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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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果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白云，你在胡闹什么？”
孟白云一颤。
缓缓的抬起手，摘下了红头盖。
几乎在场所有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美绝，绝美，倾国倾城。
那个终日蒙着面纱的无忧，以为是容貌不堪示人才蒙着面纱，没想到面纱之下，是这样的倾城绝色。
只是，大家感叹欣赏过她的容貌，就又恢复了看热闹状态。
显然，这个女人有故事。
好像是谁，忽然一拍手掌，叫嚷了一声：“孟白云，我就说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们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孟家野小姐孟白云嘛，惊后来嫁给了龙将军，你们总该听说过龙傲寒龙将军吧。”
“原来是他的夫人。”
龙傲寒的名声果然大，在场一半以上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号。
只是他们不知道，日日见着的那个攻入最终擂台的人，就是龙傲寒。
周围一片乱糟糟，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何庄主的出离愤怒，惠歌的震惊，何永宁的痛楚，孟云朵的得意，柳莺莺的冷然，还有孟白云的淡漠。
龙傲寒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处心积虑的破坏她的婚事，是怕天香豆蔻被她拿走？
呵，蓝衣对他真是很重要啊，重要到不能有一点闪失，就算天机老人明确的告诉过他天香豆蔻不是孟白云的聘礼，何庄主不会失信于天下人，他还是怕成亲之后天香豆蔻就成了她孟白云。
连她娘和孟云朵他都带来了。
他真能。
那个雨夜，她得她们在四季镇安顿下来，隔着一堵城墙，就这样伫立了一晚上，回城的路上，马车陷泥地里，带着假腿的她和车夫奋力才把车子推出了泥地面，她去看望过她，姿态狼狈，却没有勇气，只能隔着一堵城墙。
现在，终于能看到她的样子了。
她还是老样子，只是瘦了点，鬓角白发多了一些。
她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怒恼的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带着一点愤怒，一点冷漠。
孟白云对上那双眼睛，却是满目柔情。
“娘。”
柳莺莺一怔。
因为孟云朵，她痛恨孟白云，可是何尝不思念。
这次随着孟云朵来到东陵，孟云朵只说是想感受下东陵过年的气氛，想趁着年轻到处走走，而且听说东陵有神药可以治祖母的病，此行也是来求药。
她一直都没多问什么，可其实从开始就知道是和孟白云有关，却不点破，或许是内心里怕一点破，就不想再前来。
见到了，她竟然能够背叛龙傲寒，做别人的新娘。
这让柳莺莺愤怒，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没有教好孟白云，尤其是刚刚有人说到野小姐，她更举得被别人戳着脊梁骨在笑话她没有家教，才教养出这样不成体统的女儿。
她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当她柔柔的喊着她娘，眼睛里泛着温暖的水光，忽然那么多责骂的话，说不出口了。
那目光，就跟她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又不想让她看出来担心，就强作欢笑泛着泪光喊她娘。
她的心里，一阵的酸楚，可看到孟云朵的后背，这酸楚又被恼怒所替代。
是她没教好孩子，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其实已经听紫灵说了孟白云要虐待孟云朵的原因，是孟云朵刺杀孟白云不成，伤了苏儿，差点害死苏儿。
当时她就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两个孩子，她都没教好。
手足之情，她们不懂。
宽厚仁爱，她们不懂。
如今，连礼义廉耻，她们都不懂。
她羞愤难当，却因为教养连唾骂的话都说不出来，直气的眼泪涟涟：“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娘，我……”她想解释的，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人解释自己的任何行为，可是，唯独不想她伤心，不想她难过。
可是她上前，她却避之如瘟疫一样连着退了几步，这举措伤害到了孟白云。
她有些像是慌乱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无所适从，半晌，才幽幽道：“娘，我错了。”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该留孟云朵性命，不该骗她娘，不该之后这么多年都不曾寻找过她们，不该不听她娘的话，她如果乖乖的，或许嫁了个寻常人家，或者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
如果不是不听话死皮赖脸追求钟玉，太后就不会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就不会把她许配给龙傲寒以羞辱龙傲寒。
于是，就不会有之后种种。
心里某个地方，一直闷闷的，无从发泄，总觉得喘不过气来，想找个地方呼吸，用力的呼吸，大口的呼吸，觉得快要憋死了，所以荒唐的选择了这场婚礼。
但是现在，找到了。
在她娘出现的那刻。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她娘最喜欢吟唱的两句诗。
往事已逝，就像是刚刚发了一场梦一样。
她的嗔痴爱恋，无非都是梦。
她淡然的转过身，面相何永宁，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骗了你。”
何永宁没有恼怒，只是脸上无限的伤感和失望，忽而猛烈咳嗽起来。
场面乱了，孟白云似乎被人打了一个巴掌，也没觉得多疼，转头去看她娘，她轻轻勾起了嘴角。
看到她娘皱着眉头隔着人群向靠近她，她转过了身，朝着窗户走去。
跃出窗户，外面等着个人。
似乎意料到她会从这里出来。
她从昏暗的灯光中看到了那熟悉的轮廓，忽然就不想恨了。
“蓝衣的毒，只要当即逼出毒针毒性自行能解，推算来，再过几日她就醒了。”
他诧异。
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和他大打出手。
“芙蓉曾经是你的手下，她忠臣于我只是出于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同情，让你娘放过她吧。”
“把我娘安全送回去，不要再打她的主意，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她语速很稳，语调也很淡。
他却猛然一把拉住了将要离开的她的手臂。
她的脚是机械脚，这样一拉并不灵便，差点摔倒。
他才意识到她的脚真的有些问题。
“你的脚怎么回事？”
“废了，不过与你无关。”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长安城。”
他皱眉，本来那该是她最好的归宿，可是不知为何，他竟是不想让她离开。
“然后呢，一辈子都在那了？”
“不，我画了一张地图，地图上很多地方我都不曾去过，我想去走走看看，再想想能不能写一本游记，或许以后有人会愿意按着我写的游记，去我去过的地方走走看看。”
那本游记已经写了很多了，她一路走走停停，想要把好玩的有趣的地方都记下来，等到找到他的时候一起看，如今，那个想要一起去再走一遍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她不想停下来。
那是规划好的，她对人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而把所有的规划都全盘打乱。
就当是一场梦。
往事如梦。
“你……”
为何嘴边竟会想说出挽留的话，刚刚隔着窗户他看到了她所有的表情。
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过分了。
她看到她娘时候，甜笑着满含泪水的双眸，莫名刺痛他的心。
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想伤她，一点都不想。
如果不是她步步紧逼，不是她不肯撒手，他不愿意这样对她。
尤其是到她们母女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知道她面对她母亲时候的愧疚和亏欠以及无地自容后，他更不该使出这手段。
他成功的击败了她。
如果说前几天看到她她的眼中死寂但是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么现在，真的只剩下一片死寂，归于平静，平静的让他心里隐隐不安，却又无从说起哪里不安。
挽留的话最终没说出口，他也不会说，好容易甩掉的，他不想给她任何希望。
对她产生挽留之心，是因为愧疚。
觉得自己伤了她。
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不要给她希望，免得她陷入太深。
他却不知，她已不需要了。
既是梦，噩梦要醒，美梦也要醒。
她不想将这场梦称之为噩梦，至少留下了飞鸿。
那么就算作是一场怪梦吧。
她用了八年的时间，做了一场怪梦。
梦醒，人散，各奔天涯。
从此碧落黄泉，不复相见。
她，还他自由。
“那封休书，我重新写了一封，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我按好了手印，龙傲寒，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自由了。”
他眉目深锁，并无丝毫高兴之意。
她转过身，忽然对他轻松一笑：“这场梦，至少过程很美好，只是醒来的时候痛了点，但是还是谢谢你，至少你给了我飞鸿。有个事求你，你此生不要再回长安城，不要让飞鸿知道你还活着，我经历的，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
他心口坠痛了一下。
她已经转身而去，徒留给他一个背影。
清癯，孤傲。
夜风拂动他的长发，凉到了心底。
他的心，竟然随着她的离去，冷透了。
脚步不由自主的想追上去，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疾步而去，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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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果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白云，你在胡闹什么？”
孟白云一颤。
缓缓的抬起手，摘下了红头盖。
几乎在场所有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美绝，绝美，倾国倾城。
那个终日蒙着面纱的无忧，以为是容貌不堪示人才蒙着面纱，没想到面纱之下，是这样的倾城绝色。
只是，大家感叹欣赏过她的容貌，就又恢复了看热闹状态。
显然，这个女人有故事。
好像是谁，忽然一拍手掌，叫嚷了一声：“孟白云，我就说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们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孟家野小姐孟白云嘛，惊后来嫁给了龙将军，你们总该听说过龙傲寒龙将军吧。”
“原来是他的夫人。”
龙傲寒的名声果然大，在场一半以上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号。
只是他们不知道，日日见着的那个攻入最终擂台的人，就是龙傲寒。
周围一片乱糟糟，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何庄主的出离愤怒，惠歌的震惊，何永宁的痛楚，孟云朵的得意，柳莺莺的冷然，还有孟白云的淡漠。
龙傲寒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处心积虑的破坏她的婚事，是怕天香豆蔻被她拿走？
呵，蓝衣对他真是很重要啊，重要到不能有一点闪失，就算天机老人明确的告诉过他天香豆蔻不是孟白云的聘礼，何庄主不会失信于天下人，他还是怕成亲之后天香豆蔻就成了她孟白云。
连她娘和孟云朵他都带来了。
他真能。
那个雨夜，她得她们在四季镇安顿下来，隔着一堵城墙，就这样伫立了一晚上，回城的路上，马车陷泥地里，带着假腿的她和车夫奋力才把车子推出了泥地面，她去看望过她，姿态狼狈，却没有勇气，只能隔着一堵城墙。
现在，终于能看到她的样子了。
她还是老样子，只是瘦了点，鬓角白发多了一些。
她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怒恼的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带着一点愤怒，一点冷漠。
孟白云对上那双眼睛，却是满目柔情。
“娘。”
柳莺莺一怔。
因为孟云朵，她痛恨孟白云，可是何尝不思念。
这次随着孟云朵来到东陵，孟云朵只说是想感受下东陵过年的气氛，想趁着年轻到处走走，而且听说东陵有神药可以治祖母的病，此行也是来求药。
她一直都没多问什么，可其实从开始就知道是和孟白云有关，却不点破，或许是内心里怕一点破，就不想再前来。
见到了，她竟然能够背叛龙傲寒，做别人的新娘。
这让柳莺莺愤怒，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没有教好孟白云，尤其是刚刚有人说到野小姐，她更举得被别人戳着脊梁骨在笑话她没有家教，才教养出这样不成体统的女儿。
她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当她柔柔的喊着她娘，眼睛里泛着温暖的水光，忽然那么多责骂的话，说不出口了。
那目光，就跟她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又不想让她看出来担心，就强作欢笑泛着泪光喊她娘。
她的心里，一阵的酸楚，可看到孟云朵的后背，这酸楚又被恼怒所替代。
是她没教好孩子，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其实已经听紫灵说了孟白云要虐待孟云朵的原因，是孟云朵刺杀孟白云不成，伤了苏儿，差点害死苏儿。
当时她就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两个孩子，她都没教好。
手足之情，她们不懂。
宽厚仁爱，她们不懂。
如今，连礼义廉耻，她们都不懂。
她羞愤难当，却因为教养连唾骂的话都说不出来，直气的眼泪涟涟：“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娘，我……”她想解释的，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人解释自己的任何行为，可是，唯独不想她伤心，不想她难过。
可是她上前，她却避之如瘟疫一样连着退了几步，这举措伤害到了孟白云。
她有些像是慌乱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无所适从，半晌，才幽幽道：“娘，我错了。”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该留孟云朵性命，不该骗她娘，不该之后这么多年都不曾寻找过她们，不该不听她娘的话，她如果乖乖的，或许嫁了个寻常人家，或者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
如果不是不听话死皮赖脸追求钟玉，太后就不会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就不会把她许配给龙傲寒以羞辱龙傲寒。
于是，就不会有之后种种。
心里某个地方，一直闷闷的，无从发泄，总觉得喘不过气来，想找个地方呼吸，用力的呼吸，大口的呼吸，觉得快要憋死了，所以荒唐的选择了这场婚礼。
但是现在，找到了。
在她娘出现的那刻。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她娘最喜欢吟唱的两句诗。
往事已逝，就像是刚刚发了一场梦一样。
她的嗔痴爱恋，无非都是梦。
她淡然的转过身，面相何永宁，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骗了你。”
何永宁没有恼怒，只是脸上无限的伤感和失望，忽而猛烈咳嗽起来。
场面乱了，孟白云似乎被人打了一个巴掌，也没觉得多疼，转头去看她娘，她轻轻勾起了嘴角。
看到她娘皱着眉头隔着人群向靠近她，她转过了身，朝着窗户走去。
跃出窗户，外面等着个人。
似乎意料到她会从这里出来。
她从昏暗的灯光中看到了那熟悉的轮廓，忽然就不想恨了。
“蓝衣的毒，只要当即逼出毒针毒性自行能解，推算来，再过几日她就醒了。”
他诧异。
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和他大打出手。
“芙蓉曾经是你的手下，她忠臣于我只是出于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同情，让你娘放过她吧。”
“把我娘安全送回去，不要再打她的主意，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她语速很稳，语调也很淡。
他却猛然一把拉住了将要离开的她的手臂。
她的脚是机械脚，这样一拉并不灵便，差点摔倒。
他才意识到她的脚真的有些问题。
“你的脚怎么回事？”
“废了，不过与你无关。”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长安城。”
他皱眉，本来那该是她最好的归宿，可是不知为何，他竟是不想让她离开。
“然后呢，一辈子都在那了？”
“不，我画了一张地图，地图上很多地方我都不曾去过，我想去走走看看，再想想能不能写一本游记，或许以后有人会愿意按着我写的游记，去我去过的地方走走看看。”
那本游记已经写了很多了，她一路走走停停，想要把好玩的有趣的地方都记下来，等到找到他的时候一起看，如今，那个想要一起去再走一遍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她不想停下来。
那是规划好的，她对人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而把所有的规划都全盘打乱。
就当是一场梦。
往事如梦。
“你……”
为何嘴边竟会想说出挽留的话，刚刚隔着窗户他看到了她所有的表情。
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过分了。
她看到她娘时候，甜笑着满含泪水的双眸，莫名刺痛他的心。
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想伤她，一点都不想。
如果不是她步步紧逼，不是她不肯撒手，他不愿意这样对她。
尤其是到她们母女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知道她面对她母亲时候的愧疚和亏欠以及无地自容后，他更不该使出这手段。
他成功的击败了她。
如果说前几天看到她她的眼中死寂但是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么现在，真的只剩下一片死寂，归于平静，平静的让他心里隐隐不安，却又无从说起哪里不安。
挽留的话最终没说出口，他也不会说，好容易甩掉的，他不想给她任何希望。
对她产生挽留之心，是因为愧疚。
觉得自己伤了她。
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不要给她希望，免得她陷入太深。
他却不知，她已不需要了。
既是梦，噩梦要醒，美梦也要醒。
她不想将这场梦称之为噩梦，至少留下了飞鸿。
那么就算作是一场怪梦吧。
她用了八年的时间，做了一场怪梦。
梦醒，人散，各奔天涯。
从此碧落黄泉，不复相见。
她，还他自由。
“那封休书，我重新写了一封，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我按好了手印，龙傲寒，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自由了。”
他眉目深锁，并无丝毫高兴之意。
她转过身，忽然对他轻松一笑：“这场梦，至少过程很美好，只是醒来的时候痛了点，但是还是谢谢你，至少你给了我飞鸿。有个事求你，你此生不要再回长安城，不要让飞鸿知道你还活着，我经历的，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
他心口坠痛了一下。
她已经转身而去，徒留给他一个背影。
清癯，孤傲。
夜风拂动他的长发，凉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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