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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片漆黑。被泡在令人作呕的药汁里，四肢禁锢着牢牢铁链，时间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而痛苦，是自己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血淋淋的场景一次次从脑海闪过，他记不清脸，记不清声音，也记不清名字，甚至不记得他们是什么人，只记得他们的死，从他们身上流出来的血，以及从他们身上转移来的…痛。
“大仇未报，我还不能死！”
每次生死攸关，这句话总是撑着自己，熬过一天又一天。
没有它，活着就是死，死了也无法解脱。
“嘭！”坍塌的石碓被震开，碎石横飞，饶是砺岩，也在内力的冲击下化为粉末。白衣翩飞，灭天稳稳站在崖上。短暂的黑暗，还是让他回想起一些本该忘记的事情。
河水倒灌，原本的瀑布化为巨大的漩涡。
灭天突然笑了，慕容和誉，其实我们是一类人。
………………………………………………………….
某处，归藏台。
晨风入幽壑，空谷染薄雾。劲松绝壁展，鸣泉高石溯。声声子规，呦呦驼鹿，荫荫古树，泠泠芳露。
竹涛沾露青冉冉，雨后初霁色苍苍。
轩台修道处，白衣画中人。玲珑心，窈窕身；勾丹凤，点绛唇。天成之貌，丽质臻；幽兰之姿，出凡尘。
风过无痕，一时长亘。
绛且意眉目微颦，心境突然起伏不定，是慕容和誉出事了！睁开眼的同时，左手已捻着一片绿叶打出去，远处暗藏的人影被迫现身，徒壁飞嫣红，腾挪间已到了归藏台下，足尖轻点枝杈，若水红衣翩翩稳立于其上，左边的发丝被树叶削去一半，垂目行礼，“请宗主恕罪。”
“何事。”绛且意再度闭眼，心中推演到底慕容和誉出了什么事，却是一片混沌。她想看清，始终被一片红色所挡，不知所谓。又是一样的结果，天兆之子的命数参不透，混沌间福祸相依，吉凶难料，一切只能看天意。
若水略显恭敬的声音传来，“回宗主，门主近日忧于一事，想请宗主代为解惑。”
“说。”绛且意睁眼，自从门主去过宛云之后，行事就更加难以捉摸。
“回宗主，门主所惑之事难以名状，还请宗主随奴婢来。”
若水躬身行礼，而后跃起，朝远处去，显然是在带路。绛且意看了一眼方向，飞身而起，白衣凌空翩然若仙，不多时已追上若水。
两人落地，四处云雾缭绕，难辨其貌。 若水道完一句“宗主，就是这里。”便躬身退下。
浓雾不断扩散，入眼白茫茫一片。绛且意立于其中未动一步，隐在衣袖中的右手结印，一道淡蓝色的光从她身上扩散而出，云雾随之一扫而光，现出它本来面目：木荷环绕，中辟一方静湖，湖心有一座石台，看来此处是门主修道练功之地。
绛且意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到头顶有气流，应该是被山谷困住的风。
四下安静极了。
“叮咚~”从湖里突然溅出几滴水。绛且意走近了一看，是两尾鲤鱼在戏水，一黑一白，手掌大小的锦鲤，在水里玩得好不自在。
绛且意看了一会儿，就见黑色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紧接着白色的锦鲤也跃出水面，两尾锦鲤相交成阴阳之姿转了起来，黑与白渐渐调和，化为一团红色，逐渐升上半空，在空中转动，鱼目一闭，红色猛然散开，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红光，迷离之间，湖水笼着一层红雾，所有木荷树上纯白的花瓣全部变红。
绛且意有些诧异，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此时，艳红的木荷花瓣开始掉落，落在树上，整个树都变成了红色，落在湖面上，湖水渐渐被染红，落在地上，土地的颜色被染上一层猩红，就像是有血渗透到了里面。
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一切都在慢慢染红。绛且意周身飘满了花瓣，被内力阻隔在外，进不了半分。她伸手接了一片，花瓣一落在手中就化开了，且意一惊，拂袖掸去，这可不是什么花瓣，而是血。落在地上的衣摆不知什么时候落上的一片，血一下子染红了衣摆，绛且意一看，广袖飞扬间，从她身上升起淡蓝色的内力，一震，周身花瓣四散，再看脚下红色已经快渗透过来了，便一跃而起，白裳飘飘，落在石台之上，似乎只有这里干净些。
泽葵于下，重巽在上，中生离火，乃是大凶之兆，不知道门主是何用意。
湖水一片猩红，从上面倒映出的影子也是扭曲背离于原形。
这场景似曾相识。
绛且意盯着水面出神，她刚才替慕容和誉演算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本以为红色中的人影是慕容和誉，没想到竟是她自己，难道这道劫数来源于她？还是说这就是自己的劫数？
容不得她细想，被震散的花瓣集结于空中，虚空之中突然生出一只巨大的猩红的眼眸，竖在身前。更为诡异的是那只眼睛竟然是活物，瞳孔四下转动之后死死盯着绛且意，后者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生厌恶、烦腻之感，绛且意当即两袖平举于胸前结印，从湖中升起一层水幕将石台包裹，果然舒服不少。再看那只眼眸见视线被挡，从它身后飘出无数的红色花瓣，附在蓝色的水幕上，水幕渐渐落下去，四处转动的瞳孔一下子停住，找到绛且意所在，在目光对上的瞬间，绛且意重新凝聚内力，从水中升起三层水幕将瞳孔隔开的同时又控制湖水凝成两支水箭一左一右射向瞳孔，刹那间，两支水箭射到眼眸前，只见那只眼睛前围起一层花瓣，水箭被挡，身后的红色花瓣却是更盛，层层叠叠压在水幕上，见状，绛且意催动内力，发丝被震得飘起，红色的湖水瞬间升起，在一瞬间冲向那只眼睛，花瓣再次聚合，谁知红色的湖水在迫开花瓣的同时被水旋牵引着凝结出一支红色的箭，射在眼睛上，立刻引起眼睛的哀嚎，那是一种刺耳的尖叫，从虚空中传出的挣扎声振聋发聩，并不属于人，像野兽又像丝帛撕裂声。
这一箭，绛且意以牙还牙。四下的血色花瓣立刻聚过去，显然是在保护眼睛，而眼睛却在哀嚎过后合上眼眸消失于虚空间。
难道结束了？绛且意正准备离开，却发觉四周的花瓣有增无减，在半空中聚集着，翻腾着，似乎在孕育着什么。绛且意心头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只见血色的花瓣突然汇集于一点，生出一只巨大的眼眸，眨眼的功夫，绛且意所在的石台被八只一模一样的眼眸包围，搜寻中的八只瞳孔齐齐锁定绛且意，后者顿时被定住了一般，手脚动不了丝毫，仿佛连时间也凝结了，绛且意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眼睁睁看着八只瞳孔中同时射出实质般的红光将自己穿透。
“啊！！！”
疼痛已经形容不了她此时的感觉，只觉自己的意识从身体上被强行剥离，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自己的内心，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就像自己赤裸裸的，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隐藏。睁开眼，只能看到八只猩红的瞳孔在眼前交替，从每只瞳孔中她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象，画面交替之快，如同层层幻影，加上被窥探，一时间绛且意已经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沉沦于八只瞳孔中的幻象不能自拔，一双丹凤眼渐渐失去焦距，不自觉开口，“法天取象…北辰建极…运交华盖..流火袭月…雷泽归虚…地火明夷…丁火为用…卯为比劫……”
这时，绛且意正上方突然生出一只眼眸，在八只巨大的瞳孔间显得格外小，却是比其他八眸更为明亮，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重瞳！重瞳一下锁定绛且意，后者徒然一抖，眼睛重新寻回焦距，一眼就看见正上方那只不一样的重瞳子，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更为明显，想动，手脚都被八眸控住动不了丝毫，内力也被控制了，但她很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所有的秘密就暴露了，这样慕容和誉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一想到慕容和誉，绛且意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被红线绑住的右手慢慢摸到腰带，一咬牙，腰身一扭，一柄银白色的短剑飞出，猛然射向重瞳子，速度之快，宛若流光。重瞳子中招哀鸣一声，合上眼眸的瞬间一道白绫从她袖子中飞出缠住银剑迅速挥了几下，缠在手脚上的红线被斩断，八眸再度袭来，而头顶的重瞳子也在慢慢睁开，绛且意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延续百年的命局就将葬送在她手里。
八眸再度射出红线，绛且意单脚跃起，腾挪间将所有线躲过，在重瞳子开眼的瞬间射出银剑，这回重瞳子没有中招，银剑被迅速聚集的花瓣所挡，重瞳子再去搜寻绛且意，只见后者半跪于石台上，双手结印，眼中决绝，“起！”
话音未落，湖中的红水全部升起，从中凝练出一条淡蓝色的水龙，一下子冲向重瞳，剑借龙势，破开花瓣直入眼眸，重瞳不得已消失在虚空之中，而水龙冲势不减，席卷八眸后冲向已经变为红色的木荷树，摧枯拉朽之力，树林被移为平地，水龙回到绛且意身旁，后者伸手一碰，水龙瞬间化为水珠落回湖里。
木荷树一毁，游离的花瓣都消失了，而虚空之中慢慢裂开了一条缝，重瞳子正在破出。
绛且意娥眉紧皱，刚才一招，内力耗尽十之八九，想到这里，目光低垂，湖中两尾红鲤顿时引起她的注意，回想刚才的事，似乎都是从两条锦鲤开始的……
还在嬉戏的锦鲤被牵引出水，绛且意双手运功，将两条鱼逆向转动，虚空中的重瞳已完全现身，绛且意不敢松懈，就见手中的两条鱼在慢慢褪色，从红色变为一黑一白……
“啊！”绛且意闷哼一声，重瞳将她锁定，八眸现世，绛且意再次被困，手中锦鲤脱出，就差一点了……
黑白锦鲤不偏不倚正好掉进湖里，在锦鲤入水的一瞬间，八眸突然不动，整个空间都静止了，重瞳子化为红色的花瓣冲向绛且意，后者本能的闭眼，身体有一种从高空坠下的跌落感，再睁眼，还是一方湖，水清澈见底，里面有一黑一白两尾锦鲤在戏水，绛且意就站在湖边，四下望去，翠绿的木荷树上开着纯白的花朵，与刚来时一模一样。
绛且意又看自己的衣摆，被染红的地方干干净净，难道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
风过，绛且意突然抬头，湖心的石台上立着一道红影：十二破广袖留仙裙，曳地似烟罗；三千缕乌云反绾丝，轻扬舞婆娑。遗世孤荷，暗香萦络，纤尘出濯，红颜惊蓦。肤如凝脂，瑞雪初晴敛冰魄；霞衣若曦，涅槃火凤重明烁。蝤蛴在领，朱玉为饰华灼灼；倾城之仪，凛然风流影绰绰。
所谓何人，天鉴门主，嵇氏如忆。
绛且意微微颔首，“门主。”眼前的人，一抹红纱横过眼睛，你看不清她真实的模样，她却能看到你的心。从绛且意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如此，她的脸上从来只有两种表情：笑与不笑。此刻她便是笑着的，因为她的嘴角微微翘着，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不必多礼。”嵇如忆的声音很空灵，仿佛在耳边，又像在天边，“师妹的凝水决精进了不少。”
“过谦。”绛且意脸上几乎没有表情，“门主的瞳术已经到了‘八眸乱世’之境，且意何谈精进。”说着话锋一转，“不知门主所惑何事？”
嵇如忆的嘴角微翘，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天兆与天命。”
绛且意心中了然，“天兆反复，天命已定。”说着顿了一下，“这点，你我从一开始就清楚。”
嵇如忆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左脚往前迈了一步，转眼到了绛且意面前，贴着她的耳朵道：“那天机又是什么？”
闻言，绛且意气息一乱，立刻镇定下来，“不知。”
“是吗？”
“不是吗？”绛且意争锋相对。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白的缥缈，一个红的肆意，一个是世间最干净的颜色，一个是世间最狰狞的颜色，白与红站在一起，永远都无法调和，正如她们身后的白宗与红门一样，注定对立。
云雾渐渐缭绕。
“告退。”绛且意转身往回走。
嵇如忆没有阻拦，只是看着白影一点点淡出视线。
“门主。”若水出现在她身后，半跪在地。
嵇如忆并未回头，“你觉得失败了？”
若水徒然一抖，匐跪在地，“请门主恕罪。”她的任何念头都逃不过门主那双被遮住的眼睛。
嵇如忆往回走，嘴角的笑容几乎不可察觉， 这次你想错了，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
周围一片漆黑。被泡在令人作呕的药汁里，四肢禁锢着牢牢铁链，时间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而痛苦，是自己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血淋淋的场景一次次从脑海闪过，他记不清脸，记不清声音，也记不清名字，甚至不记得他们是什么人，只记得他们的死，从他们身上流出来的血，以及从他们身上转移来的…痛。
“大仇未报，我还不能死！”
每次生死攸关，这句话总是撑着自己，熬过一天又一天。
没有它，活着就是死，死了也无法解脱。
“嘭！”坍塌的石碓被震开，碎石横飞，饶是砺岩，也在内力的冲击下化为粉末。白衣翩飞，灭天稳稳站在崖上。短暂的黑暗，还是让他回想起一些本该忘记的事情。
河水倒灌，原本的瀑布化为巨大的漩涡。
灭天突然笑了，慕容和誉，其实我们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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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归藏台。
晨风入幽壑，空谷染薄雾。劲松绝壁展，鸣泉高石溯。声声子规，呦呦驼鹿，荫荫古树，泠泠芳露。
竹涛沾露青冉冉，雨后初霁色苍苍。
轩台修道处，白衣画中人。玲珑心，窈窕身；勾丹凤，点绛唇。天成之貌，丽质臻；幽兰之姿，出凡尘。
风过无痕，一时长亘。
绛且意眉目微颦，心境突然起伏不定，是慕容和誉出事了！睁开眼的同时，左手已捻着一片绿叶打出去，远处暗藏的人影被迫现身，徒壁飞嫣红，腾挪间已到了归藏台下，足尖轻点枝杈，若水红衣翩翩稳立于其上，左边的发丝被树叶削去一半，垂目行礼，“请宗主恕罪。”
“何事。”绛且意再度闭眼，心中推演到底慕容和誉出了什么事，却是一片混沌。她想看清，始终被一片红色所挡，不知所谓。又是一样的结果，天兆之子的命数参不透，混沌间福祸相依，吉凶难料，一切只能看天意。
若水略显恭敬的声音传来，“回宗主，门主近日忧于一事，想请宗主代为解惑。”
“说。”绛且意睁眼，自从门主去过宛云之后，行事就更加难以捉摸。
“回宗主，门主所惑之事难以名状，还请宗主随奴婢来。”
若水躬身行礼，而后跃起，朝远处去，显然是在带路。绛且意看了一眼方向，飞身而起，白衣凌空翩然若仙，不多时已追上若水。
两人落地，四处云雾缭绕，难辨其貌。 若水道完一句“宗主，就是这里。”便躬身退下。
浓雾不断扩散，入眼白茫茫一片。绛且意立于其中未动一步，隐在衣袖中的右手结印，一道淡蓝色的光从她身上扩散而出，云雾随之一扫而光，现出它本来面目：木荷环绕，中辟一方静湖，湖心有一座石台，看来此处是门主修道练功之地。
绛且意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到头顶有气流，应该是被山谷困住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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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从湖里突然溅出几滴水。绛且意走近了一看，是两尾鲤鱼在戏水，一黑一白，手掌大小的锦鲤，在水里玩得好不自在。
绛且意看了一会儿，就见黑色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紧接着白色的锦鲤也跃出水面，两尾锦鲤相交成阴阳之姿转了起来，黑与白渐渐调和，化为一团红色，逐渐升上半空，在空中转动，鱼目一闭，红色猛然散开，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红光，迷离之间，湖水笼着一层红雾，所有木荷树上纯白的花瓣全部变红。
绛且意有些诧异，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此时，艳红的木荷花瓣开始掉落，落在树上，整个树都变成了红色，落在湖面上，湖水渐渐被染红，落在地上，土地的颜色被染上一层猩红，就像是有血渗透到了里面。
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一切都在慢慢染红。绛且意周身飘满了花瓣，被内力阻隔在外，进不了半分。她伸手接了一片，花瓣一落在手中就化开了，且意一惊，拂袖掸去，这可不是什么花瓣，而是血。落在地上的衣摆不知什么时候落上的一片，血一下子染红了衣摆，绛且意一看，广袖飞扬间，从她身上升起淡蓝色的内力，一震，周身花瓣四散，再看脚下红色已经快渗透过来了，便一跃而起，白裳飘飘，落在石台之上，似乎只有这里干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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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箭，绛且意以牙还牙。四下的血色花瓣立刻聚过去，显然是在保护眼睛，而眼睛却在哀嚎过后合上眼眸消失于虚空间。
难道结束了？绛且意正准备离开，却发觉四周的花瓣有增无减，在半空中聚集着，翻腾着，似乎在孕育着什么。绛且意心头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只见血色的花瓣突然汇集于一点，生出一只巨大的眼眸，眨眼的功夫，绛且意所在的石台被八只一模一样的眼眸包围，搜寻中的八只瞳孔齐齐锁定绛且意，后者顿时被定住了一般，手脚动不了丝毫，仿佛连时间也凝结了，绛且意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眼睁睁看着八只瞳孔中同时射出实质般的红光将自己穿透。
“啊！！！”
疼痛已经形容不了她此时的感觉，只觉自己的意识从身体上被强行剥离，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自己的内心，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就像自己赤裸裸的，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隐藏。睁开眼，只能看到八只猩红的瞳孔在眼前交替，从每只瞳孔中她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象，画面交替之快，如同层层幻影，加上被窥探，一时间绛且意已经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沉沦于八只瞳孔中的幻象不能自拔，一双丹凤眼渐渐失去焦距，不自觉开口，“法天取象…北辰建极…运交华盖..流火袭月…雷泽归虚…地火明夷…丁火为用…卯为比劫……”
这时，绛且意正上方突然生出一只眼眸，在八只巨大的瞳孔间显得格外小，却是比其他八眸更为明亮，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重瞳！重瞳一下锁定绛且意，后者徒然一抖，眼睛重新寻回焦距，一眼就看见正上方那只不一样的重瞳子，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更为明显，想动，手脚都被八眸控住动不了丝毫，内力也被控制了，但她很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所有的秘密就暴露了，这样慕容和誉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一想到慕容和誉，绛且意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被红线绑住的右手慢慢摸到腰带，一咬牙，腰身一扭，一柄银白色的短剑飞出，猛然射向重瞳子，速度之快，宛若流光。重瞳子中招哀鸣一声，合上眼眸的瞬间一道白绫从她袖子中飞出缠住银剑迅速挥了几下，缠在手脚上的红线被斩断，八眸再度袭来，而头顶的重瞳子也在慢慢睁开，绛且意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延续百年的命局就将葬送在她手里。
八眸再度射出红线，绛且意单脚跃起，腾挪间将所有线躲过，在重瞳子开眼的瞬间射出银剑，这回重瞳子没有中招，银剑被迅速聚集的花瓣所挡，重瞳子再去搜寻绛且意，只见后者半跪于石台上，双手结印，眼中决绝，“起！”
话音未落，湖中的红水全部升起，从中凝练出一条淡蓝色的水龙，一下子冲向重瞳，剑借龙势，破开花瓣直入眼眸，重瞳不得已消失在虚空之中，而水龙冲势不减，席卷八眸后冲向已经变为红色的木荷树，摧枯拉朽之力，树林被移为平地，水龙回到绛且意身旁，后者伸手一碰，水龙瞬间化为水珠落回湖里。
木荷树一毁，游离的花瓣都消失了，而虚空之中慢慢裂开了一条缝，重瞳子正在破出。
绛且意娥眉紧皱，刚才一招，内力耗尽十之八九，想到这里，目光低垂，湖中两尾红鲤顿时引起她的注意，回想刚才的事，似乎都是从两条锦鲤开始的……
还在嬉戏的锦鲤被牵引出水，绛且意双手运功，将两条鱼逆向转动，虚空中的重瞳已完全现身，绛且意不敢松懈，就见手中的两条鱼在慢慢褪色，从红色变为一黑一白……
“啊！”绛且意闷哼一声，重瞳将她锁定，八眸现世，绛且意再次被困，手中锦鲤脱出，就差一点了……
黑白锦鲤不偏不倚正好掉进湖里，在锦鲤入水的一瞬间，八眸突然不动，整个空间都静止了，重瞳子化为红色的花瓣冲向绛且意，后者本能的闭眼，身体有一种从高空坠下的跌落感，再睁眼，还是一方湖，水清澈见底，里面有一黑一白两尾锦鲤在戏水，绛且意就站在湖边，四下望去，翠绿的木荷树上开着纯白的花朵，与刚来时一模一样。
绛且意又看自己的衣摆，被染红的地方干干净净，难道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
风过，绛且意突然抬头，湖心的石台上立着一道红影：十二破广袖留仙裙，曳地似烟罗；三千缕乌云反绾丝，轻扬舞婆娑。遗世孤荷，暗香萦络，纤尘出濯，红颜惊蓦。肤如凝脂，瑞雪初晴敛冰魄；霞衣若曦，涅槃火凤重明烁。蝤蛴在领，朱玉为饰华灼灼；倾城之仪，凛然风流影绰绰。
所谓何人，天鉴门主，嵇氏如忆。
绛且意微微颔首，“门主。”眼前的人，一抹红纱横过眼睛，你看不清她真实的模样，她却能看到你的心。从绛且意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如此，她的脸上从来只有两种表情：笑与不笑。此刻她便是笑着的，因为她的嘴角微微翘着，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不必多礼。”嵇如忆的声音很空灵，仿佛在耳边，又像在天边，“师妹的凝水决精进了不少。”
“过谦。”绛且意脸上几乎没有表情，“门主的瞳术已经到了‘八眸乱世’之境，且意何谈精进。”说着话锋一转，“不知门主所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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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且意心中了然，“天兆反复，天命已定。”说着顿了一下，“这点，你我从一开始就清楚。”
嵇如忆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左脚往前迈了一步，转眼到了绛且意面前，贴着她的耳朵道：“那天机又是什么？”
闻言，绛且意气息一乱，立刻镇定下来，“不知。”
“是吗？”
“不是吗？”绛且意争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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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退。”绛且意转身往回走。
嵇如忆没有阻拦，只是看着白影一点点淡出视线。
“门主。”若水出现在她身后，半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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