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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绿意复苏,大雁归飞。

    由南向北飞的雁队之下,有着一条由南向北的官道。

    此时为郊外,官道上车马行人甚少,远远望去,只有一只毫不起眼的马车姗姗而行。

    车确实是由马拉着,但那速度不比那牛车快上几分,只因那马车中乘坐的是对母子,那孩子刚过月余。

    赶马车的是个青年,貌不出众,皮肤黝黑,一看便是恳诚老实之人。

    青年身上的衣服有着补丁,却也算整洁,手握马鞭,小心控制着速度。车速不能太快,那车内孩子受不得颠簸,也不能太慢,这路途遥远决不能落了脚程。

    青年微一偏头,“夫人,前面是黑岐山,这里的官道年久失修,许会更为颠簸,还有……”青年目露一丝异色,那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了一丝恐惧。

    “还有什么?”车帘未掀,一道女声由车内传出,那道女声沉稳淡然,却在尾音中带着些许稚嫩,虽然极力模仿成熟的说话口吻,但细听之下还是能觉出端倪。

    “还有……”说到这,青年的声更加颤抖,“还有山贼,这山里有大大小小几伙山贼。”

    车还是继续缓慢前行,车内女子思考了会,“除了这个还有其他路吗?”

    “有,绕进这不远处的邢城,从城内穿过去,就能避免这段路。”这也是这段官路常年失修的原因,因为旅客在此受威胁,便会从城内穿过,这道,自然是没人走了,那就失去修缮的价值了。

    车内女子又是一顿,邢城……

    过了好一会,车内才再次传来声音,“如果绕道邢城,要花多少时日?”

    “三天。”

    车内女子稍作思考,沉稳淡然的声音再次传来,“继续走官道。”

    青年面色变了变,最后一咬牙,还是转过身去继续驾车,只不过时刻左顾右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遭景物。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话刚说完,便从一旁那满是枝杈树林中冲出两人。

    “停,停下停下,臭小子,你不要命了,老子让你停下!”那大嗓门很是粗鲁。

    本就不快的马车,停了下来。

    “大……大爷……小的是过路的……老百姓,小的没钱,大爷开恩啊……”是那青年的声音,那青年一生种田,这是为了能赚一笔钱回家娶媳妇才咬牙接下这单千里驾车的活,他可不能半路把命搭上啊。

    另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嘶哑艰涩,甚是难听,“小子还很有眼界嘛,一眼便看出我们哥俩干啥的了,别废话,要么留钱,要么留命!”

    “大爷,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哪来的钱啊,大爷开……”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哗地抽刀的声音,虽然那青年不说话,只有那颤抖的声音。

    “车里是什么人?”大嗓门又说话了。

    “是……是我家夫人。”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只能有什么说什么。

    刚说完,便被那大嗓门一脚踹翻在地上,“他妈的,你耍老子,平头老百姓还能雇得起车夫?”说完,又企图继续踢打青年。

    “两位大爷且慢,”车内传来一道女音,还是那沉稳淡然的调子。一只纤细的手伸出,拉开车帘,露出一张女人面孔,女人面色黝黑发黄,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用蓝布从后向前包个严实,只在头顶发髻上打了个结,确是农妇的样子。

    女子抱着孩子从车门从容下来,面部也是与青年一样的惊恐,那沉稳淡然的调子也突的一变,有了颤抖,“大……大爷,奴家相公没说谎,奴家确实是他夫人……”说完,在两人看不到的角度,低头向倒地的青年迅速眨了两下眼,而后马上又恢复了那惊慌的摸样。

    声音嘶哑的男人不光声音难听,连那面容也狰狞粗劣,又是一脚踹在青年身上,“他妈的,婆娘就叫婆娘,还他妈的叫夫人,你以为你是什么文化人?耍老子,他妈的!”

    “大爷不要打了,求求你了大爷,这些……这些银子大爷拿给喝个小酒吧,这是我们家最后的银子了。”女人颤颤巍巍地掏出几颗碎银子。

    那大嗓门一把抢过她的银子,“行,今天算你们走运,大爷们心情好,你们走吧,这马车留下。”

    那女人一愣,马车?那可不行!

    “大爷开恩,我家夫……娘子身子弱,还带着孩子,没了马车,我们赶不了路啊。”青年跪地求饶,给两个山贼磕着头。

    女子已经收回了刚刚那颤抖的目光,抱着孩子,默默无语,注视山贼的双眸逐渐冰冷。

    那大嗓门又是一脚将青年踢翻在地,而另一个山贼则是仿佛失了耐性,一道白光闪过,便将手中的大刀向青年挥去,说时迟那时快,山贼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那手中大刀便被人夺了去,颈上一凉便轰然倒地。

    青年吓得愣住了,卡在嗓中的惊叫怎么也叫不出来。

    那大嗓门看到自己的同伙竟然瞬间便被这抱着孩子的女人一刀毙命,赶忙抽出刀与之对抗,没出一个回合便落败,噗通一声跪地,“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奶奶饶命!”

    青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与自己相处十几日的夫人,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普通妇人,原来武功竟然这么高。

    女人左手抱着孩子,那孩子因为刚刚的变故哇哇大哭,右手执着大刀,刀刃上不停留下鲜血,那是刚刚山贼的血。目光冰冷,带了丝犹豫,她在挣扎,挣扎是否放了他。

    那山贼看出了她的挣扎,赶忙更加使劲的磕头,“姑奶奶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姑奶奶……”

    噗的一声,声音戛然而止,那山贼人头落地。

    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她血淋淋的教训,为了自保,她只能硬下心来。

    转身看向还在目瞪口呆的青年,微微叹了口气,想当初,她也如他一样,“大勇,你快些将这两具尸体抬到那边凹地里。”她一指距离她身边丈余之地,那是一个凹坑,把尸体放在其中应该不会很快被人发现。

    名唤大勇的青年还是面色苍白,目若呆鸡,他早就吓傻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山贼,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他不是不想站起来,是双腿发软。

    “坚强些,大勇,如果不迅速藏起他们尸首,如若他们同伙前来我们必死无疑。”她的目光冷冷的,说出的皆是事实。“盲目的善良就是懦弱。”

    下定了决心,大勇将白无血色的下唇咬了咬,最后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吃力地将两人尸首拖到她刚刚说的坑底,当最后拿起那山贼的头时,终于忍不住,趴在坑底呕吐起来。

    她看看着他趴地呕吐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运起内力,用山贼的大刀撅起道上硬土,几下便将那血迹掩住,如不仔细查看是不会发现半点红腥。

    做完这些,她将两只大刀扔上了马车,自己也抱着孩子上了车,放下帘,很快便传来轻声哼唱,她再哄着孩子。孩子的声音渐渐小了,终是苦累睡了。

    大勇已经回来,那面色更加苍白,不过眼中却少了惊恐,多了一丝坚定。

    马车继续在破旧的官道上缓慢前行,那背影是如此孤独。

    马车嘎吱嘎吱前行,此时车内的女子哪还有刚刚的镇定?

    她紧紧搂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微微发抖,虽然她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这颤抖还是无法止住。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一个半月前从林府出来到现在,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也学会了太多太多!

    她被人骗过,一个和蔼的中年老妇,说是给孩子找奶妈,差点将云陌拐走。

    她被人坑过,在郊外小面摊吃碗馄饨,吃之前告诉她是三文钱,在吃过后便要她整整三十文钱,说是一只馄饨便三文钱,如不给便叫来周围的流氓。

    她被人害过,因为想节省盘缠住了一家小客栈,没想到那竟然是黑店,如不是云陌半夜的屎尿,怕是她已经被迷魂香迷了去。

    她被人拐过,一个胖妇人告诉她一个地方能找到合适的马夫,她便跟着胖妇人而去,哪知道那竟然是青楼,如不是她有武功,后果难以想象!

    ……

    只有走了出来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多么可怕,而原来的自己多么无知,那种无知的自己,就如同没了壳的蜗牛,毫无自保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她很想念林清然,林清然时刻都周全的照顾自己,无微不至,原来当时是多么幸福,而她却一直没意识到,所以当时走的才那么决然!

    她突然又想起血天,后知后觉,原来血天对她也是如此用心,他尾随保护她,他说要尊重她。

    她想起了南宫夜枫,他对她如此体贴,之前觉得理所当然,如今才知道是如何珍贵。

    路友儿甩甩头,打断自己思路,不知为何,从几天前起,她就忍不住回忆过去的一切,是因为赶路单调吗?不光回忆在南秦国的种种,连那在现实中的往事也一次次被她拿来反复咀嚼。

    怀中婴孩动了动,打断了友儿思路,她以为孩子又有屎尿,伸手摸了摸,原来只是睡梦中动动而已,于是便又将他抱好。

    未来之路……

    友儿将头微微靠在马车窗前,从缝隙中看着缓缓后退的景色。

    她不后悔,她的觉醒更加认可了她所做之事,她想独立,她不想依附任何一个人,她要受到尊重,她不想被人用任何一种理由要挟。

    她必须要到苍穹国,只有到了陌生国度,她才能真正脱离这些人的掌控,就算……就算是他们的出发点真的很好,但是她路友儿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没有任何思想的物品,任由他们分配占有!

    她恨极了这种时刻被人要挟、时刻被人掌控的生活。

    “夫人,我……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车外大勇的声音传来。

    路友儿调整了情绪,又把声线调整到那平静淡然,“问吧。”

    “是不是因为夫人武功好,所以便不用多花三天时间绕到邢城?”

    车内的友儿一愣,随后就笑笑,那是无奈的笑,“是啊,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她自我消遣。

    “夫人,等我回去后,也要习武,我也要变强!”大勇情绪有些亢奋,像他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在遇到山贼强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夫人,我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会,”淡然如水的声音再次传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有事者事竟成,只要你想做一件事,下了决定,便一定能做到!”她是对大勇说,也是对自己说。

    “好嘞,我也要做夫人一样的强者!”大勇欢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车内的友儿突然哭笑不得……强者?在说她路友儿?真是天大的新闻,她路友儿也能成为强者?不过这做强者的感觉真是不赖!

    路友儿低头看着怀中的云陌,那小脸被她涂得黝黑,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五官的精致。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吧……

    其实友儿说谎了,她并不是因为有武艺才坚持走这偏僻的官道,也不是因为赶时间,而是……她逃出扬州的随后三天,整个南秦国各大都市皆贴满她的画像寻人,悬赏整整十万两白银!别说普通人家一辈子都不敢想这个数字,连那朝廷的文人武将亦皆蠢蠢欲动。

    死死捏住手中帕子,路友儿两道淡眉紧皱,过了好一会,那眉头才渐渐松开。纤长的小手撩开马车窗帘,景色倒退,那是……自由。

    ……

    南秦国西邻祁连山,东临东海,南临南海,北面沿线与北漠国、达纳苏国、苍穹国接壤,其中,只有西北的军事重镇阿达城与三国接壤,此外的广大沿线仅临北漠。

    而扬州,则是位于南秦国的东南角,友儿的目的地阿达城位于南秦国的西北角,这扬州到阿达城,则是横穿了整个南秦国,这一路上,友儿花费了整整三个月时间。

    此时已经五月,如在扬州,怕是已经可以穿丝绸单衣了,而在这北地,早晚时间还需穿着薄夹袄。

    “夫人,到了,阿达城到了!”大勇在车外兴奋呼喊,从夫人雇佣他到今日,已经两个多月了,每日颠簸赶路,今天终于到了。

    友儿也顾不得装稳重了,一把撩起马车帘子,那高耸巍峨的城门便直冲眼帘。

    城墙高数丈,那城墙上的守城官兵只能看到黑色的点点;硕大的城门打开,两扇城门旁是粗大的钢索,怕是这开启与关闭沉重数达万斤的城门必须用此吧。

    城门前出入百姓皆排队严查,官兵检查一丝不苟,出入城门皆要说明正当理由,无论富贵贫贱、男女老幼都无特例,皆在认真排队。那队伍,有衣着褴褛的乞丐、有绫罗绸缎的富人,有人赶着牛车,有人驾着豪华的马车。

    路友儿暗暗惊叹,贫富贵贱皆平等,这阿达城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想必这管理阿达城之人也不是凡人。

    刚想到这,友儿一愣,阿达城是宇文怒涛驻守的城池,难道这些都是宇文怒涛定制的?

    大概两刻钟,便排到了友儿的马车。

    “车上什么人,来阿达城做什么?”官兵的声音不算客气,不过也不算蛮横,那声音不卑不亢。

    马车帘子撩开,友儿抱着孩子下了车,“官爷,民妇是个寡妇,来阿达城找些生意来做,请检查民妇的马车吧。”这个理由友儿早就想好了。阿达城是弹丸之地,却也是四国最大的贸易枢纽,来此做生意之人如过江之鲤,官兵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些情况,友儿在林清然书房的书中看过,不算一无所知。

    搜查了一遍马车,没有可疑物品,官兵们放了行,“进去吧。”

    “多谢官爷。”友儿福了下身,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大勇则是赶着马车慢慢悠悠地进了城。城中来往人数众多,那马车只能慢慢走着,根本走不快。

    友儿掀起帘子看着这热闹的都市,暗暗庆幸之前将那山贼的大刀扔掉,不然会带来很多麻烦。

    阿达城路面宽广,往来之人衣着、口音、服饰皆不同,有些穿着南秦国宽袖衣袍,有些穿着窄袖衣裤,那是北漠国的人吧,还有一些人穿着中古欧洲式的礼服。路友儿微微皱眉,这是……

    大勇第一次见到这高鼻梁绿眼睛的人,有些害怕,赶忙回头问友儿,“夫人,这就是你想来之地?这里好多妖怪!”

    友儿呵呵一笑,“他们不是妖怪,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人,他们是达纳苏国人,只不过人种与语言与我们不同罢了。”

    “他……他们不吃人肉?”旁边一个路过的达纳苏人随便看了他一眼,那淡绿色的眸子将大勇吓得面色苍白,暗暗怀疑他们是不是山中野狼变得,因为只有那狼的眼睛才是碧绿色。

    “恩,不吃。”友儿笑笑。

    “夫人,大勇真的很佩服您,您什么都懂,武功又好,如果不是因为大勇要回家照顾爹娘,大勇恨不得拜您为师。”大勇回首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友儿,把友儿弄得有些尴尬。

    这是她来到古代第一次有人对她能力的认可,这让她突然心情好了很多,虽然被大勇这热情的崇拜弄得有些扭捏不安,不过那小女儿的虚荣心却胀满了整个心房。

    就在友儿继续四处观望之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清清楚楚说了句“bck”。

    “bck”!?

    友儿一惊,她没听错吧?英语?

    赶忙回头查看,竟然看到两个白皮肤黄头发的年轻人指着她说。

    见友儿回头,两人尴尬的笑了,不过却未回避,想必不是在骂她,仿佛是陈述个事实,或是两人互相探讨。

    友儿回头,他们便不再说,友儿随口便说了,“pardon?”

    两人也一愣,他们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能说达纳苏语。

    友儿叫停了大勇,自己抱着孩子跳下马车。她只是在书上得知达纳苏人用一种特殊语言,南秦国很少有人能听懂,但是万万没想到达纳苏语竟然与她前世的英语一样。

    见友儿前来,两个黄头发年轻人也很好奇的看着她,因为在苍穹国成立之前,南秦国与达纳苏国很少来往,所以同时了解两种语言的人很少。如今这苍穹国撅起,而苍穹国是一个由南秦国、达纳苏国、北漠国三国人组成的国家,国内文化交流频繁,于是才有了南秦国与达纳苏国往来贸易的可能,而如今这两国翻译也多由苍穹国人来担当。

    友儿走到他们跟前,用英语问他们,“你们在说我是黑人?”

    两人点点头,“难道不是吗?你是我们见过最黑的人了,当然真正的黑人我们也没见过,仅仅是听说。”

    友儿一皱眉,“你们是达纳苏国人?”

    “不,我们是苍穹国人。”

    他们的回答让友儿吃了一惊,随即便想起这苍穹国是三个国家流放人口组成,苍穹国人与达纳苏国人长得一样不足为奇。

    “你们在阿达城是做生意的?”友儿继续问,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苍穹国人,她现在急需了解相关信息。

    “不,我们是来做翻译的,做苍穹国、达纳苏国与南秦国的翻译,不久以后我们将要离开这里了,你是哪国人?”他们不敢肯定这抱着孩子的妇女是哪国人,因为南秦国人很少有人能会说他国语言,尤其是女人。

    “我是南秦国人。”友儿在心中欢呼,她真是太幸运了,刚刚来到阿达城便能遇到苍穹国人,真是省去了她不少周转的麻烦,如今她钱财不是很多了,如若在这阿达城浪费些时日,怕是即便到了苍穹国也无法拿出足够保证金留在那了。

    两个黄头发年轻人哈哈大笑,“我们以为你是黑人呢,你真的太黑了,你是我们见过最黑的人了。”

    友儿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大勇,“大勇,我今天很黑吗?”

    那大勇尴尬地笑笑,“夫人,您今天确实特别黑。”

    友儿只觉得冷汗从头上滴了下来,原来是在车中没有镜子,便只能凭感觉挖了些易容凝脂涂抹,怕是今日真的是抹多了。尴尬笑笑,“我真是南秦国人,不过我想去苍穹国,不知二位能否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友儿没避讳他人,周围往来行走大部分都是南秦国人穿着,而她知道他们很少有人会他国语言。

    两人相对看了一眼,“有办法,只不过需要二百两手续费,当然你要知道,我们必须办一些手续才能将你带出去,这二百两还有路费,和餐饮费在其中,你不亏的,只是我们要一个月后启程。”

    一个月后……友儿皱眉,她等不了这么长时日了,“那还有其他人回苍穹国吗?我想最近便过去。”

    两人遗憾地皱眉摇头,耸肩摆手,那架势与友儿在现代所见的白种人简直一模一样,她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是否就是现代世界的另一次元,为何两个时空不同,却总有相连之事。

    “如果我想找你们问问具体事宜,应该怎么找你们?”友儿继续用英语问。

    “恩,你看到前面那幢房屋了吗?就是屋顶尖尖的四层钟楼。”其中一人手指前方。

    顺着他的指向,友儿果然看到了一个西式钟楼,暗暗称奇,没想到这阿达城竟然是中西合璧,不对,此时应该是南秦、达纳苏、北漠三国风格的合璧。街道两边房屋高耸,不同于南秦国南方的双层小楼,这里的楼宇普遍为三层,有些甚至达到四层、五层,这让友儿暗暗称奇。

    “我知道了,你们叫我lee李就可以了,你们叫什么?”友儿为自己随口说了个化名,她的名字此时还不能被公开,因为她不敢肯定在阿达城是否有她悬赏的头像。

    “他是迈克,我是麦吉,你随时去那个钟楼找我们就可以了。”

    路友儿点点头,告别两人,向马车走去。

    街道上时常行走过一队队官兵,官兵们精神抖擞,步伐整齐,一丝不苟地履行着巡逻任务。整个阿达城就如同一个矛盾的城市,将城市的军事与经济职能完美结合。

    “夫人,阿达城已经到了,您看……我的工钱……”将马车停到一处人数相对稀少之处,大勇挠着头,不好意思的问。

    路友儿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大勇,大勇看到后吓了一跳,“夫人,我的工钱是一百两银子,您怎么给了我二百两银票?”要知道,像他们那样普通农户每个月只用一两银子便可过活,这两百两够他花整整十七年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友儿点点头,“拿去吧,这一路上你辛苦了,如果不是因为照顾我和孩子,想必这路程一个半月便能到达,所以给你双倍工钱是应该的。”

    “夫人,这……这怎么好意思?”大勇只是个淳朴的庄稼人。

    “大勇你想过怎么回去吗?”友儿问道。

    “自然是走回去,我脚程快,不比那马车慢多少。”大勇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友儿看着大勇摇摇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淳朴的,没想到这世间淳朴之人还是如此多,“跟我来,我们去打听下商会,大城市在这种枢纽城市都设有商会,商会便有商队,只要给他们些银两你便可随他们回去了。与商队同行,你还会安全些。”说完友儿便抱着孩子慢慢走到街道打听商会地址。

    大勇在后面拽着马车缰绳跟了过来。

    大勇看着抱着孩子的友儿,双目有些湿润,他没问夫人的丈夫身在何方,不过既然夫人自己带孩子来到这边疆,多半是守寡了吧。夫人虽然貌不惊人,皮肤黑得出奇,不过却真是才女,武艺高强,见多识广,刚刚竟然还会那听不懂的妖语,怕是当今状元郎也不如夫人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大勇家里有着青梅竹马的静妹,还有家人,他恨不得直接留在这阿达城陪伴夫人。

    顷刻,友儿便折回,还是一派平静淡然,面上的微笑使人温暖,出口的声音也如银铃般清脆动听,“我知道商会地址了,你随我来。”

    友儿在前走着,大勇随后牵着马车,两人走上大道,向着滁州商会而去,那滁州,正是友儿雇佣大勇之地。

    友儿抱着云陌在前方走,双眼与头脑未停一刻,她暗暗左顾右看周围墙面是否张贴她的画像,没想到在这繁华的阿达城,竟然找不到她的寻人画像,怕是他们几人根本就未曾料想她竟然能跑到正南王宇文怒涛的领地吧。

    正想着,一阵喧闹声响起,大队官兵匆匆跑来,迅速拦住往来百姓,形成两道人墙,紧接着,只觉得地面有些震动,那如波涛汹涌般的马蹄声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百姓们皆争相恐后地向前挤,伸长了脖子观望这即将所来之人。

    友儿忙护着云陌,左躲右闪,唯恐他被挤到。

    声音由远及近,从那隐隐之声到这如地龙翻滚般的巨响,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正南王殿下。”

    “欢迎镇南王殿下。”

    “正南王殿下回来了。”

    “……”

    人群中一阵欢呼声,那声音之大,恨不得将那马队之声淹没。

    正南王宇文怒涛,他竟然回来了?他怎么刚刚回来?

    路友儿一时间疑问重重,好奇转头一望,正看到宇文怒涛身披黑色盔甲,胯下黑色战马疾驰而来。

    他那古铜色皮肤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耀眼光芒,那种光芒使他立刻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在他身上,周边那些随行将士仿佛如背景一般,而人们的眼中、世界中,只有这个为首的骑马之人。

    两道浓密乌黑的剑眉直入发迹,配上他那双如雄狮一般的双眼,使他更加慑人魂魄,那高挺的鼻梁,刚毅的双唇,竟然十分……迷人。

    正南王宇文怒涛根本没理会周遭景物,他此刻心中杂乱非常,各种各样的疑虑、困惑、烦恼、愤恨皆涌上头脑,他想发泄,他想好好发泄!

    马队如一阵黑旋风般席卷而去,友儿在卷起的尘埃中注视着远去马队的背影,那在魔教中、在林府中的一幕幕重新映入脑海。这一幅幅画面,犹如在上辈子,又犹如在昨天。

    是不舍吗?有些吧,当走出来才知道生活的不易,生存的艰辛,而当时的自己,犹如幸福的笼中雀,被他们呵护着。

    她想起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抽了段修尧嘴巴,那段修尧明明已经生气,却突然嬉笑……想必是心中压着怒火,却不向自己发泄吧。

    她如今也杀过人了,只有杀过人才知道那种心理变化,那种拿人命当儿戏的心里……她想起了自己打了血天的脸,当时血天那杀人的目光犹在眼前,最后他还是忍了。

    她想起林清然一再的保护着她,尽他最大能力,他将她护着逸清院,他顶下了云陌那顶绿帽子,而她……竟打晕他而去……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会懊恼吧,会自责吧,会不会受其他人的气?

    她想起了南宫夜枫,那么温柔的待他,无论是在魔教还是在林府,他是第一个主动放弃云雨之人,只为她身体着想。

    她想起了宇文怒涛……

    尘埃还未落定,马队已经远去,拦截百姓的官兵也逐渐散去,列队离开,百姓们有的若无其事地走开,有的聚在一起谈论。

    她因云陌的关系,一路上落了脚程,整整三个月才到阿达城,如果正常脚程怕是一个月便到了吧,而宇文怒涛的马队应该是更快,但是为何他却在她之后到达呢?难道一直是在寻找她吗?刚刚看他愁眉紧锁,是因为何事呢?

    “夫人,原来你在这。”大勇赶了上来,他一直紧紧牵着马车,刚刚被人流挤到了最后面。

    大勇的到来打断了友儿的思路。

    “走吧,前面不远便是滁州商会了。”友儿将怀中的云陌调整了位置下便继续前行,那云陌的双眼如水晶般闪亮,此时正好奇地张望四处。

    路友儿对他们几人很内疚,那种仿佛负了他们似的内疚!甩甩头,友儿告诉自己别再想了,就算是她负了他们吧,她衷心希望他们最终可得美娇娘。

    很快便到了滁州商会,商会晚间正好要出发,但是商会车队却没了位置。

    大勇挠挠头,“夫人,实在不行,我便自己走吧,我脚程快……”

    “不行,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你毫无武功只有一身蛮力是敌不过他们的。”友儿严肃的说。

    大勇低下头没了主意。

    “张管事,”友儿叫住正欲转身而去的管事,“奴家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张管事能否通融?”

    姓张的老头转过身,看着这貌不惊人,却神色从容的妇人,“夫人您讲。”

    “让我这兄弟跟商会车队走吧,该有的路费一分不少,至于车辆我们自己出,”友儿指了下大勇身后的马车,“马车是空的,还可帮张管事捎带些货物,自然是……免费的。”

    “夫人,不可啊,这马车是您的,工钱您已经双倍给我了,我怎么能再要您的马车呢?”大勇急了,夫人给的报酬已经很多了,他不能再要夫人的马车。

    友儿笑笑,“这马车即便是给我留下,我也不会驾啊,听我的,大勇,驾着马车回去把,这车便是我送你与静妹的结婚礼物。”这一路上,大勇给她讲了很多他家乡的事,也有他心中的那个女子。

    张管事当即答应了,按理说这收取路人费用多半是车费,而这单生意不用车马白赚钱不说,还要免费帮他拉些货物,简直就是无本买卖,自然乐得,立刻转身拉着大勇便取收拾行李,紧着怕友儿反悔。

    友儿将马车上的行李取下,微笑着对大勇摆摆手,而后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友儿笑笑,情不自禁地又陷入了回忆,她忆起了自己初到扬州的情景,当时的她……真是笨得可爱,那明摆着的骗子,她竟然傻傻的去相信,想到这便又轻笑出声。她的一再轻笑,引得云陌不停用水晶般的大眼看着她。

    已经下午,友儿算算身上的钱,打算着找个行当赚些盘缠,不然这一个月之后,即便是跟那些苍穹国人回去,也没有钱缴纳保证金了。

    找了一家不小的客栈,友儿进了去,开了间普通客房,突然有了一个灵感,她会英语,岂不是也能做翻译?

    ……

    正南王府。

    “报!”

    “进。”说话之人正是正南王宇文怒涛,他此刻面上焦急,两道浓眉紧紧锁在一起。

    “报,王爷,前线来报,北漠国已经从轩辕城撤兵,大部人马前来与苍穹国兵马汇合,那达纳苏国也有一股兵马向阿达城赶来。”

    “啪,”一个大掌将面前厚重的桌案拍得粉碎,足可见本尊的怒气。原来数月前轩辕城告急之事是假,三国真正的目标竟然是阿达城,好一个声东击西!

    宇文怒涛深深自责,此时情况如此危急被动,责任都在他,他早就应该赶回来积极准备迎战,却一直抱有侥幸心理在那扬州周边寻找路友儿,如果这阿达城有什么闪失……他怎么面对仙逝的父亲,怎么面对宇文家的列祖列宗!?

    “现在苍穹国兵马距阿达城多远?”

    “回王爷,苍穹国兵马在那三百里安营扎寨,迟迟不前。”

    宇文怒涛浑身颤抖,他知道,那苍穹国兵马正在等待另外两国兵马,当他们汇集之时,便是阿达城危亡之时,此时去调兵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传令下去,飞鸽传书到京城报告实情,徐副将立刻带领一队人马到虎州城调兵,城门关闭,从今日起,除了本王亲自批准,不许任何人出入城门,违者斩!”

    “是!”

    ……

    当友儿安置好行李,抱着云陌出来准备吃晚饭之时,发现整个街上人仰马翻。

    “这位大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友儿随手拉了一个老妪问道。

    “大事不好了,苍穹国要与南秦宣战了,刚刚正南王下令关闭城门,任何人不能出入。”

    路友儿大吃一惊,关闭城门?苍穹国与南秦国开战?那她还如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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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看官潇湘云情的钻石、花、打赏、长评,丫头感动的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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