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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咱们濯州刺史张行张大人几十年前曾任太岩令。我记得那年仲夏,他突发恶疾,四肢生满脓疮,须发尽落,危在旦夕。张夫人来我们善华堂问药,是我以百毒玄蜂针化解了张大人体内的瘴气。我每日午初三刻去他府上治病,未时才离去。祛瘴之时,我便与他论世事、议古今。张大人很赏识我,与我结拜。一年后他升任濯州都慰,恰好太岩府衙空缺了县丞之职,我便得他举荐,补了这个职。不过我心性散漫,做了几年官,又向张大人举荐了十余人才,便辞去官职了。”

    “这位张大人可是仙门中人?”

    鹿连城道:“非也。”

    “这便怪了,但凡有些头面的人物,免不得佩戴符箓傍身,岂会侵染寻常毒瘴?若果真遇上修为精深的仇家施瘴,普通凡人是活不过半个时辰的。除非……”

    “你这些疑惑,我也是有过的。然而其时,张大人乃朝廷命官,我只是布衣草民,哪能多嘴过问事发因果。所以张大人不说,我也只当不知就里了。”

    苏荣并不深究,只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家五口。走在中间的男孩子冲她一个劲地笑着,她便回以笑脸。鹿连城留意到她头上新簪的发钗,停步,取下腰间那块玉,说:“你昨日赠我发钗,我这块玉,你便拿着吧。”

    苏荣瞥那玉佩一眼,道:“你快收好吧,我要你这些东西做甚?我当真收了你的玉,叫师姐们发现,那还了得?”

    “你不收下,真真伤了我的心。”鹿连城拿起苏荣的左手,将玉佩摆在她手心,道,“你若明白我的心,便收下这块玉,丢在长白山脚下也罢了。”

    苏荣握着玉佩,说:“我本是世外人,你又是有妇之夫,我竟不知,你能有什么心思,我又为什么要明白你的心。我赠你发钗,是我的事,你莫要妄自揣测我的用意。”

    说着话,苏荣将玉佩还给鹿连城,也不多看他一眼,兀自向前走去。此后几日,鹿连城几乎天天都去薛府,苏荣却刻意躲开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同他说话的。苏荣虽八岁上山,对于俗世的男女之情,一点也不陌生。可是陌不陌生是一回事,了不了解又是另一码事。若鹿连城尚未婚配,苏荣确有嫁与他的心思。这鹿连城虽说不上英俊潇洒,谈吐间却有一股仕人的儒雅风采,乍看去,竟与苏荣的二哥有几分神似,十分亲切。然而仔细想来,鹿连城再好,终究是薛家女婿,纠缠下去于己于人又有什么益处呢?对苏荣来说,断掉鹿连城的心思,也就断了自己的三分指望,指望没了,自己的牵挂、痛苦也就没了。只是每夜睡下,望着月色迷蒙的窗,多少有些心有不甘而已。

    那些日子,叶琮一天天好转,体内煞气虽有残余,血魄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只是心神不宁,每晚梦魇,白天又懒懒的。有一日,莲香子为叶琮疗伤完毕,顾乘风随即进屋,授他鸣凤昊天符的法门。叶琮打小修习昆仑山白泽观的法门,真元脉息过于阴柔,本无法修炼重明观法门。好在他修为粗浅,冲、任、阳维三脉未通,顾乘风传他一缕真元、一阙金蝉咒,以金刚指诀为他开出云门、鸠尾、天宗、大椎诸穴,助他冲破法门。叶琮铭记法门要义,将真元运入灵台穴,凭那一阙金蝉咒,化真元为两股紫气,流抵劳宫穴,于双手掌心化出符文。

    见叶琮大功告成,顾乘风说:“论威力,这道鸣凤昊天符只算得入门,但它妙在朴实,就算是玄鹤、白泽二派的弟子,只要修行尚浅,亦可催动法门。不过正因如此,这符箓作不得当家的法门,若遇修为胜你一倍的敌人,靠鸣凤昊天符取胜是绝无指望的,但是凭它脱身保命,应该足用。”

    叶琮行三清指诀,真元沉入丹田,道:“方才你打入我体内的那股真元怎如此刚猛?竟在我命门、天宗、玉枕间横冲直撞。”

    “你脉息乃白泽观一路,我真元入你三脉,水土不服,这是自然的。”

    顾乘风下了榻,正要离开,叶琮却叫住他,问:“当日我与父亲为奸贼所害,你为何不让我与父亲同死?我这般废物,死了才好。”

    顾乘风忖度片刻,回身坐在榻侧,说:“你是叶大人独子,他当日舍身阻那红衣人,原指着我救你性命。你说这样的丧气话,哪里对得住叶大人?便是我这外人听来,也不免痛心。”

    叶琮掩面哭了一阵子,抽泣道:“母亲过世前,跟父亲一再交待,叫他辞官归隐。若父亲早听她的,也不至于此了。”

    “你父亲确有归隐之心,只是他受恩于睿王,睿王不许他辞官,他也不便违逆。再说……”

    “睿王扶持我父亲,不过看我父亲为人忠勇罢了。得罪人的事,哪一桩不是我父亲做的?我父亲愚忠,听不进旁人劝言,我有心救他,可他开口闭口都是睿王仁厚、睿王于他恩重如山,我的话,又有什么分量?”

    顾乘风道:“不想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

    叶琮苦笑道:“莫非你真当我只是个孩子不成?”

    “从你面色、呼吸看,最多十来年道行,我原以为你不过二十岁哩。”

    “说来你不信,我入仙门已逾五十年了。我们俗修者比不得你们这些正室弟子,可吸日月华精,得仙山罡炁护佑。若仙根不足,又急于求成练了些刁钻的法门,便有走火入魔之险。本来白泽观正室弟子都以天山玉龙咒作为根基,先修脉息,再由六合神通入门修炼,步步为营,走不得半点捷径。当年我随父亲入西梁皇宫拜会国师。我父亲学了三阙天山玉龙咒,外加三式南冥燮血神功和两门冰寒五行大法。我嫌六合神通、南冥燮血神功难于精通,入门境界又威力平平,便央国师传了我一门冰寒五行大法。”

    “那便如何?”

    “冰寒五行大法是极上等的法门,便是一重境界已属高深法术。大法共五门,每门七式,我修炼的是土门的七式。修炼之初并无异样,修到第五式,我才现出还童的迹象。其时我已年满二十岁,却在半月之内退为童身,还好我父亲及时制止。我休养了一两年,总算回复了几分少年的模样。”叶琮叹道,“非但如此。因我急功近利,国师所授的三阙天山玉龙咒未能练到火候,加上我仙根浅薄,所以即便我停练冰寒五行大法,我的经脉也受了折损,修为再难长进了。”

    顾乘风大悟,道:“难怪你三脉不通、五脉淤滞。我只当你是道行太浅,又受过毒瘴侵害方如此。不想竟有这些缘故。”

    二人再聊了一刻,顾乘风才回房休息。翌日清晨用过早膳,他陡然想起与付晚香的约定,这便匆忙辞别莲香子、薛鸿儒与叶琮,赶往狄都。所以直奔狄都,是因为照常理推算,初九晌午送亲的队伍便该离了上尹城郊,进入狄都地界了。他本打算叫苏荣回长白山,独自一人去见付晚香,苏荣却不依他,非要同往,他也只好答应下来。

    “你便好生调养吧。”顾乘风对叶琮道,“我将文琲公主送到北魏皇城,他日自会来看你。若我们重明观与你有缘,师父肯收你为徒,我便接你上长白山,如何?”

    叶琮道:“我本是仙根折损之人,也不求仙山修行了。”

    莲香子道:“他在我薛府,我自然保他周全。那位公主助你盗得七星荻萝,你护她去北魏也是应当的。只是她此去既为和亲,路上恐怕不会太平,你们自己留心却是正经。”

    莲香子此言并非赘语,顾乘风、苏荣刚飞到上尹城郊,便发现一条郊道两旁的竹林中紫雾偶现。二人落地察看,那紫雾却没了踪影,便以天眼指诀也看不到任何异样了。苏荣道:“师兄,这法门不像我们正道三派的。”

    “我们快些赶上和亲的队伍,看来有人要在上尹城外行刺公主。”

    二人飞上高空,不出一刻便在多处看到团团紫雾,单比方才那几缕紫雾浓些厚些。顾乘风向低处飞去,苏荣紧随其后。二人才降百来尺,顾乘风印堂穴白光突闪,为无尘剑所化,此刻凝在他印堂,呼之欲出。

    “附近有邪魔!”顾乘风说着话,施请神指诀,自印堂放出无尘剑。再行五品莲花印,运真元于双手阳溪、合谷、灵谷穴,化作赤辉,裹绕双手。苏荣亦行三山指诀,由右手商阳穴释出白龙剑。无尘、白龙双剑直冲不远处的橡林,一白一青,各攻南北。

    剑气入林,那紫雾即刻四散。同时,百千匕首自林中射出,朝顾乘风、苏荣二人袭来。顾乘风调罡气于双臂,稍一用劲,手上的赤辉便灼灼而展,由赤转青,再由青转白,将顾乘风、苏荣护在当中。匕首未尽,却见林中蹿出三团紫辉,奔顾乘风、苏策而来,半途现了真身,从身形看,是两男一女,都蒙面、着紫衫,各执一柄弯刀,气势汹汹。

    顾乘风收回罡气,同苏荣一道打了个急转,绕到紫衣人旁侧。一个左手行金刚指诀,把无尘剑引出橡林,攻向紫衣人;右手行剑指诀,放出天罡猎月檠。一个行三清指诀,收白龙剑于身侧,稍运真元,化剑体为九粒金珠,直溜溜推出去。紫衣人见状,纷纷隐去身形。一个托身于百余匕首,硬生生冲撞无尘剑;另两人,女子化身蜂群,男子人刀合一,为蜂群开道,齐攻苏荣。

    苏荣唯恐对方施瘴,后退百尺,把千叶九心环化在中冲穴,轻轻一弹,便在身前开出一面气盾,银光迸射,耀眼非常。那把弯刀还未迫近苏荣,便为银光所阻,化入刀身的紫衣人即刻现形。那人将真元散入弯刀,猛劈下去,千叶九心环登时归于原形,退回苏荣中冲穴内。此刻白龙剑已然归位,九粒金珠由背后刺向那现形的紫衣男子。

    蜂群中隐约显出一张脸,喊道:“师兄当心!”那紫衣男子刚要回身,却叫金珠贯体,未发一声便坠入橡林了。

    蜂群立即四散,分作八股,向苏荣疾攻而来。苏荣收回白龙剑,以玄武指诀炼剑身为流火,自双手商阳穴呼啦啦蹿腾而出,绕着自己舞了十来圈,围成一只火球。蜂群叫这火球挡住,迅速在火球之外聚出一张面孔,再散开时,蜂群成了漫天沙砾,攻破了白龙剑幻化的流火。

    苏荣猝不及防,大喊一声,这便收回白龙剑,逃向地面。顾乘风本与那托身匕首的紫衣人斗法,听苏荣大叫,回头看去。见苏荣不敌,顾乘风朝那百来只匕首推出一掌,这便追着苏荣和黑压压的沙砾,也冲向地面了。

    那托身匕首的紫衣人遭一掌重击,退去两丈,回复真身后,也朝低处飞去。橡树林枝叶繁密,两个紫衣人图行动之便,又化作两团紫雾了。苏荣寻到一棵粗直的橡树,右脚一勾,将白龙剑炼作一口银钟,要把紧追不舍的紫雾吸入钟口。

    顾乘风抓住良机,放出血影流珠,以剑指诀炼作一把拂尘,再靠罡气挥动拂尘,将追逐苏荣的那团紫雾推向白龙剑幻化而成的银钟。只听一声惨叫,那紫雾中现出一张人脸、半截身子,稍作挣扎,便为白龙剑所灭。跟在顾乘风身后的那团紫雾即刻没了影。顾乘风想,那紫衣人定是见败局已定,不愿枉死,索性逃走了。他飞向苏荣,与她同栖在那棵大橡树上,刚站稳当,苏荣便问他:“师兄可知这些人法门来历?”

    “师父说过,魔界有十大护法明王,以四瘴四诀二功危害众生。四瘴是天魔的锁神瘴、阴魔的阎罗瘴、地魔的七绝穿心瘴、病魔的百毒瘴。四诀是神魔的勾魂诀、人魔的迷仙诀、阳魔的弥尘诀、鬼魔的婴灵诀。最厉害的是二功,一个是妖魔的小须弥万相功,一个是境魔的大须弥万相功。从方才那三个邪魔歪道的法门路数看,倒像极了小须弥万相功。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都拜在妖魔门下。”

    “何以见得?”

    “小须弥万相功是以天地阴炁为根,以万物五行之属为源,再用真元催生炼化,以逆修五行之法,从而得脱五行。炼得此功,可超脱五行,托身万物,破我们正道的法器。只是此功三百年一小成,九百年一大成,方才那三个妖孽,道行定不足两百年,还未达小成,若不然,你我是不能取胜的。”

    “难道就没有克制小须弥万相功的法宝?”

    顾乘风笑道:“须知天底下的法门,锁即是匙,匙即是锁。小须弥万相功破我们仙家法宝,是因为仙家法宝各有五行之位,既在五行之中,必有各自的缺口。而练过小须弥万相功的人,不限于五行,只要法力高强,自然能找到法宝的破绽。然而古人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五行之位各有缺口,也就各有所长。只要修为精深,法宝的破绽也有反过来破去小须弥万相功的能耐。”

    苏荣嘟嘴道:“师父果然偏心,这些魔界的事情,她老人家很少讲与我听。怎在师兄名下,便说了这许多。”

    “等你修为够了,师父自然会讲。”顾乘风道,“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苏荣狡黠地笑着,说:“你净担心你的文琲公主,也不怕把我累坏了。人家既是和亲公主,自然有人护卫,师兄如此担心,莫不是……”

    “你且把这些贫嘴的功夫花在修炼上吧。”顾乘风说着话,蹿向高空,苏荣紧跟他飞出橡林。

    二人在半空飞了一刻有余,忽见东北向一片竹林中剑气冲天,至近处,才看到那楠竹之下一场恶战正酣。降到低空,顾乘风便看到满地的死尸、死马,以及三台妆红挂绿的马车。两车横在竹林间的小径上,车辕已折,车舆四周垂着帷幔,里面想必无人。另一台马车卡在竹林中,车辕还完好无损,一匹马死在左轭下,右轭单剩辔头和当轳,却不见马儿。恶战的双方数量上看并不均衡,一方皆蒙面、身着紫衣,不过七人,另一方却打扮得花花绿绿,有着朱红锦服的,有着青绿深衣的,想必是送亲的使者,女的都梳锥髻,扎玛瑙镶花黄铜华胜,男的都梳圆髻,裹以深红淄撮,少说也有三十余人。

    顾乘风同苏荣化身两抹青辉,落在马车附近,各放天罡猎月檠和白龙剑,攻那七个紫衣人。一位送亲的男子见状,一个筋斗翻过来,将长剑指向顾乘风和苏荣,问:“两位是敌是友?”

    苏荣怒目圆睁,道:“这句话本该我们问你,你倒先问起我们了。”

    顾乘风拱手道:“不知阁下可知文琲公主下落?”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顾乘风笑道:“我们是长白山重明观弟子,此次乃奉国师之命,暗中保护文琲公主的。”

    “休得胡言,我怎未听师父提及!”

    顾乘风道:“国师是怕送亲的使者里有叛徒,这才吩咐我们悄然随行,又怎会把我们的行踪告知你?”

    那人思忖道:“西梁皇宫中,藏了一样仙家至宝,叫作七星荻萝,家师既然如此信任你们,叫你们来保护公主,你定知道,七星荻萝藏在何处吧?”

    “七星荻萝生于天山,自然要藏在冰窖之内。”

    “家师在冰窖之内布有幡阵,知道这幡阵名目者,除了师父师娘,只有我和公主。你若答得上来,我便信你。”

    顾乘风笑道:“那冰窖中确有一道幡阵,叫作无极八荒阵,分霹雳、冰火、晦明三门。我说得对不对?”

    那人细细打量二人,迟疑片刻,终于放下长剑,说:“你们若蒙骗我,我自当取你们性命。不过你们方才从旁相助,我姑且相信你们。”

    “等见到公主一切自有分晓。”顾乘风道,“却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在下单青,乃国师二弟子。”言毕,单青化作一道绿影,沿小径一路向前,至岔口,拐向左边,再一连拐了几个岔道,进入一片草木葳蕤的丘陵。翻过丘陵,又迎来一片竹林,单青左手行剑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将真元导入指尖,再握长剑指向前方,左手两指贴刃,喊一声“开道”,话音刚落,那长剑即刻飞出,带着众人一路飞出七八里,直到一条细长的峡谷方才停下。

    “师兄,怎么不见人影?”苏荣低声问顾乘风。

    顾乘风早留意到地上崭新的车辙,凑在苏荣耳边,说:“你看这车辙,马车定在前方,我们所以看不见,定是那送亲的队伍叫人施了道法。”

    “你倒有几分见识。”单青笑着,右手执剑,竖于眼前,左手剑指扶住剑身,默念一阙天山玉龙咒,右手朝天一送,剑身冲出一丈即化作白辉,向前方扑去。三人跟在白辉后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见那白辉乍然摊平,继而勾出车舆、行人、骏马外廓,白辉散尽,五辆马车、四十余骑兵、百余随从便清清楚楚现在道上了。

    随从中飞起两人,都持剑而来,落在顾乘风、苏策和单青跟前;身材魁梧些的叫霍通,矮瘦些的名叫陈汝阳。同时,五辆马车停住,正中那辆车舆中探出一只手,微微撩开车尾的垂帘。霍通上前一步,问单青道:“二师兄,这二人是谁?”

    顾乘风拱手道:“我们奉国师之命,暗中保护公主……”他话未说完,便听得一个侍女的声音:“公主谕,二位仙侠是国师故交,不得无礼。还请苏女侠入舆同公主小叙,顾侠士便与忠义将军同舆而行吧。”

    这侍女说话的空当,已有四名太监将马凳摆在打头和中间的两辆马车边了。侍女为苏荣撩开帷幔,一股浓香便扑面而来,熏得苏荣眼睛发胀。付晚香毕恭毕敬坐在厢内,披着孔雀翎毛织就的大氅,前襟露出内里的褂裙,朱红底色辅以黑衬边,格外端庄。头上的假发、步摇、华胜更是繁杂耀眼,透出皇室贵气。苏荣虽见过付晚香一面,此刻见她,却颇觉陌生,不仅因为付晚香这身打扮,还因为她脸上那莫名的,仿佛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苏荣坐定,侍女便放下帷幔。付晚香掀开窗纱,确保无人在侧,问:“你的身子,可痊愈了?”

    苏荣道:“早无大碍了。”

    “想必你们在太岩城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不曾有什么事情耽误。”苏荣说完这句话,又改口道,“不过叶家公子中毒颇深,这两日才好转了些。”

    付晚香莞尔一笑,好一会子没说话。苏荣冷不丁问道:“我有一事不解。我师兄说他与公主是旧识。可师兄尊师重道,没有师父的应允他是从来不会私自下山的。公主可否告诉我,你跟我师兄是如何相识的?”

    付晚香怔着,凝望苏荣的双眼,支支吾吾地说:“我跟顾侠士,是在北魏结识的。”

    苏荣打趣道:“原来如此,我倒要好生拷问师兄了。他在凡间交了这许多朋友,竟不告诉我。”

    付晚香以为苏荣当了真,说:“当年在北魏,我与你师兄不过一面之缘,若不是我认出他来,他早把我给忘了。你便是问他,他也未必记得起来那许多事情。”

    苏荣笑道:“我不问他便是了。”

    付晚香同苏荣一路聊得冷冷清清,打头阵的马车里,顾乘风和忠义将军单青却谈得火热,几分幽默、几分调侃、几分无奈,只差两斤酒水二人便要义结金兰了。

    单青虽是仙门中人,并无仙门中人冷清的脾性,为人率真而坦诚,尤其多话。他本是上尹守城卫队的一名马夫,八十年前不慎养死了长官的一匹爱马,长官正要断其双臂以示惩戒,正巧付千钧入城,见他有几分仙根,这才施法救了他,保其健全。后来单青苦修法术二十余年,付千钧入朝为国师,他便参了军,其后屡立奇功,这才爬到忠义将军的位置,虽算不得大官,对出身贫寒的单青而言,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师父法力无边,若不是修炼元婴珠心急了些,伤了双眼经脉,莫单说人间了,便是仙人魔三界,能与他老人家独斗者,怕也不多。”单青一面说着,一面拨开窗纱,睄向马车外,“可惜他老人家师门凋零,除了大师兄,我们其余师兄弟都仙根平平,不能将他独创的法门发扬光大。不料大师兄又早逝……”

    顾乘风唯恐说漏了嘴,谈及国师,他只见机搭两句。付千钧那些徒弟,莲香子曾提过一次,他却记不住了。他只依稀记得单青口中这位“大师兄”姓杨,是位不可多得的仙门人才,其余信息,全然想不起来。据单青所言,这位“大师兄”仙根不凡之外,还是一位形容倜傥的美男子,如此才俊落得死无全尸的地步,也难怪单青扼腕叹息。

    “大师兄别的都好,就是为人轻浮了些。他原是名将之后,只是他伯父不满几个藩王的作为,伙同一些个京中大臣唆使先帝削藩,不料削藩不成,却叫武胜大司马反咬一口。先帝和那几位大臣推罪于他,他们杨家便遭了大难。大师兄的父亲及两位伯父是大名鼎鼎的美髯公,我拜入师门之时,大师兄已入门十六年,用读书人的话来讲,当真是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他修八尺有余,武器是一把金扇,上尹城中,他倾慕者众多,难免骄傲了些。我们这些俗修者不比你们仙家正室弟子,没那些规矩,师父虽屡次训斥大师兄,却多有放纵,只要他不惹麻烦,便由他去了。”

    顾乘风见缝插针,问道:“不知武胜将军何许人也?”

    单青道:“你该知道广成将军的大名吧?”

    顾乘风点头,单青接着说:“武胜将军是广成将军嫡子,他膝下无儿,如今的至贤司马是武胜将军三弟之子。”

    “原来如此。”

    单青摩挲他那把长剑,不紧不慢地说:“大师兄死后,师父师娘都格外伤心。师父对人素来冷淡,不露笑面,也从不动怒,可是大师兄死后,他竟发了两次无名火。我估摸着,师父对大师兄之死,多少有几分自责。其实人各有命,自责是大可不必的。”

    单青说话的当口,顾乘风陡然想起来,付千钧大弟子名叫杨雄,待单青言毕,问道:“那么杨雄究竟是如何死的?”

    “我记得那日下了大雨,天不亮便下起,直到晚上师父回来,一刻未停。那日寅时,师父算出上尹城外有强敌入侵,便带上大师兄,出了宫。我本想随行,师父说我修为不足,同去无异于送命,叫我照顾好两位师弟与公主。天黑以后,师父总算回来了,浑身上下湿透,左肩上还有血迹。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大师兄已经死了。听师父说,大师兄是困在一个法阵中,被一股罡气活活炸死的。晚香师妹当时才八、九岁,听说大师兄如此惨死,登时大哭。就连师娘也厥过去了。”

    顾乘风嘀咕道:“难怪莲香子说他仙根不凡、仙缘了了。”

    单青未听明白,问:“你说什么?”

    “噢,我只是感叹天命无常。”

    “天命难违,师父也说,那是他命中的劫数。”单青叹道,“可惜我天资有限,无论怎样修炼,修为终究平庸。虽然在师门中我资历最老,当真论起仙家本领来,三师弟、四师弟都在我之上。好在师父器重我,几个师弟对我,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好比说这次文琲公主和亲,路途遥远,艰难险阻不知几许,本来三师弟、四师弟自告奋勇,要来做和亲使,师父却派了我做和亲使,再命老五、老七从旁襄助。我倒时时觉得,自己对不住师父的厚爱哩。”

    和亲队伍慢悠悠走到天黑,四下净是荒草,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付晚香命侍女传下口谕,就地安营扎寨。护卫们搭帐篷、太监宫女负责生火炊事,单青和两个师弟则在东西南北四面下符,再由单青施法,布下灵火瞒天阵。

    这符阵以四道属火的符箓为引,由三阙天山玉龙咒和一套南冥燮血神功发动。一旦发动符阵,布阵之人便可随心隐匿阵内人、物,法力平平者便是穿过符阵,也不能看到、听到阵内隐匿者的形容、动静。就是法力高深些的,离得稍远些,便难以发现符阵,纵有破阵之道,也是枉然。不过当真要破阵,却没什么难处,别说顾乘风、苏荣这样的仙山侠士了,便是叶琮这样的半吊子也有的是办法。这符阵是付千钧逃出白泽观后首创的法门,威力弱些是自然的,却因难于发现,长于防守,仍不失上好之名。

    付晚香到底是公主,虽非皇族血亲,带了公主名号,该尽的礼仪一样都不能缺。八道菜一盘盘端进帐内,再一盘盘撤出来。菜品用完,又上蜜瓜一份,美酒一壶,付晚香吃了一半蜜瓜,将剩下的一半赏给她的贴身侍女,只留了一壶酒,一只玉觞。待侍女退出去,她在帐篷内捡起一片树叶,真元凝在食指商阳穴,对着树叶凌空写下“你且进来,我有话问你”,然而忖度片刻又觉不妥,改了五六遍,写作“未知你伤势如何,且入帐一叙”,这便行剑指诀,将那树叶化作蚊蝇,指出帐去。

    顾乘风、苏荣正同单青和他两个师弟围火畅谈。单青一众是俗修者,本无飞升之计,所以酒肉少不得。单青健谈,喝得醉醺醺的,更是啰嗦。霍通也不遑多让,又哭又笑,洋相出尽。陈汝阳喝酒节制,他又素来寡言,坐在这篝火边,不过凑了个数。付晚香放出来的那只蚊子飞到顾乘风跟前,绕了两圈,叫他一把抓住。展掌一看,顾乘风不禁笑了。苏荣凑过来,问:“师兄,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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