胆狂徒！竟在小爷面前行刺美女，还不现身？”楚轻展亦怒了，几个旋身便腾到了青灰色屋脊上，四下里竟空无一人。
半晌，荷池水面冒起了水泡，不多会儿，云宋带着满衣薄凉踏上了岸，水袖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得干燥，一头青丝虽是干了却流泻了下来。眼下她早已无所顾忌，适才楚轻展的一举一动皆落入云宋眼中，暗中藏着的人因此留下了痕迹，离开时显然有些慌乱。
“唤歌，拖住楚轻展。”风归容一笑，如云烟般顺着大开的侧窗飘然而去，所行方向正是暗中人离去的方向。
云宋站起身来，细细思量：江东晋川大多平地不宜动手，如今暗中人若要引她前去布下杀招，那么，方圆二十里只有一处地方最为适宜——淮郡九龙山。
恍然间，脚步落转，丹田亏空，她的内力竟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云宋想起那杯葡萄酒，扬起流光锦赫然缠过荒野外一棵枯树，身形堪堪落下。继而向前走几步，骤然间，云宋眸光一凛，此处枯树甚多，空气该是畅通无阻，然而此刻空气波澜未动，很是怪异。
前方，九龙山黝黑的山峰即在眼前，雨水将山路冲刷得有些泥泞，杂草东倒西歪，她吐出一口浊气，释然的笑容还未完全扬起，呼呼风声疾啸而来，黑衣人从天而降，十一人皆遮面执刀，目光凶狠：“奉命，取云宗少宗主性命。”
瞬息之间，十一人联手往复，流转不息，云宋暗道不好，正欲上前。
“啧，愣着做什么？”
低沉而如春风的声音略带温凉，随空气吹过耳侧，云宋望着前方山路上宛若天人的身姿缓步而来，他的袍角掠过泥泞，雍贵而优雅地自黑暗中显现出如白玉雪莲般的颜色。那人的身影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远得她怕他赶不及那十一个人即将落下的刀光，近得只有几步他便要来到她的身侧。
于是，少女脸上释然的笑容稳稳扬起，从来没有过一刻，她这样恐惧生死大难的来临。当真是人活两世，越活越回去了。
刀光将落，来人轻笑几声，又轻笑几声，脚步便如月华山天雪崩塌般浩浩然奔袭过来，激荡的气劲如天罗地网般平铺而走，满地杂草尽扬，空气里搅动着雷霆之怒，波澜壮阔，他翻覆着身姿，陡然掠过举刀的黑衣人，宽大衣袖所过之处，薄草如利刃般划破凝滞的微风，天际轰然炸开一道闪电，他呼啸着腾起身来揽过云宋的身子，那十一人的天罡北斗七星阵便瞬时溃散无形。
最后，他稳稳落回来时的地方，连脚印都不曾偏移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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