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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娇丢一下一句话，便也不搭理陆心禾，径自把玩着腕上一串珠链。
凝碧和翠凤儿相视一眼，也就谁都没吭声，也都各自摆弄衣襟首饰，不去管陆心禾的反应。
陆心禾显见的犹豫了一下，她自己心里也没多少把握，不过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从前没与双玉娇直接接触过，因同凝碧有过多次合作，她总觉得凝碧是刀子嘴豆腐心，最终还是会答应她的。这次直面双玉娇，只觉得压力甚大，被逼得进退两难。
（凝碧如果知道自己被陆心禾当成了脑残圣母，一定会在气死之前掐死她——老子就算不像双玉娇那样是个女王，总还是御姐吧？！！）
陆心禾再三思量，终还是咬牙道：“但愿娇姑奶奶不食言。”
双玉娇没言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心禾丢下一句“无论成与不成，明天给你们报信”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她人走远了，翠凤儿嘟着嘴哼哧道：“姑奶奶好性儿，还信她！她那么个人，怎么能把阿碧交给她！”
双玉娇嗤了一声，虚点着她道：“就你是傻子。白使唤她为什么不使唤？让她去找柳金蝉，成了最好，不成也不搭咱们人情，又摆脱了她，两全其美。”
翠凤儿急道：“若是成了呢？”
凝碧也笑了，“傻姐姐，若是成了，解了程旭的围，咱们手里有银子，有曲子，有铺子，还会受陆心禾钳制？她出得起银子，我乐意谱曲就给她谱曲编舞，我不乐意，她能耐我何？”
双玉娇叹了口气道：“阿翠这样傻，将来可怎么办啊。”
翠凤儿气得涨红了脸，瞪圆了眼睛，啐道：“哪里是我傻，是你们两个太奸诈！！”
双玉娇和凝碧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翠凤儿一跺脚，“你们还笑！！”，便赌气不理两人。
凝碧吐了吐舌头，双玉娇收了笑，又向凝碧道：“阿碧，其实陆心禾说的也有些道理。”
凝碧忙打断她道：“姑奶奶……”
这话可不能顺着她的说，说了岂非指责她嚣张太过树敌太多，给自己留下祸患？如今还是要扒着人家呢，便是心里再认同，又哪里能说出来。连忙就要表忠心。
双玉娇抬了抬手，止住她的话，道：“你这妮子，说傻呢，倒也不十分傻，有那么点子小机灵，却是斗不过那群子黑了心的，我原就和你说过，翠凤儿在，你能同翠凤儿有个照应，如今她也去了，你自己一人也是独木难支。如今红牌蛇女能带你的也不多了，那几个手下的也都不好相与，你乍去了，又会这样的胡琴曲子，怕会被她们算计挤兑。确实不如找一个好控制的，先对付一年，明年或是赎了身，或是摆了簪花宴挂牌子自立门户，也就用不着再搭理这帮人了。”
这也不是双玉娇第一次同她说起以后的打算了。
“姐姐帮我筹谋……”凝碧是打心眼里感激的。你不可能要求人家像你爹妈一样啥啥都管你，急你所急，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考量，比如方才她不会为了凝碧就去找柳金蝉低头，但这时候的关怀也是实打实的。
她这真心道谢刚开了个头儿，就被双玉娇瞪了回去，“少来这些虚礼！”
凝碧讪讪一笑，转而又道：“姐姐你觉得陆心禾还可信？我就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当了头牌的。”
双玉娇也皱眉，道：“我也想不明白这个，这两天光琢磨你这档子事儿了，没打留心楼子里的事儿。但无论如何她有这个手段，往后也是立足的根本。”
翠凤儿在一旁接口道：“可要是梅映雪她们恨陆心禾，却打不过她，回头找凝碧麻烦怎么办？”
凝碧忙给她使眼色，这话和刚才陆心禾说双玉娇树敌过多连累凝碧有啥区别！双玉娇听了能高兴吗？
果然双玉娇拉下一张脸，道：“那就看阿碧的造化了。她要是个一点儿本事都没有的，跟着谁都一样受欺负。”
翠凤儿嘟了嘟嘴，也不言语了。
凝碧连忙岔开话题道：“姑奶奶看陆心禾这遭去找柳金蝉能成事儿吗？如你所说，要是知府大人不过来……”
“柳金蝉要是想帮，不会派人去请知府啊！”双玉娇白了她一眼，“谁像你这傻子门上也不留几个人，想找程小哥都没个跑腿的。”
凝碧无奈了，“这也是我的错儿啊？！”转而又道，“不知道柳金蝉能起多大效果呢。”
双玉娇道：“你没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呃……”熟知这句话的凝碧反被一个古人给上了一课。
“那要是陆心禾求不来柳金蝉呢？”翠凤儿皱眉道。
“那就找你家宣抚使大人。”双玉娇没好气的道。
翠凤儿立刻使劲点头，“成，成。”
双玉娇瞪了她一眼，回头又向凝碧道：“你也要心里有个数，若是没有新证据，又怎么说都不好使，那就要放弃这场官司，在重审之前，先悄悄结案。大不了不要这银子了，如今这案子绑到展百户身上，衙门也奈何不得他，大不了不要这银子了，咱们也能全身而退。我知你想攒钱赎身，最近海贸生意又不好做，这笔银子对你来说比较重要，但你既有胡琴曲子，狠狠敲上那些个来求曲子的人一笔，想攒钱也是容易。”
“这个我省得，姐姐放心。”凝碧点了点头。
听了整个审案过程，她就不太想把这个官司打下去了，对方既然伪证能做得天衣无缝，她这边若没有新证据，再四处托人，也不过是白搭银子罢了。原还担心诬告治罪，但现在展振武扛下来了，这群文官奈何不了他，程旭作为一个“做琴的工匠”也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当然，放弃还是不甘心的。况且，这次败诉，就算她和程旭的关系不终结，也会给程旭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对往后也没有好处，所以若有一线可能，她还是想努力一把。( )
尽人事，听天命吧。
从双玉娇的绣楼回去自己东三院小屋收拾还有多少银子，又在院子里碰到一群等着求曲子的。
她完全没心情应付，只推说一时没有曲子，等有了一定人手一份，打发了这帮人去，进了屋锁了门，把银子首饰都翻了出来摆了一床，却没有动手点，又发起呆来。
无论官司胜负，她和程旭……还有未来吗？
程旭临走时，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神。
她跳下床，又去翻出了程旭给的那笺纸，上面大大的“信我”两字。
写得那样用力，力透纸背，好像要传递那些力量给她。
信他。凝碧苦笑一声，大哥，不是我不信你，我怕……我不信我自己。
根本没用第二天，陆心禾当晚就送来了回信。
柳金蝉答应见凝碧一面。
凝碧乍一听这个消息，十分怀疑其真实性，又怕是陆心禾耍滑头，根本没同柳金蝉说什么事，只说让柳金蝉见她，想蒙混骗过双玉娇。
不过双玉娇哪里是那么好骗的，听罢便只一笑，道：“陆姑娘好手段，不过咱们先前说的是要知府大人摆平这案子，凝碧才归你。陆姑娘还是加把劲儿，我才好不食言。”
陆心禾道：“前约我自记得，不过我不大清楚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儿，让柳姑奶奶如何求情，所以要烦凝碧同去一趟，亲自说个明白。我也在一旁帮腔两句，好把这事儿办妥了。”
双玉娇听她这样说倒没所谓，那柳金蝉也不是吃人的老虎，去见一见又能怎样。她让陆心禾楼下花厅稍坐，把凝碧叫进楼上卧室，吩咐两句道：“可惜了柳金蝉这样被包养的是不带新人的，不然若能去她那边，那真是保你无虞了。虽我不喜她这人，但你还是要拿出你那小甜嘴儿来同她好生说话，知府大人刚刚连任，还有两年的任期，以后若是危急时候有她照应一二，便是你的好运气了。”
凝碧频频点头，又忍不住觑了眼双玉娇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姐姐，这个……柳金蝉……性情如何？”
她知道双玉娇虽然毒舌，但是骂了人一遍之后，总会有些中肯的评价。她想起罗二婠，想起何莲茹，还有这陆心禾，便真心不愿意同这些所谓的才女红牌打交道。
双玉娇翻着眼睛回忆了半天，才撇撇嘴道：“说不上来，当初挺嚣张的，不过跟了谭知府之后倒老实了，也没什么大动静。她又不能带新人，又不能又新客人，跟你真是没半点儿关系，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了。她肯帮，要多少银子，你斟酌着给是不给；她不肯帮，你也不用和她废话，她那个人倒有个好，不大要幌，不帮就是不帮，没什么回旋余地。”
这么说……就是性情直爽了。凝碧呼了口气，不过表面功夫真心不能看，比如罗二婠。
但愿，这次遇上个正常人。阿门。
柳金蝉的绣楼在最靠近花园子的地方，除了被巡抚和指挥使包养的姐儿之外，就属她这所绣楼位置最好了。凝碧随着陆心禾一路过去，陆心禾几次想挑起话题来，拉近感情，凝碧都不咸不淡的回了。
和陆心禾这种人，谈钱就好了，谈个p感情！还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到了地方，陆心禾轻车熟路的同两个小丫鬟招呼一声，便带着凝碧上了二楼。
屋内烛光昏暗，凝碧也看不清楚什么，只是上楼时，脚下触感十分柔软，想来是木梯上铺了软垫，让她瞬间想起罗二婠那奢华的楼梯，不舒服的感觉便漫了上来。
二楼小花厅临窗摆着一张罗汉床，一个紫衫女子盘膝坐在小几边，正聚精会神的打棋谱。
听得脚步声，她头也未回，只道：“先坐，略等等我。”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心禾张望一下，寻了一张交椅坐下，又指了指身边。凝碧也随之坐下，趁机打量了一番。
二楼的小花厅陈设颇为简单，墙上寥寥几幅字画，别说凝碧看不真切，就算看清楚了，她也是不懂这些的，博古架上有几件玉器，玉质雕工看不分明，但在灯光下显出柔和的光晕，让这屋里平添几分祥和之气。
罗汉床上的柳金蝉衣着非常随意，头发松松绾了个髻，只别着支打磨光滑的碧玉簪，耳上连个坠子都没有，瞧她侧脸线条柔美，却看不出姿色如何。听她声音脆嫩娇媚，想她能被知府大人包养多年未曾倦烦，想来必然相貌不俗，当然，手段也必然不俗。
约莫盏茶功夫，柳金蝉叹了口气，丢了棋子，自语道：“恁的奇怪，便就破不得？”转而才向两人笑道：“久等了。”又朝外头喊：“春枝，怎的不上茶？！”
凝碧这才看到柳金蝉的正脸，漂亮是漂亮，不过比之双玉娇、陆心禾这样的绝色是差了一些，一颦一笑间也未见怎样妩媚动人，她心下越发警醒，既然不是什么绝色，能拢住阅尽春色的知府大人这样久，必定是心机深沉之人。
很快外头快步进来个丫鬟，奉了三盏茶上来，又迅速退了下去。
柳金蝉做了个请茶的手势，自己端了茶盏，撇去浮沫，呷了一口，这才缓缓笑道：“凝碧姑娘？最近总听人说起你，却是头遭见。瞧着你面嫩，多大年纪？”
“柳姑奶奶好。我今年十三了。想来陆姑娘也同您说了，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凝碧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没营养的客套上，简单回答了她的问题，就直接切入主题，“我的客人摊上一桩案子，想请姑奶奶从中说项一二。”
柳金蝉做了个夸张的吃惊动作，复又笑道：“好爽利的妮子，我喜欢，摊上什么事儿，先说说吧，我也好知道怎么帮你们说话。”
这回轮到凝碧吃惊了，没想到柳金蝉这么好说话，转而又释然了，以她知府情妇的身份，怕是常干这拉纤的活儿，银子不少拿，自然态度良好。当然，这总比拿了钱还一副瞧得起你才拿你钱的样子好。
凝碧松了口气，简单说了一下案子，当然只说是展振武借银子给一个朋友做了胡琴，然后被所租柜台的铺子掌柜的给坑了。
柳金蝉先是诧异的问：“还可以租柜台？怎么不直接租个铺子。”
凝碧觉得没必要从品牌保安等诸多方面解释，就只说“钱不够”。
柳金蝉挑了挑眉，没言语，待全听完了，才悠悠道：“凝碧姑娘，这胡琴生意里也有你一股吧。”
凝碧一本正经道：“正是如此，不然我也不必跟着四处托人了。不瞒您说，这做胡琴的师父因认得瑞云班的芮老板，有托他寻关系往知府大人那边送了三千两，大概所托非人，这官司还是变成了这样。我们这才来请您这尊大佛。话也说头里，我们银子实在不多了，若柳姑奶奶肯帮忙，您这边的孝敬一样是三千两，知府大人那边，我们再送五千两。您意下如何？”
柳金蝉笑得眉眼弯弯，“凝碧姑娘真是个实在人，想是没求过人的，哪有上来便这样摆个明白的。”
陆心禾在一边旁听了半天，这会儿连忙上来帮着说话，陪笑道：“师父，阿碧最是实心一个人，要不我怎敢带她到您面前来，您可千万帮她一帮。”
柳金蝉笑眯眯的挥挥手，又问凝碧：“你既肯出这么多银子，想必这事儿不大好办。方才你只说了对方那铺子名，没提东家，既然能买通小吏，这东家也当是有点儿本事的，你们娇姑奶奶在外头人脉广着呢，你没求她帮你查一查这家什么来路？”
凝碧点了点头，道：“那东家是东城常春街魏家三爷魏叔成。这位是个举子出身，不曾捐官，听闻他家里事务都是其夫人魏三奶奶唐氏打理。这魏唐氏是倡州唐氏旁支，听闻……”她顿了顿，觑了一下柳金蝉脸色，才道，“听闻这位魏唐氏是知府夫人的手帕交。想来，这次也是走了知府大人门路的。所以我想着求旁人怕也没用了，只有姑奶奶您说得上话……”
“魏三奶奶，魏唐氏？倡州唐家？”柳金蝉重复了一遍，嘴角挂着一抹古怪笑容，看得凝碧心里直没底。
这女人，不会是要变身狼人了吧？
这女人当然不会变身。她只是变了脸色，笑容收一干净，带着几分凝重道：“凝碧姑娘，这官司，你别打了。”
凝碧心里一紧，莫非这唐氏真这么大来头？知府夫人这样有力度？到底是正室，让这些小三外室窑姐儿都退避三舍……
正胡思乱想间，那边柳金蝉清了清嗓子，略有讽刺的道：“这位魏三奶奶，那可是知府大人的心尖子。”
凝碧：……我靠！这个世界崩坏了！！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双玉娇丢一下一句话，便也不搭理陆心禾，径自把玩着腕上一串珠链。
凝碧和翠凤儿相视一眼，也就谁都没吭声，也都各自摆弄衣襟首饰，不去管陆心禾的反应。
陆心禾显见的犹豫了一下，她自己心里也没多少把握，不过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从前没与双玉娇直接接触过，因同凝碧有过多次合作，她总觉得凝碧是刀子嘴豆腐心，最终还是会答应她的。这次直面双玉娇，只觉得压力甚大，被逼得进退两难。
（凝碧如果知道自己被陆心禾当成了脑残圣母，一定会在气死之前掐死她——老子就算不像双玉娇那样是个女王，总还是御姐吧？！！）
陆心禾再三思量，终还是咬牙道：“但愿娇姑奶奶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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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人走远了，翠凤儿嘟着嘴哼哧道：“姑奶奶好性儿，还信她！她那么个人，怎么能把阿碧交给她！”
双玉娇嗤了一声，虚点着她道：“就你是傻子。白使唤她为什么不使唤？让她去找柳金蝉，成了最好，不成也不搭咱们人情，又摆脱了她，两全其美。”
翠凤儿急道：“若是成了呢？”
凝碧也笑了，“傻姐姐，若是成了，解了程旭的围，咱们手里有银子，有曲子，有铺子，还会受陆心禾钳制？她出得起银子，我乐意谱曲就给她谱曲编舞，我不乐意，她能耐我何？”
双玉娇叹了口气道：“阿翠这样傻，将来可怎么办啊。”
翠凤儿气得涨红了脸，瞪圆了眼睛，啐道：“哪里是我傻，是你们两个太奸诈！！”
双玉娇和凝碧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翠凤儿一跺脚，“你们还笑！！”，便赌气不理两人。
凝碧吐了吐舌头，双玉娇收了笑，又向凝碧道：“阿碧，其实陆心禾说的也有些道理。”
凝碧忙打断她道：“姑奶奶……”
这话可不能顺着她的说，说了岂非指责她嚣张太过树敌太多，给自己留下祸患？如今还是要扒着人家呢，便是心里再认同，又哪里能说出来。连忙就要表忠心。
双玉娇抬了抬手，止住她的话，道：“你这妮子，说傻呢，倒也不十分傻，有那么点子小机灵，却是斗不过那群子黑了心的，我原就和你说过，翠凤儿在，你能同翠凤儿有个照应，如今她也去了，你自己一人也是独木难支。如今红牌蛇女能带你的也不多了，那几个手下的也都不好相与，你乍去了，又会这样的胡琴曲子，怕会被她们算计挤兑。确实不如找一个好控制的，先对付一年，明年或是赎了身，或是摆了簪花宴挂牌子自立门户，也就用不着再搭理这帮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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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帮我筹谋……”凝碧是打心眼里感激的。你不可能要求人家像你爹妈一样啥啥都管你，急你所急，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考量，比如方才她不会为了凝碧就去找柳金蝉低头，但这时候的关怀也是实打实的。
她这真心道谢刚开了个头儿，就被双玉娇瞪了回去，“少来这些虚礼！”
凝碧讪讪一笑，转而又道：“姐姐你觉得陆心禾还可信？我就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当了头牌的。”
双玉娇也皱眉，道：“我也想不明白这个，这两天光琢磨你这档子事儿了，没打留心楼子里的事儿。但无论如何她有这个手段，往后也是立足的根本。”
翠凤儿在一旁接口道：“可要是梅映雪她们恨陆心禾，却打不过她，回头找凝碧麻烦怎么办？”
凝碧忙给她使眼色，这话和刚才陆心禾说双玉娇树敌过多连累凝碧有啥区别！双玉娇听了能高兴吗？
果然双玉娇拉下一张脸，道：“那就看阿碧的造化了。她要是个一点儿本事都没有的，跟着谁都一样受欺负。”
翠凤儿嘟了嘟嘴，也不言语了。
凝碧连忙岔开话题道：“姑奶奶看陆心禾这遭去找柳金蝉能成事儿吗？如你所说，要是知府大人不过来……”
“柳金蝉要是想帮，不会派人去请知府啊！”双玉娇白了她一眼，“谁像你这傻子门上也不留几个人，想找程小哥都没个跑腿的。”
凝碧无奈了，“这也是我的错儿啊？！”转而又道，“不知道柳金蝉能起多大效果呢。”
双玉娇道：“你没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呃……”熟知这句话的凝碧反被一个古人给上了一课。
“那要是陆心禾求不来柳金蝉呢？”翠凤儿皱眉道。
“那就找你家宣抚使大人。”双玉娇没好气的道。
翠凤儿立刻使劲点头，“成，成。”
双玉娇瞪了她一眼，回头又向凝碧道：“你也要心里有个数，若是没有新证据，又怎么说都不好使，那就要放弃这场官司，在重审之前，先悄悄结案。大不了不要这银子了，如今这案子绑到展百户身上，衙门也奈何不得他，大不了不要这银子了，咱们也能全身而退。我知你想攒钱赎身，最近海贸生意又不好做，这笔银子对你来说比较重要，但你既有胡琴曲子，狠狠敲上那些个来求曲子的人一笔，想攒钱也是容易。”
“这个我省得，姐姐放心。”凝碧点了点头。
听了整个审案过程，她就不太想把这个官司打下去了，对方既然伪证能做得天衣无缝，她这边若没有新证据，再四处托人，也不过是白搭银子罢了。原还担心诬告治罪，但现在展振武扛下来了，这群文官奈何不了他，程旭作为一个“做琴的工匠”也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当然，放弃还是不甘心的。况且，这次败诉，就算她和程旭的关系不终结，也会给程旭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对往后也没有好处，所以若有一线可能，她还是想努力一把。( )
尽人事，听天命吧。
从双玉娇的绣楼回去自己东三院小屋收拾还有多少银子，又在院子里碰到一群等着求曲子的。
她完全没心情应付，只推说一时没有曲子，等有了一定人手一份，打发了这帮人去，进了屋锁了门，把银子首饰都翻了出来摆了一床，却没有动手点，又发起呆来。
无论官司胜负，她和程旭……还有未来吗？
程旭临走时，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神。
她跳下床，又去翻出了程旭给的那笺纸，上面大大的“信我”两字。
写得那样用力，力透纸背，好像要传递那些力量给她。
信他。凝碧苦笑一声，大哥，不是我不信你，我怕……我不信我自己。
根本没用第二天，陆心禾当晚就送来了回信。
柳金蝉答应见凝碧一面。
凝碧乍一听这个消息，十分怀疑其真实性，又怕是陆心禾耍滑头，根本没同柳金蝉说什么事，只说让柳金蝉见她，想蒙混骗过双玉娇。
不过双玉娇哪里是那么好骗的，听罢便只一笑，道：“陆姑娘好手段，不过咱们先前说的是要知府大人摆平这案子，凝碧才归你。陆姑娘还是加把劲儿，我才好不食言。”
陆心禾道：“前约我自记得，不过我不大清楚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儿，让柳姑奶奶如何求情，所以要烦凝碧同去一趟，亲自说个明白。我也在一旁帮腔两句，好把这事儿办妥了。”
双玉娇听她这样说倒没所谓，那柳金蝉也不是吃人的老虎，去见一见又能怎样。她让陆心禾楼下花厅稍坐，把凝碧叫进楼上卧室，吩咐两句道：“可惜了柳金蝉这样被包养的是不带新人的，不然若能去她那边，那真是保你无虞了。虽我不喜她这人，但你还是要拿出你那小甜嘴儿来同她好生说话，知府大人刚刚连任，还有两年的任期，以后若是危急时候有她照应一二，便是你的好运气了。”
凝碧频频点头，又忍不住觑了眼双玉娇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姐姐，这个……柳金蝉……性情如何？”
她知道双玉娇虽然毒舌，但是骂了人一遍之后，总会有些中肯的评价。她想起罗二婠，想起何莲茹，还有这陆心禾，便真心不愿意同这些所谓的才女红牌打交道。
双玉娇翻着眼睛回忆了半天，才撇撇嘴道：“说不上来，当初挺嚣张的，不过跟了谭知府之后倒老实了，也没什么大动静。她又不能带新人，又不能又新客人，跟你真是没半点儿关系，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了。她肯帮，要多少银子，你斟酌着给是不给；她不肯帮，你也不用和她废话，她那个人倒有个好，不大要幌，不帮就是不帮，没什么回旋余地。”
这么说……就是性情直爽了。凝碧呼了口气，不过表面功夫真心不能看，比如罗二婠。
但愿，这次遇上个正常人。阿门。
柳金蝉的绣楼在最靠近花园子的地方，除了被巡抚和指挥使包养的姐儿之外，就属她这所绣楼位置最好了。凝碧随着陆心禾一路过去，陆心禾几次想挑起话题来，拉近感情，凝碧都不咸不淡的回了。
和陆心禾这种人，谈钱就好了，谈个p感情！还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到了地方，陆心禾轻车熟路的同两个小丫鬟招呼一声，便带着凝碧上了二楼。
屋内烛光昏暗，凝碧也看不清楚什么，只是上楼时，脚下触感十分柔软，想来是木梯上铺了软垫，让她瞬间想起罗二婠那奢华的楼梯，不舒服的感觉便漫了上来。
二楼小花厅临窗摆着一张罗汉床，一个紫衫女子盘膝坐在小几边，正聚精会神的打棋谱。
听得脚步声，她头也未回，只道：“先坐，略等等我。”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心禾张望一下，寻了一张交椅坐下，又指了指身边。凝碧也随之坐下，趁机打量了一番。
二楼的小花厅陈设颇为简单，墙上寥寥几幅字画，别说凝碧看不真切，就算看清楚了，她也是不懂这些的，博古架上有几件玉器，玉质雕工看不分明，但在灯光下显出柔和的光晕，让这屋里平添几分祥和之气。
罗汉床上的柳金蝉衣着非常随意，头发松松绾了个髻，只别着支打磨光滑的碧玉簪，耳上连个坠子都没有，瞧她侧脸线条柔美，却看不出姿色如何。听她声音脆嫩娇媚，想她能被知府大人包养多年未曾倦烦，想来必然相貌不俗，当然，手段也必然不俗。
约莫盏茶功夫，柳金蝉叹了口气，丢了棋子，自语道：“恁的奇怪，便就破不得？”转而才向两人笑道：“久等了。”又朝外头喊：“春枝，怎的不上茶？！”
凝碧这才看到柳金蝉的正脸，漂亮是漂亮，不过比之双玉娇、陆心禾这样的绝色是差了一些，一颦一笑间也未见怎样妩媚动人，她心下越发警醒，既然不是什么绝色，能拢住阅尽春色的知府大人这样久，必定是心机深沉之人。
很快外头快步进来个丫鬟，奉了三盏茶上来，又迅速退了下去。
柳金蝉做了个请茶的手势，自己端了茶盏，撇去浮沫，呷了一口，这才缓缓笑道：“凝碧姑娘？最近总听人说起你，却是头遭见。瞧着你面嫩，多大年纪？”
“柳姑奶奶好。我今年十三了。想来陆姑娘也同您说了，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凝碧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没营养的客套上，简单回答了她的问题，就直接切入主题，“我的客人摊上一桩案子，想请姑奶奶从中说项一二。”
柳金蝉做了个夸张的吃惊动作，复又笑道：“好爽利的妮子，我喜欢，摊上什么事儿，先说说吧，我也好知道怎么帮你们说话。”
这回轮到凝碧吃惊了，没想到柳金蝉这么好说话，转而又释然了，以她知府情妇的身份，怕是常干这拉纤的活儿，银子不少拿，自然态度良好。当然，这总比拿了钱还一副瞧得起你才拿你钱的样子好。
凝碧松了口气，简单说了一下案子，当然只说是展振武借银子给一个朋友做了胡琴，然后被所租柜台的铺子掌柜的给坑了。
柳金蝉先是诧异的问：“还可以租柜台？怎么不直接租个铺子。”
凝碧觉得没必要从品牌保安等诸多方面解释，就只说“钱不够”。
柳金蝉挑了挑眉，没言语，待全听完了，才悠悠道：“凝碧姑娘，这胡琴生意里也有你一股吧。”
凝碧一本正经道：“正是如此，不然我也不必跟着四处托人了。不瞒您说，这做胡琴的师父因认得瑞云班的芮老板，有托他寻关系往知府大人那边送了三千两，大概所托非人，这官司还是变成了这样。我们这才来请您这尊大佛。话也说头里，我们银子实在不多了，若柳姑奶奶肯帮忙，您这边的孝敬一样是三千两，知府大人那边，我们再送五千两。您意下如何？”
柳金蝉笑得眉眼弯弯，“凝碧姑娘真是个实在人，想是没求过人的，哪有上来便这样摆个明白的。”
陆心禾在一边旁听了半天，这会儿连忙上来帮着说话，陪笑道：“师父，阿碧最是实心一个人，要不我怎敢带她到您面前来，您可千万帮她一帮。”
柳金蝉笑眯眯的挥挥手，又问凝碧：“你既肯出这么多银子，想必这事儿不大好办。方才你只说了对方那铺子名，没提东家，既然能买通小吏，这东家也当是有点儿本事的，你们娇姑奶奶在外头人脉广着呢，你没求她帮你查一查这家什么来路？”
凝碧点了点头，道：“那东家是东城常春街魏家三爷魏叔成。这位是个举子出身，不曾捐官，听闻他家里事务都是其夫人魏三奶奶唐氏打理。这魏唐氏是倡州唐氏旁支，听闻……”她顿了顿，觑了一下柳金蝉脸色，才道，“听闻这位魏唐氏是知府夫人的手帕交。想来，这次也是走了知府大人门路的。所以我想着求旁人怕也没用了，只有姑奶奶您说得上话……”
“魏三奶奶，魏唐氏？倡州唐家？”柳金蝉重复了一遍，嘴角挂着一抹古怪笑容，看得凝碧心里直没底。
这女人，不会是要变身狼人了吧？
这女人当然不会变身。她只是变了脸色，笑容收一干净，带着几分凝重道：“凝碧姑娘，这官司，你别打了。”
凝碧心里一紧，莫非这唐氏真这么大来头？知府夫人这样有力度？到底是正室，让这些小三外室窑姐儿都退避三舍……
正胡思乱想间，那边柳金蝉清了清嗓子，略有讽刺的道：“这位魏三奶奶，那可是知府大人的心尖子。”
凝碧：……我靠！这个世界崩坏了！！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