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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两！
全场骤然一静。
这已是稳稳压下了梅映雪，当初头牌之一的顾珠儿的梳拢银子也不过才两万两。
这先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蛇女竟要一跃成为头牌姑娘？
两万两，又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大手笔？！
那刚才出了一万两的死胖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脸上肥肉都一颤一颤的，显见是气得狠了。虔婆忙过去陪笑安抚，却被他熊掌推开。
他叉着腰站到了席前，准备赌气再喊更多，虽说肉疼，但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他刚张开嘴，“我出……”两个字都喊出来了，却忽然见到夏金花出现在楼上窗边。
以夏金花这样的身份全程陪同伺候，楼上的那位该会是怎么样的贵宾？！
那胖子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慢慢的又坐了回去。
他既坐下，旁人更没理由起哄了。
夏金花环视一周，笑眯眯的福身一拜，扬声道：“多谢各位爷们抬爱，翠凤儿，还不快谢过诸位，上楼来敬酒。”
翠凤儿提了口气，向众人再三施礼，下得台来，却一反刚才的沉着自如，扑过来紧紧攥着凝碧的手，有些结巴颤声道：“阿碧，咱们，咱们成了！……可我，可我……有些怕……”
怕什么却是说不出。
她本无心竞争，能博个二三千两银子，她就心满意足了，不想竟得了这样多，她倒惶恐起来了。
她小声嘀咕：“我……哪里值那么多……万一人家觉得买赔了……”
凝碧有些哭笑不得，抓着翠凤儿的手给她打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你也瞧见了，刚才场下多热情！那些掌声、那些喝彩都是认可你才给你的！你是最棒的，足担得起这些。上面的是位贵人，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既然肯出两万两，就说明你值！别瞎琢磨吓唬自己，你就挺胸抬头上去，做自己就好！”
凝碧的心情有些复杂，看到夏金花出现，她还能不知道楼上是什么人吗？
朝廷并不禁官员嫖妓，南地文人骚客又多以狎妓为风雅，不然也不会把宣抚使这样京中大员请到这青楼里来，虽说这会儿这楼上怕是高官云集，相陪宣抚使大人，但是有个随时能参人的巡按御史在，地方官员谁敢这么大大方方的喊出两万两来？
地方官一年的俸禄有多少？喊这话不是明摆着找弹劾么！
算来也就只有那位京里来的宣抚使大人能这么干了。（. ）
没想到翠凤儿会有这样的奇遇！
虽说一般能做到这种官年纪肯定不会小了，离凝碧的浪漫主义设想才貌仙郎相去甚远，但从现实主义角度来讲，这却是翠凤儿最好的结局，凭借这位恩客，便是当不上头牌，她在楼子里的地位也低不了，只有权势人物才能带给翠凤儿最大的生存保障。
同时，以她和翠凤儿的交情，又何尝不是给她凝碧的保障。
她没有出卖朋友换取利益的心思，但天上掉下来的靠山没必要拒之门外吧？！
“翠凤儿，你行的。”她紧紧握着翠凤儿的手，使劲晃了晃。
翠凤儿咬着下唇，下定决心似的狠狠一点头，像个女烈士一样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唔，好吧，不是女烈士，是女壮士。
凝碧凝视着翠凤儿的背影，一时感慨良多。这还没感慨完呢，那边听得陆心禾幽幽的声音道：“阿碧，我的簪花宴要调整一下，先跳舞吧，然后弹曲。你，用琵琶。”
凝碧这才想起来陆心禾也在旁边（……刚才人家还给伴奏来着，用完了就忘脑后了），忙转回身来应了一声，见陆心禾的脸色明显不好，便知道夏金花怕是提前同陆心禾打招呼了，让她去伺候宣抚使大人。陆心禾既然想夺花魁，自然对这事儿上心，刚才想必也分析出来梳拢了翠凤儿的是宣抚使大人，恐怕也气得不轻呢。
陆心禾确实是气恼万分，本想着凭借贵人登上头牌宝座，不想竟被翠凤儿岔了去，心中恨极，她自认什么都比翠凤儿好，若说翠凤儿是占了这舞蹈新奇的便宜，那她也是有新奇舞蹈奉上的！都怪妈妈没安排好，就应该让翠凤儿的簪花宴推后，今日她上才是！何至于叫翠凤儿被贵人看上了！
又有些窝火，自己先前还用箫鼓给她伴奏来着！若没自己配合，她绝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如今，她占尽劣势，本身这就不是她的簪花宴，来的客人都是奔着蛇女翠凤儿来的，大部分是不学无术之辈，她那高雅的弹唱怕是要对牛弹琴了，如何能取得佳绩！而同样的舞蹈，离得这样近，一旦失了新鲜感，观众们又对翠凤儿的印象先入为主，便是她再高明十倍，也难轰动。
只好勉力为之，改一些演出顺序，原是要先唱梁祝的，但这会儿观众情绪正高涨，骤然唱那悲声，再跳欢快的胡旋舞，大喜大悲的显然不合适，不如趁着气氛正好，先跳了胡旋舞，推起个新高潮，待慢慢平缓心情，再唱梁祝方好。
至于让凝碧改用琵琶，是陆心禾始终觉得凝碧的胡琴欠着火候，远没有其琵琶效果好。尤其现在她要跳舞，还不能帮衬弥补胡琴的不足，可不能冒这个风险。
凝碧也猜出几分陆心禾的心思，换顺序和她没干系，但换乐器绝对不行！她如何不知自己的琵琶远比胡琴出色？用程旭的话说，一个练了六年，一个练了六个月，如何相比！
但现在她要卖的是胡琴！要是大家知道了琵琶也能弹这种舞曲，甚至比胡琴弹的更好，谁还买胡琴？！
“这个不成。我一直拿胡琴练的，若是临时换了琵琶没那么流畅恐会耽误你的事儿。”凝碧断然拒绝。
陆心禾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先前也不是没拿琵琶练过这支曲子，虽是撂下了个把月，但以你对琵琶的掌控，再捡起来有什么困难的？”
凝碧也不和她多说，只一摊手，“我怕耽误你事儿。”
这句话指戳陆心禾命门，陆心禾不敢冒这个险，更怕的是凝碧就此撂挑子，不给她好好弹了。
她便是舞得如天女下凡，也架不住胡乱弹曲子。
那边虔婆来催促陆心禾快些登台了，她也不再同凝碧掰扯这件事，只丢下一句话，“阿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不信契约，信良心。”说罢去匆匆补妆登台。
良心么？凝碧冷冷一笑，陆心禾你丫还有这高贵的东西呢？想想阿溪几个，你也配说这俩字！
她好好拉奏，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契约，是为了她的胡琴。胡琴刚刚有了宣传效果，她才不会把这第二、三支曲子弄砸了！
鼓点一响，新一场歌舞又开始了。
可上来的却不是陆心禾，而是一群姑娘，身着飘逸红衫，手持宽大红纱，翩翩然起舞，红纱上下翻动，形成一片红波。
场下观众以为是伴舞，簪花宴上伴舞并不少见，因此还是给予了几声喝彩，都身长脖子等着这群姑娘中突然出现一个天仙。
结果，没一会儿，这帮红衣姑娘舞着舞着就下台去了。
下面人都傻了，很快便是嘘声一片。
忽然鼓点声再次响起，却是三下一停，节奏感极强，瞬间抓回了观众的注意力。
“台上有人！”底下有人大声喊道。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都光顾着看那些红衣姑娘了，没注意台上还留下一位。
这也是凝碧所设计，因着露天台没有幕布，灯笼熄灭再点十分麻烦，也没法像后世那样灭掉灯光让陆心禾上台摆好造型再亮灯，便想了这个法子，声东击西，引走观众的注意，让陆心禾悄悄上台。
效果果然不错，这回观众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剩下的这位。
见那女子原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待鼓声一响，她好似忽然复活，双臂慢慢伸展开来起来。
随着鼓点敲击，她宛如牵线木偶一般，双臂一动一顿，然后好像凭空被提起一样，忽然直起上半身。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引得台下人一片惊叹。
之后那女子好似蔓藤生长一般，不断扭动着，摇曳着，站起身子来。
但见她一身海棠红嵌黑团花边的异域衣裙，但与翠凤儿的不同，她的衣裳并不紧箍，反而十分宽松，尤其是下身的裙子，百褶千层，显得异常繁复。她并没有梳髻，而是散着一把长长的麻花辫子，辫梢系着小铃铛，动一动清脆作响，头顶一只艳红满绣四方小帽，又饰有一簇蓬蓬长羽，显得格外俏丽，别有一番风情。
鼓点渐渐密集，她的动作也随之加快，辗转腾挪，异常灵活，场下喝彩声也是此起彼伏不断。
忽然胡琴声起，她的舞步微微一顿，双臂一舒一抖，袖中竟藏有彩带，随着动作飘散出来，再舞蹈时，彩带翻飞，煞是好看。
胡琴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亢，她脚下步伐也越来越快，终于开始旋转起来，由缓到急，此时她那层叠松散裙子的妙处彰显无遗，薄薄的料子使得它非常容易便飞扬起来，形成一个大圈，看上去宛如花朵盛放，竟又有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美轮美奂，让人心神荡漾。
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再没有断过。
琴声忽快忽慢，犹如海潮涨落，忽一时呼啸而至，仿佛淹没一切，众人呼吸也随之一窒，转而又悠悠然退却，众人好似骤然浮出水面，呼吸一畅，不禁猛然吸气，顿觉畅快淋漓，脱口便是一个“好”字。
简单一字，却是百人呼千人呼，竟也声浪震天。
高潮过后，旋舞渐歇，琴音也如细浪裹沙，潺潺袅袅，不由让人心神一静，台上人的动作不复先前粗犷，慢慢变得优雅起来，又像回归了普通的水袖歌舞，摆臂拧腰，彩带浮动，尽显柔媚温婉。
一舞完毕，陆心禾已是汗透衣衫，脚下发软头发晕，却是勉力站好，施施然向台下福身行礼：“奴陆心禾谢过各位客官捧场，奴这厢有礼了！”
说罢仰起头，满怀期待的看向楼上贵人所在房间的窗口。
两万两！
全场骤然一静。
这已是稳稳压下了梅映雪，当初头牌之一的顾珠儿的梳拢银子也不过才两万两。
这先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蛇女竟要一跃成为头牌姑娘？
两万两，又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大手笔？！
那刚才出了一万两的死胖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脸上肥肉都一颤一颤的，显见是气得狠了。虔婆忙过去陪笑安抚，却被他熊掌推开。
他叉着腰站到了席前，准备赌气再喊更多，虽说肉疼，但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他刚张开嘴，“我出……”两个字都喊出来了，却忽然见到夏金花出现在楼上窗边。
以夏金花这样的身份全程陪同伺候，楼上的那位该会是怎么样的贵宾？！
那胖子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慢慢的又坐了回去。
他既坐下，旁人更没理由起哄了。
夏金花环视一周，笑眯眯的福身一拜，扬声道：“多谢各位爷们抬爱，翠凤儿，还不快谢过诸位，上楼来敬酒。”
翠凤儿提了口气，向众人再三施礼，下得台来，却一反刚才的沉着自如，扑过来紧紧攥着凝碧的手，有些结巴颤声道：“阿碧，咱们，咱们成了！……可我，可我……有些怕……”
怕什么却是说不出。
她本无心竞争，能博个二三千两银子，她就心满意足了，不想竟得了这样多，她倒惶恐起来了。
她小声嘀咕：“我……哪里值那么多……万一人家觉得买赔了……”
凝碧有些哭笑不得，抓着翠凤儿的手给她打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你也瞧见了，刚才场下多热情！那些掌声、那些喝彩都是认可你才给你的！你是最棒的，足担得起这些。上面的是位贵人，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既然肯出两万两，就说明你值！别瞎琢磨吓唬自己，你就挺胸抬头上去，做自己就好！”
凝碧的心情有些复杂，看到夏金花出现，她还能不知道楼上是什么人吗？
朝廷并不禁官员嫖妓，南地文人骚客又多以狎妓为风雅，不然也不会把宣抚使这样京中大员请到这青楼里来，虽说这会儿这楼上怕是高官云集，相陪宣抚使大人，但是有个随时能参人的巡按御史在，地方官员谁敢这么大大方方的喊出两万两来？
地方官一年的俸禄有多少？喊这话不是明摆着找弹劾么！
算来也就只有那位京里来的宣抚使大人能这么干了。（. ）
没想到翠凤儿会有这样的奇遇！
虽说一般能做到这种官年纪肯定不会小了，离凝碧的浪漫主义设想才貌仙郎相去甚远，但从现实主义角度来讲，这却是翠凤儿最好的结局，凭借这位恩客，便是当不上头牌，她在楼子里的地位也低不了，只有权势人物才能带给翠凤儿最大的生存保障。
同时，以她和翠凤儿的交情，又何尝不是给她凝碧的保障。
她没有出卖朋友换取利益的心思，但天上掉下来的靠山没必要拒之门外吧？！
“翠凤儿，你行的。”她紧紧握着翠凤儿的手，使劲晃了晃。
翠凤儿咬着下唇，下定决心似的狠狠一点头，像个女烈士一样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唔，好吧，不是女烈士，是女壮士。
凝碧凝视着翠凤儿的背影，一时感慨良多。这还没感慨完呢，那边听得陆心禾幽幽的声音道：“阿碧，我的簪花宴要调整一下，先跳舞吧，然后弹曲。你，用琵琶。”
凝碧这才想起来陆心禾也在旁边（……刚才人家还给伴奏来着，用完了就忘脑后了），忙转回身来应了一声，见陆心禾的脸色明显不好，便知道夏金花怕是提前同陆心禾打招呼了，让她去伺候宣抚使大人。陆心禾既然想夺花魁，自然对这事儿上心，刚才想必也分析出来梳拢了翠凤儿的是宣抚使大人，恐怕也气得不轻呢。
陆心禾确实是气恼万分，本想着凭借贵人登上头牌宝座，不想竟被翠凤儿岔了去，心中恨极，她自认什么都比翠凤儿好，若说翠凤儿是占了这舞蹈新奇的便宜，那她也是有新奇舞蹈奉上的！都怪妈妈没安排好，就应该让翠凤儿的簪花宴推后，今日她上才是！何至于叫翠凤儿被贵人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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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她要卖的是胡琴！要是大家知道了琵琶也能弹这种舞曲，甚至比胡琴弹的更好，谁还买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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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碧也不和她多说，只一摊手，“我怕耽误你事儿。”
这句话指戳陆心禾命门，陆心禾不敢冒这个险，更怕的是凝碧就此撂挑子，不给她好好弹了。
她便是舞得如天女下凡，也架不住胡乱弹曲子。
那边虔婆来催促陆心禾快些登台了，她也不再同凝碧掰扯这件事，只丢下一句话，“阿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不信契约，信良心。”说罢去匆匆补妆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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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点渐渐密集，她的动作也随之加快，辗转腾挪，异常灵活，场下喝彩声也是此起彼伏不断。
忽然胡琴声起，她的舞步微微一顿，双臂一舒一抖，袖中竟藏有彩带，随着动作飘散出来，再舞蹈时，彩带翻飞，煞是好看。
胡琴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亢，她脚下步伐也越来越快，终于开始旋转起来，由缓到急，此时她那层叠松散裙子的妙处彰显无遗，薄薄的料子使得它非常容易便飞扬起来，形成一个大圈，看上去宛如花朵盛放，竟又有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美轮美奂，让人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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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忽快忽慢，犹如海潮涨落，忽一时呼啸而至，仿佛淹没一切，众人呼吸也随之一窒，转而又悠悠然退却，众人好似骤然浮出水面，呼吸一畅，不禁猛然吸气，顿觉畅快淋漓，脱口便是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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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过后，旋舞渐歇，琴音也如细浪裹沙，潺潺袅袅，不由让人心神一静，台上人的动作不复先前粗犷，慢慢变得优雅起来，又像回归了普通的水袖歌舞，摆臂拧腰，彩带浮动，尽显柔媚温婉。
一舞完毕，陆心禾已是汗透衣衫，脚下发软头发晕，却是勉力站好，施施然向台下福身行礼：“奴陆心禾谢过各位客官捧场，奴这厢有礼了！”
说罢仰起头，满怀期待的看向楼上贵人所在房间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