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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鹤老儿已而心惊,只觉得对方身上所散出的威压,仅是生平所见。脚 上不听使唤,竟是颤泣而起。转而大喝一声,强了心态,将手中那截断剑灌了真气,投掷而去,正是对着那公子容面门。

    剑行甚快,眨眼之际便是欺近。怎知将触未触之际,也不见那公子容如何动作,那柄断剑竟是从他耳边飞过,便只差那一分一毫,就可伤了这名疯汉。鹤老儿尤不知缘何失了这般多准头,忽而往那庄家员外欺去,身法着实奇妙。

    临得近时,对那庄家员外道:“借你长剑一用。”那庄家员外既是尚武之人,身上自带了兵刃,还未答应,腰间长剑便被鹤老儿取了去。台下之人不乏好事之徒,连连起哄,均是这般叫道:“鹤老儿,你便这般不要脸,欺他人手无寸铁么?”

    鹤老儿怎会理得众人,持剑上前,衣襟翻飞,倒也似几分模样。大喝一声:“疯汉!你可便小心了1‘剑若游龙,寒气吐露,真气若长虹贯日,势甚为大。眼见那剑往那公子容腹上刺去,却在途中又一弯曲,竟是往公子容心脉而去。这招乃是鹤老儿生平绝技,唤作“柳暗花明”,名字虽雅,却是诡异歹毒。

    他这般出人意料,却是令对手防不胜防,若是常人,自当立时殒命。那剑尖之处还闪耀着丈长的剑气,俱都从公子容体内穿过。鹤老儿心下暗呼口气,思道:“本以为你有多大神通,却是真个疯汉,这般剑气贯体耐 这,你若不死,便是仙人了。”

    剑气贯体而过,长剑随后而来。

    众人皆都暗叹,忽听得那公子容道:“你也配来上这擂台?却当真是不要脸面。”鹤老儿心中冷笑道:“你便是将死之人,却有何资格来训斥我?”突觉得手上一实,那长剑竟是再进不得分毫。待见之时,剑端竟是被那公子容以两指生生夹住。

    鹤老儿心下大骇,忽觉那剑上似是传来一股光涌澎湃的罡气,是了,是罡气!鹤老儿当初练出第一缕罡气时是如何欢喜?这罡气的气息他便是死也识得。这剑上罡气,与自己体内比起,只似大海与露水一般,当下心中大骇,待要开口,已而不能。但觉胸中闷乏,周身经络被这股磅礴大力生生撕得支离破碎,身子一轻,往后仰去,再也起不来了。

    这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未瞧得清楚。只是见那鹤老儿突兀倒下,心下俱疑,却不知为何。那公子容复又饮了一口酒水,脚下踉跄,双目一斜,缓声道:“可有人要上来么?”

    一干人等目目相覤,不知这疯汉如何来头。眼见那鹤老儿似是当真死了,不由感到一阵邪乎。

    忽而那人群中又有人大声叫道:“爷爷我便来会会你这灰孙儿。”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大胖子手持双板斧,一跃而起,竟有两丈来高,向那擂上跳去。公子容瞧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再不理会。

    那胖子身在半空,忽觉周身空气似要凝实,再也进不得分毫,又觉身子似是比平日里重了数十倍,竟是直掉了下来,往那地上摔去。 []

    众人见他那般前跃,倏忽掉下,已是惊奇。又见那胖子落地之时,居然毫无伤,尤自爬起,摸摸脑袋,更添惊讶,均望向那公子容。

    这回便无人上前了。那公子容也不着急,自顾立定饮酒,也不知那酒囊中的酒水有多少,却怎也喝它不完。

    擂台西处有一后生爬上台来,看他长相平实,手持长矛,身子较为高大,眉间带三分英气,望之只似一普通农人子弟。台下众人见他上台,俱是思道:“这人怎这般糊涂?那疯汉邪乎得很,他竟是敢上台?”

    公子容斜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怎么方才才来?”

    那后生一咬厚唇,道:“我自是想要晚些上来,又干你何事?”

    公子容道:“你是害怕像他这般?”言毕,脚往前轻踢,将那鹤老儿尸身滚下台去。

    那后生怒道:“怎是怕死?你便不知晚些上台便能多占着胜面么?我又非莽夫,忍了这般多年,难不成连这一刻也忍不下去?”

    公子容道:“有理有理,但今时我在这里,你早上晚上,俱都一般下场。”他说这话时,身上隐隐有过人气质散出,教人不得不信。隐见那庄家员外边上,庄家小姐身子微微抖颤,又复平静。

    那后生道:“我纵使敌你不过,也当拼死罢了。只是未想道,。方才你我萍水相逢,言谈甚欢,现下竟要成了生死大敌。”

    公子容淡淡一笑,道:“我们如何成了生死大敌?”言毕,大笑三声,那笑声甚是悲怆,怮人心扉。笑声才毕,公子容便是头也不回,往台下走去。

    那后生忽而一怔,既而大喜,忙道:“兄台,你唤作什么名字?”

    公子容回头道:“这却不干你事,你与庄小姐既是相互意属,我自当成全你们。你日后当好生待她,不得辜负。”

    他二人说到此处时,忽而有一人怒道:“阁下便视我为何物?缘何这般未动手便要离去,是看我庄某不起么?”

    公子容脚下一顿,偏过头去,又目混沌,看得那庄家员外心中大寒,冷声道:“便是世上有你这般下作之人,天下才有这般多苦命鸳鸯。”

    那庄家员外虽说看他不透,但当众被他如此羞辰,如何不怒?待要出口喝骂,却忽而一怔,似是身处梦中一般,只觉周身颤,腿脚一软,竟是跪了下来,差点便是屎尿齐流。

    众人看时,面上神情不尽相同。但见那疯汉唤出一柄长剑长,右手一松,那长剑竟不落下,悬在空中。忽而飘至那疯汉脚下,转而飞空而起。那长剑着耀目白光,直若骄阳,晕人眼目,那不是罡气却是什么?剑行甚快,那公子容御空而去,倏忽便没了踪影。

    场上寂然无声,看众人脸上,或是极惊,或是尊崇,或是极喜。御剑行空,凡人终其一生都未必可见。几息之后,人群沸腾起来,一众人等,大多朝公子容飞空方向跪下叩,心中激动,口中念叨有词,多是有所祈求。

    “怎知那白衣人果然便是上仙。”“那鹤老儿当真是自不量力,仙人也真是厉害,也不见他老人家举手抬足,竟是将鹤老儿这般恶人杀了。”“杀得好!若不杀他,不知又有多少闺女遭殃。”又有一边人道:“这般御剑行空,我若能会,死了也罢!”“呸!你便又妄想了,回去做白日梦吧。”“你可当真是傻,若能御剑行空,那便是仙人了。是仙人又怎么会死?”

    那场而尤为混乱,台下人人激昂,只恨方才少看了那仙人几眼,未记熟他的模样。看那台上,那名后生先自惊愕,转而喜极,只疑身在梦中,心中只想,定是我在吕仙庙中虔诚许愿,仙人这才前来助我。当下苦苦思索那“仙人”模样,只待成婚之后要为他立个生祠。

    那庄家小姐纵使看不见,但听得明白,心中也自欢喜。一阵喧闹之后,再也无人敢上台。这后生是仙人有意相助,换言之这婚事便是仙人做媒,这神州岛上有哪人这般不识眼?

    过了许多,那庄家员外方才醒转起来,想起自己与仙人所说的那番话,一时腿又,转而瞧向庄家小姐,道:“我自不管了,自不管了!你要嫁谁就嫁谁罢。”

    他这样说,台下顿时有人笑哄起来。一时之间,闻得鞭炮响起,锣鼓雷鸣,喜庆非常。枫惊云与寒无名立于人君之中,也尤为欢颀。但觉这有情人得成眷属,乃是天下第一大乐事。复又想起那公子容,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心中但想,他自己情场失意,于是便盼下无人重蹈自己覆辙,促成他人姻比,倒是可贵。也不知那女子身在何方,竟使得公子容这般找寻。

    台上那后生已而执了庄家小姐纤纤素手,便要与那仪仗人一道离去。台下看客俱都喝彩,虽有人不甘,倒也不敢造次。本以为此事就此完结,忽听得马蹄声响,那东竟是驰了十几骑来。

    奔最前的,乃是一儒雅公子,面色偏白,如女子一般,待行近时,人群中有人识出,道:“这不便是那小霸王么?他要来做什么?”有人答道:“依他性子,必是来抢亲的。”“他抢甚亲?他不怕那仙人么?”

    十几骑趋近时,骑上兵勇俱去扶那儒雅公子下马。见那公子,身子纤瘦,面如孩童,双目细小,头带翎羽高帽,绵乡华福,手持一柄折扇,扇柄嵌一颗翠色宝石,看似极为华贵。这副装扮,一见之下便是富家子弟。寒无名心下好奇,问边上一人道:“此人便是何人?”那人道:“你当是外城来人吧?此人姓龙,乃龙城城主龙万刃之子,在这龙城之中,横行霸道,人人便称他作小霸王。”寒无名小嘴一撇,嘟嚷道:“长得这般文弱,竟是敢称作霸王。”

    台上那后生显而识得此人,心头不禁一慌,横矛身前,虎目瞪视。那庄家员外心下叫糟,这龙城一边与那仙人一边,皆是得罪不起。转而迁怒那后生身上,也知这穷酸小子走了如何的运,竟是得那仙人青睐。

    他这般抱怨,却又不得不上前道:“龙公子前来观瞻,老头儿当真是有幸。”

    那龙公子一哼,道:“你日后便是我丈人,自是有幸。”复又往那庄家小姐望去,见她身段窈窕,秀若绸缎一般,情知这美貌定是与传言一般无二。当下心中一荡,笑道:“娘子,便是随相公我回去可好?”

    那后生听他语出轻澕,如何不怒,喝道:“你说的却是什么话?晓儿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受那仙人充肯,你来做甚?”

    龙公子初见这一名穷酸后生出前直斥,已是怒气大炽,待听得他说“仙人肯”,只道他是怕了自己,无故搬了仙人出来,试想这仙人如何高贵,你这草民婚事,又干他们甚事?当即心下释然,愈添恼怒,道:“你这不是比武招亲么?你便与我比武,胜便娶这庄家小姐才好。”说着,径往那台上而去。

    这龙公子既是城主之子,身子孱弱,纵使他天生体魄强健,这般多年锦衣玉食,女人堆中,也当是虚弱无比,又如何能比武?台上那后生心下冷笑,喝道:“那你便接招罢。”长矛横斜,双目直视,似将胸中怒倾注而出。

    那龙公子“嘿嘿”一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后生大喝道:“废话少说,上前领死罢!”龙公子眼中怒气一现,冷然道:“自小到大,倒无人敢要我死,今日定是要让你身死此处。”但见他折扇一挥,那台下一众侍从尽皆冲上台来。看这一众侍从,约有二十来个,长得虎背熊腰,一眼看去,便非常人可拟。

    那后生一惊,道:“你这是做甚?”龙公子笑道:“自是比武招亲。”后生怒道:“既是比武招亲,自当你前来与我对打,怎寻了这般多人?”那龙公子邪邪一笑,道:“谁规定比武招亲只能一人上台?我若赢了,那庄家小姐自当嫁于我们这一众人等,我这当主子的,也不得亏待了这一众手下。”

    他这般登徒浪语竟是当这般多面前说出,人人心下生怒,心中俱想,那仙人怎不折返而回?好除了这龙城一大恶害。寒无名脸色潮红,怒道:“竟是有如此的无耻之徒,淫贼!我今日算是见着了真正的淫贼!你日后莫要似他这般,你可知晓?”

    枫惊云心下也自恼怒,推已及2 ,一想日后寒无名若是如那庄家小姐,自己则是那后生,忽而斜下里冲出个登徒浪子,谁人不怒?又复见那后生时,已是按耐不住。紧了紧手中长矛,往那龙公子奔去。那龙公子似是心中胜算极大,往后一退,面上尤自带笑,但那般笑容,却是令人心中生恶。

    那后生正自前趋,斜下里竟是冲出两名侍从,一左一右,手中持了钢他,便往那后生架来。两条钢枪来势甚快,常人已是眼花。却怎知那后生当真有些本事,身子一跃,往那两枪之间的空隙越过,只差那么一丝一毫,就要被那长枪扫中背脊。忽而又有十来多侍从持枪上前,那十来杆长枪竟似群蛇一般,齐整刺来,将他前后左右尽都封得严实,当真是避无可避。那后生无奈,举起长矛往头上格去,那十来杆钢枪的力道竟是生生被他一人受了。待看之时,却是虎口流血,双手震痛。

    这一顿功夫,斜下里又刺出两杆钢枪,往他双肩刺去,要刺穿他胛骨。这枪若是刺得实了,这后生令世再也用不得这双手了。那一干侍从皆是龙城守卫中的佼佼,论单打独斗,许是斗这后生不过;但众人齐上,所谓双拳不敌四手,那后生又怎能抵得住?

    此时情况甚是危急,电光火石之际,那后生心下一惊,身子向上一拨,那两杆枪便从他腋下穿过,这才免了终身伤残。只是此时处境又更加为难,那两侍从面上冷笑,止了那枪势,齐齐用力,竟是将那后生挟起,令他动弹不得,吆喝一声,再一用力,便把那后生挑在了半空。

    一众侍从方才让开道来,那龙公子一脸痞笑,轻摇折扇,自那后边走了前来,言道:“既是这般,那便是我赢了。”又往那庄家员外道:“老头,这比武招亲,你可不得失了信。”

    台下众人,心中俱是忿慨,但想此人脸皮怎么会如此之厚。那寒无名面现黑气,怒火上冲,扯了扯枫惊云道:“淫贼!你便这般能忍?你上那台上,将那龙公子杀了,这世上也好少一个无耻小人。”

    那后生身在半空,那嘴却还动得,口中喝骂,龙公子却是不愠不怒,笑道:“你但莫要这般白花力气,唔,待我洞房之时,放你在一旁观瞻,教你生不如死,岂不痛哉?”

    这番话说得,听得人人心中有气。忽而有一个尖细嗓子叫道:“不好了!小姐她昏过去了!”众人看时,那庄家小姐早已瘫在了身边一个丫鬟身上,俱是心中大骂,但都不敢上前。这在场的俱是凡夫俗子,顶多只是有些力气或是会些微末功夫,若非鹤老儿那般个中高手,当是敌那一群如似虎的侍从不过,纵使舍命搏倒三两个人,最终也当被缚,与那后生一样下场。

    庄家员外心下犯难,思索良久,不敢作出决定。举目望见龙公子那唆人目光,但想只要自己说个“不’字,定然难以脱出。心中思道:“远水救不得近火,那仙人便是再厉害,却不在此间。是了,这仙人今日定是偶然兴起,仙人云游四海,居那仙山之上,又怎会惦这一桩婚事?”他正待答允,又见那龙公子一副瘦弱模样,不禁暗自愁道:“若是让人传出我庄家比武招亲竟是给这龙公子胜了,我却哪还有脸面?”他一时犹豫难决,口中道:“这场比试是龙公子您胜了……只是……”

    那龙公子眉头一皱,显而不耐,道:“只是什么?”

    忽而一个陌生声音响起,“只是还有下场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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