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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弈跟着陈攸匆匆穿过了宫闱，有宫人在前方掌着灯，但终究已到花甲之年，段弈的脚步有些缓慢，几次跟不上前行的脚步，陈攸却知道自己的师父心里是急切的，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只得委身搀扶着段弈前行。
段弈也是在宫里生活过大半辈子的人，如今走在这个熟悉的地方，除了心怀念，更多的是悲哀和物是人非的感慨。
好不容易到了灵犀宫，段弈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师父？”陈攸刚踏出的步子收了回来，不解的看着他。
段弈眼中闪过一股莫名的光，花白的胡须抖了一抖，嘶哑的嗓音落入陈攸耳中：“当今的……皇上，在不在。”
陈攸心下了然，知道师父心里仍堵着一道坎，他在来之前也已经想过，此时正思衬着如何开口跟段弈说，灵犀宫前就探出一个娇俏的身影。“是陈太医吧？快来，娘娘刚刚又咳血了，那位段太医呢？”
说话的正是善娥，似乎没有看到陈攸身后的老者，神色急切的询问陈攸，陈攸刚想说话，又闭了嘴，犹豫了一瞬，却是先开口问道：“皇上还在殿内吗？”善娥被猝不及防一问，下意识就答到：“皇上刚刚走了，”咬了咬嘴唇又道：“去了凤栖宫。”
然后才晃过神来似的，疑声问：“怎么了？”
陈攸摇了摇头，“这位就是段太医，我们先进去吧，你不是说娘娘又咳血了？”
善娥本来存满了疑心却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打消了，慌忙点头，转身先步入了殿门。陈攸回头低声对段弈说：“师父，我们进去吧。”段弈叹息着点了点头，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了灵犀宫。
一跨入内殿，就有一股血腥气，淡淡的夹杂着药气扑面而来，段弈闻了直皱眉。尽管自己已经不在宫中任职，但他仍旧毕恭毕敬的遵循应有的礼节，进了殿就一直低着头，期间有一个太医认出了他，表情瞬间有些阴晴不定，惊愕多于好奇。
其他几位太医不认识段弈，却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看他穿着皆是朴素，又已经年老，眼神中都隐隐露出一股不屑的嘲弄，仿佛在说“一个糟老头子，能比我们厉害到哪去？”段弈对于其他人的眼神都置之不理，唯独对那一个色变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寒暄。
没有看见司徒涣的身影，陈攸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司徒涣在这儿，以他这些时日难以捉摸的脾气，真不知道会如何对待师父，自顾地想着，掠过其他几位太医，走近了灵妃榻前。善娥在床前跪着服侍灵妃，地上的瓷盆里果然有黑红的血，她正拧着布巾为萧奚擦拭嘴边的血迹。
陈攸侧身让过段弈，只是稍稍的一眼，段弈便觉得浑身的血液一时汇集到了脑中，那眉眼、那神态，不说如出一辙，却也已经十之八九了，从未有如此相像的人！再联想起先前徒弟说的那番话，不由得激动起来，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便可以看出他内心极其波动。
陈攸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自是明白师父的情感，他初见灵妃之时也是如此，虽然从前只是远远地一面之缘，但这张脸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为了防止引起别人的怀疑，陈攸拉住了段弈的手，低声说道：“师父，先检查一下灵妃娘娘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吧。”
段弈被突然拉住，抬眼一看方知自己情绪过于外露了，还好及时控制住了，他也明白眼下要紧的事是什么，当即凝神聚气，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银针，在萧奚吐出的血中试了一下，银针果然迅速变黑，他抬到眼前细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眉宇间的皱纹加深。
“师父，怎么样？”陈攸迫不及待的问出来，却遭到了其他太医的嗤笑——“哼，我说陈太医啊，你也未免太过心急了些，光是这样看看闻闻谁不会啊。这毒可不是随便找一个什么乡野大夫就能解除的。”
陈攸没有理会他人的嘲讽，只专心致志地看着段弈的反应，只见他抬头询问站在近前的善娥，“这位娘娘喝的药，可否让老夫检查一下。”善娥听了虽然知道其他御医已经检查过了，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太医能够找出根本的问题所在，于是转身去将桌上早已凉透的药端到段弈面前。
段弈接过药碗，却并不拿银针试探，先是闻了闻，再伸出手指沾了一些，伸到嘴里，一双双眼睛都瞪直了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师父！”陈攸更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段弈放下药碗摇了摇头，花白的胡子抖动了几下，说道：“娘娘不是中毒。”此言一出，殿内立即就出现了异样的声音，“一派胡言！我等查出来的难道还会有假不成？”其中当属御医的议论声最为突兀。
善娥最沉不住气，听了这样一番话后，忍不住出声问道：“段太医此话怎讲？娘娘若是没中毒，怎么会昏迷不醒？更何况，适才你用银针试血，银针不是变黑了吗？”虽然不懂医术，但善娥还是将这些疑惑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陈攸虽然不明白师父所说的，但以他对师父的信任，并没有表露任何看法，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师父的解释。
段弈伸手捋了捋胡子，半是叹息半是疑惑的道：“老夫适才查探出，娘娘并不是中毒，而是毒发。”
此言一出，灵犀宫内有片刻的沉寂，倒是善娥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即转身向其他几位御医说道：“诸位大人，皇上有令，凡是能医治娘娘的人，即可留下，请诸位大人回吧。”
几个御医面面相觑，心里有不满却也不敢发作，只得梗着一口气在胸口纷纷退了出去。倒是陈攸也没有让善娥为难，自动跟着其他御医退了出去，见他也跟着出来，其他人也不再有微词。
待到其他御医已经退下了，善娥才正视段弈说：“段太医，你能治好娘娘吧？”段弈对于她的称呼并没有过多纠缠，只是沉着声应道：“老夫姑且一试，娘娘的毒似乎已经郁积太久，老夫并不能完全解除。”
善娥听了他的话后有些犹豫不决，似是想说什么，倒是段弈看出了她的踟蹰，先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善娥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段太医能不能再给娘娘下一服毒？”段弈愕然，善娥又道：“皇上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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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弈跟着陈攸匆匆穿过了宫闱，有宫人在前方掌着灯，但终究已到花甲之年，段弈的脚步有些缓慢，几次跟不上前行的脚步，陈攸却知道自己的师父心里是急切的，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只得委身搀扶着段弈前行。
段弈也是在宫里生活过大半辈子的人，如今走在这个熟悉的地方，除了心怀念，更多的是悲哀和物是人非的感慨。
好不容易到了灵犀宫，段弈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师父？”陈攸刚踏出的步子收了回来，不解的看着他。
段弈眼中闪过一股莫名的光，花白的胡须抖了一抖，嘶哑的嗓音落入陈攸耳中：“当今的……皇上，在不在。”
陈攸心下了然，知道师父心里仍堵着一道坎，他在来之前也已经想过，此时正思衬着如何开口跟段弈说，灵犀宫前就探出一个娇俏的身影。“是陈太医吧？快来，娘娘刚刚又咳血了，那位段太医呢？”
说话的正是善娥，似乎没有看到陈攸身后的老者，神色急切的询问陈攸，陈攸刚想说话，又闭了嘴，犹豫了一瞬，却是先开口问道：“皇上还在殿内吗？”善娥被猝不及防一问，下意识就答到：“皇上刚刚走了，”咬了咬嘴唇又道：“去了凤栖宫。”
然后才晃过神来似的，疑声问：“怎么了？”
陈攸摇了摇头，“这位就是段太医，我们先进去吧，你不是说娘娘又咳血了？”
善娥本来存满了疑心却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打消了，慌忙点头，转身先步入了殿门。陈攸回头低声对段弈说：“师父，我们进去吧。”段弈叹息着点了点头，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了灵犀宫。
一跨入内殿，就有一股血腥气，淡淡的夹杂着药气扑面而来，段弈闻了直皱眉。尽管自己已经不在宫中任职，但他仍旧毕恭毕敬的遵循应有的礼节，进了殿就一直低着头，期间有一个太医认出了他，表情瞬间有些阴晴不定，惊愕多于好奇。
其他几位太医不认识段弈，却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看他穿着皆是朴素，又已经年老，眼神中都隐隐露出一股不屑的嘲弄，仿佛在说“一个糟老头子，能比我们厉害到哪去？”段弈对于其他人的眼神都置之不理，唯独对那一个色变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寒暄。
没有看见司徒涣的身影，陈攸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司徒涣在这儿，以他这些时日难以捉摸的脾气，真不知道会如何对待师父，自顾地想着，掠过其他几位太医，走近了灵妃榻前。善娥在床前跪着服侍灵妃，地上的瓷盆里果然有黑红的血，她正拧着布巾为萧奚擦拭嘴边的血迹。
陈攸侧身让过段弈，只是稍稍的一眼，段弈便觉得浑身的血液一时汇集到了脑中，那眉眼、那神态，不说如出一辙，却也已经十之八九了，从未有如此相像的人！再联想起先前徒弟说的那番话，不由得激动起来，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便可以看出他内心极其波动。
陈攸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自是明白师父的情感，他初见灵妃之时也是如此，虽然从前只是远远地一面之缘，但这张脸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为了防止引起别人的怀疑，陈攸拉住了段弈的手，低声说道：“师父，先检查一下灵妃娘娘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吧。”
段弈被突然拉住，抬眼一看方知自己情绪过于外露了，还好及时控制住了，他也明白眼下要紧的事是什么，当即凝神聚气，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银针，在萧奚吐出的血中试了一下，银针果然迅速变黑，他抬到眼前细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眉宇间的皱纹加深。
“师父，怎么样？”陈攸迫不及待的问出来，却遭到了其他太医的嗤笑——“哼，我说陈太医啊，你也未免太过心急了些，光是这样看看闻闻谁不会啊。这毒可不是随便找一个什么乡野大夫就能解除的。”
陈攸没有理会他人的嘲讽，只专心致志地看着段弈的反应，只见他抬头询问站在近前的善娥，“这位娘娘喝的药，可否让老夫检查一下。”善娥听了虽然知道其他御医已经检查过了，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太医能够找出根本的问题所在，于是转身去将桌上早已凉透的药端到段弈面前。
段弈接过药碗，却并不拿银针试探，先是闻了闻，再伸出手指沾了一些，伸到嘴里，一双双眼睛都瞪直了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师父！”陈攸更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段弈放下药碗摇了摇头，花白的胡子抖动了几下，说道：“娘娘不是中毒。”此言一出，殿内立即就出现了异样的声音，“一派胡言！我等查出来的难道还会有假不成？”其中当属御医的议论声最为突兀。
善娥最沉不住气，听了这样一番话后，忍不住出声问道：“段太医此话怎讲？娘娘若是没中毒，怎么会昏迷不醒？更何况，适才你用银针试血，银针不是变黑了吗？”虽然不懂医术，但善娥还是将这些疑惑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陈攸虽然不明白师父所说的，但以他对师父的信任，并没有表露任何看法，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师父的解释。
段弈伸手捋了捋胡子，半是叹息半是疑惑的道：“老夫适才查探出，娘娘并不是中毒，而是毒发。”
此言一出，灵犀宫内有片刻的沉寂，倒是善娥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即转身向其他几位御医说道：“诸位大人，皇上有令，凡是能医治娘娘的人，即可留下，请诸位大人回吧。”
几个御医面面相觑，心里有不满却也不敢发作，只得梗着一口气在胸口纷纷退了出去。倒是陈攸也没有让善娥为难，自动跟着其他御医退了出去，见他也跟着出来，其他人也不再有微词。
待到其他御医已经退下了，善娥才正视段弈说：“段太医，你能治好娘娘吧？”段弈对于她的称呼并没有过多纠缠，只是沉着声应道：“老夫姑且一试，娘娘的毒似乎已经郁积太久，老夫并不能完全解除。”
善娥听了他的话后有些犹豫不决，似是想说什么，倒是段弈看出了她的踟蹰，先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善娥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段太医能不能再给娘娘下一服毒？”段弈愕然，善娥又道：“皇上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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