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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美酒从来不可贪醉中偏爱吐真言。

    无心说要有心听话里妙寓巧机关。

    且说艾虎到了小酒铺他也不认的字。书中暗交三义居是个小酒铺不卖菜。艾虎随便坐下要了两壶酒。酒菜就是腌豆儿、豆腐干。酒坐不多就有七八个人。艾虎为的是打听事情出在茶馆酒肆中暗暗听他们说些什么言语就有说庄稼的就有说买卖的。

    忽然打外头进来一个醉鬼身上的衣服蓝缕高挽着髻没戴头巾抗着一件大氅白袜青鞋;酒糟脸斗鸡眉小眼睛断山根翻鼻孔小耳朵耗子嘴两腮无肉细脖颈躬躬肩鸡胸脯圆脊梁盖红滑子脚面赛姜黄黄中透紫借着酒的那个颜色更紫的难看。进门来身躯乱晃舌头是短的说:“哥们都有了酒了?这边再喝罢过卖拿两壶。”过卖潞:“大爷你可别恼柜上有话你还不明白吗?上回就告诉你了不赊。你说你有钱喝完了没钱我拿出钱来给你垫上一共才几十个钱可算不了什么。你说第二天给我至今天一个多月了。又来喝酒是有钱?是没钱?我可没钱垫了别叫我跟着受恼。”醉鬼说:“今天不但有钱到晚半天还有银子呢。你先给我记一记晚晌连柜上的前帐都清了。”过卖说:“那可不行!你上柜上说去我担不祝”醉鬼说:“二哥庙里那个事我是准知道的。我下了好几天工夫哩我全知底。不但那个事情他们还捐着一个人呢!晚上我去了不给我银子我和他们弄场官司。别看他们有银钱势力我有条命。”过卖说:“你说下天文表来也不行。”艾虎听了暗说:“捐着一个人内中有因不如我请这个人喝两壶酒问他一问。倘若有了哥哥的下落可也难定。”遂说道:“那个朋友你喝酒咱们哥两个一同的喝。来我请你喝两壶。”那人听了笑嘻嘻的说:“哥哥咱们素不相识我又不能作个东道如何讨扰?”过卖说:“你不用拘着。”随即过来就给艾虎作了一个揖就坐在对面。(. )

    艾虎又叫拿两壶酒来便问:“这位大哥贵姓?”回答:“姓刘我叫刘光华有个外号叫作酒坛子。不瞒大哥说我就是好喝两杯。”拿过酒来他要给艾虎斟。艾爷不教斟这才自己斟上喝了几盅。艾虎叫:“刘大哥。”那人说:“不敢你是大哥。你老的贵姓?”艾爷说:“姓艾。我方才听见你说晚上就有了银子了。叫他记记他们都不记他们可真来的死象。”刘光华说:“我可真是该他们的。”艾虎说:“你晚上怎么就会有了银子了?”回答说:“艾大哥你不知道此话说出来可有些个犯禁。

    在咱们这西边有个庙叫云翠庵是个尼姑庙里头有个尼姑叫妙修――妙师傅。老尼姑死了剩下这个小尼姑掌管云翠庵。他还收了两个小徒弟叫什么我可记不清楚了。就不用问他们那个长象长的有多么好哩!净交我们这里绅拎、富户、大财主的少爷。庙也多也乱腾的利害每天晚上总有好些个人住的庙内各处。各处地方也大房子也大连他带他徒弟应酬这些人连这里官府还有去的哪。不但这个呀那个尼僧还有本事呢高来高去走房如踏平地一般。按说这话可说不的呀他是个女贼大案贼还常住在庙内哪。”艾虎说:“你怎么知道呢?”刘光华说:“我有堂叔伯姥姥在庙内佣工庙里头每天得点子吃的就给我们家里拿的去。到我们家说住了话就懒怠走哩也是不愿意在庙里怕早晚遭了官司受连累因挣的钱多又舍不得。”艾虎道:“你方才说捐住人是什么事?”刘光华说:“那更说不得。”连连摆手摇头。艾虎又要了几壶酒明知道他不肯说多要几壶酒灌醉了他他就必然说出来了。左一杯右一盏苦苦的一让。刘光华本来就在别处已经喝够了几成了这里又叫艾虎苦苦一灌舌头更短哩两个眼睛直心里总想着过意不去怎么答报答报艾爷才好。[ ]艾虎看出这个光景来了复又问道:“庙里头捐人到底是男是女?”醉鬼说:“女人也有男人也有。女人可说不得是我们本地有名人焉。这里头还有人命哪!男人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咱们疑惑着是上那找便宜去了原来不是是管闲事去哩给便宜不要。那个尼姑情愿将他留在庙中他偏不肯如今幽囚起来了。也有他的吃喝就是出不来非从了妙修不行。这个人长的本来也好看大姑娘都没他长的好看。”艾虎想着必是大爷又问道:“刘大哥是亲眼得见的?”回答:“不是我姥姥说的。”又问:“是个文人?

    是个武人?”回答说:“是个武的能耐大着的哪。”艾虎一想更是大爷了。

    正然问话忽然见外边有许多人“哗”一笑有宗奇事。见一个人身躯不到五尺极其瘦弱。青布四方巾迎面嵌白骨飘带剩了根半。青绸子袍儿上面着些个补丁黄蓝绿什么颜色都有。一根旧丝绦看不出什么颜色来了穗子全秃了还接着好几节。

    青绸子中衣也是破烂高腰袜子袜腰秃噜到核桃骨儿上一双大红厚底云履鞋。看脸膛如重枣一般一双短眉一对圆眼黄眼珠自来的放光准头小嘴唇薄两腮无肉大颧骨尖头顶元宝耳朵。手拿着苍蝇拴倒骑着一匹黑驴。大家瞧看以为稀罕之事故此大家笑他。到了酒铺往里瞧了一眼。大家伙都瞧他这才看出来都有了胡须了。他这胡子和他脸一个颜色红不红黄不黄的。瞧他这个下驴各别:倒骑着一扶驴“嗖”的一声就下来了。艾虎那么快的眼睛直没瞧见他怎么下的驴。可也不拴着。

    他说话是南方的口音说:“唔呀!站祝”驴就四足牢扎。他就进了屋子喝酒叫过卖要酒。过卖说要多少回答两壶。过卖先给他摆上咸菜碟复又拿过两壶酒来问道:“这驴不拴上点要跑了呢?”回答说:“唔呀!除非你安着心偷。”过卖说:“我告诉你是好话这街上乱。”那人说:“我这就喝完。”见他把酒拿起他一口就是一壶。

    艾虎瞧着这个人各别再瞧同他喝酒的那醉鬼爬着桌子就睡觉了。自己就知道这个骑驴的多一半准是个贼就先把过卖叫来会了酒钞也不叫那个醉鬼。他净等着这个骑驴的出去他跟将出去看他奔什么所在。

    果然见这个骑驴的喝了两壶又要了两壶就是吃了一块豆腐干。他叫过卖算帐。

    过卖要算他又拦住说:“我算出来了四四一十六搭两个钱一共十八个钱明天带来罢。”过卖说:“今天怎么都是这个事呢全是一个老钱没有就敢喝酒。那个刘光华倒是认的这个素不知底又不知他家乡住处。”这个骑驴的恼哩说:“太不认街坊了!教你记上你不记上我驴丢了赔我驴罢。”过卖说:“你的驴丢了怎么教我赔驴呢?”骑驴的说:“在你这里喝酒万两黄金你都该给照应着。”过卖说:“我明白你这意思了我们这酒钱不要了管把你也不要驴了罢?”那人说:“我敢情那么好要不咱们两便了罢。”艾虎过来说:“你们两个人不用争斗了这个酒钱我付了罢。”过卖说:“得了以后人家不敢在我们这里喝酒来了。一个是请喝的一个是抄酒帐。”那个人说:“你不用放闲话。”艾虎说:“酒钱我付了这个驴怎么找呢?”

    那人说:“我这个驴不怕的丢不了。我是出来骗点酒喝。那驴到人家有牲口的地方槽头上骗点草吃就得了。”只见他一捏嘴一声呼哨。艾虎知道他九成是贼了。不多一时就见他那驴连蹿带迸回来了。过卖说:“难为你怎么排练来着?”就见他一抱拳也并不道个谢也并不问名姓说了声“再见”。艾虎也要一抱拳一瞧那个人已经上驴去了在驴上骑着呢。艾虎到了外头过卖也到了外头。过卖成心戏耍他这回这个驴呀情而必真是骑正了。过卖成心耍笑他说:“你骑倒哩。”那人道:“皆因我多贪了两壶酒我醉了。我就是好喝一盅我在家里喝醉的时候倒骑了驴是我儿子告诉我的。”过卖道:“好说呀!孙子。对了原是这么骑着的是。”艾虎见他买了过卖一个便宜他又把双腿往上一起在半悬空中打了一个旋风仿然是摔那个一字转环岔的相似好身法好快就把身子转过去了仍是倒骑着驴。那驴也真快。艾虎追下去了。

    出了鱼鳞镇西口路北有座庙见那个骑驴的下了驴在门口那里自言自语的瞧着山门上头说:“这就是云翠庵。”艾虎心中一动原来云翠庵就在这里。见那人拉着驴往庙后去了。艾虎遂即瞧了瞧庙门也就跟在后边来了。到了庙后见有一片小树林过这一个小树林正北是一个大苇塘找那个人可就踪迹不见了。艾虎一阵怔纳闷:“又没有别的道路他往那里去了?”直到苇塘边上看见那小驴蹄儿的印了看着奔了苇子那里去了。离着苇子越近地势越陷驴蹄子印儿越看的真。顺着驴蹄子印倒要找找它奔什么地方去了。一件怪事这个驴蹄子印就在这苇塘边上再往里找一个印也没有了往回去的印也没有往别处的印也没有。艾虎纳了半天的闷说:“这个人实在怪道!”找了半天也就无法了。按旧路而回从新又到庙前踩踩道俱都看明转头回店。

    回到顺兴店中徐良已然回来了皱眉皱眼在那里生气呢。艾虎进去说:“三哥早回来了吗?”答道:“回来了半天了。”艾虎说:“三哥出去见着什么信息没有?”答道:“什么也没打听出来。老兄弟!你见着什么信息?”艾虎还未回言胡小记打外边进来。艾虎说:“又来了一个。”进门就问:“大哥打听着什么信息没有?”胡小记说:“出去了半天什么事我也没打听出来。”徐良说:“必然是老兄弟打听着了。面上有喜色必是打听着了。”艾虎把方才在酒铺遇见醉鬼泄机看见骑驴的诧异的话说了一遍。徐良欢喜议论大家晚晌上云翠庵找芸生。不知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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