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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俏这句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夏金花的脸立时沉了下来：“怎么，我还要事事都听你的？”
小兰俏一噎，忙垂头说了声“不敢”。
她暗恨自己消息不够灵通，竟不知道李衙内要来摆酒，又恨李衙内不通文墨粗俗不堪，有眼无珠不识她这金镶玉，竟没品位的点了双玉娇那骚狐狸的局。只是千恨万恨也没法子，如今李衙内既然点名叫了双玉娇，今儿再怎样夏金花也不会动双玉娇一个指头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会子她服个软撒个娇，夏金花那边也就过去了。但她这么兴师动众来了，又有这么些人看着，若不找回场子，立时就成楼里笑柄，双玉娇也就罢了，到底是个红牌，两人旗鼓相当（估计只有她自己这么认为），也不算太丢人，可凝碧那小蹄子是万不能放过的，若是被个没挂牌的雏儿折了脸面，往后是个人就能欺上头来，她如何在这行里立足！
念头一转，她便又扭了头，气不忿道：“只是凝碧原是我的人，妈妈既把她交给我，就当我来管教……”
夏金花脸已像锅底一样黑，刚待开口骂她，却是那边双玉娇轻轻抚了抚掩鬓，反手捏着凝碧的下巴抬起，看了又看，漫不经心道：“原来，是你兰姑奶奶管教得你要逃了……”
小兰俏闻言不由气血翻涌，憋得满脸通红，怒骂道：“你，你这贱人少血口喷人！那明明是她自己……
双玉娇俏眼一瞪，目光凌厉起来，撂下手朗声道：“你管不好人，妈妈这才交了给我，你不想想自己个儿错在哪儿了，倒心生不满，跑来砸东砸西，还想着打人拆房子，你这哪里是打这丫头，分明是在打妈妈的脸！再者，凝碧丫头一个雏儿，又没挂牌，局酒弹唱银子都是你拿着，一应东西却是算的楼里公账，你砸了一件，她没银子赔，便就要楼里掏银子补上一件，你这不是砸了妈妈的银子？你打了妈妈的脸砸了妈妈的银子，还在这边唧唧歪歪什么？是要寻衅妈妈？！反了你了！”
小兰俏被她一通抢白，那通红通红的脸又骤然变得惨白，身子气得微微颤抖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相扶的丫鬟，颤巍巍指着双玉娇，咬牙骂道：“贱人，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
双玉娇翻了个白眼，并不瞧她，只伸出手来去看指甲，又慢条斯理道：“叫我说中了便恼羞成怒……”
“够了，”夏金花不耐烦起来，打断了他们的话，“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不去练功琢磨怎么讨好客人，就知道这儿磨牙拌嘴！”
双玉娇忙换了嘴脸，抖手陪笑道：“妈妈教训的是，都这个时候了，该是准备起来迎客了。 []只是，妈妈您瞧瞧那屋子呀，都没个落脚的地儿……”
“别扯那些没用的，收收你的爪子，那些挑拨的手段别往老娘这儿献丑。”夏金花横了她一眼。
双玉娇只笑嘻嘻道：“我是替妈妈抱不平嘛。”
夏金花嗤笑一声，不再说她，转向小兰俏冷声道：“她说的倒也是个理儿，这满屋子家什都砸了，你是想让谁来补这窟窿？”
小兰俏登时双目睁得溜圆，蹦出框子了，结巴巴大声辩解道：“不是，妈妈，我……”
夏金花也不待她说完，就沉了脸：“你砸得倒是痛快了，还想让老娘替你收拾烂摊子？”
“不是，妈妈，我……”小兰俏真是欲哭无泪了，急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苍天啊，她原不过是想让凝碧知道她的厉害，乖乖的回来替她赚钱，顺便杀杀双玉娇威风，到底是哪儿出了错，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夏金花早看透了她，冷笑一声，骂道：“蠢材，什么都没想好呢就来闹，回头耽误了老娘的买卖，看老娘不活剥了你！这窟窿就拿你一个月的局钱来补！”
醉香阁的消费水准一向很高，小兰俏这种档次的姐儿，一个月酒局约莫千两上下，扣去成本和老鸨子诸般盘剥之后，自己也还能落下不少银子，她如何舍得！真同割肉了一般，她登时慌了神，急急道：“不是，妈妈，我……”
夏金花眼睛一立，冷笑道：“凝碧来这儿六七年都好端端的，怎的你带了两天她就要跑？不是你挑唆的也是你管教不严！你既不会管人，那就不必管了，蕊香那几个跟着你的雏儿就转给玉娇带吧。”
双玉娇却笑着接口道：“妈妈体谅我吧，我这儿加上凝碧就是‘七仙女’了（凝碧：=。=|||，果然文化底蕴不一样，人家就想得到七仙女，她就只想到葫芦娃。），可再带不了，妈妈不如给了罗二婠吧，她那儿人少。”
那罗二婠也是走才女路线的，和小兰俏最不对付，两人为抢客人的事儿没少打闹，若真把小兰俏的人给了罗二婠，那才真是把她的脸踩到地上去了。
小兰俏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便要厥过去，还是身边丫鬟婆子忙不迭的掐了她一把，她才醒过来，知道再不说话怕是什么都没了，忙不迭抹泪作委屈状，吭吭唧唧道：“妈妈这样说，可是不要我了？可我虽没李衙内那样的恩客，总还有赵掌柜、钱掌柜、丁大官人常常关照的，妈妈莫要恼我了，我这就回去收拾准备着，带蕊香她们几个好好招待客人……”
这话有软有硬，夏金花便是看在恩客银子的份上，也不会赶尽杀绝了，当即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赶紧我滚回去收拾起来准备接客。若怠慢了客人，仔细你的皮！”
小兰俏带着人灰头土脸的走了，夏金花回头看了看一直装老实的凝碧，阴恻恻问她道：“你还记得我昨儿跟你说的话？”
凝碧登时一个激灵，连忙点头。
夏金花露出个更加阴冷的笑容，道：“你总要记着那句才好。可别一时忘了，应了那句话。”
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凝碧后背发凉，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死死咬着下唇，眼睛盯着地面，像要把地面盯出洞来一样。
夏金花哼了一声，又向双玉娇道：“人交给你了，可要用心的给老娘带出来。再有昨儿的事儿……”
“再没下回啦，您老就放心吧。”双玉娇却笑靥如花，连连保证道：“不是我背地里嚼舌根，小兰俏哪里会调教人，妈妈且看我的手段吧。妈妈，我方才还琢磨着，凝碧的曲子配上翠凤儿的舞再好不过，想着给她俩穿一样的衣衫头面，就叫个翡翠双姝，您看……”
夏金花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的人，随你鼓捣便是。不过……”她皱了眉头，声音低了些，道：“听说咱们这边新来了个千户，姓吴的，李衙内今儿摆席，不知道有没有请这位新大人，你回头多用用心，看看这位新大人喜欢些个什么，往后……”
她意味深长的瞥了双玉娇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低声道：“都包在我身上，您放心。”
夏金花满意的点点头，又冷冷扫了凝碧一眼，方带着人走了。
账房落在最后，盘点了破损的东西一一记账，又交代金盏玉壶去库里领新家什。
少一时双玉娇的丫鬟婆子并东三院的两个粗使婆子过来一起把凝碧的房间收拾好了，凝碧往床上一躺，使劲儿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道：“哎，要是把床也砸了就好了，这床一翻身就嘎吱吱响，我早想换个新的了……”
双玉娇往她旁边一坐，推她道：“你今儿就算捡大便宜了，这里里外外焕然一新，还不知足！”
凝碧忙起身来帮她捏肩捶背，陪笑道：“知足，知足！姐姐辛苦了！多亏了姐姐！以后我就跟着姐姐混了，姐姐的手段我学来一成就受用终生了，姐姐要多多关照我啊……”
双玉娇拍了拍她的脸，“我的儿，这会儿你倒机灵上了，还口若悬河呢。刚才妈妈在时，你怎么就跟被拔了舌头似的一句话没有了呢？”
凝碧下意识卷了卷舌头，搞什么，别说的这么血呲呼啦的好不好！
双玉娇忽的一叹，揉捏着她的脸，道：“也不知道说你聪明还是傻，你说你小时候看着老实吧，小嘴儿还挺甜，那时候我还没挂牌，净看见你围着香姑奶奶倪姑奶奶霞姑奶奶她们转了，把一个两个都哄得好好的，都为你说话，后来我们这一波的挂了牌子，你又知道来我们跟前奉承，我就晓得你是个懂事儿的。前一步阴差阳错，你叫小兰俏带了去，我冷眼看着，你虽没同她亲厚，却也是蛮巴结的，否则她那个性子，你是半点儿好也讨不去的。你说你从小到大，净在我们这些姐儿身边撒娇卖痴下功夫了，怎的就不知道讨好妈妈？岂非本末倒置了？说到底，在这一亩三分地，能护下你也能毁了你的，就只有妈妈一个人罢了。”
凝碧想起头些年的日子，也深深叹了口气，那时候她其实还算过得舒坦，因着年纪小离挂牌的日子远着呢，练功虽苦却也不必担心被抓去接客，只是底层那些丫鬟婆子最是欺软怕硬，初时没少给她苦头吃，她巴结着姐儿们，不过是为了在楼里寻个靠山，不叫那起子小人欺负了去，顺便讨得几个赏钱，做跑路启动基金。另有一层也是为了让老鸨子龟公放松警惕，都认为她老老实实的，要长长久久在这里呆下去才会卖力经营人际关系，这样有朝一日她想跑时，才会出其不意。
其实她这次逃跑确实做到了出其不意，虽然仓促，也是之前做了许多准备的，一开始的的确确没有被发现，只不过那马车底部构造和她想的有些出入，这才被眼尖的龟公抓个正着。委实可惜了，有了这一次，楼子里的人提防起她来，下一次怕就要难上许多了。
而一直不曾巴结老鸨，是因为她既没挂牌，巴结老鸨子人家也看不上眼，况且她巴不得老鸨子忘了她，一辈子不叫她接客呢，哪里会上杆子往前凑？万一老鸨子认为她有上进心，提前给她安排可咋整！
这些却是不能同双玉娇讲的。
她便只垂下了头，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巴巴的道：“我……我怕妈妈……我一看着她就……头皮发麻。”这也是真实感受。
双玉娇恨铁不成钢的使劲儿掐了她两把，循循善诱道：“你这个傻子。我和你说，一个人要是做了老鸨子，良心这东西一定是没了的，你想处出咱们这样的交情来，那是做梦。”
凝碧心道，这傻子都知道。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说的都是谁啊？！更别提这婊子头儿的老鸨子了。
只听她又道：“唯一攀得上的，不过是一个‘利’字。你就说今儿的事儿，若不是有李衙内点了我的局，怕是不能善了的，便是我们有理，也要被个‘各打八百’带累了吃了罚，无它，不过是因着这般才好杀鸡儆猴震慑旁的闹事的。要不是这样凡闹事儿的一个也不放过，这楼子里一早乱翻了。你看谁像个省油的灯？！而你没见小兰俏这蠢材最后倒说了句聪明话，知道提一提她的恩客，大钱小钱都是钱，妈妈是不会跟钱过不去的，这事儿抠出银子来也就撩开手了，连蕊香几个也没拿走不是。”
凝碧心道，这话着啊，谁会杀了下蛋的鸡？只要还能下蛋，必定是要有把小米儿的。
“所以说，”双玉娇总结陈词，道，“只要你能给她赚银子，她自然就偏着你了。赚了银子呢，你一声不吭也不行，你得告诉她，你是能赚银子的！不提，那也是万事皆休。回头等你真正成了棵摇钱树，那腰杆子可就硬了，那便是她上杆子巴结你了。”
凝碧笑了，这就是会做不如会说，有功就得表。
“如今可学着了？”双玉娇挑眉笑问。
凝碧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懂了，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我呸！！！”
小兰俏这句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夏金花的脸立时沉了下来：“怎么，我还要事事都听你的？”
小兰俏一噎，忙垂头说了声“不敢”。
她暗恨自己消息不够灵通，竟不知道李衙内要来摆酒，又恨李衙内不通文墨粗俗不堪，有眼无珠不识她这金镶玉，竟没品位的点了双玉娇那骚狐狸的局。只是千恨万恨也没法子，如今李衙内既然点名叫了双玉娇，今儿再怎样夏金花也不会动双玉娇一个指头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会子她服个软撒个娇，夏金花那边也就过去了。但她这么兴师动众来了，又有这么些人看着，若不找回场子，立时就成楼里笑柄，双玉娇也就罢了，到底是个红牌，两人旗鼓相当（估计只有她自己这么认为），也不算太丢人，可凝碧那小蹄子是万不能放过的，若是被个没挂牌的雏儿折了脸面，往后是个人就能欺上头来，她如何在这行里立足！
念头一转，她便又扭了头，气不忿道：“只是凝碧原是我的人，妈妈既把她交给我，就当我来管教……”
夏金花脸已像锅底一样黑，刚待开口骂她，却是那边双玉娇轻轻抚了抚掩鬓，反手捏着凝碧的下巴抬起，看了又看，漫不经心道：“原来，是你兰姑奶奶管教得你要逃了……”
小兰俏闻言不由气血翻涌，憋得满脸通红，怒骂道：“你，你这贱人少血口喷人！那明明是她自己……
双玉娇俏眼一瞪，目光凌厉起来，撂下手朗声道：“你管不好人，妈妈这才交了给我，你不想想自己个儿错在哪儿了，倒心生不满，跑来砸东砸西，还想着打人拆房子，你这哪里是打这丫头，分明是在打妈妈的脸！再者，凝碧丫头一个雏儿，又没挂牌，局酒弹唱银子都是你拿着，一应东西却是算的楼里公账，你砸了一件，她没银子赔，便就要楼里掏银子补上一件，你这不是砸了妈妈的银子？你打了妈妈的脸砸了妈妈的银子，还在这边唧唧歪歪什么？是要寻衅妈妈？！反了你了！”
小兰俏被她一通抢白，那通红通红的脸又骤然变得惨白，身子气得微微颤抖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相扶的丫鬟，颤巍巍指着双玉娇，咬牙骂道：“贱人，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
双玉娇翻了个白眼，并不瞧她，只伸出手来去看指甲，又慢条斯理道：“叫我说中了便恼羞成怒……”
“够了，”夏金花不耐烦起来，打断了他们的话，“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不去练功琢磨怎么讨好客人，就知道这儿磨牙拌嘴！”
双玉娇忙换了嘴脸，抖手陪笑道：“妈妈教训的是，都这个时候了，该是准备起来迎客了。 []只是，妈妈您瞧瞧那屋子呀，都没个落脚的地儿……”
“别扯那些没用的，收收你的爪子，那些挑拨的手段别往老娘这儿献丑。”夏金花横了她一眼。
双玉娇只笑嘻嘻道：“我是替妈妈抱不平嘛。”
夏金花嗤笑一声，不再说她，转向小兰俏冷声道：“她说的倒也是个理儿，这满屋子家什都砸了，你是想让谁来补这窟窿？”
小兰俏登时双目睁得溜圆，蹦出框子了，结巴巴大声辩解道：“不是，妈妈，我……”
夏金花也不待她说完，就沉了脸：“你砸得倒是痛快了，还想让老娘替你收拾烂摊子？”
“不是，妈妈，我……”小兰俏真是欲哭无泪了，急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苍天啊，她原不过是想让凝碧知道她的厉害，乖乖的回来替她赚钱，顺便杀杀双玉娇威风，到底是哪儿出了错，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夏金花早看透了她，冷笑一声，骂道：“蠢材，什么都没想好呢就来闹，回头耽误了老娘的买卖，看老娘不活剥了你！这窟窿就拿你一个月的局钱来补！”
醉香阁的消费水准一向很高，小兰俏这种档次的姐儿，一个月酒局约莫千两上下，扣去成本和老鸨子诸般盘剥之后，自己也还能落下不少银子，她如何舍得！真同割肉了一般，她登时慌了神，急急道：“不是，妈妈，我……”
夏金花眼睛一立，冷笑道：“凝碧来这儿六七年都好端端的，怎的你带了两天她就要跑？不是你挑唆的也是你管教不严！你既不会管人，那就不必管了，蕊香那几个跟着你的雏儿就转给玉娇带吧。”
双玉娇却笑着接口道：“妈妈体谅我吧，我这儿加上凝碧就是‘七仙女’了（凝碧：=。=|||，果然文化底蕴不一样，人家就想得到七仙女，她就只想到葫芦娃。），可再带不了，妈妈不如给了罗二婠吧，她那儿人少。”
那罗二婠也是走才女路线的，和小兰俏最不对付，两人为抢客人的事儿没少打闹，若真把小兰俏的人给了罗二婠，那才真是把她的脸踩到地上去了。
小兰俏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便要厥过去，还是身边丫鬟婆子忙不迭的掐了她一把，她才醒过来，知道再不说话怕是什么都没了，忙不迭抹泪作委屈状，吭吭唧唧道：“妈妈这样说，可是不要我了？可我虽没李衙内那样的恩客，总还有赵掌柜、钱掌柜、丁大官人常常关照的，妈妈莫要恼我了，我这就回去收拾准备着，带蕊香她们几个好好招待客人……”
这话有软有硬，夏金花便是看在恩客银子的份上，也不会赶尽杀绝了，当即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赶紧我滚回去收拾起来准备接客。若怠慢了客人，仔细你的皮！”
小兰俏带着人灰头土脸的走了，夏金花回头看了看一直装老实的凝碧，阴恻恻问她道：“你还记得我昨儿跟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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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花露出个更加阴冷的笑容，道：“你总要记着那句才好。可别一时忘了，应了那句话。”
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凝碧后背发凉，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死死咬着下唇，眼睛盯着地面，像要把地面盯出洞来一样。
夏金花哼了一声，又向双玉娇道：“人交给你了，可要用心的给老娘带出来。再有昨儿的事儿……”
“再没下回啦，您老就放心吧。”双玉娇却笑靥如花，连连保证道：“不是我背地里嚼舌根，小兰俏哪里会调教人，妈妈且看我的手段吧。妈妈，我方才还琢磨着，凝碧的曲子配上翠凤儿的舞再好不过，想着给她俩穿一样的衣衫头面，就叫个翡翠双姝，您看……”
夏金花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的人，随你鼓捣便是。不过……”她皱了眉头，声音低了些，道：“听说咱们这边新来了个千户，姓吴的，李衙内今儿摆席，不知道有没有请这位新大人，你回头多用用心，看看这位新大人喜欢些个什么，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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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花满意的点点头，又冷冷扫了凝碧一眼，方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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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娇往她旁边一坐，推她道：“你今儿就算捡大便宜了，这里里外外焕然一新，还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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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娇忽的一叹，揉捏着她的脸，道：“也不知道说你聪明还是傻，你说你小时候看着老实吧，小嘴儿还挺甜，那时候我还没挂牌，净看见你围着香姑奶奶倪姑奶奶霞姑奶奶她们转了，把一个两个都哄得好好的，都为你说话，后来我们这一波的挂了牌子，你又知道来我们跟前奉承，我就晓得你是个懂事儿的。前一步阴差阳错，你叫小兰俏带了去，我冷眼看着，你虽没同她亲厚，却也是蛮巴结的，否则她那个性子，你是半点儿好也讨不去的。你说你从小到大，净在我们这些姐儿身边撒娇卖痴下功夫了，怎的就不知道讨好妈妈？岂非本末倒置了？说到底，在这一亩三分地，能护下你也能毁了你的，就只有妈妈一个人罢了。”
凝碧想起头些年的日子，也深深叹了口气，那时候她其实还算过得舒坦，因着年纪小离挂牌的日子远着呢，练功虽苦却也不必担心被抓去接客，只是底层那些丫鬟婆子最是欺软怕硬，初时没少给她苦头吃，她巴结着姐儿们，不过是为了在楼里寻个靠山，不叫那起子小人欺负了去，顺便讨得几个赏钱，做跑路启动基金。另有一层也是为了让老鸨子龟公放松警惕，都认为她老老实实的，要长长久久在这里呆下去才会卖力经营人际关系，这样有朝一日她想跑时，才会出其不意。
其实她这次逃跑确实做到了出其不意，虽然仓促，也是之前做了许多准备的，一开始的的确确没有被发现，只不过那马车底部构造和她想的有些出入，这才被眼尖的龟公抓个正着。委实可惜了，有了这一次，楼子里的人提防起她来，下一次怕就要难上许多了。
而一直不曾巴结老鸨，是因为她既没挂牌，巴结老鸨子人家也看不上眼，况且她巴不得老鸨子忘了她，一辈子不叫她接客呢，哪里会上杆子往前凑？万一老鸨子认为她有上进心，提前给她安排可咋整！
这些却是不能同双玉娇讲的。
她便只垂下了头，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巴巴的道：“我……我怕妈妈……我一看着她就……头皮发麻。”这也是真实感受。
双玉娇恨铁不成钢的使劲儿掐了她两把，循循善诱道：“你这个傻子。我和你说，一个人要是做了老鸨子，良心这东西一定是没了的，你想处出咱们这样的交情来，那是做梦。”
凝碧心道，这傻子都知道。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说的都是谁啊？！更别提这婊子头儿的老鸨子了。
只听她又道：“唯一攀得上的，不过是一个‘利’字。你就说今儿的事儿，若不是有李衙内点了我的局，怕是不能善了的，便是我们有理，也要被个‘各打八百’带累了吃了罚，无它，不过是因着这般才好杀鸡儆猴震慑旁的闹事的。要不是这样凡闹事儿的一个也不放过，这楼子里一早乱翻了。你看谁像个省油的灯？！而你没见小兰俏这蠢材最后倒说了句聪明话，知道提一提她的恩客，大钱小钱都是钱，妈妈是不会跟钱过不去的，这事儿抠出银子来也就撩开手了，连蕊香几个也没拿走不是。”
凝碧心道，这话着啊，谁会杀了下蛋的鸡？只要还能下蛋，必定是要有把小米儿的。
“所以说，”双玉娇总结陈词，道，“只要你能给她赚银子，她自然就偏着你了。赚了银子呢，你一声不吭也不行，你得告诉她，你是能赚银子的！不提，那也是万事皆休。回头等你真正成了棵摇钱树，那腰杆子可就硬了，那便是她上杆子巴结你了。”
凝碧笑了，这就是会做不如会说，有功就得表。
“如今可学着了？”双玉娇挑眉笑问。
凝碧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懂了，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