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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南宫毓琇满脸血污,头发凌乱,全然没有了那白衣胜雪的冷傲模样。

    但即使如此,也难掩他那绝世风华。锦瑟凝望着这人偏执的面孔,心下微微叹息……

    南宫毓琇,对不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是我依然不能爱你。

    不是不爱,是也曾试图说服自己接受你,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无法接受,没有该有的悸动。

    就在这沉默中,凤飞飞打破尴尬,道:“好了,现在该去救秀珠了!”

    锦瑟回头望了一眼那无尽的黑暗,想着饕餮也不知被那烈火阎罗带去了哪里。但,好在那毕竟是他的爷爷,想来应该也不会伤害他。而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秀珠救下来。

    随着南宫毓琇死神镰刀一次次落下,地狱烈焰终于消失殆尽。

    “没了地狱烈焰,我就有办法了。”

    慕少艾在凤飞飞的搀扶下走上前去,深吸口气打出一段法诀。立柱上的秀珠顿时落下,锦瑟赶紧抱住她。

    “姐姐,你没事吧?”锦瑟轻声问道。

    秀珠幽幽醒来,睁开美眸,愣愣地看着锦瑟。

    “我又在做梦了吗……”秀珠喃喃道。

    “姐姐,这不是梦!我来接你回去了!”锦瑟大声道。

    “来接我?”秀珠身子猛地一阵,急道,“锦瑟,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锦瑟笑道:“我自然要回去,要带着你回去!你不知道,你走了后,爹娘有多伤心。如果见到你回去了,他们不知道多高兴呢!还有,我跟你说……”

    听着锦瑟的话,看着她的笑脸,秀珠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不回去。”

    秀珠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锦瑟的千言万语全都堵在喉咙里。

    “姐姐,我刚才好像听错了什么……你好像说,说你不愿意回去?”锦瑟惊愕至极。

    秀珠微微摇头:“你没听错,我不回去。自尽是我的选择,在这里也是为了赎罪。”

    “赎什么罪?!”锦瑟大声道,“你是我最温柔,最善良的姐姐!你有什么罪?!”

    秀珠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笑容:“那你知道吗……我害死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那尚未出世的无辜小生命,只是因为将来或许会到的威胁,我便将他抹杀。一想到那孩子……””

    当日皇宫里的一切被秀珠娓娓道来,锦瑟脸色一变再变。

    “不!不对,不对!”锦瑟一下子站了起来,“当初是我……”

    忽然,锦瑟感到脑袋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只是隐隐记得,是自己想办法把姐姐弄进宫里去的。

    “当初是我把你弄进宫里去的。就算有错,那也是我的错!姐姐始终是那个善良温柔的人,你只是被形式所逼,是无辜的!”

    经历了千难万险才终于救出秀珠的魂魄,锦瑟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顿时站起来,大声道:“你如果真觉得自己有罪,那我也脱不了干系!就让我们两姐妹一起在这火海地狱赎罪吧!”

    听了这话,秀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却不敢不当真。

    锦瑟的脾气她自然清楚,一旦下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若是执意不走,她只怕真会留下来陪自己。

    只是微微沉吟,秀珠便有了主意。

    “我跟你离开火海地狱,你就肯乖乖回去?”秀珠望着锦瑟道。

    锦瑟顿时喜道:“那当然!姐姐,我一向都是一言九鼎的!”

    秀珠点了点头:“好,走吧。”

    秀珠这么干脆,倒是让锦瑟一愣。不过眼见秀珠肯离开,她已经喜出望外,哪有心思去想其中的道理。

    几人也不耽搁,立刻离开了火海地狱。

    只是,到了临近无色冰牢的地方的时候,秀珠却忽然改变了方向。

    “姐姐,这边才是鬼门关的方向。”锦瑟叫道。

    “我已经如你所愿离开火海地狱了,你也该回去了。而我……”秀珠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笑容,“地狱既然无趣,那就去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好了。”

    锦瑟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见此,凤飞飞忽然走上前来,温声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你想不想听?”

    秀珠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见锦瑟被南宫毓琇拉到了边上,凤飞飞才迅速地将恨海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锦瑟现在已经忘了蓝振龙的一切,就算两人当面相向,她也不可能记起来。她忘了蓝振龙,也不再爱他。”

    凤飞飞认真地道,“所以,就算你回去,也不会对锦瑟造成任何伤害。而锦瑟只想让你得到幸福,她的心思,你应该最懂的。”

    秀珠听完,震惊良久,才凄惶道:“瑟瑟能忘,但我却不能忘……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竟然抢了妹妹最爱的男人。”

    秀珠强忍着泪意,瞟了锦瑟一眼,道:“何况,我回去了又能怎样?我曾经以为,只要在他身边,他总有一日会看到我,会爱上我……但渐渐我才发现,他的心,早已经被她填满,再也无法容纳他人分毫了。飞飞姑娘,若是换了你……能回去吗?”

    凤飞飞沉默无言。

    是啊,留在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身边,并且知道他永远也绝不可能爱上自己,这无异于凌迟死刑,且永远看不到希望,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吧。

    知道劝阻不了秀珠,凤飞飞也只得劝锦瑟尊重秀珠的决定。

    奈何桥的路并不难走,这是人生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段路,沿路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只是,此刻气氛却异常凝重。

    “姐姐,跟我回去吧……”

    “李锦瑟!”

    锦瑟的话音刚落,凤飞飞的厉喝就响起。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对秀珠而言,并不一定是幸福。说不定……只是更刻骨的痛楚!”

    凤飞飞盯着锦瑟的眼,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相信你姐姐的选择!尊重她。锦瑟,不要为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些,就让你姐姐陷入痛苦。”

    锦瑟心里一震。

    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无法接受姐姐死亡的事情,一意孤行的目的,说到底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是吗?……是这样吧。

    可其实,何曾考虑过姐姐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这就是姐姐所求的,何不让姐姐痛痛快快地走完这最后的一段人生路。

    锦瑟擦干眼泪,强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心里早就明白,秀珠心意已决了。

    这个看似柔弱的姐姐,心底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就如当年,她以柔弱的身躯挡在侯爷身前,阻止他伤害自己一样。

    同样的坚定,同样的一往无前。只是,那无数次温暖锦瑟心底的画面,此刻却如钢针一般,一根根扎进了她心底。

    …………

    奈何桥上浓雾弥漫。

    桥头,一名老妪佝偻着身子坐在地上,在她身旁放着一个小桶,边上木勺瓷碗。

    几人走到她身旁,她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目光便落在了秀珠身上。

    “无论你有什么罪孽未偿,能走到这里,便是缘。喝一碗孟婆汤,今生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通通忘却,干干净净的重新做人。”

    老妪勺了一碗汤,递到秀珠面前。

    “姐姐,不要啊!”

    泪水迷糊了锦瑟的双眼,朦胧中,就见那俏丽的身影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秀珠望着锦瑟,轻声喃喃。

    “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我爱他,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都没关系,也不在乎他还有其他的女人,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到了后来,才知道爱的深了,就不免贪心的想要更多,想要独占他的心,想要他心里也有我。

    可到那时才发现,他心里已经有一个人比我先住进去,而我永远也不会抵达他心里……

    瑟瑟,你可知道这种绝望是怎样的绝望?我甚至连去恨的理由都没有……

    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你。”

    剧烈的伤痛让锦瑟分不清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秀珠真的在对自己言语。

    只是,那柔弱的身影,终究是渐渐消失在了奈何桥尽头。

    隐约中,似乎有轻柔魂伤的声音淡淡回响:

    “既不能相守,何必不忘……”

    身体遭受巨大伤害,又被这残酷的现实所伤,锦瑟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了。

    锦瑟幽幽睁眼,见自己依然身处奈何桥头,南宫毓琇搂着自己,担忧地问:“好点了吗?”

    锦瑟微微点头,站起了身来。看看周围,慕少艾和凤飞飞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孟婆依然坐在桥头。

    不动神色地离开了南宫毓琇的怀抱,锦瑟蹲到孟婆身前,轻声问道:“喝一碗孟婆汤,真的能忘却一切?”

    孟婆抬起头,淡淡地道:“若是真想忘,喝与不喝都能忘。若是不愿忘,一碗孟婆汤又能怎样?”

    “若是不愿忘……”锦瑟喃喃自语。

    脑海里却莫名的出现了凤飞飞与慕少艾的故事,两人三生三世,几经轮回,但最终却不忘……

    “小姑娘,你虽没喝老婆子的汤,但似乎却忘了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孟婆看着她,缓缓开口。

    锦瑟皱眉道:“什么事?”

    “是一个人的事,一个男人的事。”孟婆那浑浊的眼珠中,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若你想取回这段记忆,便去地狱深处找寻血色曼陀罗吧。”

    关于一个男人的事?

    不知为何,秀珠临走时那一番话再次出现在了锦瑟脑海里。

    她忽然感到一阵烦躁,一挥手道:“既然我想不起来,那便是不愿想起。如果是这样,那必然是那男人负心于我,否则我怎么会这么恨他?这样的男人,想不起来也罢!让本姑娘想起来了,不剥皮抽筋算他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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