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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驹过隙,九年光阴,切碎了多少坚石,染白了多少发丝,当年女婴已然是豆蔻年华。山村也因为科技做了改变,那些年小孩们追过的老黄狗早已化为尘土,留下数十只“老黄狗”奔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无名山村成了小镇,有了名字,河谷镇,取名于那条孕育几代生灵的小河和三面环山的山谷,山谷的西面是一个口,小河自北向南,然后在小镇中心缓缓改道向西流去,最终流向哪,天知道。水是无情的,却孕养着生命。

    农妇已至中年,脸颊不再紧致,银丝穿梭于发间,格外晃眼,双眼流转着岁月的蹉跎,眼角多了少许纹路,本是瓜子型的小脸被年龄拉成了国字,面部松弛。她带着小青在小镇里“赶场”,小青很兴奋,自幼在小镇后面山里的小山谷中,不似同龄人那般有些许玩伴,她的养父母对她十分怜爱,时常告诫于她不能单独出去,在父母身边的九年里,让她变得沉默寡言,但她却更懂得了理解别人,懂得去体会别人的感受。上天在关掉一扇门的同时,必然会打开另一扇窗让苦楚的人们透透气。少了童年,拥有了同龄人还没有或者不会有的同情心与善解人意的潜技能。

    三叉街口,最宽与最窄的道口转角,有一身材佝偻,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侧身坐在淤泥地上,头发杂乱,发丝散落至双肩,落下碎屑,让人唏嘘的胡须像是倒插血肉中,双眼无神,眼角有血痂,像是流了血泪一般,嘴里念念叨叨。小青望着那可怜男子,念想着:在人们过上好日子的过程中,总有一大群人像他一样赶不上幸福的最后马车,孤生失魂,好可怜。

    男子似乎有感,稍作抬头,侧目看到了小青的眼睛,猛然抬头,眼中似乎有了一丝神韵,忽然起身,对天大吼一声:你是不完整的自己,应当由梦境相见。便朝着一个街角阑珊离去。

    人们看着神经病一样的他渐渐远去,相识之人便有说有笑、指点江山,而后又似乎什么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谈笑风生。小青却如同撞鬼一般,全是发麻拉着妈妈的手,跟着妈妈一起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他知道,那人是看着她吼出来的,因为她有一个自己的秘密:从小到大,从未有梦。

    老妇拉了拉小青,发现她双腿并没有跟上来,便看了一眼这个孩子,眼光平视前方,却不见神采,明显是走神了,再拉了拉稚嫩的小手,随后道:走了。

    女孩回过神来,拉着妈妈的大手,慢慢走在大人后面,也算是跟得上脚步。她沉默不语,一直念想着梦究竟是怎样的,时常听闻父母说到梦中故事,惟妙惟肖。她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梦,梦里有很多神奇的环境,还有离开身边的那些朋友,尤其是那对最要好的朋友,曾经住在山腰上已经搬离的那对兄妹,更思念去世半年多的那只大黑狗。

    老妇发现小青心不在焉,见她低头看着路面,倒也没多说什么,路过一个商店,见到白糖,拉了拉小青问道:家里还有白糖吗?

    小青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的嘟囔了一句:梦里面应该有很多西瓜吧。

    老妇一阵发愣,随后买了一些生活品便紧紧的拉着她的小手回家了。在回家的山路上,夕日小青总是喜欢问大人们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但还符合小孩应有的好奇心。可今日,今日如此沉默的小孩让老妇迷惑了,再走了一阵,找了一块人头石坐下歇息,拉着小青的小手询问到“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总是在走神”。小青一阵犹豫,随后开口“妈妈你小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老妇突然明白了,笑道:从小你都说你没做过梦,也许是你睡的太好了,不做梦,又或者是起床就忘了,你这么小,肯定也记不住,妈妈也不记得我是什么做梦的了,你还小,等有梦了你就长大了。

    小青不语,以前有过多次询问,总会有些很“合理”的答案,也就开朗了,小孩终究是小孩,总是相信大人说的“还太小”。

    扒拉着那只大手,朝着小山谷里走去,那里宁静,有家的感觉,对于大多数小孩来说,那里总是留下诸多豪迈的梦想。

    望着那一高一矮、一宽一窄的身影在山间小道上缓缓远去,人头石上坐着休息的佝偻中年也动身了,眼睛里充满了欣慰,缓缓的拖着步子,嘴里喃喃道:我的秘密啊,有了你,我也能继续逍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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