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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8   顺水推舟

    子元眸色一轻,有些讪讪地,假意伸出手来拍了拍夏侯冰的肩膀,“你呀,当真是个明白人,这点你打小我就看出来了,聪明人办聪明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我想你心里也已经有了数,我也不便多言。 []”她顿了一下,摆出了客气地姿态,“我也不是真心要赶你走,怎么说你都是我名义上的女儿,你走了于我也没有好处?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以免伤人伤己,懂吗?”

    原本已经忍让许久的夏侯冰此时只感到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洋溢着愤怒的味道,却只能生生压了下去,理顺了气息,淡淡语道:“原本也非我所强求,只是听从父母之命,本想安安心心嫁了去,谁想竟不讨好了呢/”,夏侯冰接着道:“这么些年,你是如何待的我,我心里很清楚,你若真是念着些旧情,就坦坦荡荡些,爽快些。”

    “你!”子元气结,“你说这话是何用意?”她要问个明白。

    “三姐原本就气虚体弱,你不是不知道,竟然还设计了这么一出戏,故意不治延误病情,以她的性命来赌姻缘,值得吗?’夏侯冰指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三姐确实是中意那百里玉,但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吧!连亲生女儿都豁得出去,你还真是够狠心的!”夏侯冰字字如钉,钉进了子元的心中。百里玉医术精湛,她却拒不让他诊治,尽管府上的大夫均束手无策。

    子元的脸有些红了,她轻叹了口气,语气开始变得醇和起来,“我也不是那样狠心之人,逼你,也非我所愿意,我确有苦衷,你却不懂。”她面对着合欢花的树干,轻声细语,已无方才的煞气,“这合欢的传说,梅城人尽皆知。[ ]从来红颜薄命,男人的感情有如过眼云烟,这一刻,他百般讨好,下一刻又不知投入哪个温润软玉的怀抱。”

    “婶娘到底想说些什么?不如一次性讲个明白?”夏侯冰不欲与她纠缠,只希望她能快些说完,这口气听在子元的耳中却是刻意与之疏远,她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唤我娘,想必心中是同我有些芥蒂的,我也不怪你。你入府的时间不短,有六年了吧!这六年来有些事情你能看个真切,但有些却未必。你伯父勾搭姓顾的那个幺蛾子,婶娘我忍了,不顾祖宗规矩娶了秦玉兰来,我也忍了。这十年他却一直不知足,妻妾成群,现如今却还要娶那张尚书的千金,真是不知廉耻。”子元紧紧闭上了双眼。“那张尚书的女儿张蹄莲才不过区区十八芳龄,他也好意思糟践别人,呸!”

    张啼莲夏侯冰听说过,是张尚书的双生女儿之一,张尚书一直将这两个女儿视为掌上宝,怎会轻易将她许配给别人做小妾的?那张啼莲为人素来心高气傲,心气很高但才气却浅浅,夏侯于淳断是看不上这样的女子的,他又为何要娶了她来?

    夏侯冰看着平日里风光无限的相国夫人,人后却显现出无限落寞,想来她年轻之时也是极其冷艳与高傲的女子。“世上女子皆骄傲,一旦心中有了爱人,便开始了失去。”夏侯冰似在呓语般。

    “你和姝儿打小一起长大,你懂她,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去争取,这孩子,懂事太早。在你的面前,她一向是自卑的。”子元睁开眼睛,露出了疼惜的表情,继续道:“可是这一次,她向我开了口,她居然哭着求我了,做娘的怎么能不满足自己儿女的要求呢,任凭哪个父母都是做不到的。”子元看了一眼不太相信的夏侯冰。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以她那样淡漠高傲的性子,是断不肯委身那碌碌之辈的,想必那百里玉确有过人之处。只是不知他为何执意要娶你过门,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婶娘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个为娘的苦心。”子元苦口婆心,复道,“我知道这有些委屈你,若是你肯答应退了婚,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待你,姝儿也还是你三姐,我们自会尽心为你指个好的婆家!“

    夏侯冰笑了笑,她不是不同意,只是这样的方式,让她感觉不舒服,她觉得好似自己很可恶,好似她的每一秒犹豫都是在耽搁夏侯姝的幸福。“婶娘放心,我原本也是不钟情那百里玉的,这样也好。婶娘也不用再为难,明日我就退了婚去,想必他也不愿意娶一个不爱他的人。”夏侯冰淡淡地道。

    子元听到了她的话,心中的石头瞬间就落了地,她抚摸着夏侯冰的手,温和的语气略带感激:“婶娘没看错你,这次就算是婶娘欠你的,就让这件事成为我们的秘密好吗?”她恳求道,夏侯冰顺着她的意点了点头。子元的心思她亦是能够察觉,无论是软硬兼施,还是百般苦口婆心,为的都是她嘴里的一句退婚。既然大家都不希望她嫁给百里玉,而自己也于他并无半分男女之情,不如就顺水推舟,也算是成全了姝儿的幸福。

    “那好,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婶娘,那就在这合欢树下起誓,无论怎样都不会嫁给百里玉,这样婶娘才能放心。”梅城的人很敬重合欢花的传说,合欢花是梅城的城花,代表着爱情,誓言,忠诚。在合欢花下的誓言是神圣而伟大的,梅城的百姓轻易不会在树下发誓,除非是私定终生,或者是毒誓。夏侯冰听过这样的故事,也敬重这样的传说,她的院内刚好就有这么几颗合欢树,虽然尚未花繁树茂,过不了多久就会令人眼前为之一亮了、合欢誓一旦发出就必须得遵守,这是一种对忠诚的信奉,梅城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不忠诚的人,尤其是女人。

    冰儿不愿发出这样的重誓,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约束,她原本就是不在意百里玉的,关于退婚她也没有半分之百的把握,只是尽力而为之,若是发了誓言那无论采用什么手段自己都必须做到。子元对她不够信任,才采用这样的方式,但为了让她放心,她又不得不照做。

    她无奈地伸出双手,扶住合欢树干,仰头望着青天,一字一句道来:“我,夏侯冰,即日在合欢树下起誓,一生一世不会嫁与百里玉为妻,不得喜欢百里玉,否则将孤独终老。”

    空旷的院内,冰儿清脆的声音回荡着,只有几颗合欢树和高飞的小鸟见证了她的誓言。

    “一生一世不得喜欢百里玉,不得喜欢百里玉。。。。。”最后回想在夏侯冰脑中的却是这么几句,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多事加上这么一句,是为了安子元的心,还是为了安自己的心?

    誓言完毕,冰儿怔怔地放下双手,于胸前合十,鞠了一躬,轻轻叹了口气。她心中顿觉一轻,终于解脱了,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许的失落,这一刻逃脱的,下一刻又会在谁的金丝牢笼里?她俯身捡起一片合欢树叶,嘴里轻念叨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红的护花精神值得传诵,陪衬的绿叶又有谁注意到呢?它难道就没有护花的情怀吗?”夏侯冰这样的感怀伤春,倒是让子元没有想到,她只当是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伤到了她的心。

    “你放心,你的牺牲我自会补偿于你,三日后,长公主梅栾于梅城西庄的府邸将有一场赏春会,梅城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们都会去赴会,我想安排你去参加,原本只是豪门嫡女才有资格去参加的,我同长公主说你是我原本养在府外,八岁才接回的女儿,因体质弱,有高人曾经指点需隐瞒你的生辰八字方才能渡过难关,你才是真正的嫡女。”子元的长袖善舞夏侯冰很是了解,这一次,为了夏侯姝她不知又打通了多少关系了。“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你回来只需同我言语一声,我自会为你打点一切。”她眉目间透露着一股喜气,若是夏侯姝能顺利嫁了出去,自己就全无后顾之忧了。

    夏侯冰在林语嫣时期是不喜欢这样的聚会的,那时她的心中只有学习二字,在现代,人们管这样的聚会叫做“patty”,一种互相交流认识人的聚会,如若能在这样的聚会中找到谈得来的,可以保持联系私下里单聊,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好的姻缘。长公主乃当今天子的亲姐姐,嫁与前朝首富丑商白景良,那白景良为人孤僻,平日里总爱单独四处闯荡,独自守着一整个西梅山庄的长公主很是无聊,平日里总爱张罗一些聚会打发时间,她身份特殊,人缘也是极好的,参加聚会的人总是多到爆棚,要想结识梅城的贵人,长公主的聚会是必须去的。

    素来听梅城的人传诵,长公主为人很有新意,举办的聚会不同别家,总是有些别出心裁,让人耳目一新,因此去参加的人总是趋之若鹜,络绎不绝。古代的生活无聊,夏侯冰曾经也很想去见识一下,只是苦于身份的限制一直不能成行,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能实现了。她自是不会拒绝,也好,那就出去散散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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