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亡游戏:恶魔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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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木流凉心头一跳，在这之前，哪怕夏琼再怎么愤恨冷漠，他也觉得，她原谅他，释怀他犯的过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就在此刻，眼前的少女久违地对他绽放了笑颜，那弯弯的眉，微翘的嘴角还若过去一样，勾着美好的弧度，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冰凉的办法情绪都融不进去。
他忽然间仿若坠入冰窖，心头泛起的滔天恐惧几乎吞没了他。
他这时才知觉，那个强悍无比，总是冷静地抗下一切的少女，她的内心是那般脆弱，脆弱到拼命搭起来的信任，一碰就碎了。碾作尘，化作泥，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样子。
夏琼她永远也不会，真正原谅自己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几乎撕裂了柞木流凉的心脏，那么疼，一瞬间，那滚烫的热泪竟然都被疼的涌了出来。
夏琼看到眼前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的少年突然俯下身，紧紧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狠狠地攥着，纤细的手背用力地青筋毕露，似是疼到了极致，长着嘴，发不出一丝声响。
然后，夏琼竟看到，蝶翼般长而弯的睫毛下，那双总是幽谷般淡然处之眸子，竟流出了点点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白皙如瓷器般的面颊，滚落到了地上。
夏琼一惊，心口处痛楚漫上来。她急忙蹲下，握住柞木流凉的手背，焦急地问：“你，你怎么了？！”
少年抬起眸子看她，仍然俯着身子，压着心脏的位置，却抬起头来，让夏琼清晰地看到他浸满了恐慌凄楚的眸子。
他猛地伸出手，反握住了夏琼的手腕，嘶哑着声音恳求：“我后悔了，琼儿。”
“我早都后悔了，从那颗子弹射入你的胸膛开始，从你的鲜血飞溅了我满身开始，从我抱住你，我呼唤你，你也不应半声开始，从我终于绝望的点点意识到，你已经死了开始……我就后悔了。”
夏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到“死了”时，少年眼底的痛楚是那般强烈，强烈到，她再说不出那些讥讽尖刻的话语，只能任由他攥着手指沉默。
“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说我的事情，琼儿。那时候，我们一起在森林里走着，你在身后，推着我的轮椅，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你的侧脸被阳光笼罩着，那么尖锐的美丽，却让人觉得安心。我那时候就觉得，要能和你说说彼此的事该多好，你多了解我一点，我多了解你一点，那个样子的话，琼儿……我们就又近了一点，是吗？”他卑微地垂着头，近乎哀求地问，然后顿下来，一双黑眸望着夏琼等待着。似是过了许久，也没等到少女的回答。柞木流凉红着眼眶，也不在意，浅笑了一下，自顾自地沙哑着嗓音接着道。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我是日本柞木氏财团的家族成员。我的父亲，也就是财团的掌权人，疯狂地爱上了自己的妹妹，然而她的妹妹，也就是我的母亲，却从心底唾弃厌恶这份感情，最后，我父亲凭借着他的权力，强取豪夺地和他的妹妹结婚了。”
“因为近亲结婚的原因，我一生下来就腿患残疾。但在我之后，我的父亲看不下去自己心爱的人被受孕折磨的样子，不愿在生育，家族财团的继承权，就落在了我这个废人身上。所以自小，家族里的人当着我的面，都夸我聪慧，勤勉，我本来那么开心，可是后来……”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瞬，感受到夏琼的目光，笑了笑，才又说下去，“后来，我发现，他们一到我背后，就开始彼此说着我的残疾，说我父亲的疯狂**行径，说……一个连腿都没有的人，怎么能撑起家族大业？”
“我承认，可能是那时的我还小，听到这话，确实是有过委屈难过的，但也没多久，我就开始更加努力，我想着，只要我足够好，就一定会被亲人认可的。我拼命学习，拿着最优渥的奖学金。上初中时，我就学着父亲打点生意，学着操持家业，我学着假笑，学着周旋，哪怕我讨厌这些东西。但是，夏琼，你懂吗？我想被我的亲人们喜欢，我想得到他们的认可，那个年龄的我，真的就是在为此而活，耗尽了一个孩子所有天真的笑容。”
“然而，还是没有用。他们在我和父亲面前把我夸的越发天花乱坠，却转过头，越发强调起我不体面的出身和残疾的双腿来。后来，经过漫长的时间，我才慢慢意识到，没有用的，这些瑕疵，就像玉上的划痕，哪怕我把玉磨的再晶莹剔透，也是掩盖不住的，甚至，随着玉的愈发剔透明亮，那划痕就越发明显刺目。”
“然后，我便放弃了我的梦想，那时我刚上高中时，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你再渴望，再努力，也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是存在的。就像母亲之于父亲，亲人的认可之于我。”
恍然抬眸，对上少女竭力压制着心疼的眸子，柞木流凉心头一暖，笑着摇了摇头：“你无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琼儿。其实如今的我，早已一点也不恨他们。虽然那时的我，不仅恨上了他们，还恨着我的父亲，恨他为何要在给予我生命的同时，给予我无力与卑贱。”
“然后，战争爆发了。”
“战争是个无比神奇的东西，再乐观的人，也会被它摧毁神经。它就像一把利刃。昨日还热闹的大街，今日，地上的血液就像刚下雨后般漫上小腿，遍地都是身体，散发着恶臭。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不知道自己，爱着自己的人，自己爱着的人，在明天，是否还能这般睁开眼睛。”
“一夕之间，法律溃散，最不值钱的变成了人命，血液激发了人体内原始的嗜血和疯狂，那些极少数从战争中活下去的人，都早已不再能称之为人，只是双目冒着红光，呲牙咧嘴的野兽罢了。”
“但是，在我心里，却是这战争救了我。若没有这场战争，我想我会像这双废了的双腿一般，内心愈发腐烂，扭曲地成长。但是，琼儿，你知道我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是怎么在战争中活下去的吗？”
“我的母亲，我那些嘲笑过我的族人，甚至我满脑子他妹妹的父亲，都为护我而死。我突然发觉，那些族人，哪怕不认可我，却爱着这个让他们骄傲的家族。我的母亲，虽然恨着父亲爱情，视我为她的耻辱，但同时，她又对父亲有着兄妹亲情，对我，有着骨肉的母爱。而我的父亲，他虽一心投在母亲身上，却仍爱着我这双酷似母亲的双眸。”
“我那时想，原来这个世界啊，没我以为的那么好，却也没那么坏，它给不了我想要的，却又从另一面给了我一份转圜的余地，于是，我们彼此都妥协了那一步。”
“我自己都数不清，我的这具轮椅下，究竟踩踏着多少亲人的尸体，我的脸上，究竟溅上了多少亲人的热血，他们都为了我这么个无能的废人失去了生命，所以，我哪怕再无能，也要活下去，夏琼，我要活下去。”
夏琼攥紧指尖，抬眼看他，她以为此时少年的眸间应该满是坚定决绝的冷然，如同他那日杀了她时，眼底的冰霜一般。却没想到，少年竟弯眉，清清浅浅地笑着，眼波流转，柔情万种。
“那时的我这么想着，但是琼儿，现在，我后悔了。”
“我终归理解了我父亲的疯狂，我想他如果看到我的今天，也不会为他因为我失去的生命后悔。他会懂的，就像我倏然间明白了他一样。”
“我的父亲爱着我的母亲，他为我的母亲而活。而夏琼，我爱着你，我便不需要去考虑那些旁的事情，只要为你而活就好了啊。都是我的错，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竟然现在才想明白，哈哈。”
少年轻笑了两声，释然的笑声清澈的仿若落入池塘的露珠，激起水花朵朵，他抬眼认真地看她，笑了起来：“所以，琼儿，原谅我，从新再相信我一回，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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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木流凉心头一跳，在这之前，哪怕夏琼再怎么愤恨冷漠，他也觉得，她原谅他，释怀他犯的过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就在此刻，眼前的少女久违地对他绽放了笑颜，那弯弯的眉，微翘的嘴角还若过去一样，勾着美好的弧度，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冰凉的办法情绪都融不进去。
他忽然间仿若坠入冰窖，心头泛起的滔天恐惧几乎吞没了他。
他这时才知觉，那个强悍无比，总是冷静地抗下一切的少女，她的内心是那般脆弱，脆弱到拼命搭起来的信任，一碰就碎了。碾作尘，化作泥，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样子。
夏琼她永远也不会，真正原谅自己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几乎撕裂了柞木流凉的心脏，那么疼，一瞬间，那滚烫的热泪竟然都被疼的涌了出来。
夏琼看到眼前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的少年突然俯下身，紧紧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狠狠地攥着，纤细的手背用力地青筋毕露，似是疼到了极致，长着嘴，发不出一丝声响。
然后，夏琼竟看到，蝶翼般长而弯的睫毛下，那双总是幽谷般淡然处之眸子，竟流出了点点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白皙如瓷器般的面颊，滚落到了地上。
夏琼一惊，心口处痛楚漫上来。她急忙蹲下，握住柞木流凉的手背，焦急地问：“你，你怎么了？！”
少年抬起眸子看她，仍然俯着身子，压着心脏的位置，却抬起头来，让夏琼清晰地看到他浸满了恐慌凄楚的眸子。
他猛地伸出手，反握住了夏琼的手腕，嘶哑着声音恳求：“我后悔了，琼儿。”
“我早都后悔了，从那颗子弹射入你的胸膛开始，从你的鲜血飞溅了我满身开始，从我抱住你，我呼唤你，你也不应半声开始，从我终于绝望的点点意识到，你已经死了开始……我就后悔了。”
夏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到“死了”时，少年眼底的痛楚是那般强烈，强烈到，她再说不出那些讥讽尖刻的话语，只能任由他攥着手指沉默。
“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说我的事情，琼儿。那时候，我们一起在森林里走着，你在身后，推着我的轮椅，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你的侧脸被阳光笼罩着，那么尖锐的美丽，却让人觉得安心。我那时候就觉得，要能和你说说彼此的事该多好，你多了解我一点，我多了解你一点，那个样子的话，琼儿……我们就又近了一点，是吗？”他卑微地垂着头，近乎哀求地问，然后顿下来，一双黑眸望着夏琼等待着。似是过了许久，也没等到少女的回答。柞木流凉红着眼眶，也不在意，浅笑了一下，自顾自地沙哑着嗓音接着道。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我是日本柞木氏财团的家族成员。我的父亲，也就是财团的掌权人，疯狂地爱上了自己的妹妹，然而她的妹妹，也就是我的母亲，却从心底唾弃厌恶这份感情，最后，我父亲凭借着他的权力，强取豪夺地和他的妹妹结婚了。”
“因为近亲结婚的原因，我一生下来就腿患残疾。但在我之后，我的父亲看不下去自己心爱的人被受孕折磨的样子，不愿在生育，家族财团的继承权，就落在了我这个废人身上。所以自小，家族里的人当着我的面，都夸我聪慧，勤勉，我本来那么开心，可是后来……”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瞬，感受到夏琼的目光，笑了笑，才又说下去，“后来，我发现，他们一到我背后，就开始彼此说着我的残疾，说我父亲的疯狂**行径，说……一个连腿都没有的人，怎么能撑起家族大业？”
“我承认，可能是那时的我还小，听到这话，确实是有过委屈难过的，但也没多久，我就开始更加努力，我想着，只要我足够好，就一定会被亲人认可的。我拼命学习，拿着最优渥的奖学金。上初中时，我就学着父亲打点生意，学着操持家业，我学着假笑，学着周旋，哪怕我讨厌这些东西。但是，夏琼，你懂吗？我想被我的亲人们喜欢，我想得到他们的认可，那个年龄的我，真的就是在为此而活，耗尽了一个孩子所有天真的笑容。”
“然而，还是没有用。他们在我和父亲面前把我夸的越发天花乱坠，却转过头，越发强调起我不体面的出身和残疾的双腿来。后来，经过漫长的时间，我才慢慢意识到，没有用的，这些瑕疵，就像玉上的划痕，哪怕我把玉磨的再晶莹剔透，也是掩盖不住的，甚至，随着玉的愈发剔透明亮，那划痕就越发明显刺目。”
“然后，我便放弃了我的梦想，那时我刚上高中时，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你再渴望，再努力，也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是存在的。就像母亲之于父亲，亲人的认可之于我。”
恍然抬眸，对上少女竭力压制着心疼的眸子，柞木流凉心头一暖，笑着摇了摇头：“你无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琼儿。其实如今的我，早已一点也不恨他们。虽然那时的我，不仅恨上了他们，还恨着我的父亲，恨他为何要在给予我生命的同时，给予我无力与卑贱。”
“然后，战争爆发了。”
“战争是个无比神奇的东西，再乐观的人，也会被它摧毁神经。它就像一把利刃。昨日还热闹的大街，今日，地上的血液就像刚下雨后般漫上小腿，遍地都是身体，散发着恶臭。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不知道自己，爱着自己的人，自己爱着的人，在明天，是否还能这般睁开眼睛。”
“一夕之间，法律溃散，最不值钱的变成了人命，血液激发了人体内原始的嗜血和疯狂，那些极少数从战争中活下去的人，都早已不再能称之为人，只是双目冒着红光，呲牙咧嘴的野兽罢了。”
“但是，在我心里，却是这战争救了我。若没有这场战争，我想我会像这双废了的双腿一般，内心愈发腐烂，扭曲地成长。但是，琼儿，你知道我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是怎么在战争中活下去的吗？”
“我的母亲，我那些嘲笑过我的族人，甚至我满脑子他妹妹的父亲，都为护我而死。我突然发觉，那些族人，哪怕不认可我，却爱着这个让他们骄傲的家族。我的母亲，虽然恨着父亲爱情，视我为她的耻辱，但同时，她又对父亲有着兄妹亲情，对我，有着骨肉的母爱。而我的父亲，他虽一心投在母亲身上，却仍爱着我这双酷似母亲的双眸。”
“我那时想，原来这个世界啊，没我以为的那么好，却也没那么坏，它给不了我想要的，却又从另一面给了我一份转圜的余地，于是，我们彼此都妥协了那一步。”
“我自己都数不清，我的这具轮椅下，究竟踩踏着多少亲人的尸体，我的脸上，究竟溅上了多少亲人的热血，他们都为了我这么个无能的废人失去了生命，所以，我哪怕再无能，也要活下去，夏琼，我要活下去。”
夏琼攥紧指尖，抬眼看他，她以为此时少年的眸间应该满是坚定决绝的冷然，如同他那日杀了她时，眼底的冰霜一般。却没想到，少年竟弯眉，清清浅浅地笑着，眼波流转，柔情万种。
“那时的我这么想着，但是琼儿，现在，我后悔了。”
“我终归理解了我父亲的疯狂，我想他如果看到我的今天，也不会为他因为我失去的生命后悔。他会懂的，就像我倏然间明白了他一样。”
“我的父亲爱着我的母亲，他为我的母亲而活。而夏琼，我爱着你，我便不需要去考虑那些旁的事情，只要为你而活就好了啊。都是我的错，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竟然现在才想明白，哈哈。”
少年轻笑了两声，释然的笑声清澈的仿若落入池塘的露珠，激起水花朵朵，他抬眼认真地看她，笑了起来：“所以，琼儿，原谅我，从新再相信我一回，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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