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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我们修行之人最忌贪婪。多少人仙根卓绝,只因贪得无厌,又为捷径所迷,多年道行毁于一旦。你道行不足百年,能有这般觉悟,已属不易了。

    二人又攀谈片刻,顾乘风抱拳谢过玄牝真人,随即化作剑气,飞入方才玄牝真人化出的金轮,半盏茶功夫,离开了玉尘山庄,来到一片杉林。他落在一枝树桠上,左右瞧瞧,除了深浅不一的绿色针叶,并无他物,于是垂直蹿飞,冲到杉林上方,踩着水杉纤细的顶梢,四下远眺。他看见灰蒙蒙的山峦,山峦上头是滚滚白云,山峦下头有绿树,也有荒凉的黄土地。四周望了一圈,并无太大差别。再用金蝉咒搜寻天罡猎月檠,许久未有回应,可知天罡猎月檠不在近处。于是他现学现用,降到杉林中,欲施分光六阳大法。

    “阴为阳体,阳为阴用,虹贯督冲,气沉股肱。金入神庭,木归天井,水火相济,共化曲泉。气浮血沉,元由气生,阴左阳右,土在眉心”。顾乘风反复诵念这几句,即刻悟到分光六阳大法第一玄关的要义既不在自身,也不在法宝,只在日月华光、湖海水气罢了。若凝神于自身形神和法宝,反而本末倒置,难于参透其中精髓。寻常法门最忌元气散漫,顾乘风此刻偏放纵真元,顺其自然,才试三次,便觉肉身飘忽轻逸。垂眼打量双手,皮肉骨骼竟是半透了。

    顾乘风虽天资过人,要现学现卖分光六阳大法却有许多难关要闯。他依葫芦画瓢,试着化出金轮,一连试了五回,都因他过于心急,功亏一篑。练到第六回,他总算划出一面金轮来,然而这金轮勉强成型,因有数道缺口,他刚要缩形飞入其中,那金轮即刻内坍。

    此后他琢磨了好几遍,终在这金轮上差一口气。顾乘风自知,单凭蛮干,短期内想要冲破玄关是绝无可能的。于是他打坐苦思,想出一个法子,这便飞出杉林,寻到一洼水塘,将金轮化在水塘里。说来也奇,许是这分光六阳大法既依日月华光,又依湖海水气的缘故,顾乘风化出的金轮浮在半空多有断口,浮在水里却是个斗大的整圆。顾乘风得意地笑着,足尖蹬地,朝前一蹿,化入金轮中。下一刻,百里之外的天罡猎月檠便紫辉忽闪,登时扩大数倍。

    这法器跟着付晚香,本不甚起眼,这会子有了异样,把付晚香吓了一跳。她回身盯着天罡猎月檠,只见那法宝周身的紫辉愈发明亮,起先还透出红色,到后来却近于深蓝。电光火石间,那紫辉陡然飞离法器,在半空现出顾乘风的真身。付晚香做足了御敌的架势,直到顾乘风现身,她才沉下真元,喜出望外地喊了一声:“你还活着!”

    这一声刚出口,泪水便打付晚香眸子里汩汩而下,染红了她那张放肆的笑脸。她几乎使出浑身力气,朝顾乘风奔去,脚下的碎石、坑洼,她全然顾不得。这一系列动作和反应脱离了付晚香的自觉,好像哭的是一个人、笑的是一个人、奋力奔跑的又是另一个人。顾乘风笑意盈盈,见付晚香跑来,也上前了几步。他不曾想,一个女子竟有这等力气,生生撞进他怀里,差点将他扑倒。二人搂着彼此,这一刻倒忘了男女有别,一个只管嚎啕大哭,一个只管拍肩安慰。付晚香流尽了眼泪,嚎啕大哭转为啜泣,抬眼看看顾乘风,她又咧嘴笑起来了。那些日子,付晚香跋山涉水寻觅顾乘风,脸上满是泥垢,顾乘风看她那张花脸,觉得滑稽非常,也笑起来。付晚香看出他笑得不寻常,问道:“你笑什么?”

    顾乘风反问:“你又笑什么?”

    付晚香羞红了脸,说:“我还以为你遭那些妖人毒害。你而今好生活着,我怎不高兴?”

    “我师父说我是王八命,哪那么容易死?”

    “你又胡说了,哪有人是王八命的?”

    顾乘风拿袖口为付晚香拭泪,付晚香这才发现顾乘风衣衫齐整,再抽鼻子仔细一嗅,便有一缕花香涌入鼻腔。她心生疑惑,低声问道:“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那日我身受重伤,本来要死在杜枭娘手上,幸得一位散仙出手相救,我才逃过一劫。这几日,他留我在他谷内疗伤,又授我法门、符箓,想来是我命中的福星。”

    付晚香放了心,道:“我听父亲说,世间万物也好,一切缘分际遇也罢,皆由道中生,又由道中灭。我想你与那位仙人定有再会之日的。”

    顾乘风说:“这次得散仙搭救,我倒有个重要收获。”

    “什么收获?”

    “我要找的人,在西梁国内。”

    “你是说,丹霞山那位道长?”

    “正是那位道长。”顾乘风笑道,“我现在便送你去望都,答应你的事,我是不会食言的。待你平安了,我再回西梁寻人。那位散仙虽探出十方晷大致方位,却并未破其法门。西梁国百余城池,也不知玉衡道长究竟在哪儿。”

    付晚香心头一紧,支支吾吾地说:“你当我这般莽撞去望都,人家当真认我是和亲公主?两国途经县郡的牒文、越境的文书,以及皇上的诏书缺一不可。若非如此慎重,岂非人人都可自称和亲公主?”

    “既如此,我送你回西梁皇宫可好?”

    顾乘风这样问,付晚香不免气恼。她方才所言并无捏造,然而说了那许多话,究其根本,只说了“不想去”这一层意思。她所以气恼,不是因为顾乘风蠢笨如猪,听不出她的言不由衷,而是顾乘风一门心思,只想送她去做和亲公主,竟无半点挽留劝戒的态度。她一半赌气,一半试探地说了一声:“你若送我回西梁皇宫,倒不如直接送我去北魏皇宫来得方便哩。我左右是件货物,总归叫人搬来搬去的。”

    顾乘风歪嘴一笑,问:“莫不是你压根就不想去和亲?”

    顾乘风如此开门见山,付晚香倒有三分诧异。再细想他方才的言行,付晚香揣测,顾乘风一早便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他所以不说破,无非因为他是个修道之人,而自己好歹是个公主,他若贸然说破,有轻浮之嫌。如此看来,竟怪自己态度暧昧了些,若直接了当告诉他,自己不愿和亲,兴许连这趟和亲的过场都可免了。然而付晚香想到此处,愧疚与不安却探出脑袋,爬上了心头。

    愧疚有二。一是父亲养育她长大,虽待她冷漠了些,到底尽了为父的本分,自己此去和亲,总归为着回报亲恩,若自己脱逃责任,岂非不孝? 二是她自幼长在宫墙内,太后、皇帝从未亏待过她,和亲乃国家大事,关乎社稷民生,现在她违抗君命是为不忠。

    至于不安,则源自她几近本能的焦虑。她又担心单青、霍通、陈汝阳,又担心她那些随从侍女们,甚至才见过几回面的章柏劳和北魏的骑兵,她也忍不住担心人家的安危。担心人家万一死了,父母亲人何等痛心,担心人家要是活着,又该面临怎样的惩处。

    可是这一切愧疚与不安刚爬上心头,她的脑海却叫一种田园诗般的憧憬填得满满当当了。这憧憬温暖而朴实,不过一座茅屋、一畦菜园、一洼堰塘、一方农田、一头耕牛、一群鸡鸭、一夫一妻三两娃娃。她谨言慎行、唯命是从的人生里,容不下这小小的憧憬。多少年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放开憧憬,拥抱忠孝仁义,然而这一刻,却不知从哪里冲来一股力量,使她下定决心,要与忠孝仁义一刀两断。她凝望顾乘风的面颊,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我要你带我走。”

    付晚香说得如此认真,一瞬间驱散了顾乘风脸上的笑意。他轻声问道:“你想我带你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只要不去做和亲公主。”

    多年后回想这日的光景,顾乘风还会出于惯性,抿嘴一笑。人间的笑容自有千百意味,然而顾乘风这抿嘴一笑并无任何意味,单是一笑,皮肉抽动、心神空空,是无悲无喜、无甜无苦的笑容。这空泛的笑容正如他此刻的表情,是被几股力量围剿,索性投降的表情。他依稀感觉自己在笑,可这表情映在付晚香眼中,却不单是笑容。哪怕这笑容当真无滋无味,付晚香也总能品出味道来。

    因连日饥饿,付晚香没说几句话,忽地晕倒了。顾乘风输她两股罡气,这便带着她朝西面的集镇飞去。飞过一片飞沙漫舞的戈壁滩,总算看到集镇的影子。商贾牵着骆驼,行在逼仄的小道上。羊群叫得欢,都仰着小脑袋,瞪着好奇心十足的大眼睛,彼此靠拢又彼此嫌弃。羊倌儿不过十五六岁,戴一顶歪帽,嘴边叼着一根草茎,东张西望。

    这集镇比之西梁的集镇,面积大得多,规模反显小气,跟南淮更不能相比。集镇上多是些做工粗糙的产品,农具为多,也有卖粗麻布和粗布鞋的。唯一的吃食,只有一种叫呱呱的荞麦面皮。付晚香进食的当口,顾乘风留意到这集镇里虽人来人往,却鲜见幼童,纵有父母牵着幼儿经过,那幼儿也统统戴着骇人的昆仑奴面具。顾乘风以为这是当地风俗,多嘴问店主:“怎么你们这里,幼儿都时兴戴昆仑奴面具?”

    店主听罢,面色乍变,四下瞧瞧,对他说:“你们这些外地人切莫再提此事。”

    付晚香同顾乘风面面相觑。那店主继续说:“你们若在附近见着幼童,戴着面具的不去沾惹还好,若未戴昆仑奴面具,你们速速躲开就是了,切记。”

    付晚香来了好奇心,问道:“难道这附近有妖人出没?”

    店主示意她压低嗓门,一屁股坐下来,凑在她跟前说:“正是。我并未见过那妖怪。只听亲见过的人说,那妖怪身如幼童,圆眼小嘴,全身皮肤却糙似树皮。这妖怪专吸幼童精血,三四岁的孩子,只要被他相中,无论怎样都逃不出他的掌心。他趁孩子入眠,先吸其精血,再施法种下妖毒。翌日天亮,孩子妖毒发作,便有杀人嗜血的癖好,能压制这妖毒的,唯有昆仑奴面具。”

    “莫不是魑邪童子?”付晚香道,“敢问,那妖怪可吸过大人精血?”

    “说来也怪了。那妖怪在我们这一带由来已久,怕是几千年前就害人了。可是他并不吸取大人的精血,只有碰上不识好歹的,他才取其性命。而且被他施了妖毒的幼童,只要平平安安长到十来岁,则妖毒不解而散。总之游方术士请得不少,竟拿这妖怪毫无办法。”

    付晚香笑道:“那便是他了。”

    顾乘风问:“你如何肯定是魑邪童子?”

    “这魑邪童子伙同金面妖尸,曾入西梁皇宫,妄图杀我父亲,取他的元婴珠。魑邪童子乃以幼童精血修炼星罗淫血大法。幼童以三四岁为宜,最大不可超过十岁。因为星罗淫血大法虽是一门至邪至阴的魔功,却容不得半点浊气,唯独幼儿精血才可使用。幼童年纪越大,越受尘世浊气所污,于他修炼不利。孩子过了十岁,精血于他便毫无用处了。”

    顾乘风笑道:“想不到对这些邪门歪道,你所知竟远胜于我。”

    “你们这些三清门第的正室弟子成日躲在仙山清修,不问凡人疾苦,又怎识凡间作乱的邪魔?”

    听闻顾乘风是位仙侠,那店主喜出望外,问道:“敢问这位仙侠,在哪座仙山修炼?”

    顾乘风道:“我在长白山重明观修行。”

    “既如此,不知仙侠可否施法除了这妖怪?便是想个法子,将他撵走,日后再不敢靠近我们奉城半步,也是好的。”

    顾乘风面露难色,道:“我虽在仙山修炼,道行却不足百年。那魑邪童子有千年道行,以我今时今日的法力,恐怕还降不住他。便是勉强靠我那三样法宝取胜,也难保他日后不会再犯贵地。所以……”

    店主苦笑道:“我们奉城家家户户供奉元始天尊,可是这三百年来,天尊从未降世,好不容易见到一位重明观修行的仙侠,竟无力除妖。唉,倒不知我们供奉神灵,究竟图计些什么?”

    顾乘风无言以对,朝付晚香望去,对于店主的感慨既无法认同,又无法反驳。直到翌日傍晚,他们在西梁国境内寻了间干净的客栈住下,顾乘风还在思索那店主的问题。倘若仙界中人不造福凡尘俗世,凭什么自称正道呢?这问题说来简单,当真细究起来,却矛盾重重。就拿降妖除魔来说吧,若将它看作正道的本分,那么古人说“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笔者注:此典出自《道德经·第七十七章》)”又如何解释呢?既然天道匀称调和、四平八稳,总有其均衡之术,正道去降妖除魔,岂非逆天而行?然而回头去想,既然“高者抑之,下者举之”,这“高下”之误可否为邪门之恶,“抑举”之为又可否为正道之光呢?

    顾乘风正打坐悟道,却听房门扣响,开门一看,是付晚香。她端了一只木托,木托里有三碟小菜,两碗黍。进了房,付晚香将小菜和两碗黍米饭摆在桌上,道:“我叫小二备了这些小菜,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我们修行之人,粗茶淡饭就好,哪有那些挑剔?”顾乘风笑道。

    二人用饭的当口,突然打房门外传来一阵躁动。顾乘风不以为然,付晚香却来了好奇心,将窗户扒开一条缝,仔细听着。躁动来自楼下,是几个男人的声音。起初七嘴八舌,声音彼此叠着,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后来几个声音弱了,单留两个声音一来一去。他们说到至贤大司马百岁生辰,随即说到今年献祭的十名圣女。顾乘风张耳听着,并未关心,直到有个男人说到“道长”二字。他放下碗筷,一个箭步冲到付晚香身旁,也将耳朵凑在窗缝处。

    “听说十年前,至贤大司马九十寿辰,丹霞山来为他老人家贺寿的,便是这位道长。不知黄兄可有幸见道长一面?”

    “十年前,我还在郡守大人手下当差,只护送我们大人去司马府上,哪有入府的资格?那道人自东南向飞来,所到处仙云缭绕,我只看到一抹绿影,他就入了司马府邸。此等仙客,哪是我们这些下人有幸得见的?”

    “这次寿王既然吩咐我们承送进献大司马的生辰贺礼,到了司马府,总该让我们进去吧。都说大司马府上的耗子,比皇宫里的猫还大上一圈,我这大老粗能见见广,也算不枉此生了。”

    付晚香低声道:“他们说的这位道长,莫不是你要找的人?”

    顾乘风说:“这也未必,不过好歹是条线索。”

    “不过那至贤大司马的府邸可不比寻常人家,你闯得进皇宫,未必闯得进司马府哩。”

    顾乘风笑道:“你知道什么便说吧,莫卖关子了。”

    “自广成大司马兵变,废武帝、扶显宗皇帝,我们西梁国便奉灵宝天尊为仙界正宗,此后大司马府邸由玄鹤宫道人施法庇护。我儿时就听母亲说过,要入大司马府邸,需由正门过三重阵法,而入阵之法,是一道乾天九死符。这道符箓进那三重阵法即化入经脉,出阵则消弭于无形,再入那三重阵法,便不能了。你可知这乾天九死符非比寻常,我们要进司马府,非弄到此符不可!”

    顾乘风道:“这乾天九死符又是玄鹤宫四大仙符之首,降魔、除瘴、破阵皆为上乘,我怎会不知?”

    付晚香未作解释,笑道:“你知道便好。问题是,我们如何弄到这符箓。”

    “寻常符箓只以符文行法,并无门户之隔,只要看到符箓,依葫芦画瓢,总能混个八九不离十。高深些的,依各派心咒而生,只要修为精深,要盗走现成的符箓也不难。玄鹤宫四道冠绝仙门的符箓,是以血魄、真元为根炼作仙符之形的。四道符箓各有其乾坤奥义,只是不知这乾天九死符可不可以用真元盗走了。”

    二人夜里以瘴气迷晕那伙护送贺礼的莽夫。二十余人,只有四个头头身上种有乾天九死符,而且符箓种得极其隐蔽,一个种在左侧章门穴,一个种在右侧承扶穴,一个种在左侧委中穴,一个种在右侧极泉穴。由此看来,种符之人修为极浅,唯恐被种下符箓之人察觉,才往这些穴位种去,若修为精深,是不必在乎这些的。其次,既然此符种埋之法不限修为,足见其精妙之处在乎炼符,倒是种起来容易,盗起来也容易的。顾乘风这才以内丹导元,由两人身上吸出符箓,一枚种于付晚香印堂,一枚种在自己膻中穴中。二人各回各房,安安稳稳睡到翌日辰时,用过早饭,这才不紧不慢飞去饶城。

    饶城在上尹城的南侧,两城间隔了一片绵延百里的落叶林。大司马府所以建在饶城,一是因为广成大司马本为饶城人氏,其二,据坊间传闻,是因为饶城有一眼仙泉,叫作慈灵泉,常饮此水有延年之效,广成大司马虽雄才大略,却耐不住修行之苦,于是将慈灵泉围在府邸内,时时饮用,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尽管上尹才是西梁国都,飞入饶城地界,顾乘风却感觉比之上尹,饶城更有国都风范。城郊良田新绿如翠,田垄横平竖直,画出棋盘格,竟有几分精巧灵秀之气。迫近城池,达官贵人们的隐庐别院就露出脸来,一簇簇一排排,以绿树联接。小道隐在竹林间,缀着驷马拉的车、双人抬的轿。就在此时,天罡猎月檠突然冲破顾乘风的阳池穴,在半空飞旋片刻,又钻回顾乘风印堂穴。二人就近落地,付晚香问:“方才你法宝为什么破体而出?莫不是附近有邪魔?”

    顾乘风不作声,右手行三山指诀,将天罡猎月檠炼作一把双凤簪。稍运罡气,那双凤簪浮至四尺开外。再以九色莲花印将其炼化,那双凤簪化作一颗赤珠,在二人头顶盘旋几周,这便乖乖回到顾乘风手中。

    “白龙剑定在附近。”顾乘风说着,自言自语道,“难道苏荣未回长白山?”

    付晚香说:“你如何知道苏女侠未回长白山?”

    “天罡猎月檠产自长白山碧洗池,我母亲便禁制在池底。听我师父说,我收服这件法宝,是因为这法宝与我母亲有缘。而苏荣那把白龙剑,本是我母亲的法宝。我们仙界多数法宝都是从一而终的,一旦认过主人,只要主人尚在世上,绝不另寻归宿。我母亲未亡,苏荣虽得了白龙剑,白龙剑认定的主人还是我母亲。”

    “难怪天罡猎月檠有所反应。想必是它察出白龙剑了。”

    顾乘风道:“非但如此,从它的动静看,白龙剑也察出它了。”

    “苏女侠来饶城所为何事?”

    “我这位师妹打小便淘气。却不料现如今,她竟如此胆大妄为,私自下山也罢了,我叫她回去,她却四处游荡。到时候师父责罚她,我可不为她求情了。”

    二人在城外不紧不慢地行了一刻,这便看到一摞马车打白杨林中鱼贯而出。领头的是三个全副武装的将官,各骑一匹枣红马。马车全配着双马牵拉,车头各配一名马夫。马匹步履有些艰难,车舆恐怕不轻。顾乘风对付晚香道:“你看那些马车,看样子是朝城里去的。”

    付晚香说:“带头的三个将军,一个是从三品大将,另两个为四品。我猜马车里装载的,定是外地郡县进贡给至贤大司马的生辰纲。”

    “既是生辰礼品,必然贵重,怎么不多配些护卫?万一遇上匪徒,岂不因小失大。”

    付晚香笑道:“你当寻常匪徒能入那些马车?别说给至贤大司马送礼的马车了,便是寻常郡王的车轿,也有符箓守着,非仙门高人不得破解。若当真碰上仙门高人,单凭那些个护卫,又哪有办法抵御?”

    二人入了饶城,首先映入眼帘的,倒不是那些气派非凡的建筑、整肃划一的城卫、车水马龙的街道,而是铺满城池中轴线的大小灯笼,祥龙、麒麟、飞马、莲花、散财童子,造型各异,大小不等,从天上俯瞰,密集之势蔚为壮观。中轴线外的街道也挂了灯笼,只是造型单一些,柿子灯笼、椭球灯笼、八面灯笼、鲤鱼灯笼,依序罗列,左右开枝,展开数里。迫近大司马府邸,二人便觉出一股气浪,越往前飞,阻力越强,只好落在大司马府邸西北角外的一条小巷内。

    他们在街上闲逛了片刻,买了些干粮,在距大司马府邸不远处看到一家客栈,这便进去。客栈店家见他二人一身侠士打扮,堆笑道:“二位来得真巧。月底是至贤大司马的百岁生辰,我们客栈这几日本来住得满满当当的。刚好今日晌午一对兄弟走了,腾出一间房来。那房间大,家具物什都是崭新的,正合二位住下。”

    顾乘风问:“只这一间房吗?”

    店家道:“就这一间房了。别说我这里,您再问十家客栈,能有一家腾得出一间房来,那都算好运了。大司马百岁寿辰排场何其大,马夫、各地官员的护卫、还有那些特意赶来我们饶城看花灯的外地人,早把远近的客栈挤满了。我这客栈还算好的,您二位若去那些老旧些的客栈,巴掌大的床,别说二人睡下了,就是您一个人睡,那也挤得慌唷。”

    顾乘风看看付晚香,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付晚香回他一眼,对店家说:“我们这便住下了。倘再空出房来,你知会我们一声,可好?”

    店家咧嘴笑得欢,道:“那是自然的。”

    客房敞亮整洁,一切物件都是崭新的。一张大床雕龙画凤,二人同睡并不局促,然而男女授受不亲,顾乘风只得问店主要来草席和被褥,铺在房门旁,将就睡下。第二天入了夜,顾乘风又要睡地铺,付晚香却道:“现下夜里寒气还重着,你每晚睡在地上,如何使得?不如你我轮换着来,昨日我睡床榻,今日我便睡地上吧。”

    顾乘风撇嘴一笑,说:“若论寒气,长白山上比这里不知重了几倍。我本有数十年道行,哪有此等娇气?”

    “长白山乃仙家圣地,自有仙云道雾,虽则寒凉,却是滋养仙根的绝好所在。你拿长白山比这凡俗之地,甚是不妥。至贤大司马的生辰是本月二十六,按我们西梁的规矩,生辰要贺满三日,所以我们进司马府,最早也是二十四。算下来还有十二天呢。大司马府邸危险重重,万一你受寒气侵害,损了真元,当真要与人斗法,岂不吃亏?”

    “若睡几夜地铺我便真元溃散,这大司马府,不去也罢了。”顾乘风言毕,铺开草席,朝付晚香递去微笑,一屁股坐下来。

    付晚香回以笑容,拔去头上的发钗,轻轻躺下。她这一生中,如顾乘风这般善待于她的男子,一只手便数得过来,加之她长期困于深宫,又没有母亲教导,男女之情于她,实在陌生。付晚香当然知道,以顾乘风的修为,莫说睡地铺了,便是夜夜睡在冰窟里,寒气也伤不得他分毫。她说这些话,是因为她既然铁了心要跟随顾乘风,那么该说的话,该表的意,需清楚明了,再不能模棱两可了。她心疼顾乘风,这固然无可置疑,可是这些话说与不说,在顾乘风那里兴许无关紧要,于付晚香,却是大事。她因为渴望而急切,又因为急切而焦虑,生怕自己说错话,引起顾乘风的误会,又生怕自己该说的未说,叫顾乘风以为她漠不关心。其实她何尝不知,顾乘风绝不会叫她来睡地铺,然而这看似多余的客套正因为看似多余,成为一种义务,融在她血液中,再也洗不干净了。

    这十来天,饶城里比过节还要热闹百倍。花灯是入夜便要点上的,城北和城南还各辟出一块地儿用来打铁花。男男女女挤在大街小巷,恍如流沙,被那叫卖的吆喝声,麦芽糖的香味儿,绫罗锦缎的花纹轻轻推着。孩子骑在父亲肩头,举着小吃,仿佛漂在河中的船。与孩子一道漂在人头上方的,是游方术士们破破烂烂的幡旗、支愣着冰糖葫芦的草耙、青年侠士偏阔的纱笠、顶在农人头上的竹篓。

    司马府外,大家只图个热闹劲,司马府内,一干人等却忙得不可开交。进府的物什、人员一一登记、归纳、收整,出府的物什一样要登记、归纳,人员若要出府,不复入府的登记完就成了,若外人还须入府,又或者是府里的丫鬟下人,要由一位至贤大司马的家将为他们种符。乾天九死符的法门本来繁复刁钻,可这位家将偏想出一个法子,将符箓化入慈灵泉水,纳入自己双手诸穴,只需对准他人穴道,手指略弹,便凭一股罡气,将符箓种下。府内各人干着份内之事,扫地的、修剪花木的、备菜的、装饰房屋的,一个个活似暴雨前的蚂蚁,忙的不可开交。二十余有头有脸的俗修仙侠早早地来了,住在西苑的厢房里。十二个藩王也陆续赶来,各携眷属数人,住在东苑的厢房里。各郡贺寿的官员来到,便在南苑的厢房下榻。北苑的厢房尚且空着,按照惯例,是留给仙家正室弟子居住的。

    四月二十四这日,各郡官员先后入府。顾乘风同付晚香混在人群里,过正门,进入一座小花园。那花园里芍药争春,蜂蝶成群,美若仙境。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众人须过两座石桥,入一条弯曲的回廊。入大司马府邸的三道阵法,分别位于正门、石桥和回廊。二人既出回廊,三道阵法便过了。

    绕一面方圆二里的堰塘走入一座小园子,园子入口是个月亮门,门楣拿小篆写着“杏芳园”三字。还未入园,便有一股花香沁来,清冽微甜,似有还无。入了园子,那满目的杏花便架起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杏花粉、白相济,调出朝云的色泽。嫩叶打花瓣的空隙钻出脑袋,不细看,倒以为是贪食的小虫,趴在花朵上,舍不得离开。色泽艳丽的蝴蝶舞在半空,却不见蜜蜂的身影,须走近些,才看见蜜蜂全匿在花心。也有白蝴蝶歇在花朵上的,若无动静,当真辨不出哪是花瓣,哪是蝴蝶的翅膀。一条弯曲的小径将这园子划作两片,小径绕过一座假山,再行几步上十级台阶,便进入一条宽阔的走廊。这走廊每一丈立两根圆柱,圆柱上雕着猛兽,每根上各有不同。那浮雕甚为熟悉,顾乘风这才想起,自己曾来过此地。他凑到付晚香耳边,低声道:“这府邸我来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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