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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汉平原,丽日高照,确不负小阳春的美称:气候适宜,稻谷初黄,按正常年景,再过两月,农家该准备收割了,这当口该是田间维护除草捉虫的时光。然而,战争的气氛笼罩着这一切,兵荒马乱,逃生不及,还管它年景收成?

    白庙,日军前线指挥所,几个日酋经过了彻夜谋划,这时鱼贯而出,全都盯住司令台前长旗杆下的两名小鬼子,只见那泛白的旧膏药旗徐徐下降,再疾速升起一面膏药绸旗,飘扬于蓝天白云间。看旗的日酋们龇牙咧齿,发出阵阵嚎声,趾高气扬,一副骄狂。此中,一个身材五短三粗、面呈蜡黄、人中蓄髭的中年鬼子,举望远镜朝正南――新堤至白庙途中眺望;再侧面察看张沟至白庙的东北方向。终于,他情不自禁哇哇叫了起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他便是前线指挥官野坂。话音刚落,果然有轰隆之声传来,那是坦克履带磨擦黄土公路的响声。一会,一辆接着一辆坦克,车顶上太阳旗在颠簸,履带下尘土在飞扬,大队人马、炮车随在坦克之后,个个枪在肩,衣敞开,此时缺少正儿八经的“大和优秀民族”的尊容,更难符合“不可战胜的皇军”形象,一扫残暴的凶相,显得疲惫不堪。是的,他们从应城、汉川长途而来。可见沿途无险阻,一路无抵抗,才如此大模大样。吊儿郎当。

    是役,日军出动了第十三师团、第四十师团、第五十八师团等共计十六个大队,不到两万人,但同时调动的定国军、自卫军等五花八门地伪军便有九万余人,共计十万余众,配以五十架飞机,对鄂中发动进攻。

    日军锋芒所指。一二八师迅速紧急动员起来,在王劲哉的严令下。各部队长官迅速向师部报到,齐集百子桥。王劲哉派了一名副官,飞马驰往雷家岭,邀请挺进纵队潘将军到百子桥参加紧急作战会议,没想到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据说除了一团参谋长赵大海之外,挺进纵队说得上名号的其他首长都不在家,正主子潘杨更是到什么基层检查工作去了。就连几个团长,都看不到人影。

    多半晌之后,副官才由赵大海领着在一团二营营部找到了孙波,。

    孙波倒是很客气,看了王劲哉的亲笔信之后,又让姓马的副官念了一遍,然后站起身子,在院子里踱了几圈。然后抑扬顿挫的对马副官说:

    “回去转告你们王师长,照我看哪,鬼子这次来,是要和你们一二八师再度比试比试,小鬼子眼力不错啊,我们这些残兵败将。(. )当日差点没被王师长给缴了械,人家看不上啊,你看这穷得,政府不给发军饷,装备全都老掉了牙。”

    说到这里,这马副官差点没气歪了鼻子,当日独立二团和一团干过一仗,当时迫击炮,轻重机枪这么一开火,打得二团是抬不起头来。不光当兵地。就连士兵都是人手一支自卫手枪,这还叫装备老掉牙?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自己是上门求人来了呢?

    当下只得听孙波继续忽悠:“咱们许多战士枪都没有,只有几颗手榴弹,这样的队伍别说鬼子和王师长了,就连咱们自己都瞧不上眼,鬼子懒得打咱们,这仗我看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也免得一不小心踩错了贵军地地界,又要咱们蒙上双眼,交出武器,沾了国军的光,分了国军的功劳。”

    马副官一听话头不对,赶紧立正道:“孙团长,这回鬼子来头太大,贵部兄弟要是袖手旁观,我部必定独木难支,我东南防线一旦击溃,敌后续部队必定会长驱直入,到那时候,丢了陶家口,这雷家岭左翼无险可守,也就……唇亡齿寒了……”

    孙波早已得到潘杨的授意,嘿嘿一笑道:“马副官怕是危言耸听了吧,以你国军一二八师四万精锐,据险而守,又有坚固的防御体系和精心构筑的工事,以逸待劳,敌军长途而来,人困马乏,加之地形道路两不熟悉,何以就能轻易长驱直入?照你这么说来,王师长和贵军长官士卒难道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马副官没想到此行的使命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让这个共军团长奚落挖苦一通倒是没有什么,可共军拒绝参战这可不是闹着玩地,大敌当前,敌我态势不明,以现如今掌握的情况,挺进纵队数千人马在一二八师侧后,以其强大的战斗力,随时都能在一二八师的侧后捅上一刀,到时候别说坚守,就算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可得。

    马副官硬着头皮说道:“孙团长,贵军和本部一直以来都是精诚团结携手抗日的,虽然有些小小误会,那也是下边的人不懂事的缘故,贵军战斗力强悍,我两军的存在和稳定,这才有了沔阳地区乃至整个鄂中地区地存在和稳定,我们师长对贵军潘将军,那是一直仰慕的……”

    马副官的话还没说完,孙波就挥手把他的话头掐断了:“你回去禀报你们王师长,就说现如今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是我孙波说了算,就说是我孙波孙大炮说的,鬼子扫荡咱们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这下马副官几乎要哭出来了:“孙团长,本部倘若有什么对不起贵军的地方,还望孙团长海涵,怎么说都是自己地同胞,打完这一仗再从长计议不迟,可是眼下军情紧迫,这个玩笑……那可是开不得的啊!”

    孙波这边闻言可就立马把脸拉下来了:“我说马副官?你在本团长的面前能这么说话吗?军人应有上下阶级之分,别说是你一个小小地副官。就是王劲哉来了,跟我讲话也得带笑三分,我可是堂堂国军上校!”

    说完便大声道:“送客。”

    这马副官还想再说点什么,那边警卫员已经上来赶人了……

    这马副官前脚刚走,后脚潘杨便从后面的小屋子里钻了出来,满面堆笑道:

    “好,这戏演的不错。有几分火候,如此一来。一二八师必定还会有高层前来,当和你这个国军上校对等,不过王劲哉必定不能前来,或许是他的左膀右臂吧,接下来咱们就要他自己同意我们在他的防区自由行动,并获得通讯联络权限。只有如此,才能在王劲哉指挥系统被破坏的情况下。迅速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尽可能地接收其麾下部队,同时也能打乱日军地攻击计划。”

    院子里现在只剩下孙波和潘杨两人,看到潘杨出来,孙波登时那副跋扈地嘴脸便收了起来,笑眯眯地上前给潘杨上烟,要知道这一年的香烟,可全归孙大团长供应啊!

    “可王劲哉如此一来。岂不是死定了?这一二八师毕竟还是抗日的,是咱们中国人啊。”

    想到这几日来和潘杨商讨的那些个细节,孙波不由得犹豫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多少也有了些不自然。

    潘杨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把孙波地表情全给看在了眼里,叹了口气道:

    “政治多为权谋。王劲哉的一二八师已经成为日本人和那位蒋委员长的眼中钉、肉中刺,就和咱们的处境差不多,我们能救得他一次,救不得他一世。正如你所说,一二八师是抗日的部队,是咱们中国人,可不是他王劲哉的禁脔,那么我们便保下一二八师好了。”

    在这里潘杨弄了个偷换概念的花招,要知道这年月,有枪便是草头王。部队多是如此。唯长官之命是从,王劲哉不去。这一二八师就算到了潘杨的手中,那也不可能和潘杨一条心,就像孙波一日不得潘杨地死讯,一日便不离鄂中一个道理。所以不是救不了王劲哉,而是救不得王劲哉,这里面的玄妙,虽然简单,但怕只有潘杨这谋划之人才能明白……

    当晚,练兵广场上汽油灯高悬,挺进纵队文工团进行了演出:《放下你的鞭子》、《劝夫参军》等小戏;再合唱、独唱《我的家住松花江上》、《义勇军进行曲》、《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等歌曲,十分雄壮,气氛热烈。文工团员,多是青年女学生出身,模样俊俏,有中等文化,演唱动人。演出告一段落后,潘杨独自站在台口,对着紧急集结起来的挺纵各部一万五千余人,用浓重的湖南乡音,慷慨激昂地讲道:

    “同志们,你们大多有中等文化,你们中有地随我潘杨出生入死多年!你们接受了严格的训练,你们大多二十出头,正是风化正茂。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兄弟!有人说挺进纵队垮了,北上无路了,被鬼子赶到这山沟沟里来了,这是屁话,世上无常胜的将军,当然也没有百战百胜的军队,我们挺进纵队在兴化受了挫折,是我潘杨指挥失当,但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再说说我们的出路吧!挺进纵队要挺进到哪里?

    我告诉你们――――哪里有鬼子,我们便挺进到哪里!将日本鬼子彻底赶出中国去!这是党对我们的要求!是全国人民对我们的希望!一句话,党相信你们能够为中华民族奋力杀敌!我潘杨也相信你们能为中华民族奋勇杀敌!如果为国捐躯,自是名垂千古,永世不朽,立碑作传,传之后世。如果立功回队了,我潘杨保证,绝对特别优待――”讲至此,他向后转,发布命令,“文工团全体并列前台!”于是一个个尚未卸完妆、千姿百态的少女们齐立于耀眼地汽油灯下,只妍无媸,台下千头攒动,她们心头冒热,翘然而起,飘然而立,是矜持,又显温柔。红颜,确能鼓起雄健,勇猛。

    情绪像水腾春江,在万人胸膛中,鼓胀起来,个个激动不已。潘杨这才大声问话:

    “这些演员漂不漂亮?”

    台下稍有迟疑后又雷声轰然:“漂亮!”

    再问:“想不想娶?”

    台下卡壳。潘杨背手荡步。一会,立定,厉声讲道:

    “如果,屈辱地屈服于敌人,我们地这些姐妹就会拱手让人!就会被鬼子残杀蹂躏!如果,我们做到‘血染征衣透身红’,‘不破楼兰终不还’,我敢说,台下这些同志,有舍身成仁的英雄,也有立功成业地将军。我保证,抗战胜利了,都给你们找上一个像这些姐妹们一样漂亮的媳妇,决不食言!”

    这话带着几分高亢,也多少有着几分戏谑,更带着几分苍凉。

    最后,在一片呼叫口号声中部队开始四散回到驻地。附近的工事工地上,灯火犹亮,民工们作出整修工事地堡的模样,实际上整个挺纵驻地,只留下不到一半的人马。

    太阳露面,朝露犹寒的初春,又一支部队集结了起来,他们是在鄂中新成立的挺纵第四团,他们个个上下整肃,腰束宽皮带,筋肉胀鼓,肩抗长枪,背负砍刀,腰插短枪,刀穗血红,飘飘耀眼。他们一如兄长父辈那样,半夜起来打了牙祭,喝雄心酒,吃杀敌肉,发过誓言,赌过咒语,齐颂中华古史,崇尚古风,要在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关头,与敌决一雌雄,击破天皇美梦。

    只见雷家岭周围的农民,扶老携幼前来广场,守候一旁,他们给子弟兵以箪食壶浆,他们寄希盼于这支由自家儿郎组成的抗日铁军;潘杨再度上台,祝他们早日参战,早传捷报。阵阵凛冽的寒风与英姿勃勃、摩拳擦掌的火热士气形成强烈对比。

    想必那些紧盯着挺纵的眼睛,看眼前精神抖擞的中国士兵,亦使人感受到队伍开拔了,他们是被派往王劲哉部侧翼的牛家咀,准备进入防御阵地的部队。

    可再仔细看!他们几乎甩掉了被包、漱洗等一切生活用具,整个队伍除了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外,重武器一样没有,真正地轻装上阵,但各人负荷的手榴弹绑满上躯,这哪里是一支去防御的部队?这分明是准备进攻!

    预知后事,今晚分解,还有一章,正在狂码!<!-- by:dasguoo|15918385188446270305|3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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