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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旭这相貌，艳遇是家常便饭，从邻家小妹到对街小寡妇，再加上这青楼里成捆成捆的姐儿，少有人对他不假颜色的。他也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通常只不搭理就是了。
只是今儿当着凝碧的面儿被陆心禾献殷勤，他心里还是十分别扭，忙不迭就想解释。
可这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茶，也代表不了什么。
好在凝碧先一步笑道：“这些姐妹玩笑惯了。程大哥别介意。”
开玩笑，陆心禾不过是献媚而已，既没表白，也没霸王硬上弓，程旭都不假颜色了，她这儿较什么劲儿。
况且，程旭是她的什么人？师徒？恩公？朋友？
混的熟了，拉拉小手，还有什么？
他没说过什么，她也不曾说过什么，他们还属于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她便又笑着打岔道，“我没借到琴，却借到了洞箫，我这两天勉强能拉出调子了，程大哥可会那一心多用的本事，帮我伴奏？”
程旭忙连声说没问题，见她没有闹别扭，也松了口气，可转而心里却是空落落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几次想开口说什么，但看着她的笑脸，便又说不出来了，只得垂头教学。
凝碧拉奏功夫有了些进步，却也全赖程旭的伴奏，才没让调子跑得太离谱。几遍练习下来，到底也顺畅了。
程旭再拉着她的手教习，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像是完全没感觉了。程旭也察觉到了，心里更是失落。
他看不懂她的心思，可……他又何尝看得懂自己的心思。
他慢慢松了那只小手，虽然万分舍不得，可他又能怎样？他喜欢她，可能给她什么？他好歹也在这里混了几年了，深谙其中规则，他这会儿若是表现什么，只怕是害了她。
她还小。他，却不小了。
况且，她便是心里有他了，他又能怎样？
他现在，一无所有。
他也只能把对她的喜欢埋在心底，只等……那个胡琴真能大卖。
到时候……他定要……定要……
凝碧却不知程旭纠结些什么，见他沉默下来，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这事儿没个定论，多说也无用，搞不好越描越黑。她已经失掉陆心禾这个帮手了，程旭这帮手可不能再失掉了。
是的，把他当个帮手也好。起码，她需要一个外联人员嘛。
人才难得啊。她也十分头疼，陆心禾是说什么也不能合作了，便是她不介意，人家还介意呢，有了这次的事儿，再怎么也不可能回到最初合作状态了，况且翠凤儿那个性子，再见到陆心禾八成要打起来，让她们合作编舞也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除却陆心禾，她一时也想不到这楼子里还能用谁了。
关键是，没人可能会毫无功利的来帮她，而她实在没什么可同人交换的。
罢了罢了，只好自己琢磨了，自己提出来个胡琴的引子，淘第一桶金，往后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就看这个市场自己的运行了。有人想卖，就会推动，她便是不捞最大的，也能分吃一杯羹。
末了，她只能让程旭多忙一些，把一些琵琶快曲改成用胡琴拉奏的试试。
程旭巴不得能多帮她呢，自然无一不应下。
两人各怀心思，一场教习草草收场。
晚上本没酒局，本想歇歇好好想想后续计划的凝碧却被双玉娇叫了去。
看着翠凤儿打绣楼出来，凝碧就知道双玉娇喊她的原因了，心里埋怨翠凤儿嘴快，可也不得不承认，便是没人来告状，她也得双玉娇这儿报备一下。
如今，双玉娇都快成她家长了。
但双玉娇显然没把这事当回事儿，见着她便颇为不屑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净把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拿来说，又不是抢客人，瞧把个傻翠凤儿给着急的。”
凝碧勉强挤出个笑来，丫眼里就只有客人！
双玉娇看她那苦瓜脸，噗嗤一笑，过去拧了她脸一把，眼睛滴溜溜转，打量她笑道：“你看上姓程的小子，吃醋了？别急，我的儿，陆心禾就是有这心思，簪花宴前也不敢怎样，不然妈妈让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便是过了簪花宴，也不过是一夕之欢罢了，还能怎样，程小子什么都没有，就是她贴补养小白脸，还得偷摸的，免得妈妈寻她麻烦。”
凝碧无奈了，“姐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双玉娇微挑一眉，斜眼看她，“怎的，听不懂？那就说两句听得懂的。看来姓陆的上次的教训没得够，这是找场子来了，放心，老娘既收了你在门下，就管你到底，她敢算计我的人，老娘要她好看。”
“别介，姐姐，”凝碧忙劝道，“再有吴千户这事儿，妈妈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吴千户来那次双玉娇把陆心禾给坑了，夏金花险些丢了大银子，哪里肯罢休，双玉娇也深知这点，这不，随后那大客户就过来包场几日么，双玉娇既是借此躲着夏金花，也是为了提醒夏金花，让她明白自己的大用处在后头，别为了眼前鸡毛蒜皮的小破事儿断了往后的财路。
夏金花也不含糊，你不是能赚钱么，我也能收钱！二话不说把双玉娇这几日客人赏的尽数没收。秋冬该做的衣裳、该打的首饰一件不给，——客人给的没收了，楼里不给买，你有钱就自己置办，没钱就挺着，就是要榨干你的荷包。
经济命脉被掐，双玉娇也不得不承认，想玩过妈妈，那还得修炼几年。
听凝碧这么说，双玉娇咬了咬牙，冷笑道：“那就让妈妈知道，她心大了，看上了程小子。”
借刀杀人好是好，但是，别殃及池鱼啊。
凝碧更头疼了，“姐啊，本来我就少了个帮手，如今可就剩下这一个师傅能帮我忙活点儿啥了，您告诉了妈妈，我师父就丢了饭碗了，我也就光杆儿一人儿了，您这不是修理陆心禾，这是修理我啊。”
双玉娇白了她一眼：“你就会算小账儿。那才几个钱。你说你也是见过大场子的人了，还这么眼皮子浅……还得，得，你别翻白眼了，随你折腾去。”
她想了想，道：“本不想叫你，不过还是叫你见识见识吧。我知道你那毛病，今儿晚上酒局你台上弹琴就好了。但耳朵伸长了听着。”
“呃？是什么事儿？”
“还不知道。”双玉娇笑眯眯道。
凝碧拉下一张脸，“姐姐那你叫我去干吗啊？”
双玉娇夸张的眨眨眼睛，笑道：“客人会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凝碧没法子了只得晚上梳妆了跟着去了。
到了才知道，这是场荤局，难怪双玉娇先前不想叫她。
这一局来的都是道上的人，那叫一个豪放，姑娘上来连弹唱都不用了，直接拉入席里上下其手，就差没直接脱衣服了。相比之下，李三当家那帮人拉拉小手抱抱小腰的都跟白莲花似的了。
好在她一直在台上弹琴，嗯，弹的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下头也没人听。
她倒是竖着耳朵听这帮人谈生意。
嘿，竟然不是什么砍人砸店的生意，是正经八百的商品买卖。只不过，这商品的来路见不得光。
凝碧听了半天才明白双玉娇为什么让自己来，也清楚了双玉娇上次为什么问李三当家那些货物的价格，原来今天来的这些人等于是李三当家那边的下游产业。
这个产业链，上游是跑海路的走私贩，李三当家属于中游转接，靠吴千户的关系把海上的货安全运进来，沿着运河卸下去，而这帮所谓道上的，便就是负责分销了。
要知道不是所有的走私品都能进入正经商铺，走私行为一旦发现，是要查抄整个铺面的，还可能牵连从掌柜伙计到东家的全部人员，所以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铺子不会图一时便宜冒这么大风险进什么便宜走私货的。
当然，也有铺子想要这便宜货却没路子买的，走私贩子也不是哪家店都信得过，还怕是官家下的套呢。
所以，这群小帮派的混混干的就是这个利用自己的人脉网络散货出去的工作。
凝碧听是听了，可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啥关系，在这个产业链里，她就只认识个展振武，还是就管盖戳的，她就算知道粮价菜价珠宝价也嘛用没有啊。
不过虽然这帮人的行为不堪入目，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偶尔露出一两句凝碧听得懂的江湖黑话，她还觉得小小惊喜。就这么自娱自乐混完了一场酒席。
这种局双玉娇是不会陪睡的，能出来陪酒还是为了交换情报，整场一直好端端的坐在主位喝酒聊天，席散了就带着四个新人走了，留着旁的低等级蛇女去伺候留宿的。
回了绣楼，今天七仙女中另三个，金秀秀、崔宝珍和玉楼春都各自取了银钱来，交给双玉娇，弄得凝碧莫名其妙，以为这是要上供，还在郁闷自己早不知道信儿没提前准备好。刚要回去取，就见双玉娇拿出个册子来，翻开一看竟然是个账本，伊人擎着笔，用不算太漂亮的字写下了金秀秀三人的名字、银两。
凝碧囧了，不会当场记账吧，越发尴尬，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然后赶紧回去取钱。
就听双玉娇道：“我是看好了水牛皮，今儿你们也都听到了行情了，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崔宝珍先开口笑道：“都是姑奶奶做主。我们就知道跟着姑奶奶准没错儿。”另两人也随声附和。
双玉娇笑道：“那就这样了。”
三人又奉承了几句，才告辞去了。
双玉娇看着呆呆的凝碧，叹了口气，“傻子，又想什么呢？”说着到了人跟前，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又问，“你可听出什么门道了？”
凝碧愣愣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我……还以为没用，都没注意。”又小心翼翼问道：“您这……是要入伙那群人的生意？”
双玉娇翻了个白眼，道：“废话，不然他们请得动老娘？老娘今儿可不是伺候他们去了，老娘今儿是正经八百的合伙人。”
她又拍了拍账册，道：“从前，就瞧着这三个孩子顺眼，拉她们入伙，帮她们弄点儿胭脂钱，今儿我也是原话问你，你如今手里也有几个银子了，可要也参上一股？这个回钱快，下家好找，下家收了货就给钱，也没什么风险，这些年也没见谁的货砸在手里。衙门都是喂饱了的，轻易也不会查。只是钱少些。”
她顿了顿又道：“也有利大的，不过风险也大，回钱也慢，就是李三当家那边了，等过两日那边关系处置妥当了，有船出海，入上一股，差不多有十几倍的利。只是船期最快也要两个月，若有什么风浪天灾，血本无归也只能自认倒霉。所以跟我的人都喜欢稳稳当当赚钱的。你呢？”
凝碧咽了口口水，这种事，她从前不但没听说过，想都没想过，还以为青楼不过是牵线搭桥传递点儿消息罢了，竟然还能成为这产业的一份子，甚至青楼身份都像要变成为这产业存在的一般了。
难怪，双玉娇当初说那样的话，对这水面上这样看重。
难怪，双玉娇出手大方，腰杆子那样硬。
她也不能怪人家双玉娇没早告诉她，这种事儿，多个人就多分一份，人家有钱凭什么让你赚？告诉你是人情，不告诉你是本分。
如今，既然给你这个人情了……
“最低多少钱一股？”凝碧不再犹豫，直接问道。
双玉娇笑道：“这不是开铺子做买卖，还分什么股的，这每样东西都不是一个价，咱们就是二道贩子，买过来再卖出去。倒到手。”说着大手一挥，“你也别管旁的了。你要想入，也不用多，两百两银子也给你买了水牛皮。你就等着回银子吧。最少回来三百两。”
凝碧眼珠子掉一地，这么赚？！不免疑惑起来，“这……咱们也不能出去卖，还得他们卖吧，他们也不是没钱，干嘛白让咱们赚这一份？”
双玉娇微扬起下巴，拍拍胸口，豪气万丈，“那是老娘的本事，他们想要老娘的消息就要让老娘插一脚。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们有钱？你知道那一批货多少银子吃得下？还不是得几家凑银子。老娘有银子又不怕压的时日久，他们巴不得来求我入股呢。”
“这钱不用给妈妈？”凝碧小心翼翼的问。
双玉娇根本不回答，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凝碧。
她也就明白了，只好把脑袋再低一些。
倒是忽然想起来个问题，忙起头，兴奋的问双玉娇：“姐！你在外头钱庄有户头？！我也想存钱出去，怎么个办理法？”
程旭这相貌，艳遇是家常便饭，从邻家小妹到对街小寡妇，再加上这青楼里成捆成捆的姐儿，少有人对他不假颜色的。他也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通常只不搭理就是了。
只是今儿当着凝碧的面儿被陆心禾献殷勤，他心里还是十分别扭，忙不迭就想解释。
可这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茶，也代表不了什么。
好在凝碧先一步笑道：“这些姐妹玩笑惯了。程大哥别介意。”
开玩笑，陆心禾不过是献媚而已，既没表白，也没霸王硬上弓，程旭都不假颜色了，她这儿较什么劲儿。
况且，程旭是她的什么人？师徒？恩公？朋友？
混的熟了，拉拉小手，还有什么？
他没说过什么，她也不曾说过什么，他们还属于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她便又笑着打岔道，“我没借到琴，却借到了洞箫，我这两天勉强能拉出调子了，程大哥可会那一心多用的本事，帮我伴奏？”
程旭忙连声说没问题，见她没有闹别扭，也松了口气，可转而心里却是空落落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几次想开口说什么，但看着她的笑脸，便又说不出来了，只得垂头教学。
凝碧拉奏功夫有了些进步，却也全赖程旭的伴奏，才没让调子跑得太离谱。几遍练习下来，到底也顺畅了。
程旭再拉着她的手教习，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像是完全没感觉了。程旭也察觉到了，心里更是失落。
他看不懂她的心思，可……他又何尝看得懂自己的心思。
他慢慢松了那只小手，虽然万分舍不得，可他又能怎样？他喜欢她，可能给她什么？他好歹也在这里混了几年了，深谙其中规则，他这会儿若是表现什么，只怕是害了她。
她还小。他，却不小了。
况且，她便是心里有他了，他又能怎样？
他现在，一无所有。
他也只能把对她的喜欢埋在心底，只等……那个胡琴真能大卖。
到时候……他定要……定要……
凝碧却不知程旭纠结些什么，见他沉默下来，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这事儿没个定论，多说也无用，搞不好越描越黑。她已经失掉陆心禾这个帮手了，程旭这帮手可不能再失掉了。
是的，把他当个帮手也好。起码，她需要一个外联人员嘛。
人才难得啊。她也十分头疼，陆心禾是说什么也不能合作了，便是她不介意，人家还介意呢，有了这次的事儿，再怎么也不可能回到最初合作状态了，况且翠凤儿那个性子，再见到陆心禾八成要打起来，让她们合作编舞也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除却陆心禾，她一时也想不到这楼子里还能用谁了。
关键是，没人可能会毫无功利的来帮她，而她实在没什么可同人交换的。
罢了罢了，只好自己琢磨了，自己提出来个胡琴的引子，淘第一桶金，往后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就看这个市场自己的运行了。有人想卖，就会推动，她便是不捞最大的，也能分吃一杯羹。
末了，她只能让程旭多忙一些，把一些琵琶快曲改成用胡琴拉奏的试试。
程旭巴不得能多帮她呢，自然无一不应下。
两人各怀心思，一场教习草草收场。
晚上本没酒局，本想歇歇好好想想后续计划的凝碧却被双玉娇叫了去。
看着翠凤儿打绣楼出来，凝碧就知道双玉娇喊她的原因了，心里埋怨翠凤儿嘴快，可也不得不承认，便是没人来告状，她也得双玉娇这儿报备一下。
如今，双玉娇都快成她家长了。
但双玉娇显然没把这事当回事儿，见着她便颇为不屑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净把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拿来说，又不是抢客人，瞧把个傻翠凤儿给着急的。”
凝碧勉强挤出个笑来，丫眼里就只有客人！
双玉娇看她那苦瓜脸，噗嗤一笑，过去拧了她脸一把，眼睛滴溜溜转，打量她笑道：“你看上姓程的小子，吃醋了？别急，我的儿，陆心禾就是有这心思，簪花宴前也不敢怎样，不然妈妈让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便是过了簪花宴，也不过是一夕之欢罢了，还能怎样，程小子什么都没有，就是她贴补养小白脸，还得偷摸的，免得妈妈寻她麻烦。”
凝碧无奈了，“姐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双玉娇微挑一眉，斜眼看她，“怎的，听不懂？那就说两句听得懂的。看来姓陆的上次的教训没得够，这是找场子来了，放心，老娘既收了你在门下，就管你到底，她敢算计我的人，老娘要她好看。”
“别介，姐姐，”凝碧忙劝道，“再有吴千户这事儿，妈妈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吴千户来那次双玉娇把陆心禾给坑了，夏金花险些丢了大银子，哪里肯罢休，双玉娇也深知这点，这不，随后那大客户就过来包场几日么，双玉娇既是借此躲着夏金花，也是为了提醒夏金花，让她明白自己的大用处在后头，别为了眼前鸡毛蒜皮的小破事儿断了往后的财路。
夏金花也不含糊，你不是能赚钱么，我也能收钱！二话不说把双玉娇这几日客人赏的尽数没收。秋冬该做的衣裳、该打的首饰一件不给，——客人给的没收了，楼里不给买，你有钱就自己置办，没钱就挺着，就是要榨干你的荷包。
经济命脉被掐，双玉娇也不得不承认，想玩过妈妈，那还得修炼几年。
听凝碧这么说，双玉娇咬了咬牙，冷笑道：“那就让妈妈知道，她心大了，看上了程小子。”
借刀杀人好是好，但是，别殃及池鱼啊。
凝碧更头疼了，“姐啊，本来我就少了个帮手，如今可就剩下这一个师傅能帮我忙活点儿啥了，您告诉了妈妈，我师父就丢了饭碗了，我也就光杆儿一人儿了，您这不是修理陆心禾，这是修理我啊。”
双玉娇白了她一眼：“你就会算小账儿。那才几个钱。你说你也是见过大场子的人了，还这么眼皮子浅……还得，得，你别翻白眼了，随你折腾去。”
她想了想，道：“本不想叫你，不过还是叫你见识见识吧。我知道你那毛病，今儿晚上酒局你台上弹琴就好了。但耳朵伸长了听着。”
“呃？是什么事儿？”
“还不知道。”双玉娇笑眯眯道。
凝碧拉下一张脸，“姐姐那你叫我去干吗啊？”
双玉娇夸张的眨眨眼睛，笑道：“客人会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凝碧没法子了只得晚上梳妆了跟着去了。
到了才知道，这是场荤局，难怪双玉娇先前不想叫她。
这一局来的都是道上的人，那叫一个豪放，姑娘上来连弹唱都不用了，直接拉入席里上下其手，就差没直接脱衣服了。相比之下，李三当家那帮人拉拉小手抱抱小腰的都跟白莲花似的了。
好在她一直在台上弹琴，嗯，弹的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下头也没人听。
她倒是竖着耳朵听这帮人谈生意。
嘿，竟然不是什么砍人砸店的生意，是正经八百的商品买卖。只不过，这商品的来路见不得光。
凝碧听了半天才明白双玉娇为什么让自己来，也清楚了双玉娇上次为什么问李三当家那些货物的价格，原来今天来的这些人等于是李三当家那边的下游产业。
这个产业链，上游是跑海路的走私贩，李三当家属于中游转接，靠吴千户的关系把海上的货安全运进来，沿着运河卸下去，而这帮所谓道上的，便就是负责分销了。
要知道不是所有的走私品都能进入正经商铺，走私行为一旦发现，是要查抄整个铺面的，还可能牵连从掌柜伙计到东家的全部人员，所以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铺子不会图一时便宜冒这么大风险进什么便宜走私货的。
当然，也有铺子想要这便宜货却没路子买的，走私贩子也不是哪家店都信得过，还怕是官家下的套呢。
所以，这群小帮派的混混干的就是这个利用自己的人脉网络散货出去的工作。
凝碧听是听了，可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啥关系，在这个产业链里，她就只认识个展振武，还是就管盖戳的，她就算知道粮价菜价珠宝价也嘛用没有啊。
不过虽然这帮人的行为不堪入目，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偶尔露出一两句凝碧听得懂的江湖黑话，她还觉得小小惊喜。就这么自娱自乐混完了一场酒席。
这种局双玉娇是不会陪睡的，能出来陪酒还是为了交换情报，整场一直好端端的坐在主位喝酒聊天，席散了就带着四个新人走了，留着旁的低等级蛇女去伺候留宿的。
回了绣楼，今天七仙女中另三个，金秀秀、崔宝珍和玉楼春都各自取了银钱来，交给双玉娇，弄得凝碧莫名其妙，以为这是要上供，还在郁闷自己早不知道信儿没提前准备好。刚要回去取，就见双玉娇拿出个册子来，翻开一看竟然是个账本，伊人擎着笔，用不算太漂亮的字写下了金秀秀三人的名字、银两。
凝碧囧了，不会当场记账吧，越发尴尬，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然后赶紧回去取钱。
就听双玉娇道：“我是看好了水牛皮，今儿你们也都听到了行情了，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崔宝珍先开口笑道：“都是姑奶奶做主。我们就知道跟着姑奶奶准没错儿。”另两人也随声附和。
双玉娇笑道：“那就这样了。”
三人又奉承了几句，才告辞去了。
双玉娇看着呆呆的凝碧，叹了口气，“傻子，又想什么呢？”说着到了人跟前，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又问，“你可听出什么门道了？”
凝碧愣愣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我……还以为没用，都没注意。”又小心翼翼问道：“您这……是要入伙那群人的生意？”
双玉娇翻了个白眼，道：“废话，不然他们请得动老娘？老娘今儿可不是伺候他们去了，老娘今儿是正经八百的合伙人。”
她又拍了拍账册，道：“从前，就瞧着这三个孩子顺眼，拉她们入伙，帮她们弄点儿胭脂钱，今儿我也是原话问你，你如今手里也有几个银子了，可要也参上一股？这个回钱快，下家好找，下家收了货就给钱，也没什么风险，这些年也没见谁的货砸在手里。衙门都是喂饱了的，轻易也不会查。只是钱少些。”
她顿了顿又道：“也有利大的，不过风险也大，回钱也慢，就是李三当家那边了，等过两日那边关系处置妥当了，有船出海，入上一股，差不多有十几倍的利。只是船期最快也要两个月，若有什么风浪天灾，血本无归也只能自认倒霉。所以跟我的人都喜欢稳稳当当赚钱的。你呢？”
凝碧咽了口口水，这种事，她从前不但没听说过，想都没想过，还以为青楼不过是牵线搭桥传递点儿消息罢了，竟然还能成为这产业的一份子，甚至青楼身份都像要变成为这产业存在的一般了。
难怪，双玉娇当初说那样的话，对这水面上这样看重。
难怪，双玉娇出手大方，腰杆子那样硬。
她也不能怪人家双玉娇没早告诉她，这种事儿，多个人就多分一份，人家有钱凭什么让你赚？告诉你是人情，不告诉你是本分。
如今，既然给你这个人情了……
“最低多少钱一股？”凝碧不再犹豫，直接问道。
双玉娇笑道：“这不是开铺子做买卖，还分什么股的，这每样东西都不是一个价，咱们就是二道贩子，买过来再卖出去。倒到手。”说着大手一挥，“你也别管旁的了。你要想入，也不用多，两百两银子也给你买了水牛皮。你就等着回银子吧。最少回来三百两。”
凝碧眼珠子掉一地，这么赚？！不免疑惑起来，“这……咱们也不能出去卖，还得他们卖吧，他们也不是没钱，干嘛白让咱们赚这一份？”
双玉娇微扬起下巴，拍拍胸口，豪气万丈，“那是老娘的本事，他们想要老娘的消息就要让老娘插一脚。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们有钱？你知道那一批货多少银子吃得下？还不是得几家凑银子。老娘有银子又不怕压的时日久，他们巴不得来求我入股呢。”
“这钱不用给妈妈？”凝碧小心翼翼的问。
双玉娇根本不回答，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凝碧。
她也就明白了，只好把脑袋再低一些。
倒是忽然想起来个问题，忙起头，兴奋的问双玉娇：“姐！你在外头钱庄有户头？！我也想存钱出去，怎么个办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